宝玉兴冲冲而来,瞥见陈斯远就是面上一僵,强笑着招呼一声儿“远大哥”便匆匆错身而过,寻了茶房的婆子问起来没完。


    那婆子笑道:“琴姑娘多吃了几盏,我瞧着小脸儿红扑扑的不胜酒力,这会子往大奶奶房里去了。”


    宝玉得了准话儿,赶忙拔脚进了大观园,往稻香村去寻薛宝琴。


    陈斯远与鸳鸯复又挪步而行,不待其发问,鸳鸯就低声说道:“琼章乃是甄家三姑娘的小字,听闻甄家三姑娘闺名甄宜修。那会子我随着老太太瞧了一眼,甄家三姑娘端庄婉约,老太太都赞其有大奶奶的品格呢。”


    原文里有这么一回事儿吗?奈何陈斯远读书从来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心下更是对那劳什子甄家三姑娘毫无兴趣。


    当下只笑着道:“无怪宝兄弟这般雀跃。”


    鸳鸯咯咯咯掩口而笑,这东西二府谁人不知宝玉最喜与好品格的姑娘家说话、逗趣?想起身边儿远大爷所作所为,鸳鸯便不咸不淡地揶揄了一嘴:“说不得远大爷瞧见了也要雀跃不已呢。”


    “哈?”陈斯远愕然扭头观量,便见鸳鸯笑颜如花,一双圆眼眉目含情。是了,翻过年来鸳鸯都十九了,若不是老太太离不开,只怕早就许了人家。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鸳鸯这般年岁,又早早定下来日前程,自是待自个儿与旁人不同。


    陈斯远忍不住调笑道:“姐姐再取笑我,我可就不依了。”


    说话间过了粉油大影壁,眼看穿堂里四下无人,陈斯远便探手在鸳鸯腰间摸了一把。


    鸳鸯诶唷一声儿霎时间俏脸儿粉红一片,抬眼间满是嗔怪,却咬着下唇什么都没说。


    陈斯远心下一动,低声与鸳鸯道:“赶巧,今儿个得了王爷赏赐,整整一匣子南珠,姐姐得空来一趟,我选一些送姐姐做个珠花戴。”


    到底是年岁大了一些,鸳鸯虽略显慌乱,却也不至于手足无措。闻言便笑着道:“远大爷说真的?那我可当真了。”


    陈斯远笑道:“我何曾哄过人?姐姐回头儿只管来就是。”


    鸳鸯颔首记下,眼看要转过荣庆堂,赶忙略略拾掇衣裳,深吸一口气褪去面上红晕,引着陈斯远沿抄手游廊进了抱厦,又绕过屏风到了荣庆堂里。


    陈斯远入得内中抬眼观量,便见贾母笑吟吟拄拐杖端坐软塌,下首陪坐的竟是邢夫人与凤姐儿。


    陈斯远上前见礼,贾母便笑着道:“远哥儿不用多礼,琥珀,快给远哥儿沏一盏新到的雨前龙井来。”


    陈斯远道谢一声儿,撩开衣袍在右边厢落座,目光扫过邢夫人,便见这女人满面得意,一副与有荣焉之色。


    凤姐儿早就从红玉嘴里得了信儿,这会子满面堆笑,瞧着陈斯远满是赞许之意。


    琥珀奉上香茗,贾母这才说起侯淑人下拜帖之事。陈斯远实话实说,只道自个儿寄居京师并无宗亲眷属,无奈之下只得求师母上门求亲。


    这人的念头因时而异、因势而异。先前陈斯远截了草木之盟,贾母自是对其恨之入骨;如今陈斯远要娶二姑娘迎春,成了老太太的孙女婿,且其品貌上佳、能为手段都不凡,眼瞧着来日前程远大,老太太自是想结了善缘,以备其来日拉扯贾家一把。


    正三品的淑人登门提亲,说出去里子、面子都有。且勋贵人家的诰命素来与文官诰命往来不多,贾母也不知侯氏根脚,这才寻陈斯远来问询。


    待听闻侯淑人出自嘉定侯家,贾母立时面色肃然,与邢夫人道:“嘉定侯家乃江南名门,后日你亲自迎候,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邢夫人颔首应下,贾母又吩咐凤姐儿:“后日晌午多预备些淮扬菜色,酒就用绍兴黄。”


    凤姐儿笑着应下,道:“老祖宗放心,后日定让侯淑人宾至如归。”


    贾母笑着颔首,又与陈斯远道:“远哥儿来年要下场?”见其点头,又道:“如此,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就盼着你早日及第,也好风风光光的娶了二姑娘。”


    陈斯远起身笑着应下,又别过邢夫人、凤姐儿,这才告退而去。因着陈斯远这几日不曾往东跨院去,邢夫人存了满肚子的好奇,就算陈斯远不来她也琢磨着往清堂茅舍去呢,眼见再没旁的事儿,赶忙起身也告退而去。


    待陈斯远才到抱厦,邢夫人已然追了出来:“远哥儿稍待,我正有些话要与你说呢。”


    陈斯远略略思量,便道:“既如此,那我送送姨妈。”


    邢夫人颔首,二人便沿着抄手游廊而行,邢夫人低声问道:“从没听说过你与廖世纬有什么首尾,怎么就拜了师?”


    陈斯远情知邢夫人是个拎不清的,多数时候都糊涂,是以报喜不报忧,只说自个儿写的那四洲志入了廖世纬青眼,偶遇之下当面就要收自个儿为弟子。


    邢夫人听得眉开眼笑,变着法儿的夸了陈斯远一通,只觉往后自个儿与四哥儿有了依仗。待出了垂花门,想起身后的苗儿、条儿,邢夫人忍不住扭头笑吟吟观量一眼,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好运道,待过二年我便放你们出府,往后可要好生服侍哥儿。”


    苗儿、条儿两个面上赧然、心下欢喜,不迭敛衽应下,又纷纷期期艾艾瞟向陈斯远。


    及至仪门左近的角门,邢夫人才道:“哥儿不用送了,大老爷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听说与人合伙包了一处坡地,就等着大展拳脚呢。”


    包了一处坡地?陈斯远立时恍然,贾赦是等着鱼腥草自个儿从地里长起来呢,岂不知晒干的鱼腥草更有效用?


    陈斯远便笑着意味深长地与邢夫人对视一眼,二人俱都心知肚明,当下也不便言说,于是乎就此别过。


    陈斯远自行回转清堂茅舍读书自不多提,却说凤姐儿转头便吩咐下来,又寻了买办采买各色食材。


    转眼间陈斯远拜师廖世纬,后日侯淑人登门说媒之事便传得阖府皆知。


    那得了陈斯远恩惠的,直夸远大爷有能为;心里泛酸的,却说陈斯远走了狗屎运——户部左侍郎当面收徒,更遑论这位老师还有个正一品督抚的堂兄。


    明眼人都知道,这廖家兄弟俩说不得来日便有一人要入阁,到时候陈斯远可就是阁老的弟子,前程又岂止是远大?更别说黛玉的老师贾雨村已然为兵部大司马、参赞军机!


    这么一琢磨,又哪里是陈斯远好运道,分明是二姑娘迎春好运道啊!


    于是乎转过天来,迎春往那辅仁谕德厅打理庶务时,四下听吩咐的管事儿媳妇每每都报以艳羡之色。


    迎春自家知自家事儿,这好姻缘乃是自个儿谋算来的,眼看良人趁势而起,心下欢喜之余难免惴惴,生怕婚事生出波折来。丫鬟绣橘却有些忿忿不平,回了缀锦楼便说道:“远大爷自是个好的,可姑娘也不差,怎么到了那些婆子嘴里,就成了姑娘好运道……说的姑娘好似配不上远大爷一般。”


    司棋这两日心绪不佳,闻言瞥了绣橘一眼却没言语。于她心下,莫说是二姑娘了,便是天仙来了也配不上远大爷。


    司棋便说道:“嘴长在旁人身上,你管得了人家怎么说,难不成还能管得了人家怎么想?依着我不理会便是了,说酸话的都是艳羡咱们姑娘呢。”


    绣橘瘪瘪嘴正要再说,忽听得楼下武婢招呼道:“红玉姐姐送东西来了!”


    楼上一主二扑紧忙止住话头,绣橘乐呵呵下楼去迎红玉,须臾便引着红玉上得楼来。


    那红玉满面堆笑,入内潦草一福,捧着个锦匣与迎春道:“二姑娘,我家大爷得了燕平王赏赐,便分了四十枚南珠来,说是给二姑娘打个珠花戴。”


    绣橘接了匣子,忍不住打开往内一瞧,便见内中银、粉、金、玫各色南珠排列齐整,略略点算便知是一样十枚。只瞧其大小便知价值不菲。


    绣橘欢喜不已,忙献宝也似递过去给迎春观量:“姑娘快瞧,个顶个的有指甲盖大小,真真儿是好物件儿。”


    迎春心下既酸涩又熨帖,哪里不知风言风语传扬得四下皆是,陈斯远此举是安她的心呢。


    迎春感念道:“远兄弟有心了,你回去代我多谢他。”说话间又给司棋递了个眼色,司棋瘪瘪嘴,寻了钱匣子寻了两枚四钱的银稞子来,代迎春赏了红玉。


    红玉情知司棋留不多久了,当下乐呵呵接了赏赐,权当没瞧见司棋黑着脸儿。


    红玉一走,绣橘便自告奋勇,捧了匣子去寻买办,央其代为打造珠花。绣橘足足去了小半个时辰才回,路上自是将此事说得人尽皆知。加之王善保家的投桃报李,很是痛骂了两个说酸话的婆子,于是府中再无人置喙。


    这日下晌陈斯远又往廖家去了一趟,转眼到得翌日,巳初一刻,侯氏领着丫鬟婆子乘了一架油壁车到得荣国府。


    邢夫人领着凤姐儿迎出仪门,荣国府中门大开,下了门槛,迎了油壁车进得府中。


    二人迎上侯氏,略略契阔便一并往荣庆堂而来。


    侯氏出自江南名门,自小知书达理、应对有度,入得荣庆堂里,寥寥几句话便说得贾母笑容满面。


    闲话一番,用过一盏茶,侯氏提起婚事,邢夫人自是无不应承,于是当面换了陈斯远与迎春的庚帖,贾母又在荣庆堂留侯氏用过午饭,这才让邢夫人礼送出府。


    此时换过庚帖,这婚事便八九不离十了。除非出现天大的意外,不然但凡提及八字不合,两家就是在结仇呢。


    邢夫人得偿所愿,想着即便陈斯远成了婚、离了荣国府,自个儿也能带着四哥儿时常登门,便乐颠颠往清堂茅舍寻去,与陈斯远商议小定事宜。


    大观园中诸姊妹俱都喜气洋洋,迎春初时还敢四下走动,待被邢岫烟等打趣了一番,顿时羞怯着躲进了缀锦楼。


    众姊妹年岁相当,湘云虽早有婚约,却有所托非人之嫌,算来迎春还是头一桩妥帖的姻缘。众人不敢去闹陈斯远,自是一道儿往缀锦楼而来。


    宝姐姐、林妹妹见此事底定,心下对二姑娘迎春又亲近了几分。林妹妹想的通透,她承袭的是林家宗祧,若正室良善,那便勤走动走动。若正室刁难,那便关起门来各过各的。


    宝姐姐又是另一番心思,好好儿的正室让渡给了二姑娘,宝姐姐心下酸涩之余又有些情形。二姑娘虽有些手段,可瞧着性子还是软和的。加之在贾家几年,宝姐姐始终不曾开罪过迎春,是以自忖迎春总不会欺到自个儿头上,便对其多了几分体贴。


    邢岫烟乃是始作俑者,她所思所求,迎春自是门儿清。如今又听闻司棋有离府之意,邢岫烟便妙语连珠,将个二姑娘好一番打趣;


    三姑娘探春虽笑颜如花,可心下苦涩又有谁人知?好女子百家求,岂不知好男儿也是这般?


    探春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前番又得陈斯远搭救,便是强忍着心绪也忘怀不了。加之还有个赵姨娘时常在一旁撺掇,这会子嘴上笑着恭贺,心下只觉憋闷无比。


    暗忖着可惜自个儿晚生了两年,便是千般不平、万般不满,这会子也得强压在心底;


    四姑娘惜春尚且懵懂,只觉着二姐姐与远大哥是一桩好姻缘。从此往后远大哥成了二姐夫,苦了十几年的二姐姐总算有了好着落;


    湘云叽叽呱呱闹得最凶,瞧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黛玉心思敏锐,总觉得湘云有故作其态之嫌;


    宝琴来贾家最晚,与二姐姐迎春不算熟稔,是以只凑趣也似附和了一番,却不敢说些僭越的话儿。


    这边厢笑闹不休,弄得二姑娘迎春脸上的红晕就不曾褪下过,又有奶嬷嬷王氏前来道贺,绣橘开了钱匣子撒下不少银稞子,这才将前来道贺的仆妇答对了。


    那边厢,邢夫人乐滋滋歪在椅子上,正在清堂茅舍里与陈斯远分说着。


    “……你是没瞧见,侯淑人一瞧就是大家宗女,行事有度,端庄大方。瞧过了她,我才知什么叫名不虚传,我家是断然养不出这等女子的。”说着又有些惋惜道:“三姐儿倒是个好性情,也曾开蒙读过二年书,奈何邢家小门小户,单是气度上就比不上人家。”


    陈斯远笑道:“居养气、移养体,我看三姐儿嫁的不错,起码婆家没那么多糟心事儿。”


    许是想起邢二姐,又想起了自个儿,邢夫人不由蹙眉叹息道:“你说的也是,我如今不求旁的,只求四哥儿往后能喜乐康泰、平安顺遂就好。”


    顿了顿,邢夫人与四下吩咐道:“我与远哥儿说些体己话儿,你们且退下吧。”


    红玉、苗儿等只当邢夫人要与陈斯远商议聘礼之事,便笑着一福退了下去。


    待人一走,邢夫人就压低声音道:“大老爷撒出去快两千两银子了,包了坡地不说,又听闻燕山到处都是那草,又雇了百多号庄户,近日好似又要买下一处烧锅子。


    他时而就不着家,那药酒喝的断断续续,我怕不起效用,便催着他每回多饮一盅。”


    陈斯远心下一阵恶寒,心道邢夫人定是对贾赦厌烦至极,这是巴不得贾赦早日投胎呢。


    陈斯远便道:“你糊涂,他若是死了,迎春可是要守孝二十七个月的!”


    邢夫人眨眨眼,恍然道:“是了,我竟将此事忘了。”犹豫一番,抿嘴道:“那……这一阵就暂且停一停?”


    陈斯远点头道:“停一停吧,好歹等我娶了迎春再说。”


    邢夫人点头应下,蹙眉道:“大老爷昨儿个还说呢,迎春可是荣国府的姑娘,聘礼总要过得去。呵,他什么心思我还不知?这是手头银钱不够了,巴不得挪了聘礼填补亏空呢。


    依着我,你置办个一二千银子的聘礼也就是了,再多,只怕都被大老爷贪占了去。”


    陈斯远笑着摇头,这事儿可不敢应。宝姐姐陪嫁几万两银子,黛玉陪嫁不多,可背后的政治资源极其丰厚。迎春本就性子弱,再厚此薄彼,来日哪里还镇得住下人?


    陈斯远心下虽有偏颇,可既决议迎娶迎春,这聘礼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当下便道:“回头儿你将聘礼送去老太太私库,随着嫁妆一道儿送回来就是了。大老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难不成还敢开了老太太私库不成?”


    这年头但凡要点儿脸面的人家,送自家姑娘出嫁,总会将男方聘礼一并随着嫁妆送返,留做女儿的体己。真有那起子不要脸的,那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


    所以原书中孙绍祖对迎春非打即骂,盖因大老爷贾赦吞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那会子贾家又眼看没落了,二姑娘迎春又是个执拗性子,这才被孙绍祖凌虐致死。


    邢夫人一琢磨也是,便问道:“你打算置办多少银子的聘礼?”


    “大抵五千两上下。你也知我在京师没什么亲眷,过些时日便寻了喜铺、造办处置办一番,定不会让二姐姐脸面上过不去。”


    邢夫人有些心疼,可到底没说什么。自个儿思量一番,便道:“合过庚帖便要签婚书下小定,我须得寻老太太计较一番去。”


    说罢竟刻不容缓、起身便走。陈斯远心下暗忖,小定能下,大定只怕要等来年了。犹记得老太妃一去,好似勋贵人家禁筵宴音乐一年,庶民禁婚嫁三月。


    不过这话不好透露,陈斯远便起身送过了邢夫人,随即回转书房中安心攻读起来。


    到得二十九日,侯淑人送来信儿,说合过庚帖,二人八字相合,又约定初一日过府下小定。


    陈斯远赶忙往廖府走了一遭,打算自个儿置办小定之礼。谁知此举惹得廖世纬大为不悦,沉着脸道:“你既父母早亡,宗亲疏远,下定之事自有我这个老师操办。


    老夫虽家资不丰,可这小定礼还是拿得出的。”


    陈斯远说不过廖世纬,只得将此事记在心里。又听闻恩师有两子一女在老家孝顺祖母,便拿定心思待来日便宜师妹出阁时,多多添妆以报还今日之情。


    倏忽到得三月初一,这日巳时初荣国府中门打开,廖家仆役抬着几台小定之礼先行入府,过得一刻才有侯淑人乘轿而来。


    邢夫人乐滋滋迎了侯氏往荣庆堂叙话,二姑娘不好露面,便由凤姐儿点算小定之礼。


    计有:金二十两、银二百两、珍珠十两、各色绫罗绸缎二十匹、绵胭脂二两、金花胭脂二两、猪两头、北羊四头、鹅八只、各色酒水二十瓶,茶、果、米、面若干。


    单只金银珍珠便值五、六百银子,算上余下的,便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两了。


    侯氏治家极严,廖家仆役行至有度,加之小定礼极为丰厚,是以外院下人不敢小觑,听着凤姐儿吩咐点算过了,便将小定礼送去了贾母私库。


    凤姐儿登记在册,鸳鸯拿钥匙开了私库,待安置停当这才锁门而去。


    荣庆堂里其乐融融,侯氏笑吟吟说了些吉祥话,与邢夫人换过婚书,便商议起婚期来。


    侯氏就道:“老太太、大太太也知,明年要开恩科,枢良的老师想着,总要先紧着科举一事,这婚期不妨等过了春闱再议?”


    邢夫人附和道:“如此正好,也留了时日让我给迎春准备嫁妆。老太太可有想法?”


    软榻上的贾母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里有旁的说道?远哥儿才情、能为没的说,万不可因着婚事耽搁了前程,婚期就如淑人所言,等明年春闱过了再议。”


    此事就此定下,贾母又留了侯氏用午饭,早有荣庆堂的丫鬟巴巴儿往缀锦楼递信儿,二姑娘听闻下了小定、签了婚书,顿时羞不可耐,躲在缀锦楼一整日不敢见人。


    虽面如火烧,可迎春这会子心下总算安稳了下来。签过婚事,二人婚事再无旁的变故,只等来年春闱过了,陈斯远便会登门请期。


    想着来日请期、迎亲,拜过天地又要洞房,二姑娘迎春顿时臊得满面通红。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迎春便发了梦。


    依稀梦见自个儿乘着喜轿摇摇晃晃往陈斯远家中而去,忽而外边一声铜锣,陪嫁的绣橘叫嚷道:“不好啊,姓孙的来抢亲了!”


    迎春顿时骇得浑身发抖,又纳罕不已,姓孙的与自个儿何干,他为何要抢亲?


    掀了盖头挑开车帘观量,便见前头烟尘漫天,须臾又有绣橘喜气洋洋来报:“姑娘,姓孙的被姑爷给斩了!”


    迎春愈发愕然,梦中却觉理所应当。随即跨过马鞍、拜过天地,略略坐了喜床,便有陈斯远用秤杆挑开盖头。还不待饮过合卺酒,陈斯远便挑了其下颌道:“二姐姐可等得及了,咱们这就洞房吧。”


    迎春欲拒还迎,便觉自个儿被其压在身下,内中旖旎模糊不清,倏忽间迎春惊醒,只觉身下滂沱一片,顿时臊得俏脸儿通红。


    这日守夜的是绣橘,这会子正躺在暖阁里酣睡,迎春便抿着嘴悄然褪下亵衣,蹑足落地翻找箱笼,换过小衣后又拿着旧衣哭笑不得。思量一番,胡乱团了团丢在床下,这才惴惴然重新躺下。


    辗转一番,迎春却走了觉,一双眸子盯着漆黑的床顶,听着火盆里银霜炭偶尔噼啪作响,不禁幽幽叹道:“明年……就要成亲了啊。”


    叹罢,迎春又禁不住蒙着被子笑将起来。心心念念、几番算计,而今得偿所愿,只盼早日与两人结缘。这荣国府,她是一日也不想多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迎春方才又睡下。及至早间,因夜里折腾了一场,迎春罕见地赖了床。


    绣橘来催过几回,迎春只道身子不爽利,司棋便往辅仁谕德厅吩咐下,说今日庶务暂且搁置,留待下晌时二姑娘再来听回话。


    待司棋回转,迎春却再也睡不下去,一心惦记着床底下藏着的小衣。趁着绣橘去提食盒,司棋自个儿梳洗打扮,迎春赶忙起身穿了衣裳,又偷偷将小衣藏进柜子里。


    待绣橘回返,两个丫鬟并不曾察觉异样,迎春便暗暗舒了口气。恹恹地用过早点,绣橘正伺候着迎春梳洗打扮,谁知就有婆子匆匆来寻。


    司棋问过话儿,上得楼来便沉着脸儿道:“姑娘,一早儿来了个小黄门,说是娘娘打发来的。”


    迎春赶忙催促道:“快替我梳妆。”


    司棋就道:“二奶奶知道姑娘不爽利,这会子已催着二爷去答对了。”


    迎春略略蹙眉,心下隐隐不安。待又过了半晌,便有婆子递了话儿来,道:“老太妃昨儿个夜里薨了,娘娘打发人来知会一声儿,让府中尽早准备。”


    迎春心下一惊,绣橘立马说道:“好险!亏得是昨日下的小定,不然姑娘的婚事岂不是要耽搁了?”


    迎春闷声点头,心下也后怕不已。凡事最怕拖延,所谓迟则生变,谁知婚事拖延下去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到得这日下晌,宫中果然有敕谕下发:辍朝三日,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官员、命妇等明日起按品大妆,每日入朝随祭。


    琥珀又来寻迎春往荣庆堂议事,迎春匆匆赶赴荣庆堂,便见大老爷贾赦、贾琏、贾珍等俱在。贾母盘点过众人,有诰命的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儿都须得入宫随祭,如此一来荣国府还好说,起码有迎春打理,宁国府却无人可用。


    且贾蓉伤势未愈,迎春一个姑娘家也不好管到外院诸事。再者,王夫人、邢夫人不好处置庶务,贾母离不得凤姐儿四下打点应对,便与众人商议着,给尤氏报了病,留其在家,协理宁荣二府诸事。


    贾赦、贾珍、贾琏等无可无不可,迎春抬眼去瞧尤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迎春依稀瞥见尤氏翘了翘嘴角,好似窃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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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的问题让她嘴角抽搐,吼道:“你特么伤在额头上,脱你妹的衣服?!” 她曾是异界最强女帝,因逆天夺魂而重生地球! 她是怂包?笑话!你见过那么吊的怂包,一言不合揍到你连爹妈都不认识!她是学渣?呵呵哒,全能各项第一,狗眼是瞎了吗?! 身怀逆天系统,一身傲人医术,专治各种不服! 某女正要素手一挥收下时,系统叮地一声,“请注意!!!您的1号男宠还有五秒抵达现场!” 某女:“!!!” 【现代异能】【双洁】

盛唐大公主

老李穿越了,来到了唐朝,成为了武则天的亲生女儿。为了能够安全又安心的活下去,老李这个历史从来没及格过,文科稀烂,理科也一般般的普通人决定要当老爹老娘的贴心小棉袄,萌萌哒的乖宝宝。 让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开始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打算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者终老一生的老李,随着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再是局外人……

贞观天子

睁开眼,已是天下大乱。隋末烽烟弥漫,李智云有一个能打的二哥,只要吃喝等死,做个潇洒王,这一辈子就能过上纸醉迷金的日子。 可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唐初掀起龙卷风。武德年间,看似太平,实则风云涌动。 跟着太子走,还是跟着天策上将二哥走,又或者,自己走。这么着还是那么着,这是莎先生说的话,而现在,一切已经开始。

超级基因猎场

未来星际时代,地球生物基因变异,漫山遍野的巨型变异生物开始围攻人类,人类的命运岌岌可危。 为了生存,杨啸从此进入疯狂的基因进化之旅。 “猎杀变异蜘蛛,取得基因碎片,” “猎杀变异巨型罗非鱼,取得基因碎片,” “猎杀马蜂王,取得基因碎片,掉落金蜂剑一把,金蜂剑术秘籍一本,” ...... (书友交流Q群,613589284 ,欢迎大家加入 )

京夜缠吻

【京圈大佬+宠溺+替身+女主飒爽】 18岁那年,叶翎翎惨遭男友背叛身败名裂之际,遇到了顶级财阀封时蕴。 她见过他的温柔相送,见过他的豪掷千金,也见过他的权谋决断。 这样的男人,自然令人无可自拔的沦陷。 只是她爱的热烈,坊间却说,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 她不信邪,反而越挫越勇,一时间确实宠爱无限、风头无两。 只是在她被捧到他掌心尖上时,竟得知自己在他眼中,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 面对她的质问,他也干脆冷漠的承认,那些徐徐图之,确不过是对‘她’的思念。 一个巴掌斩断所有情分,她转身决绝离去。 可她离开后的某天,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人在见到的第一眼就是焚心蚀骨的毒药,蔓延全身,无法治愈。 ** 阔别两年,叶翎翎再回京城,已是澳城最尊贵的小公主,身世显赫,无人可攀。 某个珠宝晚宴上,她端着酒杯游走在宴会上,一不留神,被人拽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面,男人红着眼睛,贴在她的耳边,近乎呢喃,“翎翎,终于回来了。” 再后来,封时蕴在她面前卑微如尘,“赌上我的全部身家,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者说,当你的备胎也行。”

陆少谋妻之婚不由你

《陆少谋妻之婚不由你》 【我陆景行这辈子只护沈清一人】 【动我可以,动我老婆,你试试看】 他、M国太子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称行走的阎王爷。 她、行业内最值钱的企业规划师,江城首富之女,任何濒危企业,都能用芊芊玉指出一条康庄大道。 两个本是毫无交集的人,却阴差阳错擦出了火花。 她怒;“我要去告你,让你把牢底坐穿。” 他轻点烟灰,嘲讽道;“大门朝哪边开你知不知道?” 第二日、满城风雨,M国太子爷与某某女在阳台………。

启禀陛下,娘娘又上战场了!

【【2019云起华语文学征文大赛】参赛作品】她,是天魂联盟的传奇,性格乖张的佣兵之王,人头悬赏国际第一,在一场阴谋中不甘的闭上了双眼,却在异世的尸骸山里睁开了双眼,当他遇见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他此生的情劫,他不愿化解,还将她捧在手心,一不小心宠上了天,震惊三界。 “陛下,不好了,娘娘带领千万神兵踏平了水泽帝国将龙族的逆鳞挨个扒了一个遍!”某人握书,头也不抬,轻轻吐出二字, “随她!” “陛下,又不好了,娘娘金甲戎装太俊美,被爱慕者围住了!”某人抬眸,金眸一沉, “告知那些不长眼的,这是朕的女人,再来扰,杀无赦!”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

大明永乐盛世,我是朱高煦。后代史书称我父皇:“再造宇宙,功同开创、故勋业甚盛---是汉唐宋以来英君明主轶,而过之远矣!”但我就想问问父皇:“当年奉天靖难,我拼死力战,你对我说:“勉之,世子多疾。”到底还算不算数?”

王妃嫁到请接招

穿越成扔到乡下不受宠的侯府三小姐,还被刺杀? 身为末世战神的萧意欢表示,问题不大,打得过她再说 下毒暗算?明枪暗箭? 手握医馆的她表示,问题不大,敢欺负她,就十倍奉还。 被无耻病号追着报救命之恩? 只想独自美好的她表示,问题不大,她还和傻子王爷有婚约在 什么?傻王......爷竟然和那冤家是一个人! 萧意欢慌了。 这次,问题可就大了……【展开】【收起】

医妃为尊

《医妃为尊》 (新文开启,同样的精彩,欢迎移步哦)她是将军府的五小姐,却是东辰国第一废物,花痴成性,因为追求男子,被跟班失手打死;她是天之娇女,却被害身亡,惨遭家族灭门,从此背负血海深仇。 当天才穿越到废物的身上,再次睁眼,命运从此不同!!! 炼丹、炼器很难?她手到擒来。驯兽师很稀少?她一不小心就成了帝王驯兽师! 逼婚?!你是美男你很拽?她一把拉过身边的妖孽男:魔王兄弟,他要抢你的位置。 某妖孽冷眸一瞥,身形

青春虐恋

“林云熙,滚回去睡觉!” “让开,你这个扫把星,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我不是你妈妈,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 林云熙望天,所谓的亲情,其实也不过如此吧!都说家是最温暖的地方,可为何十七年了,她一点也感受不到? 当她以为自己不配拥有感情的时候,她的恶魔哥哥却强行闯进她的世界。当她以为自己被宠爱的时候,却遭来众叛亲离。 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或许,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气运绝顶!炮灰女配飞升成仙

前世的纪宁刻苦修炼,一心向道,可她身无背景,天赋平平,最终惨死,当了别人修仙路上的垫脚石。 重生后,纪宁想开了,人活一世,干就完了。……纪宁有个罗盘,能抽出绝世珍宝。 纪宁有本无字天书,能勘探各种天机。只是,二者皆需要一种名为气运值的东西才可使用。 为了填满这两个无底洞,纪宁走南闯北,一杆长枪声赫八方。

穿到我妹的修仙文里尽情撒野

这世上最坑姐的事,不是你有一个腹黑的绿茶妹妹成天陷害你并和你抢姐夫,而是你的腹黑妹妹会写书,并且把你写成了她书里的炮灰女配……分分钟嗝屁的那种! 而云初就是那个穿到她妹修仙文里并成为小炮灰的倒霉姐姐。 …… 一朝穿越到仙魔世界,云初就意识到生存在这里的第一要义:猥琐发育,坚决不浪!只求把一条小命苟到天荒地老。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奈何她妹创造的世界太危险,好不容易摆脱了渣男茶女的无端陷害,自己又被反派大魔王给盯上了……囚禁play了解一下! 卑微的云初:魔君上上,要不您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某暴躁魔君:不可能,便是死,你也要和本君死在一处。 云初:那个,我肾虚,但我有个妹妹,身体贼好,介绍给你可以吗? 魔君问号脸:…… 某人妹妹:姐,穿越这事儿,我也是无辜的啊!

神隐山海经

一部山海经,半部神话史。古老的《山海经》,为何那样光怪陆离?因为它描述的不是地球! 而是一个曾经存在过,却变得四分五裂的世界。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大禹治水,这些不仅仅是神话,还可能再次降临人间!

多开修仙,挂机后废号成神了?

姬煊被【人生如戏】系统绑定穿越仙侠世界,从此戏精上身,横行无忌(伪)。 “神鹰道友,此翎羽甚好,不如予我换钱。” “羽蛇道友,此翅翼甚好,不如予我换钱。” “巨鲸道友,此地景色甚好,不如与我开团赚钱。”一朝开团,姬煊带人入海,海底越货,终于攒够灵石。 各大宗门纷纷悬赏 “疯道人”。 “替天行道罢了,尔等虚伪。” “这个身份不能用了,切号切号。”

农门长姐:满级大佬去逃荒种田

《农门长姐:满级大佬去逃荒种田》 穆知许穿梭多个世界,终于完成了系统规定的所有任务,正想松口气的时候…… 她重生了!还重生在她的第一世,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时间也卡得她想骂人!正好是逃荒的路上,爹娘保护她们兄弟姐妹四人,被流民砍死! 穆知许深吸一口气,顾不得悲伤,赶紧拉着弟弟妹妹逃命! 不然接下来交代的,就是她们几个!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穆知许却奇异的发现,有人心怀不轨,暗戳戳的盯着她,正在她想冷笑让人死心

养成青梅甜又甜

【【2019云起华语文学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网络小甜心&国民男神 苏恬甜从小一直认为江临寒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后来……他却变成了她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数学不及格的时候,他说:“苏恬甜你是猪转世吗?这么简单都不会!” 他一边说一边耐心的给她讲解她做错的所有数学题。 打游戏被虐的时候,他说:“苏恬甜你确定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你哥是电竞大神,再看看你,就是个渣渣!” 他一边吐槽一边登陆游戏陪她玩,把方才虐了她的那个男生虐得渣都不剩。 一直有个演员梦的苏恬甜人生中接到第一部戏的时候,他说:“我会一直陪你的,你怕什么?” 为了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一步步的将她捧到最高的那个舞台。 站在颁奖台上的时候,苏恬甜哽咽着说:“小时候有个人总是欺负我,长大后却成了我的保护伞,他还没说过要娶我,但我一定会嫁给他!”

难忘剑侠之忘忧酒馆

忘忧酒馆,每晚亥时开业,只等待一个客人,一个故事。

团宠小人鱼成了顶流

简再再死后又穿回来了,成了为追男人进入娱乐圈,臭名昭著的男团主唱。 看着二次发育的身体和变成鱼尾巴的双腿,简再再默默攥紧小拳头,誓要捂好小马甲。 她本想在综艺节目里默默无闻当条咸鱼,却因为和队长柏聿的互动意外爆红,成为国民团宠顶流,全世界都在磕他们的糖。 简再再不得不再采访中发出声明:“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就是单纯兄弟情!” 没多久,商业巨佬公开@柏聿:离我家再再远些,不约。 医学大佬:@柏聿,幻想是病,得治,我家再再不可能喜欢你。 国际影后:@简再再,乖宝别慌,妈妈相信你。 而此时的简再再,却被柏聿堵在后台,指腹重重抚过她的唇,语气低哑而危险,“我不缺兄弟,但缺个恋人!” 简再再:“……实不相瞒,我是女人。” 柏聿,“我知道。”

投喂毛茸茸,小雌性被全星际宠疯

【穿越+星际+多雄性+修罗场+厌食症】一觉醒来穿越星际虞眠是拒绝的幸好工作是动物投喂员,每天都可以抱着毛茸茸狂撸猛吸。 她上午和黄金雄狮亲亲贴贴,下午和银白巨狼甜蜜出游,晚上抱着神秘黑豹一起入睡日子过得有滋又有味原本瘦弱不爱吃饭的毛茸茸在虞眠手里养得膘肥体壮,威风凛凛但是虞眠不知道的是在她眼里乖顺可爱的毛茸茸们实际上竟是各界大佬。 威风凛凛是黄金雄狮是帝国暴君孤傲冷峻的银白巨狼是联邦首席神秘优雅的桀骜黑豹是顶尖财阀星际时代来临位高权重的雄性兽人们莫名犯上一种恶疾。 他们心情暴躁丧失进食欲望,年纪轻轻便迎来死期,进入生命倒计时。 直到虞眠的突然出现,这群年轻矜贵的权贵们方才迎来自己的救赎可惜漂亮雌性只有一个,为了争夺虞眠青睐,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们不惜大打出手。 看到这一幕的虞眠忙不迭的开口劝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