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余烬与晨光

    山崎把最后一捧土洒在新立的墓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藤原浩之墓”五个字，落款处是他和小鸟游纱路的名字。


    风卷着墓园里的银杏叶，落在碑前的白菊上，像一层薄薄的雪。


    “他到最后都没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小鸟游纱路蹲下身，轻轻拂去碑上的尘土，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时，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藤原浩的场景——旧工厂里，他浑身是伤，被工藤博野的人按在地上，眼里却没有丝毫求饶的神色。


    那时她只当他是和工藤一伙的亡命之徒，从没想过这个男人心里藏着这样重的承诺。


    山崎望着远处的山线，阳光穿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要的，大概就是给青野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佐藤课长发来的信息，说U盘里的证据已经移交检方，那些和工藤博野勾结的官员正在接受调查，柴田组的残余势力也已全部落网。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消息，可他心里却没什么轻松的感觉，反而像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两人走出墓园时，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青野惠的脸。她比上次在电话里听起来精神了些，头发梳得整齐，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山崎警官，小鸟游警官，”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真诚的笑意，“我听佐藤课长说你们今天会来，就煮了点汤，想着你们可能还没吃饭。”


    保温桶里是味增汤，还冒着热气，里面浮着几颗嫩豆腐和海带。三人坐在车里，沉默地喝着汤，只有汤勺碰撞碗壁的轻响。“藤原先生的事，我听说了。”青野惠放下汤勺，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一个穿着警服，笑容爽朗，是年轻时的青野三平；另一个穿着西装，眼神桀骜，正是二十多岁的藤原浩。“这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拍的，三平总说藤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当年要不是他，三平可能早就被工藤的人算计了。”


    山崎接过照片，指尖拂过照片上两个年轻的脸庞，忽然明白藤原浩为什么会拼上性命——有些承诺，不是靠嘴说的，是刻在心里的，哪怕过了十几年，哪怕对方已经不在了，也要拼尽全力去兑现。“青野太太，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山崎把照片还给她，语气郑重。


    青野惠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们，也谢谢藤原先生。现在三平的案子结了，藤原先生也了了心愿，我想，他们在那边应该能好好见面了。”


    送走青野惠后，山崎和小鸟游纱路回到警署。刚走进大厅，就看到技术科的同事小林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色慌张：“山崎警官，不好了！我们在破解藤原浩U盘里的最后一个加密文件夹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视频！”


    技术科的办公室里，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一间昏暗的仓库，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围着一个铁笼，铁笼里似乎关着什么东西，隐约能听到低低的呜咽声。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是松本健太，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对着铁笼里的东西狠狠砸下去，画面瞬间变得混乱，只能听到惨叫声和铁棍断裂的声响。


    “这段视频是在哪里拍的？”山崎的声音紧绷，他注意到视频角落的时间戳，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夜，地点标注的是城西的一个废弃仓库，而那个仓库，正是柴田组当年的一个秘密据点。


    小林快速敲击着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我们根据视频里的背景音和建筑结构比对，发现这个仓库现在还在，而且……”他顿了顿，脸色更加难看，“我们查到，三年前，有五个年轻女孩在城西失踪，一直没找到下落，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就是工藤博野！”


    山崎和小鸟游纱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原以为破获了毒品案，打掉了柴田组，就算了结了所有事，却没想到工藤博野和松本健太的手里，还沾着这么多无辜的鲜血。“立刻通知佐藤课长，我们现在就去城西仓库！”山崎抓起桌上的配枪，快步向外走去。


    城西的废弃仓库隐藏在一片荒草丛中，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大门早已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断裂的铁锁。山崎一脚踹开大门，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队员们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向里推进，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满地的杂物和墙上的血迹。


    “这边！”小鸟游纱路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山崎跑过去，只见她正蹲在一个铁笼前，铁笼上布满了锈迹，里面散落着几件破旧的衣服和几根染血的头发。铁笼旁边的地面上，有几块明显的泥土松动痕迹，像是被人挖开过又重新填上。


    “挖开看看。”山崎示意队员拿来铁锹。几人轮流挖掘，没过多久，铁锹就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小心地拨开泥土，一个木制的箱子露了出来，箱子上刻着一个狼头标记，和从工藤博野办公室搜出的徽章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打开箱子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是五具早已腐烂的骸骨，骸骨上还残留着被捆绑和殴打痕迹。小鸟游纱路拿出相机，仔细拍摄着每一处细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从事警察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可看到这些年轻女孩的骸骨，还是忍不住心里发紧。


    “立刻把骸骨送回法医科，进行DNA比对，确认身份。”山崎的声音低沉，他看着箱子里的骸骨，忽然想起藤原浩U盘里的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工藤博野的私人日记，里面记录着他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帮助柴田组贩卖人口、走私毒品，甚至亲手杀害那些不听话的“货物”。原来藤原浩早就知道这些事，他把所有证据都藏在U盘里，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些罪恶全部公之于众。


    回到警署后，法医科的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五具骸骨正是三年前失踪的那五个女孩。消息传开后，整个警署都陷入了沉默，佐藤课长站在会议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脸色阴沉得可怕：“工藤博野这个畜生，竟然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一定要查清所有真相，给那些女孩的家人一个交代！”


    接下来的几天，山崎和小鸟游纱路几乎住在了警署里。他们重新梳理了工藤博野的所有案件，走访了失踪女孩的家人，收集了大量证据。根据藤原浩U盘里的日记和视频，他们发现工藤博野不仅和柴田组勾结，还和境外的一个犯罪集团有联系，那些失踪的女孩，就是被他卖给了境外的犯罪集团，用于非法交易。


    “我们找到了当年负责接送女孩的司机。”小鸟游纱路拿着一份口供走进山崎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他交代，工藤博野每次都会把女孩带到城西仓库，然后由柴田组的人接应，用货船运到境外。三年前那五个女孩，因为反抗，被松本健太当场打死，埋在了仓库里。”


    山崎接过口供，快速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司机现在在哪里？我们需要他出庭作证。”


    “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了，他害怕被境外犯罪集团报复，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我们给他看了藤原浩的视频和日记，他才愿意配合。”小鸟游纱路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对了，法医科还在骸骨上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纤维，经过比对，和境外犯罪集团常用的一种麻袋纤维一致，这说明我们的推测是对的。”


    就在这时，佐藤课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急促：“山崎，小鸟游，你们立刻来我办公室！有紧急情况！”


    两人赶到佐藤课长的办公室时，看到他正对着一份文件皱眉，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戴着墨镜，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是境外犯罪集团的头目，名叫卡洛斯，”佐藤课长指着照片上的男人，“我们收到情报，卡洛斯已经秘密来到本市，他的目的很可能是销毁工藤博野和他们勾结的证据，还有……报复我们！”


    山崎的心里一沉：“卡洛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有他的行踪吗？”


    “根据情报，他昨天晚上刚到，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佐藤课长把一份酒店的资料推给他们，“我们已经派人监视酒店了，但卡洛斯很狡猾，身边有很多保镖，我们暂时还不能动手。”


    小鸟游纱路拿起资料，快速浏览着：“卡洛斯这次来，肯定带了不少人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不要申请特警支援？”


    佐藤课长点点头：“我已经申请了，特警队会在今晚八点到位。山崎，你带一队人负责酒店外围的警戒，防止卡洛斯逃跑；小鸟游，你带另一队人潜入酒店，找到卡洛斯的房间，收集他和工藤博野勾结的证据；我带主力在酒店门口待命，一旦你们得手，我们就立刻行动，逮捕卡洛斯！”


    “是！”两人同时应道，转身去准备装备。


    晚上七点半，山崎带着队员们潜伏在酒店周围的小巷里。酒店门口灯火通明，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正来回巡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山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距离特警队到位还有半个小时，他拿出对讲机，低声说道：“小鸟游，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进入酒店，现在在电梯里，卡洛斯住在18楼的总统套房。”小鸟游纱路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丝紧张，“电梯里有监控，我们已经避开了，马上就到18楼。”


    挂了对讲机，山崎握紧了手里的枪。他知道，这次行动比上次抓捕松本健太还要危险，卡洛斯是境外犯罪集团的头目，手段残忍，而且手里很可能有重型武器。他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坚定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一定要成功。


    八点整，特警队准时到位，几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酒店周围，警灯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只有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山崎对着对讲机说道：“小鸟游，特警队已经到位，你们可以行动了！”


    “收到！”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小鸟游纱路的声音：“我们已经到了总统套房门口，门口有两个保镖，我们已经解决了，现在准备进去！”


    山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酒店的大门，随时准备冲进去支援。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小鸟游纱路的大喊：“不好！里面有埋伏！卡洛斯不在房间里！”


    山崎心里一惊，立刻对着对讲机大喊：“所有人注意！立刻冲进酒店，支援小鸟游！”


    队员们和特警队立刻行动起来，快速冲向酒店大门。门口的保镖见状，立刻掏出枪，对着他们开枪。子弹打在地面和墙壁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山崎躲在一辆警车后面，对着保镖开枪，很快就解决了门口的几个保镖。


    冲进酒店大厅时，里面一片混乱，客人尖叫着四处逃跑，几个保镖正拿着枪对着电梯口射击。山崎和队员们冲过去，和保镖展开了激烈的枪战。子弹在大厅里乱飞，水晶吊灯被打碎，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鸟游，你们在哪里？”山崎对着对讲机大喊。


    “我们在18楼的走廊里，卡洛斯的人太多了，我们被困住了！”小鸟游纱路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传来密集的枪声，“他们手里有冲锋枪，我们的子弹快用完了！”


    山崎心里一紧，立刻对着身边的特警队长说道：“你带一队人从楼梯上去，支援18楼！我带另一队人从电梯上去！”


    “好！”特警队长立刻带领队员冲向楼梯间。


    山崎带着队员们冲进电梯，按下18楼的按钮。电梯里的气氛凝重，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几个保镖拿着冲锋枪对着电梯口射击，山崎立刻大喊：“卧倒！”


    队员们纷纷卧倒，子弹打在电梯门上，留下一个个弹孔。山崎趁机对着保镖开枪，打倒了两个保镖。队员们立刻冲出去，和剩下的保镖展开了搏斗。走廊里枪声和喊叫声混杂在一起，地上很快就躺满了受伤的保镖。


    终于，山崎看到了小鸟游纱路和她的队员们，他们正躲在一个房间门口，手里的枪都已经没了子弹，只能用警棍和保镖对抗。山崎立刻冲过去，对着围攻他们的保镖开枪，很快就解决了那些保镖。“你们没事吧？”山崎扶起小鸟游纱路，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正在流血。


    “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小鸟游纱路摇摇头，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卡洛斯就在那个房间里，他好像在销毁什么东西！”


    山崎立刻带领队员们冲向那个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卡洛斯正拿着一个打火机，准备点燃桌上的一堆文件。看到山崎他们冲进来，他脸色一变，立刻拿起桌上的枪，对着他们开枪。山崎侧身躲开子弹，对着卡洛斯的腿开枪，卡洛斯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队员们立刻冲过去，把卡洛斯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山崎走到桌前，拿起那些还没被点燃的文件，上面全是卡洛斯和工藤博野勾结的证据，包括交易记录、转账凭证和人员名单。“卡洛斯，你涉嫌非法交易、故意杀人、走私毒品，现在我正式逮捕你！”山崎的声音威严，眼神里带着愤怒。


    卡洛斯被押出去时，嘴里还在大喊：“你们别得意！我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山崎没有理会他，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空。城市的灯光璀璨，像一片星星的海洋。他拿出手机，翻出那张青野三平和藤原浩的合照，心里默默说道：青野先生，藤原先生，你们看到了吗？所有的罪恶都已经被揭露，那些无辜的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回到警署后，山崎和小鸟游纱路被送进了医院处理伤口。小鸟游纱路的手臂被缝了五针，山崎的肩膀也被子弹擦伤了。躺在病床上，小鸟游纱路看着天花板，忽然笑了：“没想到这次行动这么惊险，我还以为我们要交代在那里了。”


    山崎也笑了：“幸好我们成功了，卡洛斯被逮捕，境外犯罪集团的一条重要线索也被我们切断了。”他顿了顿，看向小鸟游纱路，“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潜入酒店，我们也找不到卡洛斯的证据。”


    “我们是搭档，说这些干什么。”小鸟游纱路摆摆手，眼里带着笑意，“对了，你说藤原浩会不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他看到我们破了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山崎点点头：“会的，他肯定会很高兴。”


    几天后，山崎和小鸟游纱路伤愈出院，回到了警署。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佐藤课长带着一群警员在门口迎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山崎，小鸟游，你们立大功了！”佐藤课长走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卡洛斯的案子已经移交检方，根据他的口供，我们已经打掉了境外犯罪集团在国内的几个据点，还解救了十几个被拐卖的女孩。”


    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山崎和小鸟游纱路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他们知道，这掌声不仅是给他们的，也是给青野三平，给藤原浩，给所有为了正义而牺牲的人。


    一周后，五个失踪女孩的家人来到警署，给山崎和小鸟游纱路送来了锦旗。看着那些家人感激的泪水，山崎忽然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过程充满了危险和牺牲，但只要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能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安宁，就算再苦再累，也无所谓。


    那天下午，山崎和小鸟游纱路再次来到墓园，分别给青野三平和藤原浩的墓碑献上了白菊。阳光洒在墓碑上，暖洋洋的，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沉睡的灵魂。


    “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啊。”小鸟游纱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山崎点点头，看向远方的城市：“是啊，还有很多罪恶隐藏在暗处，我们不能松懈。”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正义总会战胜邪恶，这个城市，总会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