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战前夕

　　绥西的五原攻防战役全面展开后，经过两昼夜的激烈争夺，傅作义军成功收复五原。至此，五原新旧两城及后套东部地区全部光复。

　　是役，击毙日军水川伊夫中将及大桥少佐等日军三百余人，全歼以桑原荒一郎为首的特务机关，俘虏浅沼庆太郎等日军五十余人，歼灭王英伪军两个师，伪绥西联军师长邬青云反正，缴获战利品甚多。

　　连续百日的包头、绥西、五原三战役，以五原大捷而告胜利结束。

　　“支队长！”诸葛同送上来一份电报，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国军好像打败了西犯的鬼子，我们在绥西的同志还在继续侦查。”

　　“还侦查什么？已经胜利了！”刘云点点头，感叹地说道：“五原战役的胜利是全国抗战以来，国民党军队第一个收复失地的战役！”

　　“那我就把这个电报发下去了。”诸葛同扬了扬手中的电报。

　　“再等一下！”刘云想了想，说道：“给赵延发一个电报，让他们尽快转告傅长官，鬼子虽然退下去了，但是他们肯定会在临走之前捞一把，如果需要配合作战，我方一定不遗余力。”

　　诸葛同张大了嘴巴惊讶了片刻，好半天才点点头，“好！”

　　才教训“自卫军”，现在又要提出联手事宜，天知道国民党方面会怎么想……

　　月底，赵延所部痛打落水狗，在伏击战中击溃“蒙古守备军”第X师，用俘虏、反正的伪军编成一个骑兵连，新战士全部是原伪军。

　　傅作义此人并不是心胸狭小之辈！为了表彰绥远八路军在敌后的配合作战，给了刘云绥远省“保安第一旅”的建制，并且由刘云就任旅长。

　　国民党给刘云“加官进爵”后，延安也开始提拔刘、李二人在党内的地位。在北方局书记主持的高级党内会议上，李远强被任命为北方政治局委员、省委第一副书记，任命刘云省委第二副书记、北方局候补委员。

　　月底发生了一件大事，酝酿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汪伪中央政权终于在南京成立。

　　五月，日寇侵占宜昌，随即狂炸重庆，大后方极为震动，悲观失望和投降妥协的空气弥漫着国民党统治区。但国民党自己的军队一败涂地后，却开始拼命攻击八路军“游而不击”。

　　对于我敌后抗日政权，鬼子开始慢慢地勒紧了手中的绳索，妄图肃清他们身后的共产党军。但是和全国的抗战相比，绥远的抗战却是一枝独秀。

　　我地方政权的建设取得了巨大的发展，仅绥南地区的地下党支部就发展到四百多个，外围农村大都建立了共产党的秘密联络点和对敌工作站，形成情报总站——总分站——情报站三级情报组织。在地方政府的领导下，每占据一地，不干别的就死下一条心挖地道。在极困难的条件下，还建立了大青山地区通往陕甘宁边区的两条秘密交通线。随着总部不断加大重视绥远战区，各种政工干部源源不断地派过来支援这里的抗战局面。

　　例行的党小组会议。

　　“上级指示我们要进一步扩大势力范围！”李远强感到有些难办，停顿了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在师部发来的电报中，明确要求我支队将游击区变成根据地，将敌占区变成游击区！”

　　“鬼子屡次受到打击之后，已经很少再派出大部队进行作战。”戴仙兵看了看刘云，也皱着眉头说道：“侦查科的同志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鬼子继续加强、扩大‘自治模范区’的戒备和范围，现在我们的同志很难混进圈内去了，不如要部队改变斗争方向。”

　　在座的干部们对这个“治安模范区”依然没有太大的警醒，只不过将其作为刘云安排的一项重要任务来看待而已。

　　“鬼子新、扩建的任何‘治安模范区’都一定要坚决打下去！”刘云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一干干部们郑重的说道：“兵工厂会加班加点扩大抛射弹弹药的生产能力，如果有必要，就让部队长途奔袭打歼灭战，将鬼子的势头打下去。”

　　长途奔袭打歼灭战？说得轻巧！戴仙兵看了看刘云，又低头轻轻玩弄手中的茶杯盖子。

　　“从去年到今年，鬼子频繁变花样妄图消灭我根据地和主力，我方有地道和地雷尚且如此，其他主要根据地没有我们这些丰富经验，他们肯定面临更大的困难！”刘云看到干部们依旧对自己的建议不是怎么在意，只好站起来给他们分析道理，“鬼子之所以要急于消灭我们，是因为他们的扩张已经进入极限，他们只有从中国掠夺物资才能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

　　眼下鬼子虽然对我根据地的封锁加剧，但是他们的战争资源也已经接近匮乏！如果我们能够打破鬼子的封锁，摧毁‘治安模范区’，那么被渴死、饿死的就是鬼子，反之就是我们。”

　　“就按支队长的意思办！”李远强给诸葛同丢了一个眼色。

　　诸葛同立刻拿出草拟的作战计划，念道：“各部要加紧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每次参加作战的人数不要多，以一个排为最合适，夜晚携带抛射弹进入鬼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偷袭作战，作战的对象以‘治安模范区’附近的日伪军为主……”

　　“同志们！”刘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看了看在座干部们，缓缓地说道：“日本人天性固执，并且非常有韧性，和他们的争夺‘治安模范区’绝不是一天两天那么简单，请同志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会议途中，支队收到了两封绝密电报，一封是侦查科送来的，还有一份秘密电报却是师部送来的。

　　“中央军委决定在晋X开设‘抗大’分校，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就绪，请大青山支队预先安排学员。”诸葛同轻声念着。

　　刘云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微笑，老子编写的《步兵战术》就是给“抗大”分校准备的，到时候不但要帮助“抗大”培养军事干部，老子还要和这个教材流芳百世。

　　当然，刘云并没有忘记写上“五一大‘扫荡’”的斗争策略。《步兵战术》：……敌重兵多路“拉网合围”或“奔袭合围”时，凡能先跳出合围圈的，为上策；凡先机已失，而坚决果断决心进行村落防御，坚持一天后夜间突围的，就能给敌重大杀伤而自己损失较小，此为中策；而既未能先机跳出，又未能果断进行村落防御，惊慌失措、且战且走、迷失方向、政委和军事首长意见不一致、组织不严密，为最下策，严重者会导致整个部队成建制被敌消灭。

　　诸葛同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时而惊喜、时而沉默的刘云，又拿起第二份电报轻声念道：“‘防共军’的总司令愿意向我方提供六五子弹五十箱，东北产手榴弹十箱和二十响手枪十支，以及其他物资一部，所需大洋为三千、黄金五十两、烟土……”

　　“不错、不错！”刘云笑着连连点头，“按这个价格，子弹几乎是一毛钱一发，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平时要避免作战，万不得已就对天开枪，不要‘伤了和气’。”

　　“要保护这条线！”李远强忍住笑意一把拉住诸葛同，叮嘱道：“要求我们的同志一定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要做好绝对保密工作。”

　　散会后，李远强、戴仙兵在参谋们的帮组下开始物色一批干部、先进分子，准备到时候安排他们去参加“抗大”分校的学习。

　　刘云看着尚未完成的《步兵战术》教材，时时陷入可沉思。百团大战几个月后就要全面发动，而一二零师因为没有彻底执行总部的命令，使得鬼子在榆次从容集结，给战局带来了非常不利的影响，事后贺师长也多次遭到彭副总司令的严厉斥责。

　　大青山支队必需要在绥远战区给贺师长讨回一点面子！

　　“参谋长！”刘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正色对戴仙兵说道：“我想来一次大的歼灭战，以鬼子的一个步兵大队为作战对象！”

　　戴仙兵原本正在圈点要送入“抗大”的学员，听了刘云的话后手中的钢笔差点没掉下来，立刻向李远强看过去。

　　李远强也忍不住惊诧的看着刘云，忍不住反问道：“要开展冷枪冷炮的是你，要打大歼灭战的也是你，刘云同志，部队不可能一次吃掉一个大队！”又加重语气说道：“请详细说说你的战略意图！”

　　刘云知道干部们都对自己出尔反尔感到疑惑，但“百团大战”是八路军总部的绝密军事计划，号称“八二零闪电”，一旦自己今天在这里胡说八道，日后“整风”就会要了自己的命！想了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正色说道：“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做到有备无患！虽然我们眼下正在开展冷枪冷炮运动，但并不是说就停止打大歼灭战了！”

　　这个理由非常牵强，李远强想了想还是勉强点头说道：“这点我赞同，但不要以鬼子的一个大队作为作战目标，要不然我们会被撑死！”又对一旁等候最终命令的戴仙兵说道：“让侦查科的同志配合你们，把作战计划弄得周密点、歼敌范围缩小一点，打不打是我们的事，但如果没有准备，那就不是打战的问题，而是狂妄愚蠢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夏收在即，在这期间鬼子为了进行报复和收尸，突袭了五原县城。傅作义并没有将刘云的电报放在眼里，造成鬼子烧毁清真寺及民房多间，捕抓老弱妇孺一百余人，后退回包头。国军追之不及。

　　刘云也没有闲着，步兵战术操练的草稿大部完成，已经进入了修改的阶段。三块根据地的部队也加大了训练强度和反围困的力度。

　　“支队长！”诸葛同将一个蜡丸递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我地方政府送来的绝密情报。”

　　地方政府送来的情报一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是请求部队派兵支援，就是要求物资支援。

　　刘云敲碎蜡丸，抖出里面的一张纸条，轻声念道：“……现在夏收在即，不少蒙古同胞（奴隶）想脱离奴隶主的控制，转而向我们上缴粮食。”

　　李信首先是一愣，接着喜笑颜开的说道：“这是好事情呀！”又奇怪的问道：“这种事情为啥也要给部队打招呼？”

　　“那可不行！不要见小利而失了大头。”刘云思索了片刻，冷静地摇着头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和蒙古贵族处于对立的地步了，眼下可不是得罪蒙古贵族的时候！相信大家还没有忘记一件事情，当初谁给我们提供的关于‘自卫军’的情报？！”又看了看已经变得沉静下来的李信，幸亏钟天祥没有在这里，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变得有多棘手。

　　“还有一件事情要特别交代一下。”刘云看了看在座的干部们，“我们既然要打大仗，以歼灭一个大队的鬼子为目标，那么就要从现在起囤积粮食，以防备鬼子长时间的‘扫荡’！”

　　戴仙兵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质问刘云，打大仗只是一个假设、一个计划，如果真的要盲目付诸实际，那就是在拿战士们的生命犯罪！

　　李远强非常失态地端起茶杯又放下，直愣愣地刘云，觉得自己要私下里和他谈谈心。这段时间虽然刘云一直在写那个《步兵战术》，并且自己抽空看了那些稿子后，也写得非常符合实际，几乎可以用来做教材。但是这段时间刘云的一贯表现，让李远强开始怀疑刘云是不是因为充耳不闻窗外事，而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军人敏锐的触觉。

　　“我的政委！”刘云有些奇怪的问道：“有想法就说出来！”

　　李远强再也忍不住了，用粗壮的手指在桌子上重重点了一下，“嘭”的一声后紧紧地盯着刘云，“囤积粮食我不反对！”正色说道：“但是动用大部队进行长距离奔袭作战，也要首先得到党小组的一致通过才行！”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刘云有些歉意地笑一笑，知道李远强话里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候，政委在部队中拥有最后的决定权！直到“雪村战斗”中因为政委和军分区司令互相扯皮，导致部队发生了前所没有的惨败，造成军分区司令员和政委同时阵亡后，惊动了毛泽东、中央军委。一九四二年九月一日，中央军委这才作出决定：取消部队中政委最后决定权的规定（团级及其以上），在战争中的军事行动，统一由部队军事首长最后决定。

　　刘云看了看在座的沉默的干部们，温和的说道：“现在就散会吧！大家都回避一下，我和政委有一点事情要私下里谈。”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信说道：“即使是我们不囤积粮食，但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还是一定要弄一个计划出来。”

　　李远强看着一干干部鱼贯走出指挥部的大门，忍不住对刘云问道：“刘云，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自从你从延安回来后，就没有见到你‘正常’过。”

　　刘云并不搭话，笑了一笑，在一张空白纸上画了一个地形草图。

　　“这是哪里？”李远强忍不住问道。

　　“这里是正太线！”刘云丢下画笔，拍拍手说道：“自从去年夏开始，鬼子对华北连续发动大规模扫荡，以交通线为依托，大肆挖沟筑堡，建立了‘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据点为锁’的囚笼，妄图困死在华北的中国游击队。并且在此后的反‘扫荡’作战中，使得我方蒙受了巨大损失，随着根据地的不断缩小，我方八路军主力的补给肯定会变得日趋困难，弹药、粮饷、药品也严重匮乏。”

　　李远强有一点惊讶，刘云笔下的这种战略草图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来的，至于刘云所说的其他战区的困难，李远强也有耳闻，但是绥远大青山支队却凭借着地道和地雷这两样利器，成功地抵御了日伪军一次又一次对我核心地区的“清乡”、“扫荡”，所以李远强并没有感触到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沉默了片刻，李远强又疑惑的问道：“这又如何？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画这种地图的？”

　　刘云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堆陈旧地图、日文文件、反动报纸，说道：“这些都是缴获的日伪军的资料，不过却被干部们当成揩屁股的手纸。”

　　李远强仿佛知道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敢肯定，犹豫着问道：“你在猜测总部有可能会发动一场前所没有的大破袭？”

　　“宜昌一失，日军进攻四川、攻打重庆的门户就打开了。国民政府为了推卸责任，就一再指责八路军‘游而不击’！”刘云将手指重重的按在正太线上，加重语气说道：“而且眼下鬼子在华北频繁调动，对国军和八路军实行了多次大规模扫荡，已经造成了华北鬼子兵力分散、呼应困难。为了打破鬼子的战略企图，粉碎‘囚笼政策’，改善华北态势，八路军总部组织一次大规模进攻战役势在必行！况且打击正太路可以打破日军的封锁、打通各根据地之间的联系，同时还可以切断山西日军的运输补给线。”

　　“这可能吗？”李远强觉得非常荒谬！看着自信满满的刘云，能够想得这么深远，不是傻瓜就是天才！虽然刘云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员，但是这种战略上的问题却不是刘云的能力所能讨论的！

　　“如果换成是你做总司令！”刘云也知道李远强根本就不会相信，将手指在鬼子兵力空虚的正太线上“啪啪”的点着，正色说道：“鬼子已经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方主要根据地一再缩水，而我方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战机，你会怎么做？”

　　李远强暂时说不出话来了，皱着眉头地头想了想，老老实实的说道：“小打、大打都是打，那还不如大打，集中优势兵力一齐出动，让鬼子首尾难顾，彻底破坏他们的交通线。还可以堵住国民党的嘴巴……”话还没说完后又惊讶地看着刘云。

　　“没错！”刘云将目光落在绥远地图上，“我方要迎接可能存在的大范围军事行动，在命令到来之前支队要勤练兵、深挖洞、广积粮！积极训练工兵连的操作技能，以便于以后破坏鬼子的设备。虽然我方不可能一次歼灭一个大队的日伪军，但是我三个根据地可以零敲碎打，争取达到歼灭敌人累计一个大队以上。”

　　李远强暂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刘云画出来的战略地形草图，眼睛却投向窗外若有所思地发呆。

　　“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不管八路军总部日后到底有没有破袭战的命令，今天所说的话都要绝对保密！”刘云点燃一根火柴，将那份地形草图拿过来点燃了。

　　刘云迷着眼睛看着一阵阵腾起的火苗，他妈的！打完了这一仗，老子可就要当军分区司令了！

　　李远强在一旁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刘云，良久才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李信去安排囤积粮食，让戴仙兵安排作战计划，免得以后总部真的下了联合作战命令后措手不及。”

　　为了提高部队的续战能力，部队又安排了一些战术能手下到了地方上，指导那些地方游击队和民兵们的战术技能。

　　在百团大战爆发前夕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遭遇战，绥南八路军的一个主力连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在野外和鬼子正面相撞后爆发遭遇战。

　　鬼子的战术和军纪优良，侦查尖兵几乎在中队本部的两公里以外。这使得八路军连长误以为鬼子的兵力不多，决心吃掉这股冒进的鬼子兵。但实际上在鬼子尖兵身后实际上有一个搜索中队（约一百四十余人）。

　　双方在都没有任何增援的情况下发生了激烈交火，从上午九点一直打到中午十二点。在激烈的交火中，我方三次使用霰弹枪遏制鬼子了散兵线的冲锋；接近中午的时候，八路军开始猛烈反击，我方一些战斗骨干身穿防刺荆甲，在白刃战中威风八面地挑杀鬼子。

　　站至中午，我地方民兵赶来增援，鬼子无奈之下只好狼狈地丢下四十三具尸体、十名重伤员仓皇逃窜。此战我方伤亡一个半排，双方的伤亡差不多一比一！

　　彭德怀从无数份电报、文件中偶然找到了这份战况汇报，递给一旁的左权，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看过了吗？什么时候鬼子的战斗力变得这么差了？”

　　左权仅仅扫了一眼那份战报，笑着摇摇头，“浮夸风而已！如果不是小有名气的刘云，我早就要发电报严厉查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