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协力

　　凌晨一点。刘士民带着特别行动科和铁道游击队先头潜入了上阳车站。

　　“支队长，你还是不要孤身犯险了。”铁道游击队的队长段强在黑暗中无奈地笑着，低声说道：“万一你伤在我这里，我实在是不好交代。”

　　一旁的方双也有些担忧，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就让特科和我们铁道游击队去干，支队长还是留在后面吧！”

　　刘云看了看被黑暗笼罩的车站，老子最喜欢的就是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杀人，笑了笑，低声说道：“这些不需要你们担心，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写了生死状，保证不会牵涉到你们！”又正色说道：“参谋长等人就在后面坐镇，同志们无需担心。”

　　一旁的李向阳有些兴奋，忍不住用手指捅了捅刘云催促起来，“支队长，速战速决！”

　　和以往不同，八路军的这次偷袭作战没有走漏任何风声。我方在车站附近已经有了扎实的群众基础，我方主力可以安全地藏匿在野外，而且还获得了地方游击队的支援。

　　“自从我们上次差点攻破了鬼子的车站后，鬼子就在那个院子里修筑了坚固的炮楼！同时也是整个车站最高的制高点。”带路的方双指了指远处一座巴掌大的小院子，低声说道：“鬼子不让伪军把守这种关键的地段，以前那里至少有一个小队的鬼子，现在鬼子都开出去打仗了，最多只有一个小分队十几个人的样子。”

　　刘云点点头，对一旁的李向阳低声说道：“我先爬上围墙放套子，你们几个持机而动！”

　　方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差不多五米多高的围墙能徒手爬得上去吗？！

　　刘云和李向阳等人瞄着腰悄悄接近据点，在探照灯照射不到的死角里匍匐前进。鬼子认为最安全的墙脚恰恰变成了他们最致命的处所。

　　刘云看着不满灰尘、蜘蛛网的墙角，这鬼子将这据点修得倒是挺结实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巨大的手掌慢慢撑到墙壁上，在李向阳等人崇拜的目光中，刘云手脚并用顺着墙角慢慢地爬了上去。

　　“吱吱！”一声细微的老鼠叫声从上面传来，随即丢下来一根绳子，李向阳立刻抓着绳子三两下爬上了上去。

　　“他们已经顺利的爬上去了！”方双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忍不住低声对一旁还没有合上嘴巴的段强问道：“你说支队长是不是练了壁虎功？”

　　“……真他妈玄乎，万一弄出一星半点的动静来，他们几个人就全部完了！”段强合上嘴巴，对身旁的铁道游击队队员低声说道：“大伙儿都把眼睛放亮一点，都别打瞌睡，马上就要行动了。”

　　刘云带着李向阳等几人潜入了鬼子的据点后，立刻摸向鬼子的宿营楼。

　　鬼子的呼呼鼾声就在耳边此起彼伏，刘云拔出匕首又对其他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最后又指了指李向阳。林黑羽立刻带着剩下的几个队员在据点四周警戒、寻找可能存在的鬼子暗哨。

　　刘云用匕首将房门撬开了一个小缝，随即带着李向阳轻身闪入，里面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大概过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刘云又带着李向阳出来了。

　　林黑羽首先对刘云做了一个一切平安的手势，又马上有些紧张的指了指鬼子的宿舍楼，询问事情是否办成。

　　刘云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现在我们八路军是这个据点的主人了！”

　　“吱呀”一声据点的沉重铁门打开了，在大门口放哨的两个鬼子兵有些吃惊，换岗还早得很呢！怎么还有人深夜睡不着？

　　“你们下去吧！”两个身材高大的“鬼子兵”晃荡着出来了，帽子几乎压住了半边脸，一边同时用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一边半睁着眼睛用日语继续说道：“真困呀！”

　　黑暗中，两个放哨的鬼子兵立刻相视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就逃入军械库，随即军械库内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绊倒的沉闷声。

　　“你们那里在干什么？”炮楼上的鬼子兵立刻将探照灯打了过来，将下面的两个“鬼子哨兵”照的雪亮。

　　“嘿！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吗？”下面的一个“鬼子兵”用手遮住一半脸，用流利的日语对上面大喊起来，声音在黑暗中传出老远。

　　另一个“鬼子哨兵”将头别过去，对铁门后面看了看，大声说道：“不过是摔倒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操作探照灯的鬼子不再说什么了，很快又将探照灯挪开了，只是有些不屑的骂了一句，“这些关东人（日本地域歧视的语言）！”

　　“巴嘎！你说什么？”下面的一个“鬼子兵”立刻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将步枪丢给同伴，转身“腾、腾、腾”地登上炮楼顶上。

　　上面的鬼子兵没料到这家伙的火气居然这么大，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赔礼道歉的时候，那个身材高大的“关东人”已经冷笑着将一柄匕首送了上来。

　　良久，刘云在炮楼顶上向下作了一个手势，下面放哨的林黑羽立刻对大门内低声说道：“据点里面的鬼子已经被支队长弄死了，你们再出来一个当鬼子哨兵，其他人立刻进入炮楼收集武器准备作战，特别是机枪和迫击炮。”

　　稍微作了一下停留的探照灯又开始无规则摇摆，但是过了几分钟之后，雪亮的探照灯突然有规则的断断续续熄灭了几次。

　　埋伏在附近的铁道游击队队员看到“三长两短”的信号后，立刻弯着腰飞快向据点跑去。

　　“三长两短！”戴仙兵看着远处雪亮的探照灯灯光瞳孔突然缩小了，转身对小五低声说道：“立刻转告地方民兵和游击队，让他们封锁各个路口。”又对身后挥了挥手，黑压压的一片战士们弯着腰悄悄向敌人的车站进发。

　　远处一队巡逻的鬼子兵也发现了据点的异状，在一个鬼子军曹的带领下，十几个鬼子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过来了。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鬼子军曹拿着手电筒在门前放哨的“鬼子兵”脸上照了照，“为什么探照灯突然熄灭了？”

　　林黑羽立刻抬头用日语对炮楼顶上的刘云喊道：“阁下问你，请你快点做出解释！”

　　刘云在上面伸出一个头来，抱歉的笑着说道：“请阁下原谅，这里的电器设备出现了一些故障！”

　　鬼子军官狐疑的用电筒照了照探照灯，远远的看了看后找不出什么破绽后，随即不再搭理门前的哨兵，喊了一句口令，带着十几个鬼子兵转身离去。

　　等到那队鬼子巡逻兵走出了大概三十来米的时候，雪亮的探照灯突然笼罩在他们的身上，就这样一直过了几秒钟，探照灯还是停留在鬼子一行人身上。带队的鬼子军官不由得勃然大怒，正要转身怒斥，“嗒嗒嗒……”炮楼上的几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了。

　　在宁静的黑夜中，枪声传出去老远，十几个鬼子兵在一瞬间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枪声响起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车站就沸腾了，站长室、车站调度室、鬼子车站指挥室、鬼子驻军住所、特务队、“联防队”等处的灯光都亮了。

　　守候在车站调度室里的大角听到枪声后，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对那些半睡半醒的特务一声怒斥，“统统的起来！”

　　冷不防“轰”的一声巨响，调度室的大门被人猛烈炸开，十几个大汉蜂吼叫着蜂拥涌了进来，不由分说抬起驳壳枪见人就杀，十几个鬼子特务和车站值班员顷刻间倒在血泊中。

　　大角掏枪的动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一只手无力地捏着王八盒子，另一只手竭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道：“你们是铁道游击队的干活？！”

　　“不错！”方双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老子就是铁道游击队的方双！你不是要找老子么？老子现在来了！”

　　“还和这狗日的罗嗦什么？！”段强跳上去飞起一脚踢向大角的下巴，“扑”的一声闷响后，大角的下巴几乎被踢碎，整个人向后翻倒。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天剥人皮的事情？”方双大脚踩在大角的脸上，一边狠狠地用劲，一边冷笑着问道：“这里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只有你活着？老子告诉你，因为我下令谁也不准伤你，你身上的这两枪都是老子打的！”

　　调度室外传来了枪炮声、呼喊声、纷乱的脚步声，大角艰难的喘着气，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们、谁也逃不出去。”

　　“做你的梦去吧！”段强一声怒吼，将驳壳枪顶在大角的脑袋上，“啪”的一声枪响后，污血星子同时溅到了方双和段强的身上。

　　“亮了灯更好！炸死你们这帮狗日的！”李向阳拿起一枚迫击炮弹塞入迫击炮，“轰”的一声巨响在鬼子驻地里开花。日伪军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之后，几乎乱作一团，下面仓皇奔跑的日伪军更多了。

　　八路军用绝对优势兵力封锁了整个车站，而且制高点也在八路军的手里，日伪军无意识的抵抗几乎是一头撞倒了铁板上。

　　鬼子驻军军官小笠黑夫中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愤怒的吼道：“立刻给我抢回炮楼！抢不回也要给我炸掉他！”几个衣着不整的日伪军军官慌忙调头就要离去，“慢着！”小笠黑夫指着一个军官又冷笑着说道：“给大角君送一个信，告诉他，如果我上了军事法庭，他也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报告！”一个鬼子兵喘着气跑进来，“铁道游击队的人已经控制了车站调度室，现在已经无法接、发列车，留守在调度室的大角少佐很可能已经战死了！”

　　“啊？！”小笠黑夫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一干日伪军军官都转身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作战目标还是以争夺据点为主，对调度室的八路军只需进行围困便可。”

　　日伪军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开始收拢队形布置散兵线向炮楼进攻。

　　“他们试图重新夺会据点！”林黑羽从射击孔里看着下面呈战斗队形的鬼子兵，不屑的说道：“此地的地形开阔，我看他们又如何能够冲得上来？！”

　　在鬼子军官的指挥下，鬼子兵就像一条条蠕动的爬虫，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炮楼匍匐进攻。

　　“该死！他们割断了电话线！”小笠黑夫愤怒地举起电话机，“叭嗒”一声摔的粉碎，对身边的鬼子下级军官吼道：“快派人去附近的兵站报信！快！”

　　“轰！”“嗒嗒嗒……”

　　鬼子下级军官看了看外面激烈的交火有些为难起来，“我们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了，刚才有人向我汇报，这附近都有八路军、我们出不去了。”看到小笠黑夫的脸色一沉，又马上对两个早已整装待发鬼子特务一挥手，示意他们赶快去报信。

　　“巴嘎！”小笠黑夫忍不住暴跳如雷，“为何有这么多八路军，为何以前没有发现？”

　　鬼子下级军官不敢辩驳，低下头轻声劝说道：“请阁下息怒，我们应该固守待援，也许天亮后附近的据点听到消息后就会自己赶过来！”

　　一枚迫击炮炮弹落在门口，两个刚刚跑出大门的鬼子特务又被炸了“飞”回来，鲜血和破碎的肉块溅得到处都是。

　　“太君！”“联防队”的汉奸头子慌慌张张一头扎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碎尸忍不住一阵恶心，慌忙捂着嘴巴，对小笠黑夫非常着急地说道：“我的人发现着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八路军。”

　　汉奸翻译过去后，小笠黑夫看了看汉奸头子光滑额头上冒出来的密集汗珠，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地方能够出去？想和我一起走？”

　　汉奸翻译立刻急迫的翻译过去，汉奸头子马上点点头，陪着笑脸说道：“鄙人绝不敢抛下太君一个人逃生！”

　　小笠黑夫冷冷得看了看汉奸头子，对汉奸翻译说道：“告诉这个胆小鬼，我是一个军人！我绝不会逃走！而且诸位也不准走！”又指着汉奸头子的鼻子说道：“你现在先派几个人给附近的驻军、‘皇军’兵站报信，如果他们没有送出信，或者八路军攻进来了，按照你们的话来说，我们俩就一起‘杀身成仁’！”

　　鬼子连续向炮楼冲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撞到了铁板上，炮楼上八路军疯狂的火力给鬼子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带队的鬼子小队长被击毙后，鬼子争夺炮楼的攻势彻底瓦解了。

　　“轰、轰、轰……”八路军主力开始用迫击炮猛轰鬼子，死神已经紧紧地拽住了鬼子的咽喉。

　　八路军主力从各个街道向车站紧逼，鬼子也察觉到了形势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几个身上绑满了炸药的鬼子兵不声不响地从隐蔽的角落跳出来，却又被李向阳一一“点名”。

　　刘云看了看炮楼下横七竖八至少上百具的鬼子尸体，又看了看远处的鬼子指挥部，将手中的迫击炮交到特科的几个队员手里，叮嘱道：“给我攻击部队扫清沿途的火力点！”

　　因为有炮楼制高点炮火的支持，沿途的鬼子火力点大多被炮楼上的迫击炮摧毁，我主力部队的攻势进展神速。

　　……

　　激战仅仅一个小时后战斗结束。车站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鬼子全部战死，俘虏了两个排的伪军。

　　“长官！”一个俘虏身上到处都是泥巴，点头哈腰的对戴仙兵说道：“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就是‘联防治安队’的队长？”戴仙兵看了看狼狈不堪的伪军俘虏，又问道：“此地的鬼子军官呢？”

　　“他？”俘虏队长立刻想到了满脸刚毅的小笠黑夫，忍不住就要跳起脚骂人，“日本人最不可信，这狗日的口口声声要与车站共存亡，可到了紧要关头却化妆丢下老子跑了！”

　　车站的残敌被彻底肃清后，外围被我地方政府动员的老百姓很快涌了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几乎让伪军俘虏们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没有料到八路军居然能够在己方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上千人！

　　车站的仓库里除了粮食以外，还有各种需要紧急送往绥西站区的后勤物资。

　　老百姓们笑容可掬的搬运着粮食，刘云看着即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甘示弱的挑着五十公斤的担子疾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支队长。”方双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后双腿一并就要向刘云敬礼，却被方双抢先一把拉住了手。

　　“在战场上不要向任何上级敬礼！”刘云看到那个小伙子有些不知所措，笑着给他们解释道：“要不然鬼子的狙击手会瞄准我开枪！”

　　“车站外面关了一趟火车，我们的人上车后发现司乘人员已经逃跑了，现在已经把火车头开进了站。”方双指着小伙子们对刘云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我们发展的火车司乘人员（司机、副司机、司炉），待会儿准备让他们去破坏二十里外的大桥。”

　　“好，你们去办！”刘云看着这个时代陈旧的蒸汽机车，火车还在微微的喘着气，不少没上过火车的干部战士正在车上窜上跳下。

　　“多”的一声长啸，两个火车头连挂在一起出发了，李向阳站在车头上对着刘云调皮的挥挥手。

　　按照方双的意思，距离这里二十公里外有一处三眼铁路桥，首先将让特科的人在铁路桥上实施爆破，炸开一段缺口后，再让两个火车头在铁路桥上以高速迎面相撞，这样不但彻底能破坏整个大桥，还彻底报废了两个火车头，最主要的是还让日本人的铁道兵根本无法修复铁路桥。

　　天快要亮了，刘云看了看表，搬运粮食和其他物资的老百姓渐渐地少了。

　　“支队长！”戴仙兵兴匆匆的过来了，“林黑羽刚才发来电报，大桥已经被彻底破坏！除非鬼子花上几个月再重新在修一座铁路桥。他们还说火车相撞后的声音好大、磨盘大小的铁块都被崩飞到了半空中！”

　　刘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指着依旧堆积如山物资说道：“老百姓都拿得差不多了，鬼子大部队也快来了，剩下的这些一把火全部烧掉。”刘云打算将这些粮食二一分作五，部队一半地方上一半。将节省出来的粮食都藏起来，到了年底的百团大战后再取出来，以便渡过敌人的“扫荡”。

　　戴仙兵看着远处正在收队的炮兵队队长徐柏生，笑着说道：“炮兵队的现已装备迫击炮十二门，还有相当多的抛射弹，成立炮营的条件已经成熟！”

　　刘云也远远地看到了满脸大汗的徐柏生，轻轻摇了摇头，可惜迫击炮弹不能自造，抛射弹又达不到战术要求。

　　“支队长不愿意扩大炮兵建制？”戴仙兵疑惑的问道。

　　“急啥？兵工厂还不能制造迫击炮炮弹！回去了再开会商讨一下！”刘云笑了笑，这个时候的八路军主力团能够有一个炮连就不错了！绥南不过一个团的建制，戴仙兵却要成立一个炮营……

　　天越来越亮的时候，车站的大火却越烧越大……

　　平绥线的彻底瘫痪，给了日军胸口上重重一拳！不过几天的功夫，在绥西作战的日军就已经陷入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傅作义趁机率部开始大反击，兵锋只指被鬼子占据的县城。

　　标志着对日反击作战的“绥西五原大捷”正式拉开，此次战役的总指挥——爱国将领傅作义绽露出了优越的军事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