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一章

    再也不能像原先的家那样自由自在，回到娘家哪里都有限制，家里要是有什么东西丢了，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回到娘家的小姑子身上，在家里住久了也是会被说三道四，而且侄子曾经住的房间是她们还未出嫁前就住的房间，可惜现在不一样了。


    时间久了，爸也去世了，家也就变成大哥的家了，那房间理所应当就是侄子们该住的，她们这些已经出嫁的姑娘就不该回来，当个客人偶尔住一下就行，一直住下去就是不行了。


    程锦溪体验过这样的滋味，所以她是能理解程锦潇的感受，但是她比程锦潇还要幸运一些，她有个家，有儿女，有个可以依赖的地方，她比程锦潇幸运的多。


    想到这，程锦溪就忍不住眼里泛起泪花来，她拍了拍程锦潇的肩膀，既无奈又觉得可悲道，“锦潇，从大哥成家的那天，这个家就已经成了他的家，我们这些出嫁的姑娘能待着就只有夫家了，娘家也只能短暂回回，可最终我们还都是要回到夫家，而你也是要嫁人的，生个孩子的，不然等你老了可怎么办，结婚了起码有个伴，有孩子了，老了后也有人伺候照顾，就像咱妈一样。”


    程锦潇不太赞同程锦溪说的话，她难受道，“可是大姐，结了婚有了孩子真的就是有了依靠吗？如果遇人不淑，那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如果对方对自己又打又骂，还在外面花天酒地，那自己就不该离婚吗？这样的人等老了，自己能依靠他什么？年轻时就是这幅样子，等他老了还能求他照顾我到哪里去，不被嫌弃就很好了。至于孩子，我现在还年轻，二十多岁，肯定还会有孩子的，以后我能靠的可能就是孩子了，至于男的是靠不住的。”


    程锦潇说的这些伤心话是发自内心的，程锦溪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程锦潇的肩膀说道，“锦潇，日子哪里有跟谁过都是一样的，我没让你找那种不靠谱的男人，要找就应该找那种老实的，对你好的男人，还会持家，这样你的未来才有保障。大姐我都已经到这个年纪，也活了挺明白的，我和老周早也没有最开始的心动与热烈，有的只剩下亲情。”


    程锦潇听的半知不解，她才结婚几年，遇到的男人没程锦溪那么靠谱，还没孩子，自然而然不太理解程锦溪的感受。


    程锦溪看着程锦潇有点懵懵的感受，叹了一口气道，“害，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这些事情强求不来。”


    说完这些话后，程锦溪一拍脑袋道，“唉，说着说着就偏了，锦潇，你别跟大嫂计较，大嫂那说的都是些气话。”


    “她只是一时气上头来才这么说的，你不晓得，当时妈知道你在李进那边受欺负时，大嫂是第一个给你抱不平的，她就说一定要把你给接回来，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


    程锦潇听到这皱了皱眉，生气的将身子背过去，“大姐，你莫不是在骗我，大嫂她真的有这么说吗？”


    程锦溪心里有些心虚，当时朱玉凤确实是有说过把程锦潇给接回去的话，但后面谈到要接到谁家时，朱玉凤是第一个反应要接到自己家的，而她当时就表示自己这边没有多余的房间，毕竟大儿子结婚后也是要占一间房的，大嫂对于程锦潇以后可能要长住在程家这事特别反感，最后还是自己开口想着年后帮程锦潇找个好人家，这样嫁出去后就不会住在程家，这样说后，大嫂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当然，真实状况可不能和程锦潇说的。


    “大嫂她真的有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诓骗你呢，说实话大嫂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又要忙着农活，又要在家照顾母亲，还要操心两个儿子的事，不过几年人也变的憔悴，什么事都要计较一些也是正常的。”


    程锦潇完全听不进去，她说道，“大嫂不容易，那我在李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当成一个保姆一样使唤，那李进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一个人远嫁那么远，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嫁过去就是被欺负的份。”


    程锦溪抿了抿嘴，她有些不赞同，毕竟嫁给李进是程锦潇自己选择的，当时知道程锦潇要远嫁，她和二妹都有反对过，但程锦溪就是不听。


    程锦溪刚要说话，程锦潇看出了程锦溪的意思又接着说道，“大姐，你是来安慰我的，就别对我睡觉了，我知道自己也有问题，毕竟嫁给李进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但我也吃到苦头了。但这又不代表我这一生就这样了，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奋斗，我就是看不惯大嫂那样，老是用她多辛苦的说辞是这说那，连拍全家福的钱都不想出，占我们这点小便宜，她莫不是忘了当时妈给了她多少东西吗？当时大哥要盖新房，妈可是掏出了全部的积蓄，连我们姐妹仨大部分的彩礼钱都贴了进去，好处大嫂可是占了大头。母亲留给我们的就只有那不值钱的破镯子，说好听点是传家宝，实际上拿出去都没人要。”


    程锦溪听到这有些不满了，“锦潇，你怎么能这么想？母亲拿钱补贴大哥一家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们家就大哥一个男孩，而且大嫂这几年过的也不容易，只是你没看到过，还有母亲给我们姐妹仨的银手镯银项链是家里祖传下来的，你可别说是什么破镯子，这话我可不爱听。”


    程锦潇抿了抿嘴，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但程锦溪一看就知道程锦潇不想听了，她也烦着，心里面也有一口气，自己这个小妹就是倔，说什么都不管用。


    但该说的话程锦溪还是要说的，“锦潇，不管怎么说大嫂是你的大嫂，是你哥哥的媳妇，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最起码表面上不要闹的太难看，等会就要吃年夜饭了，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情，你都得给我去吃年夜饭，吃完了才能下桌，这大好日子的别谈那些不开心的。”


    “你这一走，大嫂那边也在生气，下午都是我和二妹做的菜，你倒是好了，来这边散心，把活都丢给我和二妹来做，自己过的倒是舒服，到时候晚上吃完饭，你得记得收碗，后续工作都交给你来去做。”


    程锦潇就算再不开心，也只能点点头，程锦溪说的对，今天是除夕，不适合把事情闹那么大，年夜饭总得吃一些的。


    “你放心吧大姐，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分寸的，不会让大家闹的都很难堪的。”


    听见程锦潇的承诺，程锦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另一边，程锦湘也在劝朱玉凤。


    “大嫂，锦潇也是不容易，远嫁这几年过的也不幸福，又没有我们这些亲戚帮衬，还无儿无女，你就别跟她置气了。”


    程锦湘苦口婆心的说道，她感到无奈，这个家她真是操心太多了，下午母亲那边闹，等会又是大嫂和小妹闹。


    朱玉凤心里的气还没消，“锦湘，这几年你也是看着我过来的，自从母亲生病生病后，我是不是任劳任怨在那边照顾，每天忙完田里的事就是要回家照顾母亲，你也会过来帮帮我，可这锦潇干什么了，帮不上忙也寄不了钱，最后我叫你们姐妹仨出点钱，她还不乐意，你和锦溪都没意见，她有什么资格有意见，我看这全家福的钱就应该让锦潇出去，让她尽尽孝心。”


    程锦湘觉得无奈，她只好先顺着朱玉凤的话说道，“是是是，你说的是大嫂，但大嫂你仔细想想，你有家庭，有两个儿子，有房子住着，可锦潇什么都没有。你能依靠大哥，依靠两个儿子，甚至也有房子住，但锦潇能依靠的就只有那两千块，两千块这花一下那花一下，一下子就花完了，你让锦潇一下子花好几百去拍全家福，这换谁都不太愿意，这几百块钱对于某些人来说可以是救命稻草，在城里租好几个月的房子，也能是一个月的吃饭钱，毕竟锦潇没有田地没有丈夫没有儿子也没什么房子，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两千块还有我们这帮亲戚了。”


    “要是连我们都开始嫌弃她嫌弃那，不多帮她一些，她的日子只会过的更加艰难，我和她是姐妹，打断骨连着筋，我不可能看着她无动于衷，平时能帮一些是一些。”


    听完程锦湘的话，朱玉凤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有一说一，程锦湘说的也怪有道理的，拿自己跟程锦潇对比一下，自己倒是幸福的多了，再怎么刻薄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


    “我也不是怪锦潇的意思，毕竟她日后还是要住在程家好一会的，需要我这个大嫂照顾的，我也不会说亏待她之类的，但你要叫她对我尊敬点，别一天到晚大呼小叫，让人看着就来气。还有这全家福的钱我得事先说明白，这钱我是不会出的，但出力却是可以。”


    程锦湘抿了抿嘴，她看着朱玉凤的态度，心里有些心寒，本来这程家也是锦潇的家，后面父亲去世，大哥做主，这程家就成了大哥的家，她们这些嫁出去的姐妹都成了客人，连回到娘家都要看别人脸色，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还是先把朱玉凤给劝住为好，毕竟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不能闹的那么难堪，程锦潇不想来吃饭，朱玉凤自是也生气不想吃这饭。


    而母亲还在这呢，她要是知道这两人是为了拍全家福而起的冲突，不知道又会多想什么，本来身子就不好，这要是再多想些什么，那身子哪里还能撑得住。


    另一边


    赵大鹅和周春文等人已经把碗给洗好了，端在桌子上，周春红跑去喊人吃饭。


    而程锦潇和程锦溪一人一边搀扶着王氏走了出来，王氏的身子瘦弱，穿着厚厚的大袄，但脸色憔悴，两边已经长满了白发，走几步路就要咳嗽几声。


    赵大鹅看着王氏，甜甜的喊了一声，“外婆！”


    说着，赵大鹅就跑到王氏身边帮忙搀扶着到桌边。


    程荣果也坐下了，周天富、周育仁也坐下了。


    按理说，程锦溪是出嫁的姑娘，除夕这天是在婆家这边过除夕夜的，但王氏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于是程锦溪就和周育仁商量着来程家吃年夜饭，正好程锦潇今年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吃个年夜饭，王氏看着心里也开心，身子说不定就能好一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哥的两个儿子在大嫂娘家那边，大嫂娘家是在镇上做买卖，过年时，他们就在镇里忙活，这样赚的钱也比较多，而且还可以让他们锻炼锻炼自身，这也是好的。


    但王氏最心心念念的是好几年没见的程锦潇，只要她回来了，王氏的心情就好了一大半。


    一会儿，朱玉凤和程锦湘也过来了，朱玉凤过来时正好抬头对上程锦潇的视线，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朱玉凤见王氏很亲昵的拍着程锦潇的手，心里不是什么滋味，明明是她照顾了王氏那么多年，结果王氏心里念着是程锦潇。


    按照朱玉凤的话来说，程锦潇远嫁那么多年，什么忙都没帮上，但是最得王氏的心，现在又忽略了自己，王氏心里怪不舒服的。


    都说儿媳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女儿，这句话是没错的，朱玉凤心里有些酸酸的，但现在正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她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程锦湘见氛围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来来来，都过来坐下，今天是除夕，大家伙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个年夜饭。”


    周春红看着桌上好吃的，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有三地鲜，铁锅炖大鹅，还有排骨炖豆角……这些都是好吃的。


    此时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周春红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大家伙都往周春红这边看了过来。


    周春红没别的心眼，但是吃的心眼却是长了不少，有好吃的，眼睛就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