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任掌门

    洛绝尘眸光微动。呼延觉罗修？自苍生城四海商会密室一别，双方达成了脆弱的合作意向，但之后便再无直接联系。此刻突然来信……


    他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青皮纸，没有任何标记，但入手微沉，带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呼延觉罗修特有的气息。


    挥退执事弟子，洛绝尘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以凌厉的笔锋写着一行字：


    “五年之后，吉尔魔格地带东南，‘孤峰望月’处。事关‘圣教’降临之机，勿忘你我之约。”


    没有落款，但那股气息做不得假。


    “吉尔魔格地带……”洛绝尘低声重复了这个地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是位于大陆西北边缘的一片广袤而无尽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传闻它是上古神魔战场的一块巨大碎片所化，森林深处不仅栖息着无数强大的魔兽，其核心区域更是圣阶魔兽的领地，甚至流传着有关神魔级别古老存在沉睡的禁忌传说——（洛绝尘心中冷哂：神魔级别？若放在诸神大陆，这等存在虽非随处可见，却也绝非凤毛麟角。只是在这须弥大陆，倒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圣教降临之秘”——这六个字暗示着，呼延觉罗修可能掌握了“圣教”势力计划大规模降临须弥大陆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那里的空间因远古战场的残留力量而扭曲不稳，遍布天然的空间裂隙与能量乱流（也是造就五百年一现的魔渊入口的原由），是连须弥大陆顶尖强者也不敢轻易深入的绝对险地。呼延觉罗修将五年后的会面地点选在那里，绝非无的放矢。


    “信中并未提及流沙之战归途的连环袭击，看来他对此要么已有眉目，要么认为此事与‘圣教降临’相比，已不值一提。”洛绝尘指尖窜起一簇混沌火焰，将信笺连同信封烧成虚无，“五年……吉尔魔格……时间倒也充裕。”


    接下来的日子，洛绝尘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流沙秘境之中，利用此地时间流速的优势和充沛的灵气，疯狂修炼。


    《焚天圣体》在混沌灵力的滋养下日益精进，气血如龙，肉身强度堪比同阶魔兽。修为在大灵武师五段的基础上稳步巩固，开始向着六段迈进。


    更重要的是对混沌灵根的开发。借助九转灵昙和已然激活的暗、土两系元素，他不断尝试撬动其他元素的法则锁链。


    虽然过程依旧艰难，但在不懈的努力下，代表着“金”元素的锁链，似乎也松动了一丝，让他对金属性的感知和运用有了微弱的提升。


    同时，他也在不断熟悉和强化与小白白、小金金以及小红红等五位圣阶魔兽的联系。通过《锻体灵枢诀》的共享和秘境资源的倾斜，它们的实力也在稳步恢复和提升，尤其是小金金，作为幼崽期的圣阶溯源金猊，成长速度颇为惊人。


    期间，他也去查看了黑蛋的情况。那颗神秘的蛋依旧在沉睡，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血脉波动，仿佛在积蓄着破壳而出的力量。


    洛绝尘能感觉到，黑蛋与他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仿佛血脉相连。


    三个月时间，在秘境中便是近四年的苦修。


    这三个月，是纵横派前所未有的上下潜心修炼，并因伏魂山新生而获益匪浅之际，须弥大陆的暗流并未停歇。


    各方势力在经历了流沙之战归途的连环袭击后，震怒之余，也展开了雷霆般的清洗与报复。


    云澜国皇室率先发力，联合境内各大宗门，以铁血手腕拔除了数个疑似“影殿”或与“圣教”有染的据点，一时间风声鹤唳。


    紧接着，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传来——凌烟洛氏对外宣布，已将勾结外敌、背弃盟约的三长老洛千仞正法，清理门户，并将其死讯通告天下，声称其所作所为皆系个人行为，与家族无关。


    此举看似大义灭亲，划清界限，但在知情者如纵横派高层眼中，却更像是一种丢车保帅、欲盖弥彰的表演。


    洛绝尘得知此事时，只是于静室中缓缓睁开眼眸，琉璃般的瞳孔里无悲无喜，唯有冰封的寒意。洛千仞不过是一枚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黑手，依旧隐藏在凌烟洛氏乃至更深的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一个名为“风云阁”的神秘组织，如同雨后春笋般，悄然在须弥大陆各处浮现。它以提供情报、资源交易、乃至雇佣护卫等服务为主，行事风格隐秘而高效，迅速吸引了不少散修和小型势力的依附。其背景成谜，崛起之速令人侧目，引起了各大势力的关注与猜疑。


    纵横派自然也收到了相关情报，玉自寒看着简报，只是挑了挑眉，未置可否，却暗中吩咐多加留意。


    就在洛绝尘沉吟，继续秘境修炼之际——


    轰！


    一道金色流光毫无征兆地撕裂长空，沛然莫御却又带着几分懒散随性的磅礴气息悍然穿透纵横派护宗大阵，如同陨星般径直砸落在墨轩山广场中央！


    巨响声中，地面却毫发无伤，只有一圈无形气浪席卷开来，吹得附近弟子衣袂翻飞。


    整个纵横派为之震动！


    洛绝尘在静室中蓦然睁开双眼，身形一晃，已出现在念邪山院中，目光穿透空间，投向广场方向。


    光芒散去，露出其中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邋遢的老者，须发皆白却乱如蓬草，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皱巴巴的，腰间挂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


    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被人从美梦中硬拽起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大字。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似不起眼的老者，在他出现的瞬间，数道强横的神识瞬间扫来，带着惊疑与难以置信。


    “这气息……是路师伯？！”


    “大长老？他竟然回来了？！”


    刚从各自居所出来的莫忘尘、萧山敬、吴道行、刘凡一等长老，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广场上，看着那邋遢老者，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玉自寒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同仁堂门口，他看着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歉然，拱手道：“路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这位邋遢老者，正是纵横派传说中早已云游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长老——众横散人路无痕！


    路无痕掏了掏耳朵，没好气地瞥了玉自寒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哼！小玉子，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做！老子在外面逍遥快活，正跟人赌酒呢，就被你那十万火急的传讯符给揪了回来！说吧，什么事非得劳动我这把老骨头？伏月老头呢？躲哪儿清净去了？”


    玉自寒苦笑一声，上前几步，低声迅速交代原委。


    路无痕那原本慵懒浑浊的眼睛，在听到伏月兵解时骤然闪过一道精光，听到后面，眉头更是越皱越紧，脸上的不情愿渐渐被凝重取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却没有打开。


    待玉自寒说完，路无痕沉默了片刻，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长老和远处聚集的弟子，最终视线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洛绝尘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所以，”路无痕的声音恢复了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痞气与威严混合的奇特气场，“伏月老头撂挑子跑路了，你小子也要跑路，就把这偌大的摊子，还有这群小的，全都甩给我这个老家伙了？”


    玉自寒深深一揖：“宗门危难，能托付者，唯路师兄尔。请路师兄看在纵横一脉的传承上，暂代掌门之职，主持大局！”


    莫忘尘、萧山敬等人也齐齐躬身：“请大师兄（大师伯）主持大局！”


    “行了行了！起来吧！”路无痕烦躁地挥手，一股柔和力量托起众人，他仰头灌了口酒，重重将葫芦砸回腰间，“听着！从今天起，老子，路无痕，就是这纵横派暂代的掌门了！”


    他指向玉自寒：“你，赶紧滚蛋！”


    指向众长老：“你们，该干嘛干嘛！”


    最后，目光再次锁定洛绝尘，带着玩味：“还有你，小家伙……啧，有意思。”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反应，打了个哈欠，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声音在广场回荡：“老子补觉去也！没事别烦，有事……尽量也别烦！”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新任的、画风清奇的暂代掌门，就这么上任了？


    而洛绝尘望着路无痕离去的方向，琉璃般的眸子微微闪动。


    路无痕上任后，纵横派仿佛注入了一股看似懒散、实则强劲的活力。


    他虽整日里拎着酒葫芦四处晃荡，偶尔还不见踪影，但宗门内积压的事务却被迅速理顺，弟子们的修炼也未受丝毫影响，反而因伏魂山新生灵气的滋养和这位新任掌门偶尔看似随意、实则直指要害的指点而获益良多。


    半月后，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


    玉自寒与顾北夕并肩站在墨轩山山门之外。两人皆是一身轻装，褪去了代表身份的华服，只如寻常远行的游子。


    玉自寒目光温和地扫过眼前熟悉的群山，最终落在前来送行的路无痕、莫忘尘、萧山敬等长老，以及李中仙、柳清欢、云舒等核心弟子身上。他的目光在人群角落那个安静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与嘱托。


    “诸位，纵横派，就托付给你们了。”玉自寒拱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郑重。


    路无痕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拍了拍玉自寒的肩膀，又瞥了一眼他身旁气质清冷如霜雪的顾北夕，咧嘴一笑：“行了，小玉子放心去吧。家里有老子看着，乱不了！”


    莫忘尘清冷开口：“掌门，北夕保重。”


    萧山敬虎目微红，重重抱拳：“掌门，北夕一路顺风！”


    “掌门，顾师兄，保重。”众弟子拜别。


    玉自寒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与顾北夕对视一眼，默契自生。


    下一刻，两人周身空间微微波动，并未见如何作势，身影便已开始逐渐淡化，如同融入清晨的薄雾与初升的朝阳之光中。那不是寻常的御空飞行，而是更高级的空间穿梭，是前往诸神大陆必须的手段。


    “恭送掌门！恭送北夕！”“恭送掌门！恭送顾师兄！”以李中仙、柳清欢为首，所有在场弟子齐齐躬身，声音汇聚成流，在山门间回荡。


    洛绝尘站在人群边缘，安静地看着那两道逐渐模糊的身影。他能感觉到，玉自寒在彻底消失前，那道蕴含着担忧、期盼与无声嘱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没有动作，只是在那目光投来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光影彻底散去，山门前空余清风与晨光，仿佛那两人从未出现。


    路无痕不知何时又掏出了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望着玉自寒二人消失的方向，低声嘟囔了一句：“一个个的，跑得倒快……”随即，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情，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散了散了！都看什么看？不用修炼啊？该干嘛干嘛去！老子也要去找地方眯会儿了……”


    众人陆续散去，心中虽有不舍与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前路已定、唯有向前的坚定。


    洛绝尘也转身，向着念邪山走去。小小的背影在晨曦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玉自寒和顾北夕离开了，去往那更高层次的世界，为了纵横派的未来，也为了各自必须承担的因果。


    而留在须弥大陆的他，肩上的担子同样不轻。


    他抬头，望了望湛蓝如洗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坚定的弧度。


    时光荏苒，自玉自寒与顾北夕离去，路无痕接掌纵横派，转眼已过四年。


    这四年来，纵横派在新任掌门的“懒散”治理与伏魂山新生灵气的滋养下，非但没有沉寂，反而呈现出一种内敛而蓬勃的生机。弟子们勤修不辍，整体实力稳步提升。


    而洛绝尘，这四年间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流沙秘境中苦修。外界四年，秘境之中已近五十载光阴。


    这一日，流沙秘境核心区域，磅礴的灵气如同漩涡般汇聚，最终缓缓平息。洛绝尘盘膝而坐的身影清晰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琉璃般的眸子里仿佛有混沌初开、星辰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四年前雄浑了数倍不止的灵力，以及那更加凝练强大的混沌灵根，微微颔首。


    圣武师，一段！


    借助秘境时间加速与充沛资源，他终于踏过了大灵武师与圣武师之间的天堑，正式跻身大陆顶尖强者之列！


    不仅如此，对混沌灵根的开发也更进一步，除了已激活的暗、土两系，金系法则锁链的松动程度已接近三成，让他对金属性的掌控有了质的飞跃。


    是时候了。


    他心念一动，身影已出现在流沙秘境之外，回到了念邪山自己的院落中。


    现在的他已十一岁，身形拔高了不少，带着少年的清瘦，但那份源自灵魂的沉稳与威仪却愈发深重。


    他心念一动，带着几分童趣的黄鲤鱼面具在掌心浮现。


    体内混沌灵力流转，指尖泛起微光，轻轻抹过面具。


    只见那原本活灵活现的黄鲤鱼纹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变形、重组。几个呼吸间，光芒敛去，掌中的面具已模样大变。


    依旧是木质材质，触手温润，但造型已截然不同。


    新面具通体呈玄黑色，质地仿佛某种暗沉的古木，边缘勾勒着极其简洁而流畅的银灰色云纹，如同夜空中流动的暗云。


    这副新面具，少了几分孩童的跳脱，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清冷、神秘与内敛的威仪。


    他抬手，将玄黑云纹面具轻轻覆于脸上，银灰色的云纹在他眉眼上方蜿蜒，与他周身那沉稳而深邃的气息完美融合。


    他出关的消息并未声张，但当他踏出院落，准备下山之际，却远远听到墨轩山方向传来一阵中气十足、带着几分痞气的骂声。


    “……你个老梆子！占着茅坑不拉屎！有本事下来跟老子打一场！看老子不把你那破塔顶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