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任副局长到乡镇调研

    北方的七月，赤日炎炎。但桑塔纳轿车里空调舒适可人，司机小柳打开音响，车载录音机正在播放着刘欢的新歌《从头再来》。副驾驶是办公室秘书周浩，与王旭同坐在后排的是新任业务科长李青平。


    不错，此李青平就是彼李青平。


    一个月前，铸造厂50多名职工与厂方签署了解除劳动合同关系协议，正式完成了由企业人向社会人的转变，50多人将在领取2年的失业救济金后，彻底走向市场，融入茫茫人海。


    最后剩下光杆司令李青平，李青平正科级的梦也终于醒了。经老厂长马平阳多方斡旋，李青平被调回局里任副主任科员，兼业务科科长。


    看着坐在自己右边，比自己年轻差不多十岁的副局长王旭，李青平仍像是在梦中，走时是督查科长，回来是业务科长，折腾了七八年，差点牺牲在外边，转了一圈，转了一个寂寞。好赖保住了副科级，不还得受副局长领导。


    “心若住，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车载音响重复着这首年度最火的励志歌曲。厂里50多名职工，包括他这个曾经的国有企业副书记、副厂长都不得不从头再来。


    豪迈悲壮的气氛充斥在小车内。王旭从眼睛的余光中发现李青平突然涨红了脸颊，便对司机小柳说：“换首歌吧。”小柳忙顺手把磁带弹出来，换了一盘，第一首歌便是《希望的田野上》，车里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车辆行驶在通往向阳乡的县乡公路上，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汇成的花海。正值向日葵花开时节，小车仿佛行驶在油画里。


    向阳乡因向日葵而得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向阳乡引入向日葵种植，慢慢地形成了一定规模。改革开放，农村实施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乡领导依托传统优势，大力推行农业结构调整，鼓励大面积种植向日葵，全乡10多万亩耕地，向日葵的种植面积达到7万亩以上。现在很多村都成立了自己的瓜子加工厂，有的村还新上了葵花籽油加工厂，“向阳”袋装瓜子、“向阳”葵花籽油等向阳系列品牌在方圆几百里已经小有名气，经济效益也相当可观。


    向阳乡目前是全县发展民营经济和特色产业的典范。他们成功的经验做法自然需要深入挖掘、提炼总结，在全县乃至全市全省宣传复制推广。正是带着这一课题，王旭调研组一行来到向阳乡。


    向阳乡负责陪同调研的是党委副书记、乡长秦建国，党委委员、副乡长李亚。


    对，此李亚就是彼李亚。


    王旭、李青平、李亚三人在这样一个场合同框，自然格外亲切。


    “既然都是老熟人，李亚以后就更应该多回局里向王局长、李科长汇报工作。我们向阳乡的民营经济工作离不开各位领导的关心指导和强力支持啊。”乡长秦建国了解到三人的历史渊源，安排李亚道。李亚不住地点头称是，同时，看到李青平仿佛被人触动了哪根神经，面部突然抽搐了一下。


    向阳乡民营经济发展办主任杨涛坐在前导车上，沿途的红绿灯都事先调成了黄闪，调研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王旭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乡里提前安排了3个现场调研点，一个是全乡规模最大的向阳瓜子加工厂，老板梁致胜，是县副食品加工厂的下岗工人。5年前企业破产，梁致胜不等不靠，放下国有企业职工的架子，回家乡创业，不想前后5年时间，发展成为全乡、全县同行业的领头羊。这明显是“从头再来”的典型；第二个点是一家葵花籽油加工厂，原来是一家乡镇集体企业，由于体制机制原因，企业被迫停产，后由原企业负责人韩国庆整体买断，不到一年时间，老树发新芽。这应该是集体企业改制成功转轨的典型。第三个点是一处瓜子交易市场。市场租用的是乡供销社农资化肥存储大院，交易市场涉及了与向日葵相关的产品，如生产工具、储存器具、加工设备，散装、袋装瓜子，散装、桶装葵花籽油等等。市场负责人吴青介绍，每年到向日葵收获的季节，这里更是人头攒动，市场异常活跃。


    调研座谈会在乡政府二楼会议室召开，乡长秦建国主持，李亚汇报了向阳乡民营经济发展情况、存在的问题及下一步的发展思路。然后是与会同志座谈交流，最后鼓掌请王旭副局长做重要讲话。王旭忙更正说，不是重要讲话，只是结合今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谈谈个人的几点看法，与同志们共同交流探讨。这次调研，也是我们一次难得的向向阳乡学习的机会。向阳乡干部群众思想解放，对经济大势看得准、产业定位准，行动得早，成效显著，在市场经济转型、民营经济发展方面走在了全县的前列。今天，选的这三个点，是三个层面的典型，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中午，向阳乡政府接待室，乡党委书记高辉从县委散会后专程赶回来，与调研组共进午餐。一见面，高辉就紧紧握住王旭的手，一个劲地自我检讨，说王局长贵足踏贱地，向阳乡蓬荜生辉，本应亲自迎接、全程陪同，但没办法，县委金书记召集的专题会议，实在是无法请假。要不然，我们家里领导的领导来了，哪里敢怠慢。接着，又向秦建国询问了调研接待安排的有关情况，叮嘱秦建国和李亚一定要贯彻落实好这次调研会议精神，按照王局长的讲话要求，进一步提炼总结上报全乡民营经济发展的经验做法，并注意挖掘选树典型，发现乡民营经济领域的典型人物、典型事迹，争取在县电视台“改革先锋”栏目播出。


    和欧阳晨露共事了这么长时间，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门招婿模式的男主角，高辉形象高大，很有气场。刚才调研时还是侃侃而谈的乡长秦建国，在高辉面前，只剩下洗耳恭听、唯唯诺诺。看着高书记指点江山的激昂气势，王旭相信，他振臂一呼，群者响应，不出几年，向阳乡就一定会日新月异、赶英超美。


    欧阳副书记毕竟是大领导，有眼光，人家真会给姑娘选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