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旭成了最年轻的副局长

    转眼又到了县委组织部对各部门单位一年一度考核的时间，主要有两项任务，考核各单位领导班子，推荐发现优秀年轻干部。近几年，县委领导喜欢将年度考核和考察提拔干部一并进行，这样便能赶在春节之前再调整一批干部，让大家都能高高兴兴过个新年，春节期间人们走亲访友都有了新的热门话题，被调整提拔的干部也能够衣锦还乡，“夸官三日”，备感荣耀。


    所以，这一优良传统被传承了下来。


    今年，考核组由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欧阳东升带队，县纪委、人事局等4名同志组成。4位考核组工作人员，在自己单位都是一般同志，平时没有什么优越感，但每逢今天这样的日子，待遇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不仅备受尊敬，还可以趁机与各部门的头头们混个脸熟，拓展自己的高层人脉。更重要的是，能被选入考核组，虽然是临时工作任务，但也算是进入了组织视野，最起码组织部从此知道某单位有你这样一个人，能干点事，而且还干得不错，对年轻同志来说，这就足够了。


    欧阳东升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委组织部干部科，每年都要参与部门乡镇班子考核和干部考察工作，很快就成了全县的名人。去年，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出任县人事局长，已是干部科长的欧阳东升顺利进位，成为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


    主席台上，局长马平阳在长篇大论地做着述职报告，汇报一年来的领导班子工作。这些报告一直都是由王旭亲自起草的，这样的汇报材料，质量要求很高，原来，马平阳都要一字一句地审，以防遗漏工作成绩。可近两年，王旭的材料已经就成了马平阳认可的免检产品。


    对马平阳的述职报告，王旭无心细听，让他激动和期待的是关于这次的干部考察推荐环节。一周前，马平阳把王旭喊到办公室，告诉他说，组织上一直坚持德才兼备的选人用人标准，你担任业务科长，还一直承担着局机关文字工作，同时，能够妥善应对和处理企业改制遗留问题，化解了大量矛盾纠纷。基于以上考虑，关键是工作需要，经局党委充分酝酿，决定向县委推荐你为副局长人选。


    对此，王旭并不感到意外。前些天，大哥王柬回来，说老泰山高副厅长马上就要退休了。父亲王征一听就着了忙，说儿子的事情还没办呢，得抓紧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王柬说我回去想想办法，看人家肯不肯帮这个忙。王征说，怎么说咱也是知己亲戚，他不给知己亲戚办，还能给谁办。


    近期，马平阳开会时经常说，工作上的支持，才是对领导最大的支持。给领导送一箱茅台酒，也不如为领导出一个好主意，出色完成一项棘手的工作任务。局党委选人用人，提拔干部，重点是看人品、看工作实绩，不是只考虑你年龄多大，工龄、党龄有多长，资格有多老。如果只看这些，那我们后勤烧锅炉的老张早就该提副局长了。


    书面推荐环节，王旭本着“内举不避亲”的原则，给自己投上了宝贵的一票。


    考察工作结束后，马平阳带领局班子陪同欧阳副部长一行，照例去了乐不思蜀大酒楼。局办公楼门口刚刚张贴的关于自己的考察公示，红纸黑字，让王旭百看不厌，喜欢得不行。


    有人喜欢得不行，就有人讨厌得不行。据贾明透露，王旭考察公示期间，也有个别人向马平阳表达了强烈的遗憾、质疑甚至抗议。咋能把我们和烧锅炉的老张相提并论呢？在职位级别同等的前提下，年龄、工龄和党龄就应当是必须要考虑的首要因素。论能力，他也没有参加过竞争上岗。工作量大小是由岗位决定的，换做我们说不定干得比他强。领导干部年轻化，我们不反对，但总不能“娃娃化”吧。尤其是现在社会上诱惑这么多，年轻干部一旦掌握了权力，定力不足，会出问题的。那天，有人看到他在乐不思蜀酒店泡了差不多一整天，究竟干了什么，能不能自证清白。我们这不是举报干部，而是帮助组织上保护干部。作为党员干部，要时刻处于群众和社会监督之下，假如发现确实有问题，局里也不能放任不管。


    面对这一系列发自心底的灵魂之问，至于马平阳局长如何答疑解惑，抚平他们的心灵创伤，人们不得而知。两周之后，王旭顺利升任县经济发展局党委委员、副局长。


    王旭回到家，见老婆苏颖也像变了一个人，心情好，欢快得像个小燕子。王旭说，我突然觉得心里没底，看周围同事的目光，好像都看透了我的底牌。再说我这么年轻，人家会服我吗?苏颖就说，老公你太实在，31岁提副局长也不算年轻了。你看人家孔融七岁让梨，司马光七岁砸缸，曹冲六岁称象。王旭说你就不会说点大人的事，你越说我越找不到自信了。苏颖说，我还没说完呢。你看人家古人，霍去病17岁封侯；周瑜13岁官拜水军大都督，康熙8岁登基，14岁亲政，16岁亲自铲除鳌拜。王旭说你小时候是不是拜师学过相声啊。


    苏颖说不闹了，说正经的，你觉得自己的业务科工作干得怎样，还有你的文字工作，在单位有谁能够取代？谁不服，就让他站出来试一试，比一比。王旭觉得老婆说的是实情，这话也硬气。


    苏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你现在已经是副局长了，再住在大杂院有点不合适了。要不咱们换了地方住吧。”


    王旭说还是老婆想得周到。不过现买房来不及，再说咱小家的财力也不允许，不如把现在的两间房子租出去，在外面再租套房子，这样以租养租，即使添点钱也还负担得起。苏颖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们计生局家属院有一个两间房的独院，两口子出去换了大房子，正在招租，这样，我上班也近，也便于接送小雅上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