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清音断魂

    雪夜，四王府内，人马促集，气氛紧张。几十名玄衣暗探列队庭前，听候差遣，法印手持法杖站于队前，杖头金环风动，兵刃寒光，映夜月凉。


    大位的争夺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孤鹤雁与四皇子同时外出，两个人的安危系于一旦，该担心哪一个，容月不知道，也很茫乱。她兀自拿起一把纨扇，胡乱的猜想着，盲目的刺绣着。


    “咴儿～！”


    陡然一声马嘶，忽从府门外传来，银针刺破指尖，纨扇应声坠地。一滴殷红的血滴，落于扇面，推窗一般，漫漫晕开，宛如一朵水墨桃花，把容月带入两阵对垒中间。


    御春园外，皓雪琼台，宫阙远山，红墙碧瓦高墙下，孤鹤雁与魈齐麟两相斗法。虬褫鼍龙天师隐身云后，潜身偷看。


    孤鹤雁白袍风动，魈齐麟血滴子抛出，九道血影当空，幻作蛇形，狰狞大口扑将而来。在场官兵屏声噤气，瞠目呆看。


    "幻影破！"


    孤鹤雁早已见识那血滴子的恐怖，见魈齐麟附法念咒，发起攻击，顿起手中蛇杖，大喊一声。顿时，四下风起，积雪冲天，翻涌间腾似一条冰螭。螭尾扫过，冰雪旋作一个冰轮，貌似太极之谶，将那九道血影尽数封住。开始还是獠牙滴血，黏液附鳞的狰狂蛇影，沾雪即冰，冰晶则碎，纷坠于地！


    一旁官兵惊见，振臂高呼，异口同声为孤鹤雁发出一声喝彩。喝彩声惊得魈齐麟心头一震，暗道不好。虬褫鼍龙天师惊见，亦是紧张，暗自为魈齐麟心捏一把冷汗。


    魈齐麟振作精神，再喊一声：“万魂攻击！”随即口念有词，再次朝孤鹤雁抛出那恐怖血滴子。一声锁链声下，血滴子钢齿啮合，陡然幻作无数刀刃，似人持刃攻击，直扑十三皇子与孤鹤雁二人，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孤鹤雁见状亦是大喝一声，抛出手中蛇杖，口念有词，迎击过去。蛇杖于空中迸出刺目青光，旋带冰轮，抵住血滴子的攻击。一时间，刀光杖影，杀声阵阵，紧张的就连魈齐麟也不禁心惊心颤，手心出汗，咒语时断。


    虬褫鼍龙狞笑一声：“徒儿莫慌，为师助你一掌。”遂于空中隐出一掌，口念有词。空中立时传来万婴啼哭，悚人心寒，断人魂魄。孤鹤雁心头一乱，蛇杖之光黯淡，十三皇子座下骏马人立而起，向后直挺挺摔倒。十三皇子鹞子翻身，滚落一边，再看那马已被砍得血溅当场！


    孤鹤雁断知，那云后还有强敌，旋即掏出怀中唢呐，对空而吹。一道清音破空而出，划破沧穹。万婴啼哭立时定住。


    孤鹤雁不等对方反应，随即就是一阵唢呐狂奏。唢呐声初如昆山玉碎，继而漫天梵音。骤时，急如天兵问罪，缓时，又如雪花漫飞。虬褫鼍龙与魈齐麟皆都定住，瞪大了眼睛，好似被人收了魂。


    就在这时，马蹄声震碎冰晶，幻镜一影，四皇子率鄯护营铁骑踏雪而来，法印带领着王府家丁紧随其后。幻镜一影，虬褫鼍龙天师如梦恍醒，惊呼一声："清音断魂！"


    魈齐麟亦是梦醒，他鬼叫一声，身形暴涨，袍下现出八只蝎足。他纵身一跃，扑向孤鹤雁，貌似要飞身上前，将其死死扼住！


    孤鹤雁抽出混沌销魂神戒尺，照其迎面一打，但听异口同声的一声惊呼，魈齐麟立身化作一只魔蝎，通体漆黑，双眼闪红，令人骇然的立于众人面前！


    孤鹤雁还要再出一尺，取了他的性命，虬褫鼍龙天师大喝一声，一挥袍袖，飞出一道黑影。那物似虫非虫，“吱”的一声便自扑向孤鹤雁。孤鹤雁未料那物来的如此之快，猝不及防，竟被那物飞扑上身。孤鹤雁大惊，急出戒尺周身拍打。可说来也是怪，那物上了身，却又倏忽不见。孤鹤雁正自纳闷，转身再看，却见魈齐麟身处腾起一股白烟，落地无数黑珠，消失不见。


    “孤鹤雁，你断我仙图，我将让你痛苦一生，不堪其蠕！”随后就是一阵空中狞笑，声音犹在回荡，孤鹤雁陡觉胸口一疼，血脉之中，如虫钻噬，令他发狂。他十指抓体，扯破衣衫，随即痛叫一声，便自仰头摔倒，昏厥不醒！


    “孤仙弟！”四皇子与十三皇子惊见，慌跑上前，将他一把抱住，大声呼唤。却见孤鹤雁牙关紧咬，嘴角噙血，唇肤发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快，快传太医！”四皇子惊呼，法印闻声，迅疾带人过来查看。


    这时，宫门一闪，张相带人由御春园出来。十三皇子见状，迎上前急问：“张相，父皇可在里面，龙体圣安？”张相却不回答，只是背北面南，垂首而立：“有口谕！”


    四皇子与十三皇子闻听，皆都扑通一下跪倒：“儿臣接旨。”张相朗声宣旨：“圣上口谕，酌传位于四皇子，继承大业！”二位皇子闻听，激动的双双对视一眼，随即叩首谢恩。


    张相宣完口谕，随即老练的一掀袍角，又给四皇子跪下：“陛下，刚才是宣旨，现在是听宣，还请陛下恕罪。”四皇子闻听，欣然上前，一把扶起张相：“免礼，免礼，张相免礼。父皇尚在，我岂敢受此大礼？”张相站起身，随即又施一礼：“陛下，我还要召其他皇子进去听宣。你和十三爷赶紧进去见驾，留给圣上的时间，不多了！”


    四皇子闻听，回头看一眼十三弟，十三皇子于是冲众兵士喝问：“这里现在谁是首领？”一位将士闻听，快步出班，上前打仟施礼：“回十三爷，在下添一横，是这里的偏将参赞，十三爷有什么吩咐？”十三皇子闻听，扑哧一笑：“添一横？嗐，这名字有意思！再添一横，那是个什么字？”田一横嘿嘿一笑：“回十三爷，不是锦上tian花的tian，是肥水不流外人tian的tian。”十三皇子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吧，肥水tian，今天就该着是你好运了。新皇上登基，爷准备擆升你为副都统，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吗？”田一横会意一笑：“卑职明白，仅听十三爷与皇上调遣！”十三皇子闻听，与四皇子对视一眼，四皇子点点头。十三皇子于是吩咐一声：“好，带着你的兵下去吧，就在宫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啧！”田一横闻听，答应一声，带着人走了。


    再说八夤王，八夤王站在摘星楼上，负手面窗而立。虬褫鼍龙天师进来，八夤王头也不回，淡淡的问：“怎么？败了？”天师摇摇头，啧叹一口气：“哎，只怕这是天意……，不过，八爷放心，现在大局未定，事情仍有玄机。”


    “哦？”八夤王闻听转过身，脸沉似水没有一丝笑容，他端起一杯茶轻呡一口，又是淡淡的问：“那接下来又当如何？”


    天师一脸凝重：“八爷，接下来朝廷肯定会追查这事，为了避嫌，也为八爷避祸，我想暂且离开八王府。”八夤王闻听怅然若失，他将脸转视窗外，语中带刺道：“好，这样也好。争来争去，争到头来，拱手一让，便都四下干净了！”


    天师听出八夤王话中的怨气，呵呵一笑，上前一步安慰：“八爷，我刚才说了，大局未定，事情仍有玄机！”


    “八爷不知，那孤鹤雁中了我的千年虫，鬽蠹子。那虫儿附了身，便即销神遣灵，噬魄夺魂，不消几日，我断定，孤鹤雁必会烟消殒命！”


    “没有了孤鹤雁这颗钉，一切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即可。更关键的是，八爷，我在四皇子那儿还深埋一子，没有告诉八爷。”


    “即使老皇上把大位传给四皇子，他也坐不住。打劫争渡，我们多他一手，八爷切不可灰心丧气！”


    八夤王闻听脸现一喜，正要多问，突听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听有人高声询问，八夤王眉头一蹙，自言自语：“怕是传圣旨的到了，只是不知道，是吉，还是凶。”


    天师没有答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八夤王：“八爷，这个你拿着，接下来怎么应对，我有安排，八爷毋须过虑。”


    就这时，门外有人禀报：“八爷，张相张大人请见。”


    八夤王陡觉手指一颤，仿佛那书信中隐有千年虫，销神遣灵，噬魄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