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雪迟迟疑片刻,开口道:“我没和女孩子做过朋友。”

  弦歌眼睛一亮,又咯咯笑出声。她也把双手撑在身后,小小的身躯晃啊晃的,轻启双唇道:“对不起。”

  符雪迟一怔,缓缓转头去,看到她充满歉意的表情,“其实……”

  “我是无心的。”弦歌继续说道,“我说的话伤到你了,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喜欢三伯,可他毕竟是我三伯,我更应该顾虑周围人的心情,对不起!请你原谅。”

  符雪迟的表情更加怔忡,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不好意思道:“你也没那么过分的……”

  弦歌笑了笑,道:“而且,你说对了,我真的想学武,是我自己嘴巴不老实,不愿意把自己心里想的好好说出来。雪迟,我想跟你一起学武。”

  符雪迟突然对弦歌产生了几分好感,他站起身拍拍衣衫,站在弦歌面前向她伸出手,友好地微笑道:“我背你回去吧。”

  弦歌展颜一笑,拉住他的手,“谢谢。”

  尽释前嫌之后,符雪迟发现符弦歌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两人的感情一下子亲密了许多。他陪着弦歌一起去找义父,请求义父教她习武。

  符霜霖板着脸盯住弦歌看,一声不吭。

  弦歌站在符霜霖面前,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吵架。她的目光在符霜霖脸上转来转去,可表情确实不服管教的。

  “不教!”符霜霖恶狠狠地瞪住她,“女孩子学什么功夫!”

  “义父,”符雪迟开口求情,“弦歌想学,您就教教她吧。”

  “雪迟的亲生母亲也会武功,三伯你说这话算是在指桑骂槐吗?”弦歌还是忍不住开口,“而且,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学功夫?”

  符霜霖看了符雪迟一眼,然后走到弦歌面前,“女孩子是可以学,不过是我不想教你。”

  弦歌生气地看着他。

  两人想吃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叹息,符昌霖无奈地道:“霜霖,你跟小孩子闹什么别扭?”

  弦歌脸上立即笑开了花,欢呼一声,向后奔去,瞬间调到符昌霖怀里,撒娇道:“爹,三伯欺负我。”

  符霜霖看看他大哥,又看看符雪迟恳求的目光,最后瞪了弦歌一眼,妥协道:“好,我教。不过,若我教得严厉了,你可别哭!”弦歌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道:“可以啊,你怎么教雪迟的就怎么教我,只要你不会公报私仇就好。”

  符霜霖笑道:“当然不会。”

  符雪迟的少年生活是在弦歌的陪伴之下成长的,进出同门,练武同习。小时候不拘泥于男女性别的时候,他们偶尔还会睡在一起。外出游玩他们齐头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白云。练武骑射时互相比较,自然都是符雪迟略占上风。

  他习惯了她的陪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自己的目光会四处搜寻她的所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分离的一天。周围的人也很看好他们这一对,都说大小姐在遇到符雪迟后乖巧懂事了许多。

  他以为,终有一天,她会穿上大红嫁衣投入他的怀抱。

  他曾经问过她:“弦歌,你这么勤奋地练武又怎样,难道还想上战场?”

  “我希望自己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

  “……我保护你就可以了。”

  她眨眨眼,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娇羞,“好吧,我的确是想上战场。”

  那个时候,她拉住他的手臂,摇来晃去,充满激情道:“我想跟着你一道上战场,到时候就女扮男装。雪迟,有我跟在你身边,你不觉得如虎添翼吗?”

  老实说,脑子里想象着她身穿战衣陪伴在旁的画面,他的确有几分期待。符雪迟还想到自己的父母,爹和娘不就是结伴上战场的吗?不过,他一定不会让她死的。

  人永远不知道人生会有多少意外出现,把古湘玲带回符家的时候,符雪迟并没有想到,她会成为阻隔自己和弦歌的人。他知道弦歌喜欢他,却没想到弦歌喜欢得这么浅。就如弦歌所说的那样:“不管是什么理由,我终究拒绝了你。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不够爱你。”

  他不是死缠不休的人,他有他的骄傲。既然弦歌有意相让,他也不会强人所难。然后有一天清晨,符雪迟骤然从床上蹦起来,面红如血,神情尴尬,脑中回忆起刚才的绮梦,想象到那副男女身体交缠的画面。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女人的长相,不就是,不就是……回头一看,符雪迟在床上看到羞人的痕迹,急急忙忙扯下床单,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去面对弦歌。

  那个时候的他太自信,当初以为,只要他不喜欢湘玲,弦歌身边也不出现其他人,那么,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他以为只有一个古湘玲,却没有料想到后来会出现一个凌悠扬。

  火红的枫林之中,他在百年古木前埋下盔甲,把儿女情长暂抛脑后,他首先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和父母的遗愿,他以为只是抛弃一时,却偏偏错过一生。看到湘玲把红盖头埋下的时候,看到湘玲羞涩地撇来的目光,符雪迟心中嗟叹,如果,如果是弦歌这样做他又当如何?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命运的发展从来没有遵照他的意思,从弦歌担任岐阳城城主一职开始,符雪迟隐隐发现,她几乎断绝自己所有的小女儿情怀。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等待,他以为自己是最适合她的人。

  但是,在被极东国俘虏的时候,在弦歌被用刑的时候,符雪迟发现他原来只是一个懦夫。一个无能的男人。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力阻止,他甚至还要弦歌反过来安慰他鼓励他。一个男人做到这份儿上,尤其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对符雪迟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其惨烈的打击。

  看着她走向凌悠扬派来的皇甫容的时候,他绝望得几乎要答应了冷立。可也只是几乎。对符雪迟来说,理智永远凌驾于情感,他能做的只有在她离去的时候哑然说一句:“无论如何,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看到她和冷立对战的时候,他竟然在她倒下以后策马奔腾,迅速离开极东国的军营。符雪迟啊符雪迟,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他不断地责问自己,你竟然把她留在那种鬼地方,她是一个女孩子啊!

  回到岐阳城以后,他不顾周围人的劝阻,立即聚集兵力攻打过去。义父气得脸色发青,他视若无睹,脑中心心念念想的全是弦歌。打不了被剥夺兵权,打不了是一死,可是,至少要在救出她以后!

  符雪迟曾以为这件事是一次很好的契机,因祸得福,弦歌或许会因此靠近他。他甚至都打算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了!他跟她一起进京,他跟她一起面对朝廷波澜,得知她仍是完璧之身后,符雪迟心中的大男人心思得到极大鼓舞,雀跃不已。

  然后,他吻了她。

  情到深处不能自已,难以自禁。

  她说:“知我者,非雪迟莫属。”

  看到她强颜欢笑的神色令他心痛,其实,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从小到大,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那个时候,他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到角落里,看着她把血滴在碗里。距离太远,他没有看清碗里究竟是什么,可他知道她在做什么,看到她无力地滑倒在地,喃喃自语:“果然,我果然不是……”

  符雪迟紧紧捏住双拳,他那时候多想直接冲过去抱住她。可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那么,他就装作不知道。

  凌悠扬在京都出现的时候,符雪迟刚开始并没料到他会娶弦歌,弦歌给了他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被说服了,他默许她的行动。所以,当意外来临的时候,他也就格外受打击。弦歌微笑着说会让凌悠扬娶她的时候,符雪迟只觉得一道闪电迎面劈来,然后就是天崩地裂。

  他知道,他若再不做点儿什么他就要永远失去弦歌了。

  弦歌,弦歌,弦歌,弦歌,弦歌……我爱你。

  她微笑着,点住他的穴道:“对不起。”

  他费尽功力冲破穴道,反而刺激了凌悠扬,把事情推向越来越糟糕的境地。凌悠扬一字一句地说出他要符弦歌。凌悠扬的话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弦歌的言语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无法带她远走高飞,他甚至都快被她所谓的理由说服。

  她说,他是她的骄傲。符雪迟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弦歌,你又何尝不是我的骄傲?

  祝你幸福。

  只有你幸福了,我才能彻底死心,我才能说服自己不要打扰你。

  从她远嫁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濡染有一天,岐阳城收到了她寄来的信函。二话不说,他立即亲自带兵赶去,无论她要做什么,既然她需要帮助,他就一定要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知道没有意义,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他想知道凌悠扬对她怎么样。可是,他心里面很清楚,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即使得到否定的答案,他能带她走吗?他做不到。更何况,她还怀上了凌悠扬的孩子。

  弦歌,你知道吗?当问你是否真的爱上凌悠扬的时候,连符雪迟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看到她点头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死了一样。

  她爱上凌悠扬了,她爱上凌悠扬了,她爱上凌悠扬了……那么,他呢?

  符雪迟知道,他早就该死心了,在她出嫁的时候就该死心。可是,每一次见到她,他已如死水般的内心就会荡起涟漪。

  他想过的,他或许会孤老一生。凌悠扬废后的时候,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喜悦不受控制地在心中蔓延。可是,他只等到她决然的拒绝。一次一次地希望,一次一次地失望。

  她是雀南国的摄政王,十一年间,他和她不是没有见过面,只是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让他死心,死心又死心,渐渐地,也就绝望了。

  他知道,她一辈子都会念着凌悠扬,她一辈子都在思念凌楠。

  那么,他就陪她一辈子吧。

  出使越觅国,被冷立激怒实非他所愿。他原本都做好静静陪伴她的准备,可听到冷立的挑衅时,他发狂一般地抱她吻她……听到他冰冷的声调时,他骤然清醒了。在溺毙之前,他尝试着抓住最后的稻草,他想再问她一次。

  可是,结果一如当初。

  “雪迟,其实都已经过去了。”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反而增加了你的感情。雪迟,你只是把我美化了。”

  “真的,没什么放不下的。”

  弦歌,你说的对,没什么放不下的。

  放下吧,放下吧,早就该放下了。

  皇上赐婚的时候,他已经不生什么希望。正如弦歌所说:“知我者,非雪迟莫属。”他知道她去意已绝。他只想完成自己年少时的另一个梦想,他想看她为他穿大红嫁衣的模样。

  娥眉淡扫,樱唇轻点,自若秋波,笑如春晓。

  真美,太美了。

  他满足了,就这样吧,这样就可以了。

  “弦歌,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是你当年出嫁的那句话。你一定要幸福。”

  你走吧,你和那个男人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岁月在指缝中悄然流逝,这么多年,符雪迟在没有听到有关她的一丝音信,他不去打听,消息也没传到他耳朵里。刚开始义父还催他成婚,催得久了也不再言语,知道他没有这个意思。每每说起他的婚姻大事,义父都会摇头叹息。

  符雪迟不觉得自己过得苦,每天都会去军营里走一圈,他有很多很好的兄弟。闲时无聊就去酒馆喝一杯,再点上几碟小菜。夜深人静时,他若真的感到孤寂,脑子里也有很多很多的回忆,足以让他想着入梦。

  街道上热闹非凡,符雪迟正从军营回来,突然前面围了一堆人,好奇之下他也走近观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跪坐在地上,面前有一具男尸,头上盖着一块白布。小女孩长的粉雕玉琢,可以想见长大之后定是一个美人。

  周围一大群围观的人溢满惋惜之声,“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孤儿。”

  小女孩的眼圈红红的,地上有一张白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卖身葬父”。岐阳城民风淳朴,大家都直接把铅笔扔在小女孩面前,还关心她以后的去处。

  符雪迟静静地看着,本来他也打算伸出援助之手的,可是一细看,突然发现那具“尸体”似乎还有气息。

  小女孩面前堆积了越来越多的钱,她低着头不断抽噎。

  符雪迟好整以暇地躲在一旁,打算一探究竟。时间缓缓地过去,小女孩看看周围的百姓都走得差不多了,于是擦擦眼泪,其实也没什么眼泪可让她擦。小女孩光明正大地揭掉“尸体”上的白布,随意伸手一点,“尸体”的穴道就解开了。

  “尸体”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性,突然发觉自己能动了,立即以惊恐的眼神望着小女孩,不等她说什么,立刻扭头跑掉。周围没什么人看见这怪异的一幕,唯一目睹的是附近的几个小乞丐。

  小女孩兴致勃勃地数着手上的钱才,仿佛没有注意到其他乞丐的靠近。被遮住光线时,她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三个乞丐,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把钱才塞进衣襟里。小女孩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转身打算走人。

  “等一等!”

  小女孩理都不理,继续往前走。

  “教你等一等没听到吗?”一个乞丐揪住她,这个小乞丐大概也就十来岁,说话凶凶的,“刚才你在骗人!”

  小女孩黑眸仿佛琉璃,笑了笑,道:“骗人又怎么样?”

  “把钱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一马!”

  “哦?”小女孩严重溢出兴味,“放我一马?你们说反了吧?要放也该是我放你们一马!”

  三个小乞丐还没动手,胸前已被点住穴道。发现自己不能以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惹上高手了,立即讨饶。

  小女孩马上又点住他们的哑穴,动作一气呵成。

  “吵死了!我不想引人注意!”她眨眨眼,“我可以解开你们的穴道,只要你们不惹事。”

  三个小乞丐连连眨眼,表示自己不会再惹麻烦。穴道被解开以后,三个小乞丐立刻跪倒在地,连声道:“拜托你,只要分我们一点儿钱财就好,我们有个兄弟生病了,请不起大夫。”

  “不要。”小女孩清脆地拒绝,“自己要钱就自己想办法去赚,与我无关。”

  “可是……”

  “如果继续纠缠我,我就再点你们一次穴道。”小女孩恐吓他们,刚伸出手就把他们吓跑了,她笑眯眯地转身,刚走几步就撞上一个人。她揉揉鼻子,“完了,撞扁的话以后会变丑的,捏回来,捏回来。”

  符雪迟好笑又好气,“你在干什么?”

  小女孩抬眸看他,挑眉反问:“你在干什么?”

  “你刚才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骗人,恐吓人。”符雪迟叹气,“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个小女孩的确有些功夫,而且功夫还不错。以她的年纪来说算是很好的底子了。如此武功再加上她的容貌气质,绝不可能是个乞丐。

  “你认识我爹娘?”小女孩笑得很可爱。

  符雪迟一怔,摇头,道:“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你问什么?”小女孩一脸“你很笨”的表情,不想搭理他,“我说了我是哪家的你也不知道,你还问什么问?”

  符雪迟语噎,再叹气,“我可以送你回去,难道你打算仗着自己的小功夫和小聪明一直在外行骗?你爹娘会担心的。”

  “我没有家,我爹娘也不在岐阳城,你能把我送哪儿去?”小女孩一脸嘲弄的神色。

  符雪迟意外道:“你一个人来岐阳城的?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你听了是不是很佩服?我在这里孤苦无依,骗人赚点儿钱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小女孩理直气壮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佩服?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就给我一点儿钱,这样才像做大人的样子嘛!”

  符雪迟哭笑不得,“你骗人还有理了?”

  “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当然不会骗人。”小女孩抬头挺胸,“我没钱嘛,没办法!”

  符雪迟仰天长叹,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她父母是怎么教她的?能教出这种性子也算是难得了。

  “你真的不是离家出走的?”

  “不是。我和我弟弟出门的时候,我爹差点儿没放烟火庆祝。”小女孩坦白道,“我想来岐阳城就到这里来了,我弟弟想去极东国看看,所以就往东边走了。”

  “你弟弟?你弟弟的年纪应该比你还小吧?”符雪迟惊诧道。这孩子的父母怎么放心让孩子独立出行?

  “你有听过弟弟的年纪比姐姐大的吗?”小女孩的眼神越发鄙夷。

  符雪迟叹气道:“你在岐阳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小女孩道,“饿了就吃东西,困了就睡觉,否则还能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认真地看着他,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符雪迟无力道:“我看着像是人贩子吗?”

  “看着倒是不像,还长得人模人样的,和我爹完全不一样。嗯,若是光论外表,我比较喜欢你这样的,我爹那种娘娘腔,真不知道娘是怎么看上他的。”小女孩装着老成地摸摸下巴,“我叫晨烟。”

  符雪迟有点儿同情她的父母,“你在岐阳城也没地方住,要不要我帮你?”平时他也没这么爱管闲事,唉,就当他今天善心大发吧。

  晨烟皱眉,神态更为怀疑,“你真的不是人贩子?”

  符雪迟一脸黑线,“不是。”

  晨烟点点头,“好,那你帮我安排个舒服点儿的地方。”

  “那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符雪迟道,“我还有点儿事要办,不适合带小孩子同行。一刻钟后我到这里来找你,你不要乱跑。”

  晨烟乖乖地点头,遇到好人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符雪迟。”

  晨烟怔怔地站在原地,可惜符雪迟已经转身离去,看不见她复杂的表情。

  一刻钟后,符雪迟如约前来,可是原地没有看到晨烟的行踪。他周围,目光向四处望去,骤然看见旁边的天香楼聚满人。天香楼是岐阳城生意最好的酒馆,每天都有人排队,这也不是稀奇事。不过,集团年排队的那些人似乎在叫价,吵吵嚷嚷的。

  符雪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过去看,果然,晨烟坐在最靠近大门的一桌,小小的一人占着整张桌子,桌上剩下两个吃完的胖子。她眼睛亮亮的,大声道:“现在已经叫到十文钱了,还有再高点儿的价格吗?没有的话,我这个位子就让给那个穿蓝衣服的叔叔了。”

  将自己的席位拍卖?

  符雪迟目光一阵恍惚,思绪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某个女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正坐在她身边,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晨烟拿到十文钱以后,蹦蹦跳跳地跑到符雪迟面前,“雪迟,我们出发吧。”

  她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兴奋,走路不稳,直接一头栽在符雪迟怀里。

  符雪迟一把扶住她,手指无意中划过她的额头,顿时一惊,又仔细试了下她的体温,“你发烧了?”

  晨烟一脸纳闷,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有吗?我怎么觉不出来?”

  符雪迟打横抱起她,“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符雪迟把它抱回符家以后,又请了大幅来。大幅说只是风寒而已,说这个小女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于劳累再加上晚上睡觉时着凉才会发烧的。

  “原来如此。”晨烟躺在床上,“为了到岐阳城来,我一直风餐露宿,发烧也是合乎情理的。”

  符雪迟叹气,他怎么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女儿?如果养孩子就是这种感觉,那他真庆幸自己没有孩子,否则头都大了。

  “你好好睡一觉。”

  晨烟点头,甜甜一笑,道:“谢谢你。”一声道谢弄得符雪迟措手不及,在他的脑子里这个女孩机器古怪,他根本没指望她会感谢。他望过去,只见那女孩已经闭上了眼。看着女孩甜美的睡颜,他心里一片柔软。这样看来养个女儿也没那么坏。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晨烟醒来时看见符雪迟就坐在她身边,“醒了?”她点点头,揉揉眼睛,“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符雪迟端起桌子上的汤药,“等你醒来吃药。”

  晨烟已经开始脱乳牙了,笑得厉害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她空缺的牙床,“你喂我吃好不好?把手从被褥里伸出来很冷的。”

  符雪迟认命地端起药碗喂她,除了弦歌之外,他还是第一次喂人吃药。

  虽然有点儿苦,可晨烟都乖乖咽下去了。“雪迟,我告诉你哦,我第一次这么听话地吃药,以前无论是爹喂我还是娘喂我,我都不肯吃的。”

  符雪迟笑道:“那我应该感谢你赏脸给面子吗?”

  晨烟的目光又转到符雪迟脸上去了。她又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她的目光每次都能让符雪迟感觉熟悉。

  “雪迟,你几岁了?”

  符雪迟叹气,“你不应该直呼我名字,至少要叫一声雪迟叔叔吧?”

  晨烟对他的言语毫不理会,继续道:“如果你再年轻十岁,说不定我会考虑嫁给你。”说着,她伸手去摸符雪迟表情惊恐的脸庞,“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长相。”

  符雪迟吓得药碗都快掉到地上了,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居然没能及时拨开她的小手。

  “可惜啊可惜。”晨烟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再等个几年我就长大了,但那时候你已经老了,如果娘早生我几年就好了。”

  符雪迟咽下一口口水,他已经有好几年没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这边厢,晨烟却自顾自地穿起义父,从床上跳下来,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里就是符家吧?”

  符雪迟点头,脑子还处在震惊状态中。他刚才,是不是被一个牙齿都没长齐的小鬼调戏了?

  晨烟向屋外走去。符雪迟霎时回过神,跟着她往外走,“你要去哪里?”

  “据说符家有一片很漂亮的枫林,我想去看看。”

  符雪迟意外道:“符家的枫林有这么有名吗?”

  “嗯。”晨烟笑嘻嘻地拉着他,“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满目枫林红似火,正值晚秋,晚霞映衬着枫叶,风一吹,便荡漾出烈火的波浪。

  此情此景,符雪迟不禁想到从前。

  晨烟已经站在一棵百年古木下,蹲下身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她使劲地挖啊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符雪迟震惊的神色。一会儿功夫,她就挖出一套盔甲、一块红盖头,还有一个褪了色的锦囊。

  “你……”符雪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

  晨烟笑眯眯地拿起那个锦囊,“我想看看娘当年究竟埋了什么。啧啧,真没新意。”她向他眨眼一笑,“我的确是叫晨烟,不过还没告诉你,我姓凌,凌晨烟。”

  符雪迟怔怔地望着她,轻声道:“你是弦歌的……”

  凌晨烟干脆地点头,好不扭捏做作,“常听到爹娘提起你,我来岐阳城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看看你。看了以后就觉得奇怪,娘当初怎么就没选你呢?如果我是娘,我一定选你!”

  符雪迟笑不出来,目光安静悠远。

  “对了,凌晨烟这个名字是娘取的。”她展颜一笑,“我还有一个名字是爹取的,叫凌女。”

  又是一年红枫满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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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商君衍看苏辛夷: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做梦都想休妻。 重生后商君衍看苏辛夷:人美心善,光明磊落,心怀大义,做梦都想娶她。 重生前苏辛夷看商君衍:宽仁敦厚,稳重可靠,端方君子,可嫁。 重生后苏辛夷看商君衍:小心眼,装逼犯,真小人,死也不嫁。 上辈子的苏辛夷活得不容易,从乡下小村姑一跃成为京都齐国公府四房唯一的女儿,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齐国公府其他三房觊觎四房产业,将认祖归宗的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出嫁后丈夫厌弃,婆婆不喜,为了让丈夫娶高门贵女逼着她去死。苏辛夷一把火烧了平靖郡王府,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重生后苏辛夷什么都不怕了,首先把自己的婚事给毁了,然后好好孝顺嫡母,让她长命百岁,最后报答前世太子对她的援手之恩,见人就夸殿下良善仁厚,扶困济危,是个大大的好人。 大好人太子殿下:听说有人四处宣扬我是好人。 被人夸着夸着入戏之后的太子,却发现满口夸他的小女子正在与别人相亲,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他这样黑透的一颗心,渐渐因为一个人有了这人世间的温度。 后来的后来,小骗子嫁给了自己夸出来入戏十分成功的太子殿下,渣前夫成了殿下的马前卒。

妻华

重生的她不再背负家族的使命和责任,尽情享受乡间女土豪的快意人生。 然而天意弄人她面临以下几个问题: 1三年后旷古烁今的六首状元正在她家门口书写莫欺少年穷。 2被她踹断腿的柳三郎将来是外表风光霁月实则狠辣无比的魏王世子。 3她关在后宅百般苛责的病秧子五年后是震动朝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4没完没了的狗血时不时降临到她头上。 女主说:“世上没有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一拳不行,就两拳。” 男主说:“每天同夫人的迷弟迷妹们争宠,心好累。” 女主:“你为渣渣求情?” 男主:“我心疼你手痛。” 总结:武力值破表双商在线女主vs表里不一腹黑实力宠妻男主。

战朱门

《战朱门》 开局一艘小破船,全家蜗居船上,漏风又漏雨。 霍惜半点不慌,卯着劲划着小破船就开始发家致富。一不留神就成了江南巨富。 是时候回京报仇夺回身份了。拿了我的,还回来!吃了我的,吐出来! 某腹黑:一个人未免寂寞,带上我呗? 霍惜杏眼圆瞪:你赶紧交了谢金走人!别耽误我给人套麻袋。 某腹黑:就不走。救命之恩岂敢儿戏?自当以身相许,当牛做马,任凭驱使。 霍惜:哈?一起套麻袋? 某腹黑:走!

我在古代当极品老太

宁芃芃今年二十八岁,在房产公司里工作了五年,算是白骨精,好不容易刚升做经理,却因为太过高兴,一脚踏空穿到了古代宁老太的身上。 宁老太,三十九岁,自私自利小气贪钱刻薄无情,所有不好的词汇,都适用在她身上。 变成宁老太的宁芃芃惊恐的发现,自己不光已经结婚,还生了四个好大儿。 老大奸,老二憨,老三滑,老四懒,再加上一个跟宁老太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女儿。 宁芃芃想着,要不,趁来的时间不长,自己再去死一死?

女配表示很无辜

一觉醒来,夜芷瑶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名婴儿,还是到了一个飞天遁地、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穿成了一个有资源有背景的修二代。 夜芷瑶立志要好好修练飞升仙界,直到某一天发现自己竟然穿成了一本穿越小说中,活不过金丹的作死女配? 她的目标本是远离女主活下去,保护夜家。谁知到了后来……嗯?女主竟然成了她的小姐妹?

我在十八世纪当神仙

夏青黛收到了一个逼真的古堡模型。模型里面住着一群小人,漫天飞雪下,有小人要烧死一个更小的小小人。 夏青黛手一伸,从火海中把小小人提了出来……十八世纪冬,雪灾肆虐。 欧文新继承了家族的古堡,正难得地吃一口饱饭,却被一群嚷嚷着要烧死女巫惊扰,哪有什么女巫! 他还没来得及呵斥,便震惊地看到一只从天而降的手!——种田文,将古今双穿进行到底。

重生九十年代纪事

金牌女主播江男意外重生1999年。 重生了,有钱是一定的,但是,请读者们也跟着女主问自己几个问题: 重生了,如果爸爸有小三,你告不告诉妈妈?那爸爸还要吗?那小三,你打算怎么收拾她? 重生了,上一世对你还算可以的老公,你还找他再嫁他吗?是相忘于这个世间,就此手放开?还是小鞭子挥起拽着他共同进步? 重生了,你一把年纪再看那些曾经欺负你的小同学们,你会是种什么体验? 是真的重生就能考上好大学吗? 而这一世不缺钱了,你又会干什么职业呢? YTT桃桃年代文三部曲《穿到七十年代蜕变》《穿越八十年代逆袭》《重生九十年代纪事》

独占偏宠

《独占偏宠》 叶奚不拍吻戏,在圈内已不是秘密。 一次颁奖典礼上,刚提名最佳女主角的叶奚突然被主持人cue到。 “叶女神快三年没拍过吻戏了,今天必须得给我们个交代。” 面对现场追问,叶奚眼神温凉:“以前被疯狗咬过,怕传染给男演员。” 众人听后不禁莞尔。 镜头一转来到前排,主持人故作委屈地问:“秦导,你信吗?” 向来高冷寡言的男人,笑的漫不经心:“女神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人美歌甜顶流女神VS才华横溢深情导

姜女贵不可言

众所周知,萧元度是棘原城中一霸。 整日价打围追兔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游船吃酒,更兼烧杀抢掠,总之是无恶不有。 十足十的强梁莽霸王,偏偏有个好老子,没人能奈他何。 听说这莽霸王就要成亲了。 城中百姓日日烧香夜夜拜佛,都盼着能给娶个母夜叉好降降他。 可惜天不从人愿—— 新妇是打南边儿过来的,袅袅娜娜,孱孱弱弱,说话高声一些都恐惊着她。 众人无不扼腕:这样一朵娇花,怕是要折在那莽霸王手上喽! ~~~~~~~~~~~~~~~~~ 【前方有坑】 1、朝代背景有参照,但总体架空,私设很多,考据党慎入。 2、无意外不断更,撒泼打滚求宠幸。 3、等我想到再说^_^。

不好好搞科研就要继承亿万家产

《不好好搞科研就要继承亿万家产》 #坐拥亿万家产,身为国家四代亲闺女被娇养着长大的傅枝终于被国家给分配父母了! # 刚到陆家,一度被认为小可怜的傅枝总能被亲哥轮番砸钱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 陆予墨:“我妹妹是乡下来的,你们不要看不起她。” 陆予深:“我妹妹手无缚鸡之力,你们不要欺负她。” 陆予白:“我妹妹学习不好,你们不要嘲笑她。” 不过众人很快发现,这位被从乡下接回来的小姑娘人设似乎有些歪。 第一个月,就有同学拍到她和教授同桌吃

重生特种女兵在种田

《重生特种女兵在种田》 特警李虞救人牺牲后,重生到大雍朝的一个,被未婚夫家虐待致死的小姑娘李虞身上, 李虞重生成古代的李虞后,报复了害死原主的张贵香,带着原主弟弟李青逃回乡下老家,并向前未婚夫家拿回了原主父亲留下的财产,又粉碎了和反制了张家的一次次谋害 隔壁村的秀才,瞄准了李虞,日子过得风声水起时,忽如其来的蝗灾过后又是兵祸····

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

宋仪无意间穿书,成了书中暴君身边的唯一一个女人。系统给她的任务,是要让她彻底成为暴君心中的白月光。<br/><br/>于是宋仪教会了他喜怒嗔痴,爱恨离愁,让他懂得了爱一个人的真正感受,随后完成任务,她毫不留情地回到了现代。<br/><br/>在现代的三年间,她过的风生水起,却在某一日醒来时,眼前世界扭曲,她再次回到了书中的世界。<br/><br/>暴君找了她整整三年,三年里他的身边多了无数的替身,每一个都很像宋仪,要么是脾性、要么是样貌,可每一个都代替不了他心中的宋仪。<br/><br/>他爱宋仪,同时又恨她的不告而别,不肯相信她已死的消息。宋仪再次穿回宫里,不敢接近已经彻底黑化的暴君,在浣衣局埋头苦洗衣裳时,忽然,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龙靴。<br/><br/>她抬起头,看见暴君站在她面前,眼底是肆虐的残暴,似笑非笑:“爱妃,真是让朕好找啊。”

哥哥们都是天才唯我废柴

作为世人眼中柔柔弱弱的她,她其实觉得挺冤枉的。明明她很强,还强的逆天好么。 世人皆知,丞相府的废柴五小姐有四个把她宠上天的强大哥哥,忽然有天哥哥们都失踪了。 早就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一干人等觉得落井下石的机会来了,个个争先恐后的出手,结果被虐的鬼哭狼嚎。 五小姐柔弱的笑了笑,哎呀,大腿没了,我自己当大腿就行了啊。这时候世人才知,娇滴滴的小白花,切开都是黑的,根本就是食人花啊,惹不起惹不起。 五小姐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强到爆炸。这年头碰瓷的见多了,但是碰瓷救命之恩的还真是第一次。 俊美男子碰瓷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给五小姐,五小姐表示,我可以不接受吗? 俊美男子摇头,当然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