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冬的觉悟

　　冬望着前方那火刑架，小蛮正在那上面瑟瑟发抖。

　　这个女孩的表情真的是非常的衰弱，弱的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一样。

　　为什么她会这么衰弱？

　　身为强大的石巨人首领，为什么人类的鞭子能够在她的肌肤上留下印痕？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好了，恶魔的仆从！放开我们的外交官，然后让他慢慢的走过来！不然，这个石头妖女就等着被火焰慢慢烤熟的下场吧！”

　　那边，那位老者再次开始喊话。而两名士兵也是手里举着火把，缓缓靠近火刑架。

　　看到这一幕，大大和小小终究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们弓起身子，很明显随时随地都会立刻冲上去！只不过，和他们的准备相应的，那名弓箭手也是弯弓搭箭，始终都对着小蛮的背脊。在火刑架旁边的那个领袖也是拿着剑，随时准备刺下去。

　　“别激动，两位……辛迪，帮我翻译一下。”

　　牙斜眼看着那头食人魔，辛迪倒是点点头，对着两名蛮族说了些什么，让他们暂时安静。随后，这头食人魔就看着牙，似乎很想知道他接下来究竟会怎么做。

　　“……身为一名天使，你难道就不帮我说些什么吗？”

　　牙问道。

　　对此，辛迪则是笑笑，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你是神族，是天使。现在，你只要打开你的翅膀，然后帮我们说上两句。那么眼前的这场纠纷就都可以避免。等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人死。”

　　这头食人魔捏着下巴，点了点头，缓缓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嘛……我是天使，按照道理，我是不应该介入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纠纷的。”

　　辛迪摇晃着脑袋，继续道——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神族就和魔族有过一项协议。那是在生命女神的主持下签订的协议。那就是互不干涉协议。”

　　“我们神魔之间可以互殴，可以找地方大打一场。但是，我们却不能以天使的身份，或是使用天使的力量介入第三阶层的生物……也就是你们人类之间这一层的事情。”

　　“如果谁先介入，并且单方面造成了人类的死伤的话，那么就定义为对方违约。这样，生命女神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没有违约的那一方，和另一方战斗。直到这一次的神魔战争结束。”

　　牙的眼神显得略微有些冷漠，说道：“这……和你现在为我说上一句话有关系吗？魔族早已经不知道介入了多少次人类之间的事情了。”

　　辛迪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家园是被魔族毁掉的。但是严格说起来，那并不是那名魔帝主动介入你们‘人类之间’的事情。她是为了复活自己的手下，是属于她们魔族之间的家事。圣露尔魔法学院的事情也是，那位魔帝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属下，严格说来还是属于家事。”

　　牙：“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辛迪·瑞拉·大嘴，神族序列天使第十位——黄金秤！”

　　牙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起来了，他看着辛迪的眼神也渐渐地朝着失望的方向而去。

　　但是，辛迪却丝毫都不在乎牙的眼神，继续道：“神魔两族可以因为神魔两族之间，或是各自的事情而介入人类的世界，参与人类的事情。甚至可以表明身份。但是，却不能够因为和神魔两族自身并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而介入。这就是我们神族与魔族之间签下的协议。我们神族这边自然不必说，那些恶魔恐怕也不敢违抗协议。不然，生命女神一旦加入我们神族，对于那些恶魔来说，简直就可以算是直接投降认输了。”

　　牙愤愤不平地道：“混帐的协议。这协议签了有什么用？难道你没看到现在神魔两族依然开战了吗？难道你没看到有很多人还是被卷入这场无端端的战争而死去吗？”

　　辛迪说道：“当然会死。但是，其实已经比以前好上很多了。”

　　他继续道：“魔族最可怕的地方不在其力量，而在于其邪恶的智慧。他们喜欢玩弄人类的心智，将恶魔的力量送给那些根本就不应该得到力量的人。然后看着他们到处厮杀，掀起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如果没有这项协定，你将会看到许许多多受到恶魔蛊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横行。但是表面上你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被恶魔所蛊惑。如果是杀人犯，他们得到力量之后将会杀更多的人。而且还能够利用恶魔的力量来消除自己的杀人痕迹，从而隐蔽的更好。如果是一名将军，或是一国之王，那么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展开侵略作战，让这个世界上的战火燃烧到任何一个角落。”

　　“早在生命女神和神魔两族签下协议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神族对抗魔族时究竟有多么的辛苦。为恶者几乎遍布了整个大陆，一些没有受到恶魔蛊惑的人也开始尾随那些被他们称之为‘天使’的魔族，在大陆上横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神族竟然被人类称之为魔族，有许多还未觉醒的天使因为恶魔的介入，被那些崇拜恶魔的人类直接杀死。可以说，那是我们神族真正最难以坚持的时期。”

　　“在签订协议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魔族其实也没有坚持约定。他们将这份协定看成是生命女神单独为我们神族制定的枷锁。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纪元，终于在第三纪元后期，魔族才真正明白了女神是认真的。”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次，那是在那位被称之为‘和平魔帝’逝世之后的七百年，又有一名圣职者获得了魔帝的称号。那名魔帝秘密地搜寻自己的手下，随后让自己的手下利用恶魔的力量去蛊惑人类。自己却躲在暗处，肆意宣扬这个世界即将毁灭的末日论，让人类加入他的教派之中。”

　　“因为他的做法违背了协定，所以那一次，在神魔大战正式开始之前，生命女神就随之降临。将那名魔帝杀死，同时解散了教会。也是在那个时候，魔族才相信生命女神是非常认真的执行着约定。同时我们也相信，如果神族也这样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力量的话，那么到最后，女神究竟会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还真的是非常的难讲。”

　　“事实上，我在那一次我们族人面对人类的攻击时给过一些建议，当时我有很多办法能够鉴定出那些攻击的人类军队究竟是不是真的主力军。但是我却不敢说出来。就连那些建议，我都是提心吊胆地说着，生怕因为我的一时包庇，而导致生命女神站到对面去。”

　　“不过事后，或许是因为人类完成了反击吧，所以我的介入似乎并没有被女神看成违约。这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听完了这头食人魔习惯性地各种喋喋不休之后，牙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怪，自己参加海上战争的那一次，同样身为天使之一的章鱼天使奥瑟普斯没有在第一时间参战。一直等到对方的恶魔站在自己面前，准备杀了自己时才出现。

　　也难怪，这头食人魔在山洞内面对自己的同族被残杀时没有任何出面阻止的意思。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一个个的杀害，却不能出手。

　　“……这就是你们神族的正义吗？我无法理解。”

　　辛迪笑笑，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是啊……但这就是我们遵循的规则。所以，为恶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保持善良却是那么的艰难。我苦苦思索，其中的道理，却是始终都想不通，也猜不透。”

　　不管那头食人魔说了什么，反正现在，他是不准备用天使的身份替自己解围这件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既然无法借助神的智慧，现在牙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身为人类的自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头，望着前面已经显得有些等得不耐烦的人类领袖们。

　　“商量完了吗？！如果商量完了，就把外交官交出来！”

　　那名年老领袖再次发话，那两名手持火把的士兵也是将火把靠近那些火柴堆，随时准备点燃……

　　火刑架上的小蛮，脸上，现在却是充斥着淡淡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被折磨的吃尽苦头，又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实在是太过高兴。

　　这个女孩的双眼已经开始失真，眼帘已经随时随地都要闭上。看着这样的小蛮，冬抬起头，望了一眼身旁正在和辛迪不断说话的牙，目光……也是再次定格在了那名女孩身上。

　　“（蛮族语）你明明可以逃的！”

　　冬咬着牙，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蛮族语）你可以变成石巨人，然后逃走啊！为什么你会被绑在这里？你受伤了吗？变不了石巨人吗？”

　　听到冬的声音，半昏迷的小蛮似乎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她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冬，有气无力地说道——

　　“（蛮族语）我答应……过你的……阿冬。我不会……杀人类……再也……不杀。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变的……丑陋……。你喜欢……人类的女孩……我……就维持人类的……女孩……希望你……能够……”

　　“（蛮族语）喜……欢……我……”

　　听到小蛮开口说话，站在她身边的那名年轻领袖直接将手从的长剑在她的大腿上划了一刀，喝道：“魔女！别再说那些恶魔的语言！不然的话……”

　　轰——！

　　喷吐着黑暗火焰的棍头，几乎是刹那间轰在了这名年轻领袖的右脸之上。

　　年轻领袖的脸颊凹陷，脸骨碎裂。几枚牙齿直接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如同炮弹一般弹到旁边人的脸上！

　　这名领袖的身体飞上半空，如同慢镜头一般落地。

　　手握长棍的冬就那样站在火刑柱的旁边，紫色的双眼中流露出沉稳，而坚决的色彩！

　　在两边的另外两名士兵和两名领袖这一刻也是惊呆了，他们本能地将手中的武器转向握着毁灭之棍的冬，但这个男孩却是双手调转手中的长棍，一个翻身，毁灭之棍直接敲打在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脑袋上，随后一甩，将这名士兵的身体直接甩向了另外三人的身上！

　　冬的突然发难让正在和辛迪讨论人生的牙有些惊讶，自然，也让现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因为惊讶，那名始终都用弓箭指着小蛮的弓箭手手指一松，那箭矢带着闪电般的速度，直接刺向了火刑柱上的小蛮！

　　“呜！”

　　扑哧声响，鲜血飞溅。

　　握着棍子的冬单手抓着火刑柱，在他的背脊上，那根黑色的箭矢就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在小蛮那迷离的瞳孔之中，鲜红色的液体，也是在这一刻，充满了她的双眼……

　　“哈……”

　　冬，抓着火刑柱，勉励支持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脸上全都是惊讶之色的小蛮，神情有些恍惚。

　　“（蛮族语）我……曾经以为……哈……哈……我会……在那个时候……跳到柑橘的……面前……因为那个时候……我离她……最近……”

　　冬的脸上，带着自责。他睁开那双紫色的瞳孔，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蛮族语）但我……没想到……我这一生……唯一跳出来的一次……竟然……会是在你的……面……前……”

　　话，说完了。

　　哐啷当一声，早就脱手的长棍，也是在这一刻落地，发出声响。

　　冬的手，离开了小蛮的脸颊。他的身体就如同慢镜头一样，慢慢地向后倒下，倒下……带着那还没有来得及落地的鲜血，倒向了那一片腥红……

　　“哼！”

　　在冬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牙冲到了火刑架旁，张开双手直接抱住了这个男孩。眼下，情况已经难以收拾，如果再不决定自己立场的话，恐怕自己将再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可言！

　　“杀！我们要离开这里！！！”

　　牙的一声令下，尤娜的嘴里立刻浮现出一抹淡蓝色的光芒！她第一个冲到牙的面前，脖子一甩，两名冲上来的士兵直接被这刀刃划破胸口！另外三名士兵从背后接近尤娜，但尤娜的契约魔兽熊猫莉亚却是大声叫了一声，直接踢出两脚，将这三名士兵全都踢飞。

　　“杀了他们！这些恶魔的仆从！他们带来的也不是外交官！是化妆成外交官的敌人！杀！为了神皇的荣耀——！杀光这些恶魔——！！！”

　　终于，这场战斗就此展开。

　　两名蛮族见自己的大小姐安全了，立刻狂吼一声，化身为巨大的石巨人冲向火刑架！小小小心地抱起他们的大小姐，而大大则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众人面前，硬接下一阵箭雨。

　　“（蛮族语）快将大小姐带走！”

　　小小应承了一声，就要抱着小蛮走。直到这一刻，小蛮才终于回过神来，她大声哭着，要求小小将她放下，她要去看被牙背在背后的冬。但是这一次，小小却没有遵从这位女王的命令。他单手抓着小蛮，开始迎接着眼前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杀！杀光呜——！”

　　牙的十名黑暗士兵也是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瞬息间出现在了那些指挥官身旁，带着手中的武器切向这些人类的身躯！尤里神父和苏·普雷米两名魔法师在人群中念诵咒语，顷刻之间，巨大的黑暗火焰陨石从天而降，咂向那些试图攻击的士兵。兽人鲁肯则是大吼一声，在他怀中原本蜷曲着的小鲁肯直接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身上的黑炎铠甲散发着雄厚的恶魔气息！这头兽人跳上自己的爱宠，直接朝着那些冲过来的士兵撞去。

　　气势汹涌，是不是？

　　牙这边，有拥有恶魔气息武器的十名终极士兵。有外号疯狗的第一杀手尤娜，还有熊猫族来的族人莉亚。甚至还有蛮族的两名卫兵！

　　这样的阵容够不够强大？够不够壮烈？面对整个城市内的数万名士兵，就算身为天使的辛迪不出手，是不是也有着万夫莫敌的感觉？

　　面对数万士兵……

　　牙很想……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获得绝对的力量。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万人敌，也希望自己能够指挥着一支大军迎战眼前的人类。

　　但，数万……

　　仅凭十几个人，敌对数万敌军？这到底要怎样的逻辑才能想到自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又要有多么天真的念头才会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黑暗的火焰刀拉出，切开一名人类士兵手中的武器，吞噬了他的生命。废铁因为饿久了而显得有些兴奋，这把武器似乎并不是很能理解眼下这种被包围，生命随时都会消散的困境。

　　但是牙却知道，这种不管怎么杀，都会有更多士兵涌上来的阵势已经不再是自己以前所遭遇过的情况。想要从这样的包围网中平安脱险，还想要救下背上被箭矢贯穿，生死不明的冬，已经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