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闽粤会战（三）

　　6月4日，接到载涛的命令后，海军司令萨镇冰率领巡洋舰队海容、海筹、海琛、通济、飞云、飞鹰，辰、宿、列三队鱼雷艇从马尾出发，于下午驶抵南澳附近海域。

　　陈博谦得到情报后，立即命令汕头港的六艘驱逐舰驶离港口警戒，防止被萨镇冰堵在家门口打。同时，陈博谦率领剩下的七艘驱逐舰会同何瀚澜指挥的五艘老式巡洋舰驶离石碣镇水师营基地，赶往汕头。

　　在这之前，龙啸卿以广东军政府名义给萨镇冰发过多封电报，阐明革命和民族解放之大义所在，希望萨镇冰等海军将士们能够占到革命阵营一边。

　　萨镇冰虽然有着蒙古血统，但福州萨家迁入中原已久，已经融入汉族社会并深受汉族影响，也算是一个开明之人。

　　萨镇冰同情革命，但身为清廷海军司令（提督）他不敢轻易挑战清廷制度，只能在心中关注革命形势。

　　当然，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萨镇冰呆在清廷官僚集团中久了，也难免染上些投机的习气。

　　观望，这是萨镇冰此刻看待革命的态度。

　　只是，载涛可比他老奸巨猾的多了，他不可能让萨镇冰处身事外，因此命令他率舰队炮击汕头粤军，激怒粤军高层从而尽快同广东海军决战。

　　萨镇冰明知载涛没安好心，但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执行。

　　只是，龙啸卿的手段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开始，龙啸卿只给海容号发电，跟萨镇冰谈合作条件。

　　但随着萨镇冰迟迟不回应，龙啸卿开始向海筹、海琛、通济、飞云、飞鹰等巡洋舰发电，跟该舰舰长们单独联系。

　　起初这些舰长们还上报萨镇冰知晓，但很快他们便开始藏着掖着。

　　萨镇冰叫来参谋长汤芗铭询问后才知道，原来龙啸卿在大打亲情牌、同乡牌、同僚牌、同学牌等，鼓动各舰官兵不要与粤军为敌。

　　其中飞云号舰长邱世忠和飞鹰号舰长蔡世溁同为广东黄埔水师学堂第十届毕业生，是广东海军巡洋舰队司令何瀚澜高两届的学长。

　　何瀚澜经龙啸卿授意，亲自给他们二人发报提出同乡、同僚、同学、同是汉人不能自相残杀等请求。随后又派人秘密送家信给他们二人，告知他们家人都得到广东军政府的优待。

　　同时，何瀚澜表示如果二人愿意率舰弃暗投明加入广东海军的话，给他们升官并愿意支付他们二人每人十万银元的奖励费，同时二人所在军舰飞云和飞鹰全体官兵人人都会补发清海军部欠他们的三个月军饷。

　　情谊、官位金钱、威胁三管齐下，其效果立马出来，邱世忠和蔡世溁已经心动。

　　同时，海筹号舰长黄钟瑛、通济号舰长陈绍宽虽然不是广东人，但是他们的革命倾向也很大，不愿意同广东海军交战。

　　不巧的是，粤军驱逐舰队司令陈博谦是福州人，也在福州船政学堂学过一段时间，跟萨镇冰、陈绍宽、黄钟英算是同乡同学。这种情况下相遇，同样有些难堪。

　　萨镇冰暗中探听了一下各舰官兵的心声后，知道舰队里三分之二的人都出身闽粤二地，他们都不想闽粤开战伤到他们的家乡亲人。

　　在这种情况下，萨镇冰有些为难。

　　炮击汕头命令迟迟不下，很快清廷监督他的旗人副参领升兰催促萨镇冰下令炮击汕头港。

　　萨镇冰拿不定主意，被升兰这么一吓唬，立即下令攻击汕头，但并没有给各舰定下攻击目标和指标。

　　这样一来，等于萨镇冰故意放水。

　　命令下达，第一巡洋舰队各舰纷纷发炮攻击汕头港，只是除了海容号在升兰的监督下有几炮命中汕头港之外，其他各舰的炮弹纷纷落入海水中。

　　炮声轰鸣，海面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烟雨弥漫。

　　各舰官兵故意只往海面上打，偶尔有几发炮弹落入码头附近，却无关大局。

　　同样，一开始汕头岸防炮台的几门老式克虏伯大炮还瞄准清军战舰射击，后来见对方故意放水，因此也不再瞄着打，同样将炮弹射入海中。

　　天空炮声隆隆震耳，海面上硝烟弥漫，看起来打的十分激烈。

　　下午4点左右，广东海军的驱逐舰队和巡洋舰队主力赶至，随队而来的还有海岸警卫队即谭启荣的炮舰队。

　　萨镇冰急忙下令停止炮击，转而组成对海战斗队形。

　　双方舰队对持，但都没有先开炮。

　　清军第一舰队六艘巡洋舰加上三支鱼雷艇编队，其中海容、海筹、海琛三舰吨位最大为穹甲巡洋舰，2900吨；通济为防护教练巡洋舰，1900吨；飞云、飞鹰为木肋防护巡洋舰，1258吨；辰、宿、列三队鱼雷艇六艘，每艘100吨。

　　这边广东海军驱逐舰队十三艘驱逐舰，单舰1000吨左右；巡洋舰队五艘老式木肋铁协防护巡洋舰，平均1000吨左右；炮舰队十艘e级炮舰，单舰550吨。

　　在舰只吨位上面，广东海军占优势。

　　但清军在火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粤军的老式巡洋舰只能拿来撑撑门面，真打起来根本不行。而虓勇级驱逐舰侧重鱼雷攻击，严格划分的话属于雷击驱逐舰，在火力上大大逊于清军的巡洋舰。而原广东水师的宝壁号、建安号、保民号为炮击驱逐舰，但火力还是差一大截。炮舰队不敢单独作战，需要掩护五艘巡洋舰作战。

　　陈博谦和何瀚澜二人出发前就商议好了，硬拼肯定干不过人家，只能智取。

　　按照既定目标，心理战为主，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策，次而伐战。

　　何瀚澜将指挥五艘慢腾腾的巡洋舰依托海岸炮台进行防御，谭启荣率炮舰队从旁策应。而陈博谦将率驱逐舰队利用速度优势袭扰敌舰队，不让敌舰队有攻击港口的精力。

　　4点30分，萨镇冰指挥巡洋舰队开始做机动调整。

　　同时，何瀚澜指挥巡洋舰队靠近海岸，成雁行阵依托岸防炮台组织防御阵型。陈博谦将驱逐舰队分作六个小队，宝壁号、建安号、保民号单独编队，其余十艘虓勇级驱逐舰每两艘编为一队。

　　六个小队分别盯着清军的六艘巡洋舰，炮舰队则盯着对方的鱼雷艇防止它们靠近己方巡洋舰队。

　　广东海军虽然弱小，但分工明确，却也可以顶住清军舰队的强大威胁。

　　虓勇级驱逐舰速度非常快，萨镇冰指挥舰队连续做了六次机动，但依然抢不到有利的攻击位置。

　　驱逐舰自然是不敢跟巡洋舰pk的，因此陈博谦指挥各个驱逐舰小队只在外围游走，不敢靠近敌舰队。

　　双方这样相互追逐了一个多小时，但都没有先开炮。

　　其中飞云号和飞鹰号两艘巡洋舰因为是广东籍管带指挥，邱世忠和蔡世溁正通过舰载无线电同对面的广东海军驱逐舰小分队进行联络沟通，双方已经约定不攻击对方。

　　而海筹号舰长黄钟瑛和通济号舰长陈绍宽二人虽然没有主动去联系广东海军，但是却不断收到对面广东军舰的电报，上面一大篇承诺不攻击贵舰，亦或者许诺一堆优厚条件云云。

　　黄钟英还好些，毕竟经验丰富，受得住诱惑。可是陈绍宽便不同了，二十多岁本是一个充满斗志的年龄，被列强欺凌已经很不爽了，如今还要调转枪口对准国人自然受不了。

　　陈绍宽于是回电称不会真打，并给黄钟英发电，劝他也不要真打。

　　对此，黄钟英只是苦笑了一下，既不应承也不反对。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这就等于默认。

　　日渐西斜，海风渐起。

　　萨镇冰本想撤走，但升兰反对，要求海军要战斗一番才行，否则很难跟载涛交代。

　　萨镇冰无奈，只好命令各舰开炮攻击。

　　命令下达，海容号率先发炮攻击虓勇号。

　　“咚咚咚！”

　　海容号舰艏艉的三门单装150毫米主炮开火，三十多公斤的炮弹呼啸着射向一千两百多米外的虓勇号。

　　炮弹直接越过虓勇号在另一侧三百多米远的地方爆炸，接连激起三道十几米高的巨大水柱。

　　炮声一响，对面虓勇号驱逐舰上的陈博谦吓了一跳。

　　虽然在这个距离上攻击速度高达27节的虓勇号驱逐舰相当困难，但是对方开炮不管用意如何，己方都不能坐以待毙。

　　陈博谦于是下令各舰进入战斗状态，但要远离敌舰队的炮火打击范围。

　　各小队远离敌舰队后，被击中的概率小了，但是各驱逐舰的主炮只有102毫米，已经够不着敌舰了。

　　欲想取之必先与之！虽然这个距离打不着对方，但陈博谦还是下令还击。

　　他要让敌舰队的官兵们知道：你看我们的炮弹都打在了海面上，我们是讲信用的，不会真的跟你们打！

　　果然，清廷舰队各舰官兵们见广东海军各舰躲得远远的开炮还击，知道对方无意真打。

　　打仗是要死人的，各舰官兵们没人愿意打仗，于是便默契的配合一下。

　　准照瞄，炮照打，但是发射药却是“偷工减料”了。一切装的像那么回事儿，但是炮弹飞到半路上就没劲儿了，纷纷在双方之间的海面上坠落爆炸。

　　双方“激战”至天黑后，萨镇冰因为不敢相信广东海军的诚意有多少，考虑到若是到了晚上被对方快速驱逐舰偷袭了可就糟了，于是下令全舰队撤退。

　　一场“激烈”的海战结束了，双方打得不亦乐乎，但是却都毫发无损，让在附近观察的各国列强军舰上的观察员们纷纷摇头感叹。

　　“这是就是中国海军的战斗吗？”

　　“他们真应该去当演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