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闽粤会战（二）

　　清军已经冲入百米内，但是一连阵地的几挺重机枪却是依然沉默。

　　“连长，怎么不让重机枪开火？”

　　“清军的指挥官明显是派一队军队过来试探我们火力的，重机枪阵地移动不方便，一旦暴露目标，恐遭敌军炮火摧毁。好钢要用到刀刃上，现在还不是时候！”

　　“记得以前清军可没这么精明？”

　　“大清国如果都是傻子早就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发起短距离冲刺的清军已经推进至五十米距离了。

　　“给我打！”

　　命令下达，趴在阵地里的一连战士们迅速拉枪栓开火。

　　顿时，枪声四起，弹如雨下。

　　旷野上，子弹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成了肥杂的交响乐。

　　粤军战士们打完一两枪后，清军已经进入三十来米左右距离内，于是迅速扔出“大菠萝”。

　　“轰轰轰！”阵地前掀起一片烟尘，土石飞溅。

　　大菠萝手榴弹在这一刻显示出了它的强大杀伤力，破壳而出的钢珠四面飞射，周围的清军士兵来不及躲闪，纷纷中招死伤惨重。

　　接力式的大菠萝陆续飞至清军头上，清军士兵躲了头上却顾不了左前方和右前方的粤军交叉火力下的子弹，很快左队死伤过半，已经没有了攻击能力。

　　左队队官急忙改换军乐，命令清军撤退。

　　在撤退中，有部分清兵只顾着逃命，忘记了要撤退时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的训导，被射死了十几人。

　　或许他们直到死亡前的那一刻还在埋怨，为什么当初教官不狠狠抽他们几鞭子让他们记住这条要命的规则。

　　清军左队迅速退出战斗，出了一百米范围后，粤军便停止射击。

　　退至安全地带的左队已经不足三十人，而且一半带伤，可以说该队被打残了。

　　不过，这的确是指挥官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试探粤军火力。

　　左队败下后，清军一营管带寿怀已经掌握了对面粤军的火力，不过一队兵力而已。

　　考虑到刚刚左队已经逼近粤军阵地三十米距离了，于是寿怀认为对方好对付，立即集合全营官兵发起攻击，准备立下头一功。

　　第一营发动大规模冲锋。

　　在六个掷弹筒的炮火掩护下，清军右队在前，管带寿怀指挥中队和营属督战队随后跟进。

　　清军掷弹筒覆盖一连阵地，但重点却是寻找一连的两门迫击炮位置。

　　一连长立即请求营部炮火支援，很快得到了回应，营长陈大伟立即调六门迫击炮支援。

　　顿时，双方展开炮战。

　　清军也学乖了，掷弹筒兵也不敢老实的呆在那里，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双方炮兵相互追逐攻击，一时间都难以压制对方。

　　3点55分，清军再次跃入距离一连阵地一百米左右距离，但这次粤军动用了重机枪。

　　二连作为重火力连，迅速掀开伪装，六挺重机枪居高临下对着清军集中扫射。

　　“哒哒哒！”

　　重机枪火舌喷吐，子弹倾泻而出，猝不及防的清军士兵一排排倒下。

　　眨眼间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右队一百来人已经报销了，由于寿怀下达了总攻击命令，清军中队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前只能继续冲击，结果同样遭到噩运，分秒功夫便报销了一大半人。

　　寿怀顿时大叫上当了，慌忙下令撤退，而他则转身带头往回跑。

　　接着粤军迫击炮连的炮火纵向延伸，打击溃逃清军。

　　冲锋号响起，粤军一连发起了冲锋，二连跟进，一路撵鸭子一般的把清军赶出水口俺村。

　　寿怀带着残兵一口气跑了十几里，等到返回一标指挥部时已不足百人，竟是损失了四百余人。

　　一镇统制何宗莲闻言大怒，立即革了寿怀的职务。

　　虽然何宗莲是故意让一标一营去试探粤军火力的，但是官字两个口，他绝对不承认一营被打残是他故意安排的，首战失利的罪名得由寿怀来抗。

　　何宗莲通过对败兵的调查，结合朝廷细作报告，大致清楚了在水口俺一带的粤军兵力配置。

　　于是第一镇在峰市暂停一天，等待重武器运过来再行攻击。

　　在清军第一镇同粤军第一师交火的时候，在闽粤交界处的沿海招安地区，却在上演着不同的战斗。

　　清廷新建陆军第十镇，也就是驻扎福建福州，宁德两地的福建新军。统制官由福建提督孙道仁兼领，参议官由许崇智担任。该镇辖步兵第十九协，第二十协，即步兵三十七至四十标；炮兵第十标，骑兵第十标，工程第十队，辎重第十队，全镇总兵力12500人。

　　该镇为南方六镇新军中装备最为精良的一部，因为日本视福建为其势力范围，不允许清军和革命党在此火拼，那样将损害日本列强的在闽利益。

　　闽浙总督松涛和日本方面达成了默契，确保日本在闽利益的前提下，日本将陆军淘汰下来的三十年式步枪装备给第十镇。

　　对于日本陆军来说，三十年式步枪已经落后，人家自日俄战争后开始装配三八步枪，三十年式步枪被淘汰下来后出口给北洋新军，目前列装北洋最精锐的陆军第二镇和第四镇。

　　第十镇新军在装配三十年式步枪后，可谓装备精良了。

　　闽浙总督松涛因此信誓旦旦的称不用担心粤军北上侵闽，等到载涛来了后，同样对于第十镇新军表示满意。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福建提督兼第十镇统制官孙道仁却是在第20协统领许崇智、40标统带林肇民、炮兵营管带萧奇斌更是货真价实的同盟会成员。

　　他们隐藏很深，盖因为福建人念及乡土情谊，革命党和非革命党人之间即便看出对方身份，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的目的都一样，只要是能够保护好家乡，不管清政府还是革命党谁来当家都无所谓。

　　福建人的乡土概念使得在辛亥革命期间福建老百姓避免了战火，但是也同样因为这个关系导致闽军拒绝参加北伐，进攻上海、南京的任务让给了粤军。结果粤军在辛亥革命中大出风头，后来孙中山、蒋介石等人也因此将革命政府选在了广东而不是福建。

　　新来的平叛军统帅载涛不知道这些，而福建将军朴寿被闽地汉人排斥，也不知道革命党渗透了第十镇新军。

　　本来新军不发弹药，孙道仁等革命党也没法子起义，如今闽粤会战爆发，第十镇新军得到了弹药补给后，孙道仁等革命党顿时得到了机会。

　　不过，虽然第十镇得到了弹药，但只有半个基数。整个弹药后勤补给尽数控制在福建将军朴寿的捷胜二营手中，因为旗人也不傻，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尽管载涛和朴寿等满人不相信汉人新军，但是孙道仁还是想出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6月3日，载涛的中军何宗莲所部在水口俺受阻后，载涛立即命令朴寿和孙道仁所部加速向前推进，让他们牵制粤军精力，分担载涛那边的阻力。

　　而朴寿自然不会让他的三千旗人军队打头阵，命令孙道仁率第十镇出兵招安进攻黄冈镇。

　　孙道仁等革命党已经知道黄兴任职广东军政府议员，知道龙啸卿的粤军时站在革命一边的，因此不想跟粤军火拼。

　　但又不能不打，那样会让满人起疑的。

　　于是，孙道仁秘密派出信使同粤军潮州府战区司令符墩子见面，表明他的身份和意图，不希望同为革命阵线的粤军和闽军火拼，那样太便宜清政府了。

　　符墩子上报龙啸卿后，龙啸卿从黄兴那里得到了确认，于是龙啸卿回电话给符墩子，告知孙道仁乃同盟会成员可以相信。

　　于是，当日半夜，广东海军住汕头一艘驱逐舰秘密驶入分水关海域，孙道仁按照约定在那里等候，并上船同符墩子会晤。

　　二人就双方闽粤当前态势问题交换了意见。符墩子按照龙啸卿的指示，要求孙道仁率第十镇新军起义加入广东军政府战斗序列。

　　孙道仁对于起义一事表示赞同，但第十镇新军缺乏弹药，日本三十年式步枪使用的是6.5步枪弹，而粤军使用的是第十镇新军起义后得不到粤军的补给等于是废人。

　　跟随孙道仁一起来的许崇智提议，要求明日之战做一场秀，粤军提供一些假目标供闽军炮击，然后闽军攻击时，粤军放水让出一些不重要的阵地。

　　这样一来，孙道仁可以有借口跟朴寿要弹药补给，同时闽军谎报些弹药消耗，可以节省下一些，只需来几次作秀后，第十镇新军补充两个基数弹药后便可以起义对朴寿发难。

　　符墩子表示同意，双方商议至快天亮，随后孙道仁离开回去部署。

　　第二师炮团按照约定好的目标，对朴寿手下的几处防御阵地实施猛烈炮击。

　　师属炮团的36门105榴弹炮和12门150榴弹炮猛烈开火，顿时将巡防营的阵地炸得一片火海。

　　巡防营损失不小，朴寿大怒，命孙道仁立即动用第十镇的炮兵第十标进行反击。

　　9点半，萧奇斌调集十八门75毫米步兵炮对浮山7号高地实施猛烈炮击，粤军炮兵团迅速转移阵地，并在7号阵地留下了几处假目标并安放了炸药。

　　当萧奇斌的炮弹打来时立即引爆了假目标，浮山炮兵阵地上一片火海。

　　朴寿从望远镜中看到了“目标”爆炸后顿时大喜，直夸孙道仁办事效率高。而孙道仁趁机索要弹药，朴寿高兴之余隧给孙道仁的第十镇发了两个基数的弹药。

　　弹药已经够了，孙道仁于是找来许崇智等人商议，开始对第十镇军官们试探性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