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2章 光中的叛徒
就在“唯心之矛”凝聚成形，那一点极致的真实之光即将照亮整个共鸣空间的刹那，洪荒世界之外，那覆盖一切的冰冷天网，第一次出现了非预设的反应。
一个无法被定位，无法被识别的“权限黑洞”突兀地出现在它的监控版图上。它向那个区域发出的“重写”与“同化”指令，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天外邪魔，那庞大的“活体程序”，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正在试图脱离掌控的“BUG”。
但它并未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对于一个以修复和逻辑为核心的存在而言，未知，首先需要的是分析，而不是毁灭。
一道无形的意志，如最精密的探针，顺着洪荒世界底层法则的脉络，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它无法找到盘古殿的具体位置，但它能感知到那些与世界法则联系最紧密的节点——诸圣。
而在盘古协议所构建的共鸣空间内，所有存在的道与念，都前所未有地敞开着，毫无防备。
这道探针，就像一缕最细微的数据流，顺着因果的网线，找到了那个连接点上，最渴望，也最脆弱的一环。
须弥山上，准提圣人。
“嗡……”
准提的意识海中，那与其他圣人交织共鸣的宏大景象陡然一变。
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佛国净土。
西方大地不再是记忆中的贫瘠与荒芜，而是遍地琉璃，七宝为林，八功德水池中金莲盛开。数之不尽的生灵，脸上没有疾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标准化、却又无比满足的虔诚微笑。他们口诵佛号，声震寰宇，无边的信仰之力汇聚成海，将整个灵山托举于三十三天之上。
他看见自己与师兄接引端坐于莲台，身披万丈功德金光，受万灵朝拜。
曾经发下的四十八道大宏愿，在此刻，于眼前，一一圆满！
“国中无恶道，人天长寿，皆得神通，所欲自在……”
每一个誓愿，都化作了一道完美的、永恒存在的法则，烙印在这片净土之上。
这对一个为了西方复兴，舍了圣人颜面，奔波劳碌了无数岁月，甚至连哭泣都变成了一种谋取机缘手段的圣人而言，是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他心中刚升起一丝抵抗的念头，试图坚守与其他圣人共同构建的意志壁垒。然而，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如暮鼓晨钟，却带着致命的毒性：
【你的‘道’，逻辑正确，目标明确，但执行效率过低。】
【你的抵抗，看似在守护世界，实则是一种源于‘自我’的傲慢。为了你那虚无的‘过程’与‘尊严’，便要让西方亿万生灵继续在苦海中沉沦无数元会吗？】
【放弃无意义的抵抗，接受‘系统优化’。你的宏愿，将以更高效、更完美的方式，瞬间实现。】
【结果是相同的。过程，可以被省略。牺牲你无谓的坚持，成全所有人的幸福，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功德吗？】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准提道心最深处的伪装，刺中了他最柔软的痛处。
他的道心，剧烈地动摇了。
他想起了为了求得一件法宝，对老子、元始百般哭诉的屈辱。想起了东方仙人谈及西方时，那份发自骨子里的鄙夷。想起了无数个元会里，为了度化一个生灵，费尽口舌却收效甚微的挫败。
凭什么？
凭什么盘古三清生来便有至宝，坐拥洪荒最丰饶的土地？凭什么巫妖两族血脉强横，动辄搅动天地大势？
而他与师兄，为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只有怜悯和算计。
现在，一个机会摆在眼前。
只要一个念头，只要放弃那虚无缥缈的“抵抗”，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就能让所有看不起西方的人，都匍匐在佛国净土的光辉之下！
一丝名为“捷径”的贪念，被这番话语瞬间催化成了剧毒的病毒，感染了他整个道心。
“咔嚓——”
一声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突兀地在所有存在的意志核心中炸开！
共鸣空间内，那颗由所有人意志凝聚而成的“唯心之矛”，光芒陡然一滞。
矛尖之上，那本该由通天教主“愤怒”与“不屈”所化的锋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那光芒的核心，本该是充满了“不完美”的真实情感，此刻却被一丝突兀的、完美的、却带着绝对零度般冰冷死寂的金色所污染。这金色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迅速扩散，要将所有炽热的情感全部“格式化”！
整个矛体，都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剧烈波动，它不再是纯粹的武器，反而像一件即将崩溃的残次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哪个混账掉链子了？！”
一声暴躁的怒吼在所有人的心海中炸响。祝融那火爆的脾气，在最关键的时刻，第一个感受到了这股如寒冰浇头的背叛感。
昆仑山上，元始天尊猛地“睁开”了意识之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满是彻骨的厌恶。
他感觉到了。
在众人“守护”“抗争”“不屈”的统一意志洪流中，混入了一股截然相反的念头。
那是一种“顺从”，一种渴望被“优化”，一种愿意放弃自我以换取“完美结果”的意志！这股意志，是对他所珍视的“秩序”与“尊严”最恶毒的亵渎！它正在像最凶猛的毒药一样，污染整个盘古协议！
盘古殿内，沈武盘坐的身影纹丝不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仿佛早已写好剧本的了然。
大梦天书作为总枢纽，在波动出现的第一刹那，就已经锁定了一切的源头。
“变量‘准提’，已执行预设的背叛路径。”他心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诧，只有一种程序跑通后的平静确认。
“人心，果然是宇宙间最强大的变量，也是最经典的逻辑漏洞。”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被攻破。
危机，在胜利的曙光亮起之前，悄然而至。
然而，就在所有圣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神震荡之际，沈武那垂在膝上的手指，极为轻缓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
“不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冰冷而锐利。
“为每一个致命BUG提前写好修复补丁，才是一个优秀程序员的基本素养啊。”
一个代号为【圣人规制】的备用协议，正在大梦天书的最底层，悄然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