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0章 鸿钧的最终剧本
盘古殿内，沈武端着茶杯的手，与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鸿钧那与道相合的目光，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维度，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碰撞的涟芳。
世界仿佛被抽离了声音、光线与时间。
沈武的感觉很奇妙，就像他前世作为游戏架构师，通过最高权限后台，第一次与服务器的根管理员建立了直接连接。对方的存在，就是这座服务器的底层代码，冰冷、绝对、高效。
而鸿钧的感觉，则像是发现自己的操作系统深处，潜藏着一个无法被识别、无法被删除的未知程序。这个程序非但没有遵循系统指令，反而正在疯狂调用权限，试图改写核心协议。
那座跪在虚空中，刚刚变回“生灵”的秦商，身体猛地一僵。他眼中那刚刚燃起的恐惧与迷茫，瞬间凝固，而后，他的整个身躯就像一个被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散成了最微末的粒子，彻底归于虚无。
一枚废棋，被随手清出了棋盘。
紧接着，一个不含任何感情，却又清晰地响彻在洪荒每一个生灵真灵深处的声音，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变数已成肿瘤。”
“洪荒世界，需重归混沌，格式化重启。”
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不是通过神念，而是像一道创世之初就写下的铁律，直接浮现在所有存在的认知之中。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洪荒世界的天穹，变了。
不再是湛蓝，不再是黑暗，而是化作了一面无穷无尽的、由亿万道冰冷符文构成的幕布。这些符文闪烁着毫无生机的光芒，如同一条条数据的锁链，从天而降，开始锁定整个世界。
太阳星与太阴星的光芒瞬间黯淡，仿佛被掐断了能源。周天星斗停止了运转，如同镶嵌在黑布上的死寂钻石。
流淌在天地间的灵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惰怠，最终化为最原始的、不可利用的混沌之气。风停了，水止了，时间的概念开始变得粘稠而模糊。
这不是毁灭，这是“删除”。
是比毁灭更彻底，更令人绝望的“归零”。
妖族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猛地从皇座上站起，他骇然地发现，笼罩天庭的浩瀚气运金龙，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抽离，龙躯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数据流，消散在天穹那片符文锁链之中。
他与太一身上的大日金焰，第一次失去了温度，只剩下苍白的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帝俊的嘴唇在颤抖，他不是在问任何人，而是在质问这个正在分崩离析的世界。
他们毕生所求的霸业，他们妖族万代不朽的荣光，在这场“格式化”面前，就像沙滩上孩童堆砌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便了无痕迹。
东皇太一紧握着混沌钟，这件开天至宝此刻正发出阵阵哀鸣，钟声不再镇压鸿蒙，反而充满了面对天倾的无力。
“道祖……”太一的声音干涩无比，“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巫妖量劫……他要的，是删掉我们所有！”
原来，棋盘上的棋子争得你死我活，只是为了给棋手一个清空棋盘的理由。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脸上那份属于圣人的从容与威严，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塌的错愕。
他要秩序，他要规矩，他信奉天道至公。
可道祖给他的，却是终极的秩序——一切归于虚无。
“兄长！”他猛地看向身旁的太上老子。
太上老子那根护持着人道薪火的扁拐，此刻正微微颤动。那层“无为”道韵形成的屏障，在整个世界规则被重写的伟力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正在被快速压缩、消解。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终于泛起了波澜，那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看到了世界终末的悲哀。
“道祖，他舍弃了这方天地。”
东海，碧游宫。
“鸿钧！！！”
通天教主的怒吼化作了实质的声浪，震得整座金鳌岛都在摇晃。诛仙四剑悬于他的头顶，剑气冲霄，疯狂地斩向天穹那些落下的符文锁链。
然而，剑气过处，锁链纹丝不动。
它们不属于物质，不属于法则，它们是世界的“底层代码”。用游戏里的武器，去攻击游戏外的程序员，注定是徒劳。
“啊啊啊！！”通天教主双目赤红，他门下那些刚刚还在为“道亦有情”而欢欣鼓舞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气息萎靡，他们的道行，他们的存在，都在随着世界的“格式化”而被抹除。
这种眼睁睁看着一切消亡，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让这位杀伐第一的圣人彻底疯狂。
不周山巅。
十二祖巫承受的压力最为恐怖。
他们刚刚接引了众生情感，与整个洪荒天地建立了最深刻的联系，此刻，他们就像十二个被焊死在主板上的CPU，直面着系统管理员的强制关机指令。
“我操！”祝融身上的怒火之铠甲，光芒明灭不定，火焰的颜色正在褪去，变回普通的赤红，而且越来越微弱，“谁他娘的把总闸给拉了！老子的火要灭了！”
共工引动的悲恨之水，也停止了奔涌，化作一潭死水，毫无生气。他苦着脸：“不止是火，水也快干了。这感觉……真他妈的难受。”
后土的慈悲之盾上，那些生离死别的画面正在变得模糊，轮回磨盘的虚影也开始消散。她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了一丝土黄色的神血。
他们十二个，就像十二根钉子，被天道意志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自身的力量与存在感被一点点抽离。
盘古殿内。
沈武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杯中水，已不起波澜。
殿外光，也凝滞不动。
他看着光幕中，十二个“熊孩子”在世界末日般的场景下，还在插科打诨，苦中作乐，那张始终平静的“导演”脸庞上，神情终于变了。
不再是看戏的笑意，也不再是算计的幽深。
那是一种极致的、燃烧般的专注。
“GM亲自下场，还搞强制删档更新？”
他站起身，走到光幕之前，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些正在不周山巅苦苦支撑的身影。
“想格式化？问过我这个首席BUG测试员没有？”
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更带着一股掀翻整个服务器的决心。
“既然你连桌子都不要了……”
沈武的目光，穿过不周山，穿过众圣，再次与紫霄宫那双漠然的眼眸对上。
“那我就给你，重装一个系统！”
他的意念，如同一道跨越了时空凝滞的闪电，轰然炸响在十二祖巫的脑海之中！
“都天神煞，凝！”
“以盘古之心为服务器，以尔等十二法则为操作系统！”
“今天，就在这洪荒！”
“咱们，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