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恩将仇报?

    两人在云亭山脉外围寻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落。依旧是王语涵上前，用“姐弟二人进山寻亲未果，想赁间陋屋暂住几日”的说辞，与村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丈交涉。


    她语气温婉，举止得体，加之付了足额的银钱，很快便得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闲置土屋。


    狗蛋则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目光四处扫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朵竖得老高，将王语涵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询价、如何道谢的细节一一记下。


    这些年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他早已不是那个只知“抢”和“杀”的黑石岛野小子，只是有她在旁，他便乐得清闲，也多少有些拉不下脸面去和这些他一拳就能撂倒的普通人软语周旋。


    在此蛰伏了七八日，估摸着城内的风声稍缓，两人便开始白天稍作伪装，潜入望海城打探消息，傍晚再悄然返回山村。


    入城打探期间，狗蛋偶然在一个巷口瞥见了正勾肩搭背、准备去酒馆的王二一行人。狗蛋眼中寒光一闪，也懒得废话，身形如电掠出，在那王二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巴掌狠狠扇在其侧脸上！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颈骨碎裂声。王二甚至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脑袋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斜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其余几个混混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逃窜而去。狗蛋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谨慎地观察了半个多月，确认黄德贵那边似乎真的没有追查的动静，城内关于马小力失踪和王二暴毙的议论也渐渐平息，两人才终于决定返回梅婆婆的小院。


    梅婆婆见到他们安然归来，自是喜极而泣，拉着王语涵的手絮叨了许久。


    安稳下来后，狗蛋的修炼便提上日程。乱葬岗那处“宝地”已被他吸得七七八八，但积累已然足够雄厚，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突破至《万法归源经》的下一个境界——壮血境。


    是夜，月明星稀。狗蛋再次来到城外乱葬岗，王语涵执意跟随，在一旁为他护法。阴森的环境让她有些不自在，但看着狗蛋凝重的神色，她还是强压下不适，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狗蛋盘膝坐定，屏气凝神，全力运转《万法归源经》。丹田内，那朵生机之莲碧光大盛，磅礴的生机之力引导着早已充盈经脉、近乎液化的土行元气，开始向脾脏汇聚。


    按照经文所述，洗脉境圆满，需将周身经脉附着充盈的土属性元气彻底凝练，剥离出一缕精纯的土属性本源，沉入脾脏，方算功成。此过程极为凶险，如同将融入血肉骨髓的烙印生生剥离，其痛苦远超刮骨抽筋。


    即便有生机之莲源源不断地修复滋养，狗蛋仍感觉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钝刀反复刮削、撕裂，剧痛阵阵袭来，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冷汗直流，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王语涵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握紧双拳，暗自焦急。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过中天。


    突然，狗蛋身体剧烈一震，体内传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脾脏位置陡然亮起一团厚重温润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无比精纯、承载万物般的本源气息弥漫开来。


    成功了！


    土属性本源，凝！


    刹那间，周身剧痛潮水般退去，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强大感充斥全身。经脉之中虽已无厚重土气附着，却变得异常坚韧宽阔，心念微动，那股沉凝厚重的土属性力量便能瞬间涌至身体任何一处，攻防一体，如臂指使。肉身力量更是暴涨数倍，气血奔腾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嗡！


    他周身气息轰然暴涨，正式迈入壮血境！


    狗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震四野，惊起无数夜鸟。


    啸声渐歇，他缓缓站起身。此刻的他，外表看上去反而没有了之前那种明显的厚重感，气息更加内敛。


    但在王语涵的感知中，他却像是一头收起了利爪、蛰伏于暗处的洪荒猎豹，看似平静，实则体内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比之前像只张牙舞爪的土狗模样，危险了何止数倍！


    “成功了？”王语涵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欣喜和难以置信。


    狗蛋咧嘴一笑，用力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嗯！这壮血境，果然不一样！接下来，得找水属性的地方，淬炼血液了！不过要说水属性，哪里比得上大海?”


    “赶紧报了仇，咱们还去海边。”


    “好!”


    虽然两人的实力提升，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但黄德贵那日的反常举动，依旧像一片疑云，笼罩在两人心头。只是此刻，这片疑云之下，已然多了一份迎击风雨的底气。


    两人自信联手之下，足以击杀黄德贵，但望海城内还有其余四位管事以及那位深不可测的筑基长老，还想报仇后能活命的两人仍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是夜，月黑风高。两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沉寂的黄府。府内格局，王语涵幼时随父亲来给黄德贵祝寿来过一次，准确说是四个管事的府邸，她都去过。


    虽然印象有些模糊，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避开了几处可能有暗哨的位置，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径直朝着书房方向摸去——那是黄德贵平日独处最久的地方。


    书房窗棂透出昏黄的烛光，隐约可见一人影正伏案书写。两人屏息凝神，如同蛰伏的猎手，等待最佳时机。


    约莫一炷香后，书房内传来黄德贵略显疲惫的声音：“都下去吧，今夜无需伺候了。”


    门外候着的两名侍女应声退下，脚步声渐行渐远。


    机会！


    狗蛋眼神一厉，肌肉微微绷紧，就要破窗而入！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力的刹那，书房内却传来了黄德贵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出来吧。我这府邸住了七十余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了然于心。多了两股生气，真当老夫察觉不到么？”


    狗蛋和王语涵身形同时一僵！


    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他们自认隐匿得极好！


    狗蛋眼中凶光毕露，拳头瞬间握紧，体内澎湃的血气即将爆发，就要不管不顾强杀进去！


    “等等！”王语涵却猛地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她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窗纸上那道模糊的人影。


    他发现了他们，为何不呼救？为何不戒备？反而如此平静地让他们出来？


    这完全不合常理！


    深吸一口气，王语涵压下翻腾的心绪，对狗蛋使了个眼色，两人缓缓从藏身的阴影中走出，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烛火摇曳。黄德贵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还拿着一卷书，似乎方才真的只是在看书。


    他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两人，目光在王语涵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浑身紧绷、煞气腾腾的狗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惧，反而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那神色中有感慨，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无奈？


    “语涵侄女，”他率先开口，声音平缓，却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几年不见，你便是这般对待你的恩人？老夫与你父亲王默笙，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当年之事，若非老夫暗中周旋，你们父女，只怕连城都出不去!”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王语涵脑海中炸响！


    恩人？忘年之交？暗中周旋？


    每一个字都冲击着她的认知！她娇躯微颤，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满是无法置信的神情！


    王语涵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父亲的确从未明确告诉她是哪位管事在帮忙，只模糊提及有人在暗中出力……难道……难道真的是他？！


    一旁的狗蛋更是彻底懵了。他拳头还攥得紧紧的，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拼命的架势，此刻却完全僵住，诧异地扭头看向身旁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王语涵，又看看端坐椅上、神情不似作伪的黄德贵，脑子里一团乱麻。


    啥情况？这老乌龟不是仇人吗？怎么突然变成恩人了？还他娘的是王默笙的旧友？他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满心的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


    黄德贵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轻放下书卷，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深沉：


    “看来，默笙兄什么都没告诉你。也罢，今日既已至此，有些事，或许也该让你知晓了。坐下说吧，此事……说来话长，也远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眼神深邃，仿佛蕴含着无数秘密。


    王语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她本能地不愿相信，但黄德贵那笃定的神态、以及父亲当年某些模糊的嘱托和异常之处，又让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狗蛋则不管这些恩仇之事，挡在王语涵身前半步，眼神凶狠地瞪着黄德贵：“老东西，少耍花样！谁知道你是不是编故事骗人！”


    黄德贵闻言，并不动怒，只是淡淡地瞥了狗蛋一眼，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看向王语涵：


    “是与不是，侄女心中，想必自有判断。听完老夫所言，再决定是否要动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