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天亮,毒手药王立时催促行船。

  舟入水道,愈行愈见险要,急流暗礁,比比皆是。

  水道两侧的山壁,也愈来愈见高耸,陡峭。

  毒手药王和萧翎并肩站立在甲板之上,望着两面峭壁,不时追问萧翎,询问那石洞所在。

  萧翎目光虽锐利,但也无法一眼间,瞧出石洞所在,只能凭昔年一点记忆判断,口中却是连应“尚未到达”。

  但是否走过了头,心中亦是毫无把握。

  一日易过,又是晚霞满天的黄昏时分。

  周顺不敢放行渡险,又选了一处水流轻平之处,停船不行。

  毒手药王心中虽急,却也是无可奈何。

  萧翎口虽不言,但心中却比毒手药王更为焦急,站在船头,苦苦思索。

  夜幕低垂,天色暗了下来。

  要知萧翎五年前,被人送进那神秘石洞中时,体弱多病,一直在舱中休息,只是那人停舟登山时,他才瞧看了一下山势,此刻纵然是搜尽枯肠,也是无法想出一点头绪。

  正自焦虑之间,突闻唰的一声,一艘梭形小舟,掠着船边行来,只见那操舟人身披蓑衣,留着山羊胡子,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人颇似五年前送我的两人之一。

  但觉脑际间灵光连闪,发觉那梭形快舟也颇似昔年乘坐之舟。

  那小舟去势奇快,萧翎这么心念一转之间,小舟已到了数丈开外。

  就在这一瞬之间,萧翎感觉到良机不可失,纵身一跃,直向小舟飞去。

  毒手药王虽在舟中看顾爱女,但双目却一直暗中注意着萧翎,担心萧翎会突然离去,眼见萧翎飞跃离船,不禁心中大急,话也顾不得多说一句,一晃身,窜出舱外。

  目光到处,瞥见萧翎正向一艘梭形快舟飞去,当下一提真气,疾追而去。

  毒手药王这突然的举动,立时引起中州二贾的注意,双双追出舱外。

  这时,萧翎和毒手药王皆已飞上小舟,那小舟已然到了三四丈外。

  且说萧翎将要落上小舟之时,那身披蓑衣的老者,已然瞥见,右手一翻,劈出一掌。

  一股强猛绝伦的掌力,直击过去。

  萧翎心知如若硬接他这一掌,势必被逼入水中不可,当下暗提真气,悬空一让,横身避开三尺,一股掌风,掠身而过,人却借势踏上小舟。

  那老者似是毫无畏惧之感,反而赞道:“好身法。”左手摇橹,稳住小舟,不让它顺流而下,右手一翻,顺手抄起一根竹篙,一招横扫千军,平扫过来。

  萧翎双足落上小舟,胆气立生,右腿举起一跨,直向那老者身侧欺去,左手暗运功力,向外推出。

  逼近那人身体愈近,竹篙的力量愈小,当竹篙近身,萧翎已到了老者身侧二尺左右处,吃萧翎推出的掌势逼住。

  过时,毒手药王已借机登上小舟,冷冷说道:“萧翎,想溜么?”

  萧翎右手疾快伸出,抓住竹篙,顾不得答复毒手药王之言,急急对那身披蓑衣的老者说道:“兄台住手,在下有事请教。”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看萧翎出掌抓篙的快速举动,已知遇上劲敌,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喝道:“有何见教?”

  萧翎道:“水流湍急,说话不便,兄台可否把小舟划至安全所在一谈。”

  毒手药王右手控毒,站在萧翎身后,虎视眈眈,只要萧翎一有逃走之图,立时施放剧毒。

  那身披蓑衣老者,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发觉素不相识,心中大感奇怪,一皱眉,说道:“咱们素昧平生。”

  萧翎道:“在下并无恶意,兄台先请稳好小舟,咱们再谈不迟。”

  身披蓑衣的老者冷笑一声道:“就算你有恶意,我也不怕。”双手摇橹,把小舟划向一侧停妥,接道:“阁下何人?有何见教?”

  萧翎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如是在下的记忆不错,我想兄台这小舟上,应该还有一位同伴。”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大感不耐地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如再推三阻四,不肯实说,请恕在下不客气了!”

  萧翎道:“咱们五年前见过面,承阁下和那位同伴,把我逼入江中,又把我救上小舟。”

  那穿蓑衣老人从头到脚的望了萧翎一阵,摇摇头,道:“在下毫无记忆。”

  萧翎道:“兄台可是想不起来么?”

  蓑衣人道:“想不起来!”

  要知萧翎五年前身形瘦小,弱不禁风,此刻是人若临风玉树,英气逼人,就让他想破了脑袋,也是不容易想得出来。

  萧翎回顾了毒手药王,又对蓑衣人说道:“五年之前,阁下和贵友,在江中救了在下,却把我送来此处,给一位卧病中的老人,那人高居悬崖峭壁间一座石洞之中,你们经常去擒些十几岁的孩童,送来此地,在下这般说,阁下可以明白了吧!”

  那人双目耸动,又望了萧翎一眼,道:“不错,五年前虽然有这么一件事情,如若那人是你,你就是萧翎了?”

  萧翎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蓑衣老人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你不是跌下悬崖摔死了么?”

  萧翎不愿讲出详情,随口应道:“在下该死未死,被人救起。”

  蓑衣人道:“当今江湖上传诵之名,那人就是阁下了。”

  不论何人,一提此事,萧翎就觉得夹缠不清,很难说得清楚,当下说道:“当今之世重名重姓之人甚多,也许那是另外一位萧翎。”

  那身披蓑衣老者冷冷说道:“阁下是否萧翎,在下也不愿多问,但不知你率人来此,是何用心?”

  萧翎心中暗道:我们来采取那千年石菌的事,不能对他泄露,和他谈话,自然是愈少愈好,当下说道:“在下一则想旧地重游,二则想向那位病中的老人,致谢一声。”

  那蓑衣人冷笑一声,道:“如果当真为此,由你一人来此,也就是了,用不着这等劳师动众。”说完,目光回转,望了大船甲板上站立的中州二贾一眼。

  萧翎道:“在下虽然有友同行,但绝无恶意……”

  那蓑衣老者摇摇头,道:“不行。”

  登上小舟,一直未发一语的毒手药王,突然冷冷说道:“谁说不行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蓑衣人怒道:“你是何人?”

  毒手药王道:“老夫毒手药王。”突然伸手,抓住竹篙,直向那蓑衣人横里击去。

  那身披蓑衣老者突然一伸手,抓住竹篙道:“毒手药王,在下久闻你用毒之能,天下第一,今日有幸一晤。”

  毒手药王淡淡一笑,道:“你已中了老夫之毒。”

  蓑衣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药王可是想吓唬在下么?”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老夫之言,何妨运气一试。”

  那人依言暗中运气一试,果然是觉出有了中毒之征,不禁脸色一变,道:“毒手药王之名,果不虚传。”

  一转身正待跃入水中,萧翎却急急叫道:“兄台留步。”

  那蓑衣人怒声喝道:“老夫在五年之前,如若把你放在江中淹死,也不会有今日中毒之事了。”

  毒手药王冷然接道:“老夫不但施毒之能,称尊天下,而且还有着控制毒性发作之能,你此刻身中之毒,不但毒性激烈,而且是老夫施放之毒中,最恶毒的一种,毒性发作之后,就要全身抽筋,哀嚎三昼夜,才能死去。”

  语声微微一顿,道:“中了此毒之人,最是怕水,冷水一浸,毒性立刻发作。”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举手微捋山羊胡子,道:“浸入水中,能引发毒性,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他口中虽说不信,但人却已不敢跳入水中,想到毒手药王借物传毒之能,此言也许不虚。

  毒手药王道:“老夫从来不说谎言,信不信由你!”

  萧翎回目望着毒手药王道:“药王施毒伤人,是何用心?”

  毒手药王笑道:“我如不施放剧毒,此刻只怕他已跃入水中而遁。”

  萧翎向药王道:“在下带药王到此,旨在寻药,并无寻仇伤人之心,你这般……”

  毒手药王想他下面之言,定然十分难听,急急接道:“老夫要防患未然,不得不尔。”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粒解药,一翻手腕,投向那蓑衣人,接道:“接住解药服下,立刻可解剧毒。”

  那人一伸手,接住解药,张口吞了下去。

  毒手药王道:“闭上眼睛运气调息。”

  那蓑衣人似是已为毒手药王施毒之能震慑,竟是言听计从,依言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毒手药王暗施传音之术,低声对萧翎说道:“趁他闭上双目可要点他穴道?”

  萧翎冷冷的望了毒手药王一眼,凝立不动。

  这时毒手药王已对萧翎坦坦荡荡,一言九鼎的君子风度,生出了敬佩之心,看他不理自己,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那身披蓑衣的老人调息片刻,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和毒手药王一眼,正待开口,萧翎已抢先说道:“兄台身中剧毒,是否已解?”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施放之毒,再赠解药,自然是瞬息可解了。”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道:“好像已经解去。”

  萧翎接道:“五年前承蒙相救,但兄弟却一直未请教兄台姓名,不知此刻肯否相告。”

  身着蓑衣的老者道:“在下宋保。”

  萧翎向身着蓑衣老者一抱拳道:“原来是宋兄。”

  宋保一拱手,道:“不敢当。”

  萧翎道:“有劳宋兄,不知肯否答允?”

  宋保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萧翎道:“五年之前,小弟承蒙相救之后,送往那石洞中去,山道崎岖,早已不复记忆,劳请宋兄指明去路……”

  毒手药王接道:“最好是带咱们一起去。”

  萧翎道:“如果宋兄肯带咱们同去,那是最好不过,但如确有困难,兄弟也不敢勉强。”

  宋保沉吟了一阵,道:“我家公子脾气不好,诸位就算无恶意,这等直接寻上门去,只怕也将激怒于他……”

  毒手药王接道:“他如敢对老夫等无礼,也让他试试老夫施毒之能。”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一眼,说道:“宋兄意下如何?”

  宋保道:“如是萧兄果无恶意,兄弟倒有一策在此。”

  萧翎道:“请教高见。”

  宋保道:“诸位请在船上相候,在下先去禀报我家公子一声,诸位再去不迟。”

  毒手药王道:“如是你一去不回,我们要到那里找你。”

  宋保道:“在下答应了,决然不会不来。”

  萧翎道:“如是你家公子不肯答允呢?”

  宋保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就做不得主意了,如是我家公子不肯答应,在下亦当来通知诸位一声。”

  萧翎突然想到那常卧病榻,骨瘦如柴的老人,问道:“有一位卧病的老人,可还住在那石洞中么?”

  宋保长长叹息一声,道:“那是在下的老主人,已于前年死去。”

  萧翎暗暗叹道:五年之前,我被送往那石洞中去时,那位老人待我不错,如若能采到了千年石菌之后,送他一些疗治病势多好,想不到他竟然死去了!

  只听宋保说道:“自从老主人病逝之后,公子继承了老主人的衣钵。”

  萧翎道:“你口中的公子,想来定是我五年前遇到的青衣少年了。”

  宋保道:“我家老主人只此一子,你如见过,定然是不会错了。”

  萧翎道:“我等如若放你回去,万一被你家公子扣留,不肯放你回来……”

  宋保道:“那是情非得已,而且依在下看来,此机不大。”

  萧翎道:“话虽如此,但我等不得不作防备,在下有一个两全之策在此……”他顿了一顿,又继道:“我等随你身后,找上那石洞所在,隐在暗处,宋兄去禀报你家公子,他如愿意接见,我等自是依照江湖上规矩拜府求见,如是他万一不肯接见,那也不敢有劳宋兄,半个时辰之后,我等自行进入那石洞中去就是。”

  宋保道:“这个,只怕不很妥当吧……”

  毒手药王道:“如是太妥当了,我等就少一分制胜机会,老夫之见,此乃是最好之策,你如再不答应,咱们就只有动强了!”

  宋保暗暗忖道:此人不知从何人学艺,本是身罹绝疾必死的人,此刻竟然是疗好病情不算,而且又得了一身非凡武功。

  只听萧翎道:“此刻时光,寸阴如金,阁下也不要太拖延了。”

  宋保突然一咬牙,道:“如不获公子答允,诸位就自行前去叩门,直接找我家公子……”

  萧翎接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宋兄了。”

  毒手药王抱起女儿,抬头瞧瞧那耸立的峭壁,道:“可否把小舟靠到岸边。”

  宋保连忙转动小舟,靠在岸边。

  萧翎招来中州二贾,连同毒手药王一起登岸,直向峭壁之上攀去。

  绝壁过于陡峭,群豪要手足并用,才可攀上,那毒手药王怀中抱着女儿,无法施展双手,萧翎用一条细绳,拖着毒手药王,助他一臂之力。

  商八紧随宋保身后,暗中监视着他的行动。

  攀到百丈之后,才到了一条小径之上,宋保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西行百丈,就是敝公子的息居石洞,诸位就请在此地留步如何?”

  萧翎道:“咱们到那石洞口处,也是一样。”

  宋保轻轻叹息一声,道:“近洞十丈之内,就有埋伏,诸位又何苦涉险呢?”

  毒手药王道:“如是真有埋伏,咱们更需得借重阁下带路了。”

  宋保似是自知失言,不再答话,当先举步行去。

  行在曲折小径之上,萧翎已不用再助那毒手药王,连忙抢先一步,紧随在宋保后面,道:“宋兄可知那十丈内埋伏有几道暗桩。”

  宋保道:“不是暗桩,那石洞之中,除了我家公子之外,只有二婢和在下等共四个人,人手不够分配,如何还能派出暗桩。”

  萧翎道:“不是暗桩,那是什么?”

  宋保道:“各种毒物。”

  萧翎道:“各种毒物,那是说包括很多的种类了?”

  宋保道:“不错,毒蛇、蜈蚣,应有尽有!”

  萧翎心中暗道:毒蛇、蜈蚣,虽不可怕,但这等夜暗之中,它们如突起施袭,倒也真使人防不胜防了!

  商八从怀中摸出金算盘道:“老二,亮家伙,对付毒蛇、蜈蚣之类,不用客气。”

  毒手药王突然大跨几步,追在那宋保身后,道:“老夫不畏毒蛇。”

  宋保回顾了毒手药王一眼,道:“诸位如信得过在下,让在下走前一些,设法退去毒虫。”

  毒手药王道:“阁下请便。”

  宋保放开脚步,行出丈余,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铜铃,挥手摇动。

  静夜中叮咚铃声,传出老远。

  商八低声说道:“他是用铃声传警报讯,咱们上了他的当啦!”

  萧翎道:“咱们既无和人为敌之心,纵然传出警讯,也不要紧。”

  宋保行约十几丈后,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到了。”

  萧翎急行几步,抬头瞧去,只见一个高大的岩石之旁,果然有一座紧闭的石门。

  毒手药王向萧翎问道:“是否你昔年来过之处?”

  萧翎四下打量了一阵,道:“时日过久,夜色幽深,一时间倒是无法分辨。”

  毒手药王道:“先打开石门瞧瞧再说。”

  萧翎暗运功力,伸出右掌,按在石门之上,低声对宋保说道:“是宋兄你自己叫门呢?还是由在下推开?”

  宋保道:“这座石门坚牢无比,阁下双臂纵然有千斤神力,只怕也无法推开。”

  萧翎运内功一试,果然十分坚牢,说道:“在下如是推它不动,只有设法毁去此门了。”

  商八抱起山径旁一块巨大的山石过来,道:“大哥闪开。”高举大石,正待砸向石门,突闻宋保说道:“且慢。”

  杜九也捡了一块巨石,高高举起,听得了宋保之言,冷冷说道:“这石门就算再牢一些,只怕也无法受得起咱们撞击之力。”

  宋保道:“诸位如若未有和我家公子为敌之心,行事最好是先请三思了。”

  萧翎道:“事已如箭在弦上,纵然得不到你家公子的谅解,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宋保突然行前一步,伸手在石门旁侧大岩上点了一指。

  只听一阵隆隆之声,传了过来,声音由上而下,逐渐远去。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用滚石传音之法,用作叫门的讯号。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之久,那滚石之声,早已消失不闻,仍不见石门开动。

  毒手药王首先不耐,怒声对宋保说道:“你如敢再耍花枪,老夫就让你尝试一下,抽筋缩肌的奇毒滋味。”

  宋保冷冷说道:“石府幽深,总得让他听到滚石声后,赶来开门。”

  说话之间,突闻呀然一声,石门大开。

  夜色沉沉,洞中更是黑暗,以几人过人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丈余左右。

  宋保冷冷的说:“石门已开,诸位请进啊!”

  萧翎突然大迈一步,当先抢行,道:“在下带路。”

  杜九急冲两步,抢在萧翎前面,道:“小弟开道。”拔出铁笔,戒备开路。

  只觉那石洞左曲右折,绕入山腹,但地势逐渐平坦,显然是天然的石洞,又经过一番人工的修筑。

  商八紧随在宋保身后,说道:“宋兄,如是这石洞中,有了什么变化,兄弟就先行出手,对付你宋兄了。”

  说话之间,突见灯光隐隐透了过来。

  几人目力何等敏锐,有此微弱之光,立时有着如入白昼之感。

  杜九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子,抬头看去,只见一盏高燃的油灯,放在一片转弯处山壁之上。

  灯光下看的明白,那光滑壁上,写着“止步”两个字。

  商八沉声对宋保道:“宋兄,这油灯蕊心未开,显然刚刚燃起不久!”

  宋保道:“不错。”

  商八道:“这就是说,在我们未到之前,先有人在此点起灯火而退。”

  宋保道:“正是如此。”

  杜九接道:“这两个字写在转弯的山壁上,那是有着示警之意了?”

  宋保道:“不教而杀为之虚,诸位见此示警二字,如是仍然不肯停下,遇上什么凶险,那是咎由自取了!”

  商八抬头打量了石道一眼,只见石道高不过丈五,宽不过四尺,如是在这石道中有什么机关埋伏,实是不易闪避。

  只听杜九说道:“大哥请暂行留此,兄弟先行一步瞧瞧如何?”

  萧翎道:“事已至此,已是有进无退,就算他们在这石道中设有险恶的埋伏,也只有闯过去了。”

  语声甫落,突然那高燃的灯火,摇了两摇,突然熄去。

  杜九冷哼一声,道:“鬼鬼祟祟,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商八突然纵声大笑,道:“好啊!熄去灯光,难道就能难得住中州二贾么!”

  但见宝光一闪,幽暗的石道中,突然亮起了一片青碧光辉。

  仔细瞧去,只见商八手中捏着一颗龙眼大小的莹晶明珠,青碧色的光彩,就由那明珠之上发出。

  毒手药王喜道:“夜明珠。”

  商八点头道:“不错,夜明珠,中州双贾,富甲天下,区区一颗夜明珠,算不得稀奇之物。”

  但闻宋保冷冷的接道:“就算这石道中的光耀如白昼。但诸位如想通过那重重埋伏,也不是容易的事。”

  杜九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了宋保的右腕,道:“你仍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咱们未死之前,还有杀死宋兄的机会。”

  宋保哈哈一笑,道:“我宋保如是未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不会带你们进入石道了。”

  毒手药王右手挥动,嗖嗖两声,拍在宋保双肩之上,道:“杜兄,可以放开他了,我已卸了他两肩的胛骨。”

  珠光映射下,只见宋保疼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但他却紧咬牙齿连哼也未哼一声。

  商八暗暗赞道:这人耐受痛苦之力,倒是惊人的很。

  萧翎突然举步一跨,行近宋保身侧,双手齐出,接上他双肩胛骨,道:“宋兄请吧!”

  这一下,宋保倒是大感意外,回顾了萧翎一眼,道:“你这是何用心?”

  萧翎道:“咱们无怨无仇,在下也不忍看着宋兄胛骨被卸之苦。”

  宋保冷冷接道:“大丈夫死而何惧,何况一点错骨之苦。”

  萧翎道:“不论如何,咱们无怨无仇,我们此来,又无和贵公子为敌之心!只不过想浏览一下后山的飞瀑,绝壑,峻奇景物而已。”

  宋保道:“这倒叫在下有些难信。”

  萧翎道:“宋兄不敢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不过,宋兄此刻可以走了。”

  宋保奇道:“当真的可以走么?”

  萧翎道:“在下素来不说谎言。”

  宋保暗中运气一试,果然没有异征。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见着你家公子之时,代我向他问候一声!”

  宋保沉声对萧翎说道:“在下当尽量设法,说服我家公子,与诸位方便。”

  萧翎道:“那是最好不过,免得闹出不欢之局。”

  宋保道:“不过,我得先说明,我家公子是否答应,在下是毫无把握。”

  萧翎道:“如是贵公子不肯答应,那是逼迫在下等各走极端。”

  宋保一抱拳,道:“诸位保重。”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站在最前,望着宋保的背影不见,才沉声说道:“在下开路,药王请走中间。”

  毒手药王道:“萧兄,老夫有一事,愈想愈是不解。”

  萧翎虽然明知他要问什么,但仍是忍不住地问道:“什么事?”

  毒手药王道:“为何要放走那个姓宋的?如果那人还在,遇上什么危险的事,也不用咱们自己出马了。”

  萧翎道:“一切有我萧翎试验,用不到你药王担心。”说罢,举步向前行去。

  毒手药王依言随在萧翎身后,中州二贾却走在最后。

  大约又深行了四五丈,转过四个山弯,突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站住!”

  萧翎依言收住脚步,依据拜山常规,抱拳一礼,道:“在下萧翎,有事求见贵洞中主人。”

  那女子似是料不到萧翎说的如此客气,怔了一怔,道:“诸位既有事求见,就该守候在洞外才是,这般轻易的闯了进来,那自然不是求见了。”

  毒手药王道:“就算咱们打进来的,那又该将如何?”

  那清脆的声音怒道:“你是什么人,讲话如此无礼。”

  毒手药王道:“老夫毒手药王。”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应道:“没有听人说过。”

  毒手药王心中虽怒,但却无法出口发作,只气得冷哼两声,沉声说道:“萧兄,一个区区女子,也能拦住咱们去路么?”

  萧翎道:“在下一向是先礼后兵……”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姑娘有什么话,快些请说,如是贵洞主人不肯相见,在下只好闯进去了。”

  那女子声音应道:“如是你们向前欺进一步,我就立刻发动埋伏。”

  萧翎听声辨音,认准那女子停身位置,突然高声说道:“姑娘小心了。”纵身一跃,疾扑过去。

  但觉寒光一闪,剑风迎面袭来,石洞间同时响起了一片轧轧之声。

  毒手药王、中州二贾,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闻声警觉,全神戒备,一面大步向前冲去。

  萧翎右掌一挥,迫出一股潜力,通住了袭来剑势,左手一指点出,反击过去。

  但闻一声娇呼,那女子突然收剑而退,疾奔而去。

  萧翎冒险直进,追了过去。毒手药王、中州二贾同时以快速无比的身法,追到了萧翎的身后。

  但闻砰砰两声大震,洞顶上,疾落下来两块巨石。如非萧翎出手一击,凌厉绝伦,迫得那女子略慢发动机关,和毒手药王、中州二贾等的身法快速,势非伤在那两块巨石之下不可。

  金算盘商八回顾了巨石一眼,只见整个石道,全被堵塞,只不过相差半尺,就要碰到杜九,不禁暗暗赞道:好险啊!好险!

  毒手药王急急说道:“商兄请托明珠照路,乘势急迫,他们既然已发动了埋伏,咱们也不用再客气了。”

  商八身子一侧,绕到萧翎前面,道:“药王说的有理。”右手摸出金算盘,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沉声说道:“商兄弟,你要多多小心。”

  商八道:“不劳大哥关怀……”

  余音未绝,突闻一股腥臭之气,迎面扑了过来。

  珠光映射下,只见一条小蛇,箭一般的急射而来。

  商八停下脚步,挥动手中金算盘,击了过去。

  但见白光打闪,萧翎的长剑,后发先至,沙的一声,那条飞来的小蛇被斩作两断。

  就这一阵,地下响起了沙沙之响,各种奇形怪蛇,不下数百条,蜂拥而至。

  这石洞宽不过数尺,蛇群密集而来,简直避无可避。

  饶是商八见识多广,智谋百出,在狭道中遇上此等蛇群,也不禁有些慌张失措。

  萧翎疾忙的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力,卷地袭去。

  前面几条蛇,吃那强猛掌力一击,当场死去,但更多的毒蛇,却被激怒,疾窜而上。

  毒手药王大声喝道:“诸位退开。”扬手打出一片药粉。

  商八、萧翎知道药王要施展奇毒,以制毒蛇,立时向后退去。

  但见毒手药王右手连连挥动,片刻间,洒成了一道三尺宽窄的毒区。

  蛇群行到那毒粉跟前,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爬行,越集越多,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然迭成数堆。

  萧翎望着那重迭的蛇群,心中暗道:这蛇群前面遇上阻力,仍是不停的拥至,想来后面必有一种逐蛇之力,迫使群蛇拥来,想退群蛇,必得先行消减那逐蛇的力量。

  凝神听去,忽闻一种奇异的笛声,传了过来。

  每当那笛声发出急急之音,蛇群就跃跃欲试,重迭而起,似是要越过毒区。

  大概那剧毒,是蛇群的克星,竟然是无一条毒蛇敢越毒而来。

  商八看那毒蛇越集越多,而且形状古怪的奇蛇,也愈集愈多,一股腥臭之气扑了过来,不禁一皱眉头,道:“药王,毒蛇愈集愈多,似这般对峙下去,也非良策,药王既有阻蛇之法,不知是否有退蛇之计?”

  毒手药王道:“现下只有一策,但却不知是否有用?”

  商八道:“不管有没有用,先用出试试再说!”

  毒手药王还未及答话,忽见群蛇纷纷跌滚,让到一侧。

  商八心中大奇,高举手中宝珠望去,只见一条全身金黄,长可及丈,头生红冠,儿臂粗细的怪蛇,昂首急游而来。

  此蛇大概是蛇中之王,昂然游至,群蛇立时停止了倾挤蠕动,蜷伏一侧。

  那头生红冠的蛇王,行经那毒粉洒布边缘,突然人立而起,蛇头向前探来,似要越过毒区。

  商八急急说道:“这头生红冠之蛇,似是蛇中之王,如能击毙此蛇,想可惊退蛇群。”

  萧翎望着那重迭的蛇群,心中暗暗发毛,忖道:月前被困那百花山庄之中,亦曾为沈木风逐动蛇群所困,那夜蛇群虽多,但却不似今夜这等声势,看今宵之蛇,大都是极罕见的奇形怪蛇,这红冠蛇王,看上去更是凶悍,早除此蛇,或有收惊退群蛇之效,但亦可能一击不中,激怒蛇王,迫使群蛇,越过毒区,如群蛇蜂拥而至,倒也难以对付,此刻,又后退无路,只有硬着头皮,挺受群蛇攻击了。

  心中念头转动,暗中运集功力,正待发出修罗指力,忽听毒手药王喃喃自语,道:“好一条名贵的奇蛇……”

  商八道:“药王可是赞美那红冠奇蛇么?”

  毒手药王道:“不错,如若能生食此蛇之血,至少可增十年功力……”

  突然纵声大笑一阵,道:“如是那后山瀑布之下,当真有千年石菌,疗治好小女的伤势,再借此蛇腹中之血,可使小女虚弱之躯,脱胎换骨,很快成为当今武林中第一流高手,那是足可和当今天下任何人,一较神力了。”

  只听那红冠蛇王咕咕两声大叫,那静伏不动的蛇群,突然又挣扎起来。

  忽见一条三角大头的怪蛇,突然跃入洒布毒药的药区之中,静伏不动。

  一蛇赴死,群蛇相应,片刻间,已有数百条毒蛇,窜入毒区。

  毒手药王不知用什么奇毒,果然奇恶无比,蛇身一和药粉相触,立时中毒而死。

  奇怪的是,在那红冠蛇王之前,群蛇竟然是个个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不大工夫,蛇尸已满布了毒区,布成了一座可以越度的蛇桥。

  毒手药王右手一挥,又撒出一把药粉,口中却暗施传音之术,道:“老夫毒粉,已将用完,那时少了凭借之后,再无别法对付群蛇了!此刻唯一的退蛇之策,全在那红冠蛇王身上。”

  只见那红冠蛇王,由群蛇尸体迭成的一座桥上,直游而过。

  群蛇鱼贯相随在那红冠蛇王之后,游过毒区。

  商八低声说道:“药王可有对付那蛇王之策么?”

  毒手药王道:“如是只此一蛇,老夫还可勉强对付,如今群蛇相随,大都是绝奇之毒物,只怕不易对付。”

  只见萧翎右手一扬,一缕指风,疾冲而去。

  他发指疾快,指风暗劲,直袭向蛇王头上红冠。

  那红冠蛇王,似有所警觉,一缩蛇身,避了开去。

  指风到处,那随在红冠蛇王身后的两条奇形毒蛇,应指而毙。

  萧翎只瞧得呆了一呆,道:“奇怪,奇怪,难道一条毒蛇也懂武功不成。”

  毒手药王道:“蛇虽不会武功,但此蛇似已达通灵之境。”

  幸好毒手药王又布下一道毒区,那红冠蛇王和一些随行毒蛇,又被阻止。

  萧翎道:“竟有此等事情。”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看来只有先行斩此蛇王,再设法对付群蛇了!”

  毒手药王道:“在我们尚无法退此蛇群时,最好先别太激怒这条红冠蛇王。”

  萧翎道:“我一剑把它斩了就是。”

  毒手药王道:“据老夫所知此蛇皮鳞坚硬,已然不畏刀剑。”

  萧翎突然欺进两步,道:“有这等事?”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何妨问问中州二贾。”

  萧翎目光转到商八脸上,道:“可是这等事么?”

  商八道:“据小弟所知世间确有一种奇蛇鳞皮不畏刀剑,至于这红冠蛇王,是否不畏刀剑,小弟就不知道了。”

  毒手药王道:“自然不畏惧了。”

  商八道:“就算不畏刀剑,咱们也不能和群蛇这般相持下去,难道要等蛇群越过二道毒区之后,再行动手应付么?”

  毒手药王道:“老夫倒有对付这蛇群之策。”

  杜九冷笑一声,道:“此时何时,此情何情?你还要藏私不成。”

  毒手药王道:“老夫还是先要把话说明才行。”

  商八道:“什么话?”

  毒手药王道:“如是老夫擒得这红冠蛇王,这蛇王,就归老夫所有。”

  萧翎道:“这点小事,还用商量么?只要你能提得到,眼下所有的蛇,全部给你就是。”

  毒手药王道:“老夫既有此意,事先不得不说清楚。”

  杜九冷笑一声,道:“咱们冒险来此,目的是为令媛求药,大不了咱们退出石洞,也不用冒险求药就是了。”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此刻诸位就算想要退出石洞,也是力难从心了。”突然扬手一挥,一阵暗劲,直袭过去,人也跟着欺进一步,直向那红冠蛇王欺去。

  那红冠蛇王先中了毒手药王一记劈空掌力,只打得连翻了两个身,早已急怒如狂,眼看毒手药王欺了过来,立时张开大口咬了过去。

  毒手药王右手一扬,一颗药丸,疾投入红冠蛇王的口中,人却疾向后面退出五步。

  那红冠蛇王陡然咕的一声,摇尾一击,身后群蛇,立时被它击死数条,大口张动,生生把身侧两条尺许长短的青色毒蛇,吞入了腹中。

  群蛇对这红冠蛇王,畏惧异常,不敢抗拒,纷纷向后退去。

  萧翎眼看它们同类相残之状,不禁暗暗一叹。

  逐蛇的笛声,也突然停了下来,显然因那红冠蛇王的疯狂,使群蛇不肯再受那笛声管制。群蛇来的奇快,退的也十分迅速,片刻之间,走的只剩下那一条红冠蛇王。

  这时,那红冠蛇王,已然不似刚才那般神气,静静的伏在地上。

  毒手药王计算那药力已经发作,左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右手一伸,抓了过去。

  那红冠蛇王,有如冬眠一般,任那毒手药王抓起放入袋中,始终未转动过一下。

  商八眼看毒手药王收起那红冠蛇王的高兴之状,心中暗道:看来这红冠蛇王,必然是有大用,当下说道:“恭喜药王。”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他似是不愿把心中之事说出来,但终又忍耐不住地接道:“老夫只在一本奇书上,瞧到过这红冠蛇王的记载,想不到今天竟然被咱们遇上了。”

  杜九道:“听药王口气,这红冠蛇王,似是一条十分珍贵之物?”

  毒手药王道:“千古奇珍,绝无仅有,对小女的帮助很大。”

  萧翎道:“可是能疗救令媛的病势么?”

  毒手药王凝目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行,非得取一千年石菌……”

  他似是不愿再谈红冠蛇王的事,把口袋挽了一个结,藏入怀中,当先而行,两袖拂动,拂去布在地上的剧毒。

  萧翎身子一侧,原想抢在前面带路,却被商八横出右臂挡住,低声说道:“让药王走前面,也是一样。”

  又折了两个弯子,石道突呈辽阔。

  萧翎暗自估算行程,已深入了数十丈远,应该到了那多病老人居住的石室所在。

  正忖思间,突然毒手药王喝道:“鼠辈敢尔。”右手一挥,推出一掌。

  两股强猛的暗劲,悬空相接,激荡成风,静夜夹道中,响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尔等无缘无故,犯我石府,是何用心?”

  毒手药王正待答话,萧翎已抢先说道:“在下等为了救一位姑娘性命,到此求取一种药物,适才一位宋兄,想已把内情转告兄台了。”

  那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是何人?”

  萧翎道:“在下萧翎,五年之前,承蒙那位宋兄,和另一位兄台相救到此……”

  那冰冷的声音接道:“难得你还能记起此事……”

  语声微微一顿,突转冷厉地接道:“斩草未除根,春风吹又生,阁下昔年如被摔死了,也不会有今日率人入我石府的事了。”

  杜九怒声喝道:“你这小子,能不能讲出一口中听的人话出来。”

  那冰冷声音喝道:“你是何人?”

  杜九道:“杜老二……”

  商八接道:“薄有虚名的中州二贾。”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毒手药王,虽可妙手回春,但也能传毒取命。”

  那人沉吟了一阵,说道:“诸位原来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气之人……”

  商八道:“好说,好说,咱们……”

  那冷冷的声音突然一高,接道:“那是无怪有些狂妄了。”

  杜九怒声喝道:“好大口气,你小子出来,先斗杜九三百合。”

  那冰冷的声音应道:“好,在下如不现身,只怕你们心中怀疑我怕了几位。”语声甫落,瞥见丈余外,转弯处,缓步走出来一个人影。

  商八高举手中明珠,仔细看去。

  只见来人白面无须,一袭青衫。

  毒手药王突然一扬右手,正待打出一把剧毒,却为萧翎拦住,道:“药王不可造次。”

  那青衫人,行近几人六尺处,停了下来,冷冷说道:“诸位地形生疏,败了只怕也不肯心服。”突然举起双手,互击两掌。

  只见火光一闪,转角处,缓步走出两个高挑纱灯的青衣少女。

  两女身着劲装,各背着一柄长剑。

  石道中,陡然间明亮起来,景物清晰可见。

  二女行近那青衫少年身前,放下纱灯,转身缓步走去。

  毒手药王回顾了萧翎一眼,道:“你有耐心等待,老夫却没有这份耐心了!”突然举步向前跨出。

  青衫少年一扬右手,冷冷说道:“回去!”一蓬银芒,电射而出。

  毒手药王身子一侧,让避开去,心中却吃了一惊,暗道:“好强劲的功力。”

  只见萧翎右腕一翻,快速无比的拔出长剑一挥,一阵叮叮咚咚之声,四枚精光闪动的小巧银梭,齐落地上。

  银梭着地,萧翎的长剑,也同时还入了鞘中。

  毒手药王回望了萧翎一眼,心中暗暗赞道:好快的剑法!缓缓退后数尺。

  萧翎一抱拳,道:“不论令尊昔年的用心如何,但他总算救了我萧翎一命……”

  青衫人道:“如非先父昔年一点仁慈,也不会留下今日的祸根了。”

  萧翎道:“在下此来,确无恶意,还望兄台破格赐允,我等在此石洞,多则半日,少则一个时辰,立刻撤走,决不多留。”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就凭阁下适才那拔剑一击的快速手法?”

  萧翎道:“兄弟并没有炫耀之心。”

  青衫人道:“但却激起我争胜之意。”

  杜九怒道:“我家大哥,仁义当先,好意相求,只不过不愿多生是非罢了,难道是怕了你不成。”

  商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无味的很了。”

  青衫人仰脸打个哈哈道:“看萧翎那拔剑的手法,或可和我一战,你两人只怕是徒有口舌之利。”

  杜九身子一侧,越过萧翎,道:“好!我杜九先来领教如何?”

  话未落口,兵刃已然出手。

  左手银白护手圈,右手铁笔。

  正待欺身而上,突听萧翎喝道:“杜兄弟,退回来。”

  杜九一脸激忿之容,但又不敢不听萧翎之言,只好缓缓收了兵刃而退。

  萧翎缓缓向前走了三步,道:“除了动手之外,不知兄台是否还有其他办法,能容我等在此停留半日?”

  青衫人摇摇头,道:“别无良策……”

  萧翎接道:“那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办法倒有一个,只怕阁下不肯答允,说了亦是枉然。”

  萧翎道:“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决不推辞。”

  青杉人两道森寒的目光,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认识岳小钗……”

  萧翎只觉前胸之上,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般,全身一阵颤动,道:“不错,那岳姑娘现在何处?”

  青衫人脸上掠过一抹狞笑,道:“你很想见她么?”

  萧翎道:“不错,还望兄台指示一条明路。”

  毒手药王突然接口说道:“姓萧的,咱们取药要紧,你可是忘去在老夫面前许下的约言?”

  萧翎缓缓回过脸来,星目中神光,直逼在毒手药王的脸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药王说的不错……”

  目光一转,望着那青衫少年,缓缓接道:“岳姑娘的事情,可否等候一阵再谈,先让我等取过药物救人命……”

  青衫人一耸双肩,道:“什么药物?”

  萧翎道:“在阁下这石府之后,可有一道飞瀑?”

  青衫人道:“不错。”

  萧翎道:“我等要取之药,就在那飞瀑之下的悬崖峭壁之间,但得兄台兼容,使我等在这石府中,停上一个时辰即可。”

  青衫人道:“那石壁间生的什么药物?”

  毒手药王接道:“阁下不觉得问的太多了么?”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破例答允,不过时限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萧翎道:“够了。”

  青衫人又举起手来,互击三掌,那两个青衣少女,急急奔了过来,欠身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青衫人道:“掌灯带他们到后山飞瀑之下。”

  两个青衣女应了一声,各自取起放在石道中的纱灯,道:“小婢为诸位带路。”一齐举步向前行去。

  那青衫人突然举步而行,抢在二女前面,转过弯角不见。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情形有点不对,这小子问出大哥识得那岳小钗姑娘之后,突然改变心意,答允我等取药,只怕别有用心,不可不防!”

  毒手药王道:“不妨事,老夫已在他身边下了剧毒,一个时辰之内,剧毒就要发作。”

  萧翎回目望了毒手药王一眼,道:“当真么?”

  毒手药王道:“老夫几时说过了谎言。”

  只听那掌灯二婢齐齐失声而笑。

  毒手药王怒道:“两个臭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左面一婢,突然转过脸来,望了毒手药王一眼,道:“你这个糟老头子,讲话客气一点,咱们虽是为人奴婢,但除了我家公子之外,可是谁的气也不愿受。”

  毒手药王气得双目中杀机闪动,但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出手伤了二婢,妨碍取药的事,那可是大不划算,竟是强自忍了下去。

  杜九眼看着毒手药王,气得大瞪着一双怪眼,作声不得,心中暗自好笑,忖道:“这毒手药王,为了那一个多病的女儿,倒是受了不少窝囊之气。”

  萧翎对那毒手药王暗中施毒一事,甚是不满,沉声对二婢说道:“两位之中,有一人为我们带路就行了,随便那位去告诉你家公子,要他运气试试看是否真的中毒。”

  毒手药王道:“不用试了,必中无疑,去通知他一声,要他善为招待咱们,待咱们取过药物,恭送出此石府,老夫自当赐他药物,解除剧毒……”

  右面一婢忍不住又是嗤的一笑,道:“咱们公子,终日吃食奇毒之物,还会害怕中毒,岂不是大大的笑话了。”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你们公子终日以奇毒为食……”

  左面一婢道:“是啊!别说我家公子了,就是小婢们,每天也得吃上三五条毒蛇。”

  萧翎只觉全身一冷,脊背上冒上来一股凉气,暗道:看这两个丫头,人都长的十分清秀,想不到却是终日以毒蛇为食。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蛇羹五毒筵,都算得上肴美味。”

  左面一婢道:“那是经过名厨调治的,就没有什么好吃了。”

  商八道:“姑娘是怎么吃的呢?”

  左面一婢答道:“随手取来,就可生食,火烤,水煮,也是一样。”

  右面一婢接道:“你如想吃五毒筵,天下再没有强过我们巫山石府的五毒筵了。”

  萧翎吃了一惊,道:“两个姑娘,都可以生食毒蛇?”

  二婢齐声应道:“这有什么奇怪,你如不信,马上可以吃一条给你瞧瞧!”

  萧翎急急摇手,道:“不用瞧了,在下相信二位姑娘就是。”

  商八道:“两位姑娘追随你家公子很久了么?”

  二婢沉吟了一阵,左面一婢答道:“不过三年光景。”

  萧翎道:“三年之前,两姑娘也能生食毒蛇么?”

  仍由左面那女婢答道:“不能,那生食毒蛇是到此之后,得我家公子指教才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女孩子家看到长虫,大都是吓的亡魂冒汗,两位姑娘却能够生食毒蛇,单是这一份豪气,就叫在下佩服的很。”

  右面那女婢接道:“我们初来此地之时,见了毒蛇,还不是一样害怕,但食用一次之后,自然就不害怕了。”

  说话之间,又转了一个弯,只见右侧石壁,隐隐有光亮透出。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此地颇似那多病老人的养病之处,那可怜的老人,对我却是很好……

  往事历历,一一闪展过脑际,人也不自觉的举步一跨,直奔向透出灯光的石壁所在。

  二婢要阻止,已是晚了一步。

  萧翎右手已然暗运功力,拍在那石壁之上,内劲暗发,猛力向上一推。

  但闻嗤的一阵轻响,一道石门,应手而开。

  大约是有人离开时十分匆急,未曾把石门关好,以致那灯光透了出来。

  右面一婢见萧翎推开壁上石门,不禁心中大急,唰的一声,拔出长剑怒道:“快退出来!”她人也紧随着跨行两步,冲入了石室之中,举手一剑,直向萧翎刺去!

  萧翎回手一拂,拍出一股潜力,逼住剑势,缓缓说道:“五年之前,在下就在此室中晋见你家老主人,那时,姑娘还未进入这座巫山石府。”

  那少女的剑势被萧翎回手一掌逼开,心中暗自惊道:这人的武功不弱。口中却不自觉地应道:“怎么?你认识我家老主人么?”

  萧翎道:“嗯!可惜,他已作了古人!”

  目光转动,只见白素烛高台,白幔垂壁,一具棺木,倚壁而放。

  这时,两婢都进入了石室,双剑出鞘,四目神凝,注视着萧翎的一举一动。

  金算盘商八紧随着二女,也进入了石室,外面的石道中,很自然的布成了一个拒敌之势。

  萧翎望了那棺木一眼,道:“这棺木之中,可是你家老主人的遗体么?”

  二婢应声道:“不错,你如敢妄动那棺木一下,决难生离巫山石府。”

  萧翎想到昔年那老人爱护之情,抱拳对那棺木一揖,道:“晚辈重来石府,想不到老前辈竟已作了古人。”

  二人见他对那棺木行礼,似是并无恶意,也就未再多管。

  萧翎长揖之后,原想退出,突然有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

  他记得见那老人时,似是还进了一道石门,如果这停棺之室,就是那老人昔年的养病所在。在那石壁之后,还应该有一间复室,和一张木榻。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突然欺进一步,直向那石壁而去,估计那石门所在,陡然拍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石壁回应,显是中空。

  左面一婢突然侧身而上,长剑一振,点了过来。

  萧翎左手一招挥麈清谈,轻描淡写的逼开长剑,问道:“这石壁之中,还有一座复室,姑娘知道么?”

  那青衣女婢剑势被萧翎拍向腕上的掌力封射出去,急切间收不回来,心中大急,怒声应道:“不知道!”

  萧翎淡淡一笑道:“昔年你家老主人对我萧某十分优遇,今日在下旧地重游,自是应该拜拜他的灵棺……”

  毒手药王冷冷接道:“此刻寸阴如金,咱们最好是不要无端的浪费时间。”

  萧翎不理毒手药王,右手一挥,又向那石壁间拍出一掌。

  那女婢已收回剑势,玉婉一挥,长剑斜里劈下。

  萧翎身躯疾闪,避开剑势,道:“姑娘可是迫我出手夺剑么?”

  那女婢应道:“我不信你能夺去我手中的兵刃。”

  萧翎道:“好,不信你就试试!”说话之间右手已疾快的伸出,五指一翻,扣住了那少女的右腕,接道:“姑娘可知那复室石门的开启之法么?”

  他口中虽在问话,左手却向石壁迅快的移动,不停发出内力试探。

  另一个青衣小婢,眼看萧翎左掌不停在壁间移动,但见左面小婢已为萧翎掌势扣制,一时之间,不但无法挣脱,并且又正好挡住了自己去路,大急之下,突然挥手一掌,向高燃的素烛上拍了过去。

  她希望先行扑熄室中火烛,再行设法对付萧翎。

  那知金算盘商八早已戒备,右手一抬,托住了那青衣女婢的肘间关节,迅快的向上一抬。

  那少女掌势已然难再由自己控制,发出掌力,击在石壁上,竟未能扑熄空棺前面的素烛。

  二婢的武功不高,萧翎,商八,一举手间,就把二婢制服。

  商八冷冷说道:“两位姑娘最好能放老实一些,如是激怒在下,两位就有得苦头吃了。”

  说话之间,暗加手劲,那女婢顿时痛得香汗滚滚而下。

  萧翎左掌迅快地在石壁上移动,片刻间,已遍及八尺方圆,终于被他触摸在按钮之上。

  但闻呀然一声,石门大开。

  萧翎回忆前情,仍然记起那老人木榻停放之处,正待举步进入复室瞧瞧,突然间听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那声音的来处,正是那老人置放木榻所在。

  萧翎回手一指,点了那女婢穴道,身子一侧,直欺而入,双掌护胸,全神戒备,口中反问道:“阁下何人?”

  他动作迅速,话问出口,人已欺入石室。

  室中黑暗,萧翎虽然目力过人,但陡然由烛光高照的外室,进入了复室之中,也是无法适应。

  只听那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此室不宜久留,快请退出。”

  这时,萧翎已闻得室中有一股强烈的腥臭之气,急退两步,出了石门。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复室石门,又自行关了起来。

  萧翎回手两掌,拍活了那女婢被点的穴道,问道:“那复室中,原为你们巫山石洞老人息居之处,此事只怕你还不知。”

  那女婢长吁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萧翎目光转到商八的脸上,道:“放了她。”

  商八右手还托着另外一婢肘间关节,应声放开,道:“我家大哥宅心仁厚,素来不肯轻易伤人,他如想收拾两位姑娘,只不过是举手投足而已,但两位如是不肯答复他的问话,太过激怒于他,那就很难说了。”

  二婢相互望了一眼,伏着身捡起宝剑,还入鞘中,四目转动,望望商八,又望望萧翎道:“两位究竟是那一个年纪大了!”

  原来,两婢被萧翎、商八分别托肘点穴之后,手中兵刃已同时落在地上。

  商八目光扫掠了二婢一眼,道:“武林之中向以武功强弱排行,有什么奇怪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姑娘如若不愿吃苦头,最好是别耍花招,如若顾左右而言他,那是自找麻烦了。”

  二婢中一位年岁较长之人,冷冷说道:“咱们奉公子之命,只是为几位带路,如是要想问到题外之事,就算几位当真有胆子杀了我等,小婢亦是宁死不说。”

  但闻毒手药王冷冷的说道:“一个时辰的期限,转眼即届,如是延误了取药的事,老夫决不放过二位。”

  萧翎虽然满腹狐疑,也只好强自忍了下去,转身出了石室,道:“好,两位带我们去后山吧!”

  两婢出了石室,回身带上石门,提起放在室外的纱灯,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在二婢身后,目光转动,只见两侧石壁上,很多石门,都贴着不得擅入的封条。

  五年前,他已对这些石室,有着怀疑,此刻更是疑窦重重,但形势所迫,只好强自按下好奇和怀疑之心。

  又转过两个弯子,耳际间已可闻飞瀑激泻之声。

  左面一婢,突然加快脚步,伸手在一片山壁间轻轻一按,石壁开启,现出了一道石门,说道:“到了,石门之外,就是飞瀑。”

  毒手药王快行几步,抢在萧翎前面,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巨瀑,由头上峰顶,激射而下,直落入深谷之中。

  探首向下望去,峡谷千寻,一片幽暗,不知多深多高。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一眼,道:“那石菌就在这飞瀑笼罩的石壁之间,昔年在下由此失足跌落,自忖必死,绝不料到途中抓到了一根突出的石笋,得以保得性命。”

  毒手药王道:“石笋距这洞口,有多少距离?”

  萧翎思索一阵,道:“这个,在下已经记不清楚了……”

  毒手药王接道:“大约估计呢?”

  萧翎道:“至少在百丈左右,只长不短。”

  毒手药王道:“咱们两人那个下去?”

  杜九冷冷接道:“自然是你毒手药王下去了,我家大哥,带你到此,已算是尽到了心力。”

  毒手药王道:“老夫和萧翎相约之言,是要取得灵药为止。”

  萧翎道:“药王之意呢?”

  毒手药王道:“如是让你一人下去,取得灵药之后,你不肯再上来,老夫是白费心机了……”

  商八笑道:“是啊!还是药王下去的好。”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接道:“如是老夫一人下去,你们斩断索绳,老夫岂不是要跌下万丈悬崖,摔一个粉身碎骨。”

  杜九道:“咱们兄弟,一向是言而有信,如是无意失手,容或有得,岂有故断绳索之理。”

  毒手药王道:“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商八道:“一个时辰,弹指即过,药王如是想的太多,只怕是不够用了。”

  杜九道:“过了时限,那青衣少年率领属下攻来,咱们只顾迎敌,那时就算想顾到药王,只怕也是力难从心了。”

  毒手药王道:“如是情势演变至此,只好让萧翎陪老夫葬身那千丈深谷中了!”

  萧翎道:“药王不用多误时间,有何高见,还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毒手药王道:“你我两人,不论何人单独下去,都不妥当,最好是一同下去。”

  杜九道:“咱们备带的这条丝绳,也许无力同时系得两人。”

  毒手药王道:“这事简单的很。”

  杜九道:“请求良策。”

  毒手药王道:“先要萧翎下去,寻得那突出的石笋之后,再拉动丝绳,再由老夫下去,岂不是只须负担一人的力道。”

  商八气得仰脸打个哈哈,道:“上来之时,反道行之,药王先上,在下的大哥,等药王上来之后,再系他上来,是么?”

  毒手药王道:“不错,除此之外,两位还有何高见?”

  杜九道:“如若咱们想算计你,不论后下先上,还是先下后上。都是一样的机会!”

  萧翎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药王还要在此用心机,那也未免是太过多虑的了……”语声微微一顿,道:“杜兄弟取过丝绳,我先下去吧!”

  杜九脸色一片肃然,冷冷的望了毒手药王两眼,缓缓由身上摸出一盘大针粗细的丝绳。

  这盘丝绳,原是周顺船上补网之用的丝线,杜九把它合成细绳,带了一盘,此绳虽细,但甚坚牢,用来系负普通的人,或难负荷,但如用来系负萧翎和毒手药王等武林高手,如无意外,那是绰绰有余了。

  萧翎抓住丝绳一端,系在腰间,大步向洞外行去。

  金算盘商八突然叫道:“大哥且慢!”

  萧翎回头一叹,道:“我答应了替他取药,不用再和他争执了。”

  商八道:“这两位姑娘,守在洞口,有些不妥。”大步行到二女身侧,接道:“两位请解下身上兵刃如何?”

  二婢似是自知武功难以和人抗拒,竟然依言取下兵刃。

  商八接过长剑,道:“还要委屈两位姑娘一会儿,我得点了你们的穴道。”

  话出口,右手已运指如风,点了左面一婢穴道。

  右面一婢方待出手反抗,毒手药王指风已到,点了那女婢晕穴。

  萧翎星目中神光如电,扫掠了商八和毒手药王一眼,道:“药王也不用下去了,你们已点了二婢穴道,只怕将激起此地主人的怒火,说不定要有一场恶战,药王留在此地助我两位兄弟拒敌,在下如取得千年石菌,就抖动丝绳,你们再系我上来。”

  毒手药王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兄,多多保重……”

  目光一掠中州二贾,接道:“两位好好的照顾你们大哥,老夫去守这石道转弯所在,以阻此地主人施袭。”

  杜九冷冷说道:“想不到毒手药王,也有天良发现之时。”

  毒手药王欲言又止,转身而去。

  杜九道:“大哥不用涉险,小弟愿代大哥……”

  萧翎摇手接道:“不用了。”行至洞口,贴壁而下;施展壁虎功,向下游去。

  杜九双手握着丝绳,蹲在洞中,小心翼翼的放着手中丝索。

  萧翎刚刚游下两丈,突闻毒手药于大喝之声,传了过来,道:“时限未到,阁下何以不肯守信?”

  萧翎运气行功,双掌贴在石壁上,高声说道:“杜兄弟,快放索绳。”

  商八摸出怀中金算盘,低声对杜九说道:“兄弟不要分心,好好的照顾大哥,我去帮那毒手药王拒敌!”言罢,转身奔去。

  杜九心情紧张,连商八的话也未回答,探首向下瞧看。

  怒瀑激射,蒙蒙水丝如雾,加上夜色黝暗,目难及远,杜九用足目力,也无法瞧得萧翎。

  但觉手中索绳下坠之力,逐渐加快,显然萧翎已冒险向下滑落。

  只觉手中丝索,愈放愈长,估计已在一百余丈,手中丝索,已然将尽,不禁心中大急,暗道:如是丝索的长度不够,那可是大伤脑筋的事!

  他心想紧拉丝索,又怕这细索之力,无法负担萧翎向下滑落的体重,万一丝索断去,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

  正自担心之间,忽觉手中丝索一松,似是萧翎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正待出口喝问,身后飘来毒手药王的怒喝,和兵刃交击之声。

  杜九江湖经验丰富,一听那喝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竟然是远近不同,显然是有人已越过了毒手药王的防守,和商八动上了手。

  回头望去,只见商八手中的金算盘,宝光流动,弥漫石道,显是正在和人恶斗,怕惊动了自己,苦战不言。

  这时,杜九心情的紧张,尤甚和劲敌作生死之搏,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突闻一声闷哼传来。

  杜九凭借江湖经验,知道是有人受了重伤。

  他不敢回头瞧看,只怕受伤的是商八,搅乱了自己原已不堪负担的紧张心神。

  他唯一的期望,是手中紧握的丝绳,快些传上萧翎取得千年石菌的消息。

  但那萧翎却如投海沙石,久久不见动静。

  杜九久久不见萧翎的动静,轻轻叹息一声,暗自伸手,由怀中摸出一支铁笔,准备出手。这时,突觉手中的丝绳,一阵摇动。

  杜九心中大喜,立即双手拉紧丝绳,全力向上收拔。

  萧翎似是已知道遇上了劲敌,手足并用,帮助那杜九向上收绳索的速度。

  这时,身后的兵刃交击声,更是响亮,想是搏斗凶恶,商八不支,边战边退。

  杜九尽管心中猜想万种,但他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但闻一声“杜兄弟!”

  随着那喝叫声,手中的绳索猛然一松。

  杜九心中一喜,道:“大哥上来了么?”

  萧翎道:“上来了!”

  原来杜九外面冰冷,内心热情,心知商八正在恶斗,不敢回头看商八一眼,萧翎身处险境,也不敢看着萧翎。

  直待他听到了萧翎的声音,才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由萧翎脸上掠过,一抱拳,道:“大哥无恙。”翻手一跃,手中铁笔已随手点出,同时,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只银白色的护手圈。

  他翻身出手,看也未看,但手中铁笔,却指向来人的前胸,只见一柄铁尺,横里伸过,封开了杜九击出的铁笔。

  但闻砰然一声,宝光闪闪,传了过来,当的一声,架开一柄急袭而至的单刀。

  杜九护手圈横里一转,一阵乒乓之声,挡开了数件连环袭来的兵刃。

  这时杜九才有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敌势。

  二婢放在地上的灯笼,仍然燃着,看的甚是清晰。

  只见四个全身蓝衣的少年,分握着单刀、宝剑、铁尺、链子枪。

  四种不同的兵刃,各以兵刃特性,分以不同武功攻来,其间又加以适当的配合,故而,以那商八武功之高,也是抵不住四人的攻势。

  耳际间,只听商八说道:“老二,独挡一阵,我要抽时间裹下伤势。”

  杜九右手铁笔,左手银圈,突然一紧,尽数把招数接了过来。

  商八停下身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取到了千年石菌么?”

  萧翎道:“取到了。”

  商八右手一挥,嚓的一声,撕开了一片衣襟,自己包上了左臂伤势。

  萧翎一面运气调息,一面低声问道:“你伤的很重么?”

  商八道:“左臂上一点皮肉之伤,倒是左腿伤较为重些。”

  萧翎目光一转,果然见到商八左腿上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停的涌出,不禁叹息一声道:“腿上如何?”

  商八道:“大哥放心,还未伤到筋骨。”

  两人说话之间,突闻一声闷哼传来。

  商八脸也未转的道:“杜兄弟受了伤,那使用链子枪的,打的最是刁恶,变化万端,莫可预测。”

  萧翎凝目望去,果见杜九左腿之上,鲜血涌出,受伤似是很重。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杜兄弟,向后撤退,愚兄为你拒敌。”

  喝声未绝,长剑已自出鞘。

  杜九知他武功高强,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撕下一片衣襟,包扎伤势。

  萧翎右手一振,手中长剑呼的一声,直卷而上,寒芒电掣,遍开了四般兵刃。

  四个蓝衣少年,四种兵刃,配合得佳妙无比,挡开单刀,铁尺紧随而到,尤以那链子枪,有如灵蛇钻穴,水银泻地,常常紧随那攻来的长剑,抵隙而入。

  萧翎和对方几人接手数招,亦觉着对方攻势猛锐异常,心中暗暗忖道:无怪中州二贾,都伤在链子枪下,这人的招数,果是怪异恶毒。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剑势忽然一紧。

  剎那间,剑花朵朵,洒了过去,封住了整个石道。

  左手施展出连环闪电掌法,补助剑势,才把四人猛恶的攻势挡住。

  只听毒手药王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杜兄,萧大侠上来了么?”

  杜九冷冷接道:“上来了。”

  毒手药王道:“可曾取得石菌?”

  萧翎抢先应道:“幸未辱命。”。

  毒手药王道:“老夫遇上了生平很少遇到的强敌。”

  商八道:“怎么?药王也受了伤么?”

  毒手药王道:“两处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夫虽然受伤,但仍有再战之能。”

  萧翎反击虽然凌厉,但四人配合的攻势,并未被压制下去,仍然是守中有攻。

  中州二贾包好伤势,运气调息片刻,重又挥动兵刃,攻了上来,道:“大哥,这些人的武功,似是自成一路,招招恶毒,大哥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了。”

  萧翎心中暗道:不错,今日如若不伤他几人,只怕是难以冲出这巫山石府。

  念头转动,绝招连出。

  剑凝一片寒光,冷芒电射而出。

  只见那手执铁尺的蓝衣少年,突然放手丢去了手中铁尺,身子摇了几摇,一跤跌摔在地上。

  他身子跌倒之后,前胸才有鲜血流出。

  原来,他被萧翎快迅的一剑,划破了前胸,内脏碎裂,气绝而逝。

  中州二贾,原本要出手助萧翎一臂之力,那知却被萧翎剑气给逼了回来,竟是无法近身相助。

  萧翎伤了一个蓝衣少年后,厉声喝道:“你们主人,和我原有约定,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得出手攻袭,想不到他竟弃约背信,尔等再不住手,不要怪我萧翎心狠手辣了。”

  喝声中剑势速变,那施剑的蓝衣人,又伤在萧翎剑下,身子一摇,随之栽倒。

  这一剑由前胸透穿后心,一剑致命,气绝而逝。

  又一个伤在了萧翎的剑下。

  这时,四个蓝衣少年,已然伤了三个,只余那一个施用链子枪的少年,但仍然苦战不退。

  萧翎连伤三人,心中有些不忍,不愿再多伤人,手中剑势一紧,希望那使用链子枪的少年,能够知难而退。

  那知那人竟是豪勇绝伦,萧翎那凌厉的剑势,迫得他团团乱转,但他竟然是不肯后退。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这巫山石洞中有些奇怪,既以毒物为食,武功又自成一家,决非是什么好人,此刻,咱们处境仍然险恶,不宜拖延时间了。”

  萧翎道:“兄弟说的不错。”左手掌势一紧,逼住了那条链子枪,右手一招“云破月光”,嘶的一剑,划破了那蓝衣少年的前胸,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萧翎见他受伤不轻,不忍再出手进攻,右腕一挫,收回了剑势。

  但见那蓝衣少年,身子摇了两摇,突然一抖手中链子枪,直点过来。

  萧翎未料到他重伤之后,仍然能攻出这般凌厉的一招,几乎被刺中一枪,不禁大怒,长剑一挥,直踏中宫而上,拨开链子枪,横里削下。

  寒光过处,鲜血迸流,生生斩断了那少年一条右臂。

  杜九道:“这人至死不悟,留他不得。”

  一笔点出,刺入了那人后心要害,当场倒地死去。

  萧翎摇摇头,道:“想不到,这四人竟然是如此的悍不畏死。”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杜九飞起一脚,踢开那人尸体,道:“咱们走吧,去瞧瞧那毒手药王怎么了。”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仗剑居中,商八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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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雕翎》是卧龙生精心创作的其他小说, 千千书屋提供金剑雕翎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TXT下载在线听书等服务。 本章节第三十五章 破埋伏毒王降蛇由千千书屋网友上传分享,供书友们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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