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海底人（一）

    海底世界。努联邦。都城“涌潮之国”。


    说来也怪，海底世界秉持的分明是联邦制度，由分散在各地的海底人王国构成联邦。各个王国融合的过程颇为惊心动魄，要是一并记录下来也有个几千年，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斗争故事。到最后，各大王国经历了分裂、战争，到最后彼此的理念相互渗透，融合成为努联邦。从整体上看，努联邦是一个统治力度极强的公国，政治属性上类似于欧盟。但是各个王国的名称得以保留下来，因此直到今天，努联邦的都城依旧被称为“涌潮之国”，名字里带“国”，性质上却是附属于努联邦的一座“都城”。


    涌潮之国的边境线是一片齐长的红藻林，每一根都有十来米长，种在海底跟一排树似的……随着水波流动，修长的红藻像旗帜一样舞动身姿，倒也是一幅难得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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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


    一艘飞鱼形状的海下飞艇穿过红藻林，朝着涌潮之国的方向飞去，在身后拉出一连串水泡。飞艇通体呈深蓝色，和深海中的矿石很相似，不怎么亮眼。经过努联邦最前沿的科技加工，能够抗住海底那惊为天人的水压，开的和陆地上的赛车差不多快。鱼眼睛的位置是两盏水下大灯，用以照明，差不多是飞鱼鱼头的位置烙着一个黄金三叉戟的图案，这个图案代表着努联邦联合政府的官方势力，从理论上来说，搭乘这艘飞艇的人就代表着努联盟的人在执行公务，授权紧急情况下，他拥有随意变速、变道、在城邦内加速，甚至是闯红灯的权利……


    静香坐在飞艇内靠窗的位置，眼看着红藻林在窗户上“刷刷”地拍打着，飞速向后逝去，心情莫名地复杂。


    想当年，五人组被带到涌潮之国软禁，悄悄从城市里面溜出去……一路潜行，差不多走在红藻林的时候，城里才发现他们逃了。于是努联邦立刻派人出来追，哆啦a梦当机立断地拿出道具，五个人一起躲到地下，胆战心惊地看着飞艇从头顶飞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以至于现在看到这片红藻林，静香还会有一种战栗的感觉。


    当然，今时往日，身份不一样了。如今，她是以“重要使臣”的身份来到联邦的。


    当年和五人组颇有些许缘分、一起攻打过波塞冬神殿，为努联邦立下大功的少年艾尔如今也长大了，这会儿就坐在静香正对面。一头金发还是没怎么变，身材高大挺拔，即便穿的衣服稍微宽松些，依旧可以看出料子下面隆起的坚实肌肉轮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海军提督战服，胸前印着一个金色的三叉戟图案。在努联邦，这个图案是公认的“官方高层”，作用类似于我们军队里的军衔……能够在穿这种有三叉戟的制服，就证明艾尔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努联邦政治高层。


    不用想就知道，十年之前，波塞冬的“毁灭程序”进入倒计时阶段，即将把存下来的核弹朝世界上所有角落喷发而出。要是真的当他把核弹放出去，都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情况……在那个节骨眼上，艾尔亲自参与了攻打百慕大三角的行动，间接拯救世界，怎么算都是大功一件。（该段剧情出自《大雄的海底鬼岩城》）凭着赫赫战功，艾尔也趁势进入了努联盟的政治圈子，从一个稍有点儿领导力的兵头子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大领导。


    否则的话，他还真的未必能亲自来接静香……


    飞艇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可以看出，努联邦对结盟一事还是相当上心的。为了迎接静香，他们特地清空了涌潮之国的主干街道，以至于静香从窗户向外看愣是一个人都瞧见……街上异常冷清，却没有戒严时的那种紧张氛围，隔着几个街区依旧能听到车水马龙。只是这艘飞艇开过的路线上完全戒严，到处都是持枪的士兵把守着，好像怕什么地方窜出个恐怖分子来把飞艇给炸了。


    ……


    “努联邦真是变了好多呢。”静香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聚在对面的艾尔身上，脸上流露出得体的微笑，俨然是个小外交官了，“上一次来，我记得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包括这些飞艇也都是政府在使用。而现在，飞艇的数量大大增多，成了一种连普通人也可以用的交通工具。”


    “这个……都是从你们地上人那里学来的。”艾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你们打下了波塞冬要塞，拯救了所有人。那之后，努联邦开始重新审视对地上人的一些看法，派出两波探子去地上学习人类的优秀之处……我们发现私人的交通工具在陆地上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那个，叫什么来着？”


    “汽车。”


    “对，汽车，每个公民都可以买。汽车架上履带，把皮做厚，再加上炮管和火药，就成了坦克。这件事告诉我们，完全可以把军方使用的东西降低一下功效，降级成为民众使用的版本……这样的事情我们以前从未考虑过。还有互联网，让所有治下公民通过网络连接在一起，高速传递信息，同时也能进一步地促进新生事物诞生……”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停住，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一下子说的太多了。”


    “没事。”静香轻轻摆手，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不必这么拘束，“看得出来，努联邦已经有了很多改变……”她将视线转移到窗外，凝视着远处那些新盖起来的高楼大厦和如鱼群般在城市中穿梭的众多飞艇，若有所思地说道，“比起那个时候，现在我看到的是一个仿佛新生的联邦，而非一幅镶嵌在琥珀中的古老标本。这是好事。”


    她抚了一下乌黑亮丽的长发，不经意地说道，“看这状况……我们走后，你们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技术爆炸吧？”


    “……”艾尔别有深意地看向静香，一瞬间，他的眼神再度像刀子一样锐利起来，那一眼像是要将她从上到下完全看穿似的。但静香并不为所动，仍旧是双手交叠，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她可不是什么少不经事的小姑娘，被人瞪一眼就能吓哭，人家见过的世面可大着呢。


    眼看她没露出什么破绽，艾尔也只好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眼神，暗自在心中感叹真是女大十八变……曾经多么清纯可人、温柔体贴的一个小女孩，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连在这种高压场合下都游刃有余了。


    为什么呢？


    他听说过，女孩子要是喜欢上某人，会愿意为了他主动去改变自己。


    她也是这样吗？因为大雄的改变而改变？


    ……


    艾尔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八卦的东西甩出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行吧，考虑到你对努联邦做出的贡献，以及我们可能马上还要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把发家史瞒着你也没什么意义……你说的对。


    你们五个是第一批造访海底的陆地人，结果就搅出来这么多事情……当波塞冬苏醒，地球上所有智慧生命面临灭顶之灾时，努联邦全体上下一片崩溃，政府体系几乎完全停转。后来你们也知道的……居然就靠着我们六个人硬生生闯进波塞冬内部，逆转了必死的局面。”


    “可想而知，灾难过后，这个事实对政府的冲击有多大。”


    “人民被告知，就在他们熟睡的那个晚上，有无数核弹头已然处于警戒状态，只要一个差错，核弹头随时可能倾巢而出，而他们就会在睡梦之中变成碳渣。而逆转了这一切的，却是五个年幼的地上人和一个职位低下的海骑士，这让人民感到空前愤怒……政府无用的言论瞬间被点燃，在人民的舆论逼迫之下，政府不得不进行了内部政体的改革。我也是趁此机会，借着东风，才被提拔到军界的高层，十年做下来，勉强爬到了如今的地位……军界和政界都有我的一点名声。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海骑士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呢？”


    艾尔摇了摇头，苦笑，显然他对努联邦此前浓重的官僚主义作风也非常不满。


    “之后，新政府开始研究波塞冬系统，从中学习高智能ai的构造方式，以及蜂巢式网咯所需要的一切。除此以外，百慕大三角的‘能层护盾’技术资料也被发现，努联邦组织了五个科学团队进行研究，现在已经初见成效……


    原本属于波塞冬的武器库自然也并入了努联盟的军火存量里。我们发现，除了核弹之外，波塞冬还存有许多大当量的炸弹，种类之繁多堪比天上繁星，甚至还有很多炸弹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总而言之，我很庆幸当初攻下了波塞冬。那儿就像一座无尽的宝库，只要仔细搜索，总能找到一些有利于努联邦发展的东西，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技术革命，在联邦高层，我们称其为‘硬件革命’。”


    静香稍微发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还有‘软件革命’吗？”


    “促成了软件革命的，正是你们地上人。”艾尔深深吸了口气，“还记得吗？我刚才说过的——为了学习地上人的东西，我们派遣了一部分人前往陆地潜伏，回来之后……他们将地上一些先进的概念和知识传入海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直到那时，我们才明白，努联邦所采取的‘民主’制度还很稚嫩、很低端，又有很多理想化的东西。在其统治下，人民缺乏活力，科技本身也会停滞不前，仗着大海的资源充沛，大家都饿不死，但也无法更进一步……在这方面上，人类对国家的管理明显就比我们更为出色。于是这种思想开始普遍起来，一部分社会学者自发研究人类大国的管理模式，逐渐有了更加先进、更加优秀的思想火花……在两年之内，这些思想普遍开始流传开来，甚至成为了学校的必学课程之一。”


    “这就是软件革命了。”艾尔笃定地说道，“在进步思想的辅助下，我们的科技成果有了一个又一个突破，就像被点燃的火药般不可收拾……在高层的称呼中，这就是第二次技术爆炸。”


    “好事。”静香淡淡地笑道，“你们已经具备了加入橄榄叶联盟的基础条件，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地底人和天上人将会成为联盟内部的中坚力量。”


    “你确定吗？”这次轮到艾尔疑神疑鬼了，“那个人鱼族……可是拥有操纵海水的能力啊！”


    “个人的力量在大多数场合起到的作用都很有限。”自从大雄在基地放了四百哨兵大战布莱克的视频之后，这个观念深深植入了几位小伙伴的心中，“所以……是的，我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