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累坏的牛

    圣诞假期一晃而过，灰熊队难得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


    审判之扣的余波持续扩散，而整件事的影响仍然需要时间才能彻底形成。


    然后，灰熊队在主场迎来了第一个对手，同时也是西部的强队，目前排名分区第三的新奥尔良黄蜂队。


    他们的当家球员克里斯·保罗与同级生德隆·威廉姆斯可谓一时瑜亮，都是灰熊队这支严重缺乏核心后卫的队伍求而不得的妖人。


    让徐凌惊奇的是，如今的保罗和他穿越前看到的样子——不是容貌，而是他打球的模样——一般无二，只是速度更快，爆发力更强，看起来是那种杂念不多，专注于篮球的人。


    正是这种特质让他在当代的全明星控卫中显得别具一格，如果没有保罗，那么年轻一代的明星控卫便基本都是斯蒂芬·马布里那样的人，自负、自大、自傲而且不受拘束。但保罗身上没有这些痼疾，恰恰相反，你能在他的比赛中找到那些经典的传统OG的影子，他掌握着OG控卫们代代相传的秘密，懂得打正确的篮球。


    这种特质让人耳目一新，使人相信这就是控卫该有的样子，


    讽刺的是，保罗在当下令人称道的特点，放到那个由库里所引导的小球时代却很难获得认可。


    不过，无妨。


    徐凌和他都要活在当下。


    只要考虑下湖人队的处境，你就是知道有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科比正在远离本赛季的MVP，而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无疑就是本该以MVP票选第二落下生涯遗憾的保罗。


    “听着，伙计们！”马克·雅法罗尼在战术板前用力拍着手，试图唤醒球员们的注意力，“忘掉洛杉矶！忘掉所有报纸上的鬼话！今晚的对手是克里斯·保罗，他和他妈的整支球队都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我们要跟上他们的节奏，保护好我们的禁区”


    雅法罗尼大声地做着赛前动员。


    然后，球员们来到球场。


    今晚的联邦快递球馆仍然是全场坐满。


    这在灰熊队选中徐凌之后已经不算是一件令人感到稀奇的事了。


    尽管徐凌素来有对球迷冷漠的传闻，对于球队举办的社区活动也缺乏热情，灰熊队除了在现场支持他，最有可能与他发生互动的场景是在他的推特下回复。某些变态的球迷为了引起徐凌的关注会发表逆天的言论，而这成为了徐凌推特下的独特风景线，也使得他成为最值得关注的推特账号。


    在那里，你既可以看到一群发狂的球迷疯狂诅咒他，又能看到最变态的灰熊球迷向他示爱。


    克里斯·保罗目光炯炯地观察着徐凌。


    在他看来，徐凌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他们被迫在小市场开启职业生涯，并且，球队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处于无以复加的困境之中，黄蜂队因为卡特里娜飓风而失去了主场，灰熊队则因经营不善举步维艰，但保罗的出现改变了黄蜂队，正如徐凌以一己之力让灰熊队从西部最没希望的球队变成当下最有看点的球队之一。


    “你好啊，伊莱。”


    保罗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徐凌不禁感叹，这不就对了？这才是正常人初次见面的基本情况嘛。


    由于保罗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太正常，以至于徐凌开始怀疑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有些精神问题。


    “很高兴见到你。”徐凌说，“CP。”


    两人寒暄几句，然后各自回去接着热身。


    这个友善的初次会面反而更加地激起徐凌对穿越前保罗的形象的回忆。


    说起来，保罗确实挺倒霉的，抛开2019年之前的种种不谈，他在那年就值得一个2010年代最大的几个如果之一——如果他不受伤，18火箭能否干掉宇宙勇？这将对之后的NBA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们无法想象，事实就是保罗一伤，火箭的气运也就断绝，从此以后，他基本背负着厄运，哪怕号称是最后一舞的快船二进宫，也在赛季开始前就因为伦纳德的阴阳合同事件而蒙上阴影。


    这真的是命不好吧。


    热身之后，比赛开始。


    保罗上来便牛刀小试，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灰熊队的防线。他与大卫·韦斯特的挡拆配合娴熟得如同呼吸，泰森·钱德勒则在篮下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空接暴扣或送出遮天大帽。


    黄蜂队反客为主，率先打出一波8比2的小高潮。


    然而，如今的灰熊已非吴下阿蒙。徐凌迅速站了出来，用一记三分稳住局面，随即又防下莫里斯·皮特森的突破，推动反击，洛瑞快攻得分。


    只从场面来看，如今的灰熊队完全不是一支弱队。


    有徐凌这样的核心在场让全队信心十足。


    这也难怪，圣诞节前徐凌与科比的惊世大战实在骇人听闻。科比当晚已足够疯狂，全场暴砍58分，而徐凌从场面来看，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可能落了点下风，但依然凭借技术特点打出48分13助攻，再加上最后那记审判之扣，这足以让灰熊队相信，他们可以在徐凌的带领下战胜任何对手。


    两队就此陷入缠斗。


    保罗的穿针引线无处不在，他总能找到处于空位的队友。


    佩贾·斯托亚科维奇在外线架起炮台，命中冷箭。


    而灰熊这边，则同样围绕徐凌展开。


    徐凌在外线和低位连续打破莫里斯·皮特森的防守，加索尔也偶尔能在低位展现技巧，但面对钱德勒的机动性和韦斯特的高位跳投，他打得并不轻松。


    首节战罢，黄蜂队以28比25领先3分。


    次节比赛，轮换阵容阶段，黄蜂队的深度开始显现。替补登场的杰尼罗·帕戈和鲍比·杰克逊连续冲击篮筐得手，而灰熊的替补席则显得有些乏力，分差一度被拉开到9分。


    这可能是灰熊队在面对强队时最大的问题所在。


    比起兵强马壮的强队，灰熊队没有阵容深度，首发五人虽然可以和任何对手过招，但一旦来到轮换阶段，就要被对手的衔接段阵容制裁。


    这种时候，雅法罗尼就只好把徐凌叫回来。


    正因如此，徐凌的场均出场时间高达38分钟，排名联盟第六，排在他前面的几位基本都是有名的牲口，比如不知疲惫为何物的艾弗森，场均出场41分钟，联盟最高，当然还有科比，场均出场39分钟但问题是，这些人基本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将，知道怎么分配体力，而徐凌，这个初入联盟的新兵蛋子上来就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是个人都知道这不正常。


    马克·雅法罗尼当然也知晓，而且，杰里·韦斯特一直对教练组的这个用法很有意见。


    可是，不正常归不正常，有意见归有意见，但死艹大爹真的有用啊。


    徐凌一上场，效果立竿见影。他先是吸引包夹后助攻迈克·米勒命中底角三分，随后又自己持球强杀内线，造成补防的钱德勒犯规，两罚全中。


    在他的带领下，灰熊回敬了一波9比2的攻击波，再度将分差迫近。


    徐凌这么一打，黄蜂把保罗等主力也换回来了，于是继续激战。


    半场结束前最后一攻，保罗压时间，面对徐凌的贴身防守，他使出招牌的连续变向，突然急停中距离跳投——球应声入网！


    丝毫不在乎命中率的徐凌在上半场时间只剩下一秒的时候扔出后场三分，弹筐而出。


    52比48，黄蜂带着4分优势进入下半场。


    徐凌半场砍下19分5篮板4助攻，保罗则以14分7助攻的数据带动全队。


    “这种球你也要投吗？”保罗笑道，“没必要吧。”


    徐凌却说：“我在差不多的位置命中过两次绝杀。”


    他指的是大学时期，但无论是绝杀德克萨斯大学的那一球，还是冠军赛上绝杀佛罗里达的那一球，都是LOGO位置，或者更靠前一点，而刚才这一球却是标准的后场三分，除非是绿间真太郎那种球盲画出来的外星生物，否则地表上没有谁敢说自己有把握在比赛里命中这样的球。


    但徐凌这么一说，却让保罗警惕起来。


    他还真觉得自己能投进吗？


    保罗不禁想。


    主场更衣室里，马克·雅法罗尼对于球队的整体防守十分不满。


    “我们防不住他们的挡拆！”雅法罗尼有些焦躁地说着，“换防要更坚决！跟上他们的脚步！凯尔，你要给伊莱更多的支持！”


    徐凌不以为意地坐在那，非是对雅法罗尼不敬，只是已经对这种例行公事的表演免疫了。


    雅法罗尼不知道手下的球员有几斤几两吗？他知道。


    雅法罗尼不知道灰熊队现在的配置根本做不出高质量的防守吗？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演这一出呢？


    自然是要让徐凌听到看到，教练组已经尽力调节了，但队友就是这么些队友，你就多担待些吧。


    徐凌没意见，他也知道球队目前的人员配置，换谁来执教都不可能有质变，只能等待管理层完成那笔酝酿多时的交易。


    下半场一开始，却是风云突变。


    上半场还像约翰·斯托克顿一样指挥方遒的保罗，突然伊赛亚·托马斯附体，开启个人攻击模式，两记中投，一记三分，连拿7分再次把比分拉开。


    灰熊队并未就此崩溃，徐凌再中三分，然后背打莫里斯·皮特森。与科比一战，徐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进攻技巧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全能，或者说，如果现在是小球时代，那么他所拥有的那些技艺是足够的。


    但很遗憾，小球时代还未到来，而今仍然是那些看着迈克尔·乔丹的比赛长大的一代人支配着球场，因此，二三号位的核心球员都要向乔丹看齐，不仅要有完备的立棍单打能力，还得具备万花筒般的背身步伐。徐凌能够在那晚抗衡科比，主要原因就在于投篮手感滚烫，这让他可以利用挡拆和掩护最大化地避免正面对决，但如果没手感呢？那搞不好就要被科比吃干抹尽。


    因此，这些技巧必须练起来，徐凌也算是理解了当初鲍勃·奈特对他说的话。


    如果不练好背打，别说乔丹，就连科比也难以望其项背。


    徐凌完全是以科比为学习对象，低位招数几乎一模一样，晃动，翻身，有很多瑕疵，但对付皮特森是足够了。


    就这样，比分再次迫近。


    而且，徐凌这回主动来到弧顶，要主防保罗。


    联邦快递球馆的观众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尖叫出声。


    “主”的呼唤弥漫全场。


    而徐凌则不负众望，一对一单防保罗，将这个杀神附体的地表最强183限制在高位，逼迫其晃动后急停跳投。


    “砰！”


    徐凌回身保护下弹出的长篮板，随即便要转身，但被保罗快速地战术犯规打断。


    “我看过你和科比的那场比赛。”保罗喘着气，直说道，“你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厉害。”


    徐凌的脸上完全没有情绪，这让保罗感觉这和开场前那个与自己打招呼的1号不是同一个人。


    “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徐凌不会告诉保罗，从2025年回到当下的他，对于这样的保罗有多惊讶。


    他看起来就是联盟第一后卫。


    随后，灰熊队发出边线球，徐凌独自控球，还没过半场便比出“ISO”的手势，要众人拉开。


    已经被打得意识模糊的皮特森希望有个人能替代自己，他知道徐凌要来了，这就像某种无法克制的欲望，一旦它来了，你只能任凭它冲过你的身躯。


    徐凌以一记快速的体前变向晃过皮特森，加速进入篮下，泰森·钱德勒和大卫·韦斯特都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迅猛，一瞬间，黄蜂队的禁区竟然真空，无人可以阻止灰熊队的1号升空，滑翔，砸进那记使得灰熊队取得开场以来首次领先地位的暴扣。


    “！@%￥#@%￥”


    “伊莱今晚依然不可阻挡！！！”


    解说员的声浪之下，却是在徐凌落地的一瞬戛然而止。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从徐凌喉咙里挤出！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冲刺的动作猛地一滞，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绊倒。


    “Oh No——！！”


    现场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无数球迷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恐惧与不敢置信的情绪如同冰水般泼洒全场，方才震耳欲聋的欢呼顷刻间化为死寂。


    “伊莱？！”


    离他最近的凯尔·洛瑞第一个冲到他身边，声音都变了调。


    保罗·加索尔脸色煞白，马克·雅法罗尼更是直接从教练席上弹了起来，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脑子里瞬间闪过最可怕的念头——跟腱？膝盖？上帝，千万别是


    裁判急促的哨声响起，比赛暂停。


    灰熊队所有队员都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惊慌。


    队医弗雷德里克·阿扎尔提着医疗箱狂奔入场，挤开人群，在徐凌身边单膝跪下，急切地询问：“哪里疼？伊莱，告诉我哪里疼？！”


    徐凌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深吸了几口气，尝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便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到周围队友们惨白的脸色，便说道：“没事，我只是抽筋了。”


    雅法罗尼这时也挤了进来，听到“只是抽筋”四个字，他猛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感觉像是从地狱门口走了一遭，虚脱般地连说了两声：“好，好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天谢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