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万人敌在街头找到司徒静,老远就伸出了手臂,“小龙虾,快拥抱我吧,拥抱你世界上最好最忠实的朋友。”司徒静赶紧躲开,口里喊道:“饶了我吧,万人敌,我宁愿去拥抱一堆猪肉,或者一捆大葱。”万人敌骂起来:“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万人敌是你的幸运之神你难道不知道?”
司徒静平常听惯了他的胡言乱语,全不当真,问他有什么事,近来可干坏事没有。万人敌一听火气上窜,“你这只气人的小龙虾,你可知道,我万人敌刚刚救了你的命。若没我万人敌,你已经被人大卸八块了。”
司徒静仍当他是胡说八道。万人敌急起来,“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逮住了一个想袭击你的人。她差一点就砸得你脑浆迸裂。”司徒静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万人敌跟上道:“真的,是个女人。凶巴巴的,但装成男人,还带两个手下。我们把她的手下骗开,一下就给她装麻袋里了。”
“是个女的?”司徒静站住了。
“对,年轻的,收拾收拾肯定漂亮。哎,她还大叫自己是公主呢。笑死我了,在麻袋里大叫。”
“妈呀,万人敌,你可闯大祸了。”司徒静大叫起来。
万人敌很得意,“闯祸,当然,那是我的强项。除了你,谁敢说祸比我闯得大,我跟他拼个他死我活。”
司徒静捶胸顿足,说他确实闯大祸了,而且这一次比她的祸还闯得大。万人敌满眼疑惑,“就抓一个女人?”司徒静哀声叹气,又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直怨他有事不通知一声,偏要自作主张。万人敌道,他只想悄悄抓住她,给她一个惊喜。
“抓一个公主来给我惊喜?”司徒静瞪着眼,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公主?”万人敌收敛起嘻笑。
“没错,你抓的肯定是安宁公主。”
司徒静这才说起和安宁公主打架的事。并说公主一直跟她没完,在街市上已打了她几次主意,她都侥幸躲开了。
万人敌听司徒静说着,嘴巴越张越大,屁股却落在了地上,“天呐,皇上的亲妹妹啊,我的娘啊,这下糟了。只寻思打小猫一巴掌,这一下干虎屁股上了。这还不叫老虎吃了呀。”
看着摊在地上已吓成一摊烂泥的万人敌,司徒静哭笑不得,问他安宁公主现在哪里,他说在那间小屋,司徒静让他带路,他动了动,道:“不行了,我腿软了,不能带你去了。那烧红的烙铁你自己去拿吧。”
司徒静来到小屋前,将巴虎和熊二叫了出来。二人一听抓了公主,吓得魂飞魄散。巴虎直叫妈呀,这下把麻烦他爹都抓来了。熊二一脸苦相,只说他们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小龙虾呀。司徒静来回顿足,连连叫苦:“你们害惨我了。他手下的人知道安宁公主是来找我的,你们说溜就溜了,我呢,扛着小龙虾的招牌连个地缝都找不到。前一回丞相抓我就闹得鸡飞狗跳,好嘛,这回把公主装麻袋里了,她不要我命才怪。”
“那怎么办?现在放了她她肯定不饶你。”巴虎虽说害怕,却也觉得现在放人不妥。
“可要不放,她手下肯定会在皇宫里张扬,那就更没好了。”熊二觉得不放人更糟。
说来说去,二人还是毫无办法,只好围着司徒静团团转。司徒静也没办法,倒还有点勇气,“你们这几个鬼呀。算了,没辙了,豁出去了。你们先走吧。”
话音刚落,二人撒腿就跑,动作比兔子还快。
司徒静站在门外,狠狠地运了口气,推开房门。被绑在地上的安宁,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有些疲惫。司徒静大声道:“怎么样,跟我小龙虾玩捉迷藏,一下子把自己装麻装里了吧?”安宁睁开眼,一见是司徒静,眼里窜出了火苗。
“瞪什么眼,我现在随时都可以把你杀了,毁尸灭迹。”
安宁不说话了,火苗熄下去,换成了害怕。
“可我小龙虾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我要让你真正知道我的厉害。让你知道什么是大丈夫,真混混。”司徒静背着手,来回踱着,故意虚张声势,显得十分潇洒。
“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是哪个大官家的野丫头,还可能有个武功高强的师傅。但我,小龙虾,不怕。你不是要跟我斗吗?好,我应战。我告诉你,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把你这样抓到三次才算赢。而你,只要能抓到我一次我就算输给了你。我输了,我请你吃饭,摆一大桌酒席。你要输了,也得请我一顿。就这样,你要答应我就放你。”
安宁在心里想:你想得美!不觉又瞪起了眼睛。
“你要答应,我现在就放你。你要不答应,我走,你爱咋办就咋办。答应就点头。”司徒静说着,做出要走的架式。
安宁拼命点头。
“好,赌博开始。不过可说好了,邀上几个人助阵也没什么,可要把什么背景身份抬出来,把老爹老妈哥哥叔叔都叫出来助阵可就太丢人了。其实我不怕你,就算你是一个知府的女儿,我也要把你抓住三次。”司徒静说着,动手放开安宁,扯下她口中的手巾。安宁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道:“小龙虾,你死定了。我说的,你死定了。”
安宁回到宫时,两个与她失散的护卫正在向太后和朱允禀报。见安宁回来了,大家松下一口气来。安宁黑着脸,又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太后有些生气,责怪她不该出宫乱跑,安宁却道,她去会一个平民朋友去了,一个“刻骨铭心”的朋友,她很想找到她好好款待她一次。
太后和朱允放下心来,各自回宫去了。二人一走,安宁抓起东西就向护卫砸去。两个护卫抱头逃窜,口里拼命喊冤:“公主,是您让我们离开的,我们敢不听你的话吗?”
安宁不扔东西了,把自己重重摔在椅子上。两个护卫又走上前来,小心道:“公主,你是不是被小龙虾掳去了?他伤到你没有?你为什么不跟太后和皇上说,让皇上下旨把小龙虾抓起来?”安宁不说话,半晌之后,恨道:“靠我娘和我哥算什么能耐。我安宁是什么人,我是公主,谁会比我更有志气。我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报一箭之仇。”
二
从安宁的宫里出来,朱允送母后回宫。路上太后吩咐,不能让安宁再这样野下去了,得给她找个男人陪着,要朱允明天就宣白云飞进宫。朱允连连点头,“好,我明天派几个侍卫去,他白云飞要是再生病,我就让侍卫把他抬进宫来。”
第二天,白云飞第二次接到了圣旨。门口站着顺子,门外排着四个侍卫,一看架式,他就知道了不可能再推,急得在屋里唉声叹气。按照他的想法,那安宁公主在宫里一定跟妖精似的令人讨厌,要不然太后和皇上不会急着要把她嫁出去。白无双见他如此惨状,笑侃道:“公子,我怎么感觉你像要进龙潭虎穴似的。”
“还不如去那儿呢,哎,我的命真苦啊。”
然而再不想去也得去。白云飞把心一横,立即起身,随顺子来到太后宫中。到了殿外,他停下来,对自己说要振作精神,该面对的必须面对,又大大地吸上一口气,这才迈步进门。
太后早已经等在位上。白云飞跪下,施大礼,听太后叫他平身,起身立在一旁,始终低着头。
太后的目光却绕着他,仔细地,从上往下移动,再满意地点头,道:“云南王的儿子,果然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皇上的选择,果然不错。”
只听得一声长喝:“皇上驾到——”朱允已至门前。白云飞跪迎。随后进门的陈林,一眼认出了白云飞,猛吃一惊。朱允近在眼前,并未觉察,直到低头跪叩的白云飞站起身来,朱允这才大惊:“白玉?你——你怎么会——”
白云飞早有心理准备,重新跪下道:“微臣欺君冒犯,罪该万死。”
朱允两眼放光,连连道:“你是白云飞,你真的是白云飞?”
太后不明所以,满头雾水,问道:“皇上,你和白云飞——”
朱允兴奋地告诉太后,他和白云飞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他是白云飞。
“那他为什么说欺君呢?”
朱允又道,那时候他是微服出巡,不让别人张扬,互相都不知道谁是谁,只管称兄道弟,而且他和白云飞还挺投缘。太后听了十分欣喜,直道这就好,这就更像一家人了。
见过太后之后,朱允带白云飞来到御书房,坐下叙旧。朱允还在为巧遇白云飞而感到欣喜,不觉又提起喝酒那天的事,他称他认识白云飞,惊得白云飞喷出酒来。自然又提到小龙虾,当朱允得知白云飞早就知道小龙虾是女孩时,直叹白云飞狡猾……二人好一阵哈哈,这才说到与安宁的婚事。朱允更加高兴了,只道他们既是兄弟,他又欣赏白云飞,把妹妹许配给他十分放心。只是白云飞皱紧眉头,半天不语,又道:“皇上,我有句心里话。”
朱允让他说。他道:“我觉得皇上用心安排的,不过是场政治婚姻罢了。”
朱允一笑,道:“一个好的政治婚姻可能会使天下太平,百姓受益。这是好事。就好比你、我、小龙虾三人结拜,不是基于一个‘善’字,一个‘义’字吗?”
“可是,婚姻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白云飞极力争辩。
“我也赞成两情相悦。那就少想点政治,去看看安宁本人。她好像在御花园,我们还没告诉她你来了呢。”
白云飞跟着顺子来到御花园。远远地,便看见安宁一身劲装,由侍卫陪着,正在练习鞭法。她长鞭在握,连连丢出,迅捷猛烈,侍卫们个个小心翼翼。
白云飞冷静地走过去,看安宁舞鞭。安宁瞥了眼白云飞,脑子里突然闪过为救小龙虾他与自己过招的情景,心里一阵暗笑,好啊,真是冤家路窄,活该来这里送死。随即便向白云飞靠近,忽然飞身而起,丢出长鞭。
白云飞似有准备,轻松闪过。安宁攻势凌厉,长鞭几乎绕住白云飞。白云飞应付自如。一旁的顺子想插话,被安宁一脚踢开。
顺子捂着被踢的脸,转身就跑。到了御书房,老远就喊:“皇上,不好了!白云飞他——他跟安宁公主打起来了。”
御花园里,安宁还在穷追猛打。白云飞只是躲闪,并不还手。安宁击不中目标,更加生气,早已经乱了章法,变成死缠烂打。
“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白云飞已有些不耐烦了。
安宁哪里肯听,一长鞭丢过来。白云飞接住鞭梢,使劲一提,安宁飞起到空中,一声尖叫,整个身子扑进白云飞怀里,脸一红,起掌便掴。白云飞握住安宁的手,二人脸与脸相对,几乎贴到一起。安宁又一阵脸红,盯着白云飞英俊的脸,突然没了力气。
白云飞轻轻将安宁推开,自己退后两步。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安宁恢复了神气。
“堂堂的公主就会打架,史书上还真少见。”白云飞不以为然。
“好,小子,看来你是冲着我安宁公主来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安宁恼羞成怒,又对着侍卫吼起来,“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将他拿下。”
转眼间,白云飞被侍卫团团围住。朱允及时赶到,喝住侍卫,让他们全部退下。安宁扑到朱允面前,“哥哥,这家伙侮辱你妹妹,你快给妹妹做主,治他重罪。”
朱允看了眼安宁,又对白云飞道:“白云飞,朕让你来相亲,可这相亲怎么变成了打架?”
安宁愣住了。白云飞道:“皇上,公主拿白云飞练鞭法,臣实在无奈,只好冒犯公主。”
“什么?你,你是——他是——”安宁看看白云飞,又看看朱允。
“没错,他就是云南王文武双全的儿子,白云飞。”朱允笑答。
“微臣多有冒犯,请公主恕罪。”白云飞上前施礼,只是安宁毫无反应,露出云里雾里的神情。这时朱允打起了圆场,只道大家不打不相识,以后好好相处就是。又让安宁收起鞭子,回去梳妆,把女孩儿好看的一面露出来,让白云飞好好看看。
安宁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却向白云飞做了个恶狠狠的动作,这才离去。
安宁走后,朱允问起白云飞打架的缘由。他相信安宁不会随便打人,她虽是性情中人,刚猛却不鲁莽,如果她动手打人,肯定有其原因。白云飞这才说起曾在街上和安宁打架的事,安宁路见不平,却是因为误会。
“现在安宁公主恨透了我,皇上,这门亲事怕是结不成了。”说完打架的事,白云飞趁机扯出结亲的事来,心情轻松多了。
朱允听了,深沉地笑道:“很多事都是从误会开始的,我妹妹的性格,可是很难说的。”
正如朱允所料,安宁公主的性格是很难说的。在御花园与白云飞打完架回到宫里,安宁细细地打扮起自己来。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心所起的变化。今天之前,她还根本不把白云飞放在眼里,可是转眼之间,她已经很在意自己在白云飞眼中的印象了。她明白这种变化是为什么,就因为白云飞不怕她,知道她是公主还跟他打架。他是她见过的除小龙虾之外,惟一不怕他的男人。
在宫里呆久了,满眼都是唯唯诺诺的男人。白云飞让她感觉到意外,因意外而兴奋。
回到太后宫里,已不见白云飞踪影。原来她来之前,皇兄和母后正在打赌。太后听说安宁和白云飞打起来了,认定这门亲事完了,认为按安宁那脾气,谁惹了她那还了得。朱允却不以为然,认为太后对安宁的性格了解得并不清楚。二人各持己见,便打起赌来,太后赌安宁不喜欢白云飞了,朱允就赌正相反,并约好赌注,谁输了谁摆酒请客。
此时安宁进来,太后满脸喜色,道:“安宁,一会让哥哥请咱娘俩吃饭。”
“那好啊。”安宁说着,左顾右盼起来。太后问她在找什么,她道,随便看看,没找什么。终于没找到白云飞,显得很是失望。
因为对于打赌太后和朱允都有信心,便拉起家常来。太后道,说是帝王之家,也该有天伦之乐,今天咱们仨要好好聚一聚。安宁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安宁,你不开心吗?”朱允问。
“没有啊。”安宁回答,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就好,那就好。”朱允说罢,和太后对了对眼神,两人都很得意。
“哥,那,那……”
“那什么?”朱允故作不知。
“那白云飞呢?”安宁说罢,绯红了脸。
“走了,回去了。”
“走了?”安宁十分失望。
“他知道得罪了你,心里有些害怕。”
“他会怕我?才怪。哥,你不是让我换了衣服来看他吗?我这不是白忙活了嘛。”安宁嘟起了嘴,撒起娇来。
朱允得意地笑了。太后也笑了笑,爽快道:“得,今儿这席,我请了。”
三
那天司徒静拉起哥哥就往外走,直奔城外的一座寺庙。剑南不明究竟,一路问妹妹拉他来这儿干什么。司徒静只说他这次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应该来此谢神。剑南便说,事儿都是妹妹摆平的,平时多供着妹妹就成,谢神干嘛。司徒静道,哥的嘴已练得够巧了,一会多发挥发挥。剑南不明白妹妹话中之意,已到寺院门口了,还是不愿进去。司徒静指向院里,随着妹妹的手,剑南看见了院里的文蔷,眼睛大亮。司徒静一把拉住剑南,道:“算了,哥不愿来,咱还是回去吧。”剑南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一下,撒腿就跑。
文蔷自然是被司徒静约来的。见了剑南,她对身边的丫环道,你收拾一下,先回府吧。
丫环走后,剑南和文蔷来到寺院的花园里。文蔷又喜又忧,心里充满了绝别的情绪。她告诉剑南,爹爹文章并不因为皇上亲自出面劝和而有所改变,他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皇上一走,他就告诉文蔷,决不允许文蔷和司徒家再有任何交往。文蔷虽不死心,却也看不见希望,惟一的念头便是想进宫去求大姐文媚儿。可她心里清楚,那希望也是渺茫的,她知道大姐一向和爹爹一条心,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剑南倒不悲观,他让文蔷不要绝望,“还有我妹妹呢。她现在,了不得了。来,有点信心。”剑南伸出手来,文蔷突然扑进剑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仿佛马上就要生离死别。
文蔷的丫环回府之前,文府里,正在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原来文媚儿在宫里传出消息,说她身边缺少个贴心的人,请示了太后,决定把家里的阿秀要进宫去。文韬听了这话,直叹姐姐的眼光好。原来阿秀来到丞相府,以侍候文韬为主,耳濡目染,练就了一副绝对的忠心和狠毒的心肠,在相府里十分受宠。文章也道,如果不是文媚儿那里太重要,他真舍不得她走。阿秀听说要让她进宫去侍候文媚儿,高兴得直叫唤:“真的,我最佩服大小姐了,能到宫里去侍候大小姐,那真是太好了。”
文章便再三叮嘱,要阿秀进宫之后好好扶持大小姐,大小姐很不容易。阿秀回道,“老爷放心,我一定要帮大小姐争个皇后回来。”听了这话,文章十分高兴,夸阿秀有志气,并说看准了她肯定没错。
这一夸不打紧,阿秀就觉得在离开之前更需要表现一下了,便对文章道:“老爷,阿秀走之前有句话不知该说该说。”文章让她讲。她道:“我们和齐国侯家有了婚约,可二小姐的心怕还在司徒剑南身上,这件事恐怕不太妥当。”一旁的文韬也连声附和,认为二姐文蔷很不对劲。文章不说话了,只是连连点头。
就因为阿秀的提醒,文蔷的厄运降临了。
那天文蔷从寺院里回来,进了家门,不想让家人看见,低头快步穿过大院,却听得一声大喝:“站住。”文蔷抬起头,爹爹文章黑着脸,立在门口,似乎早有准备。文韬也冷着脸站在厅里。
文蔷无奈,硬着头皮前去施礼,被文章一巴掌打在脸上,文蔷大惊,却见文韬伸手一扯,文蔷的丫环被扯了出来,倒在地上。
“我的好姐姐,你去私会情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文韬一脸的幸灾乐祸。
跪在地上的丫环,已是满脸伤痕,浑身颤抖不已。文蔷将丫环扶起来,责问道:“决定事情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折磨一个丫环?”文韬哈哈大笑:“跟了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主子,算她倒霉。”
文蔷悲愤至极,却也万般无奈,面向着丫环道:“人的心胸为什么这样狭窄?”
“住口!你是指桑骂槐,责怪我吗?”一直沉默的文章发起怒来。
文蔷也豁出去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恨司徒家,有什么事值得仇恨到这种程度。司徒剑南他们帮助难民活下去有错吗?难道我弟弟强占土地放火行凶才是对的?皇上都出面了,善与恶这么清楚,而且司徒剑南也没伤害文韬,为什么还要对人家恨之入骨?”
文章没料到文蔷如此激动,心里也明白道理,只是不允许自己承认,便道:“你少跟我强辩。你以为善恶就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我不认为对善与恶的区分有多么复杂。司徒剑南帮难民行的是善,皇上宽恕弟弟也是善。如果不是这种善,皇上也来个以恶制恶,文韬还会有命吗?”
文章说不上话来,铁青着脸。文韬叫起来道:“嗬,二姐,长脾气了,教训起老爹了。这就是你的善?别慷慨陈词了,你不过是在为你的无耻做狡辩。”
听了文韬的话,文章的心里并不好受。其实他心里清楚极了,文蔷的话并没有错,但他无法接受。善与恶虽然很清楚,但他可以不承认。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就是对司徒家的痛恨,文家和司徒家势不两立,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最终拿出了家长的威严:“文蔷,你跟我听好,从这一刻开始,没我允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文蔷不服,还想争辩,却被他咆哮着赶回房去了。
“爹,二姐真不争气。”文蔷走后,文韬轻声道。
“行了,”文章大吼一声,继续咆哮,“你别给我惹事就行了。皇上是赏了你个宅子,别忘了,他还在你头上悬了把刀。你爹是丞相,可你要永远记着,丞相上面还有皇上。”
四
太后知道安宁公主喜欢白云飞后,认定公主的婚事有了着落,这边放下心来,那边又催起立后的事,而且明确提出,要朱允立文媚儿为后。朱允找出借口,说要全力以赴办好妹妹的婚事,再说自己立后的事。太后便道:“你要说话算数,安宁的事完了,你就不可再拖。”
朱允点着头,心里忧愁不已。立后的事眼看再难拖下去了。可是后宫仍是天下的后院,如果立错了后,很可能殃及天下命运。而后宫里虽佳丽无数,却没一个人可与文媚儿匹敌。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好像又在解一个九连环。
想到九连环,他的眼睛一亮,他又想到了小龙虾。
那天司徒静和阿莲走在路上,一乘轿子挡住了去路。司徒静大吼起来:“哎,谁家的倒霉轿子,再不拿开我就放火烧了。”不料陈林从轿子里笑眯眯出来,叫道:“不要烧,不要烧,烧了你就只有走路去皇宫了。”原来这轿子是皇上派来的,专为了接司徒静进宫。
“皇上要我进宫干吗?”司徒静好生奇怪。
“这个嘛,进了宫你就明白了。”陈林手一挥,树林里钻出两个轿夫来。司徒静觉得好玩,坐上轿子,阿莲却叫起来:“那我呢,我也想进宫去玩。”陈林笑道,“小姐先进宫熟悉一下地形,改天再带你进去玩。”司徒静也似乎满有把握,道:“对,早晚会带你进去的。”
轿子到达朱允宫中,桌上已摆满了好吃的东西。司徒静坐下来,拈起东西就往嘴里塞,一边道:“哎,找我有什么事?”
“册立皇后的事。”朱允回答。
司徒静大吃一惊:“我说二哥,你有没有搞错,我这老样子怎么能当皇后?”
“谁说你当皇后了。你当皇后,那宫里还不得变杂货市场。”朱允笑起来。
司徒静放下心来。想了想,还是不对,又道:“你要立别人皇后找我来干什么?”
朱允直言,想让她帮忙琢磨个办法,这才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听说太后想立文媚儿,司徒静道:“我没有意见。”
“你没意见我有意见,我不想立文媚儿。”
“那还不简单,推了不就得了。”
朱允叹起气来,“要这么简单召你来干嘛。内有太后、文媚儿,外有文章,现在我是两面受夹击,腹背受敌,难对付啊。”
尽管朱允叫苦连天,司徒静坚持说自己没有办法,“册立皇后,于公那是朝廷重典,于私是皇上您的终身大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小龙虾,说到底只是个江湖混混,磨盘大的那么个大窟窿,我这根小绣花针怎么能堵得上。”
“你这根小绣花针这一段可是闹得天翻地覆。你是我见到的最精灵古怪的人。”朱允仍然有信心。
“没错。闯祸我有一套,恶作剧也成。可这种事情,我心里很奇怪你竟然会找我。”
“还记得你打碎的那个九连环吗?”朱允问。
“九连环怎么了?”
“那是一个已经圆寂的高僧送给我的。他说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打开九连环的人就是我的贵人,是一个最能帮助我的人。”
“你以为那人是我?”司徒静十分惊讶。
“你确实用最简单的办法打开了九连环,不是吗?”朱允盯着司徒静的眼睛。
“呀,那我这肩上担子可够重了。二哥,这种事你也信哪?”
朱允淡淡地一笑,“其实我找你来也不是非逼你想出个什么办法,我很喜欢以前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开开心心的感觉。这事可能就是个兄弟见面的借口吧。”
“是借口就好。你把一盘大馒头交给一个饿极了的乞丐保管,怕是没什么希望。”司徒静这下高兴起来。
“有病乱投医,也是没法子的事。”
二人不再提册立皇后的事,便在花园里散起步来。朱允问她,这园子大不大,好不好,司徒静道,再好也没有外面世界繁华热闹。朱允深有同感,说自己有时感觉就像住在囚笼里,真是憋闷死了。
“所以就找机会出去混上一气?”司徒静问道。
“还别说,这一出宫气喘得就顺,而在这宫里,出气都觉得不畅。虽说是皇上,立后的问题怕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朱允说着,脸上露出了悲哀。
“问题出在哪你知道吗?”司徒静问。说好了不说的,无意间又回到了话题上。
朱允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立后势在必行,不能打不立的主意。问题就是立谁了。如你所说文媚儿在宫里没一个像样的对手,你简直没有选择,这就是症结。”
朱允心里叫好,感叹她分析透彻,表面却不露声色。
“要想避开文媚儿,就必须有挑选的余地。这余地,也就是文媚儿的对手,靠等恐怕不行。”
“不等能怎么办?”朱允问。
“笨呐。缺少对手不会制造对手吗?培养几个有攻击力的。”
“这么简单?”
“亏你是皇帝呢,还不明白,宫里的女人是不是得宠根本不在那女人自己,要看皇上的态度。要不怎么叫争宠,争什么,不就是争皇上的心意吗?文媚儿的独宠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思路一打开,司徒静口若悬河,讲得头头是道,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态度。
见朱允点头,司徒静又道:“对别的女人多赏赐,多体贴,多扶持。文媚儿那脸不绿才怪。”
朱允的眼里放出光来,赞叹道:“真是举世无双的小龙虾,哎呀,一言惊醒梦中人哪。要说那九连环真不是白砸的。”
赞叹之余,朱允又提出一个问题:那文媚儿又凶又鬼,太后都被她蒙蔽了,没有攻击力的女人肯定不行,可有攻击力的女人又是什么样子呢?
“那就要看哥哥你的眼光了。攻击力应该是……嘿嘿!”司徒静说着,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对准朱允。朱允的心里轰地一声,响起一个声音:嗯,这敢抢劫、能打架、耍无赖、恶作剧、拦圣驾、闯宫门的人,怕是最有战斗力的。
司徒静哪里知道朱允在想什么。她现在兴致来了,要朱允带她去储秀宫,帮他寻觅有攻击力的女人。朱允却说不必了,他心里大致已有了谱。司徒静坚持要去,要帮他多选几个,并说那九连环不能白砸了,那老和尚也不能白死了。朱允奇怪了,这跟老和尚有什么关系?司徒静笑道:“人说天机不可泄露,他把你贵人的天机泄了,还不把命搭上。走,小龙虾亲征储秀宫,皇上,前面带路。”
每逢皇上光临储秀宫,储秀宫里的佳丽们就像过节一样。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她们心里虽然热闹,表面却异常安静。院落里,佳丽们疏疏淡淡地待着,或竹下,或溪旁,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做画,有的在读书,有的做针线,各做各的事,似乎都很专致,眼睛的余光却始终瞥着花园的一角,在那里,朱允一人坐在一张桌前,悠闲地品着茶。
司徒静是储秀宫里惟一活跃的人。她兴致勃勃地在佳丽中走来走去,左看右看,脸上不时出现惊异夸张的表情。佳丽们任她走近,悄无声息,在她的身后,却听见窃窃的私语:这个女人怕是要得宠了。
司行静看得眼花缭乱,终于累了,来到朱允身边,朱允老远就笑道,“你要是个男人,我会以为是你在选妃了。”司徒静只是摇头,“不行了,受不了了。一个赛一个,就像吃菜似的,太多了,不知从哪儿下口。”
“一个有攻击力的也没有?”朱允问。
“这时候看不出攻击力,她们在你面前一个个都像小猫似的。得让她们打起来才好。”
“打起来?”朱允不同意这个招法,找攻击力又不是找泼妇。
司徒静手一摊:“那我没辙了,你自己考查吧。”却又兴由未尽,想去其他宫里看看。
朱允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要我说,已经不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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