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上门拜访

    走进皇家硕学院的大门，雷斯垂德整理了一下领结，又深吸了口气为自己安心。


    虽然李维介绍他来找人类学家，但是出于司法鉴定的严谨性，李维断然不可能推荐给雷斯垂德那些尚未成名的人类学家。


    类似里那种明明做出了划时代发明，却默默无闻，等着主角捡漏来发光发热的人，在司法领域是行不通的。因为司法鉴定本身就是一件严肃并且严谨的事情，声望和地位都属于可以为技术可靠性背书的一部分，也更容易被接受。


    否则你一个无名小卒哪怕搞出什么技术，在没有经过一系列长时间的验证，警方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将其作为正规的调查技术来使用的。


    比如之前让雷斯垂德骂骂咧咧的高尔顿，就是一位著名的人类学家，天文学家，探险家和作家。而且还曾经出席过皇家学会人体研究会的会议，随后这位大佬就写了一本《指纹学》，并且得出了三个重要的结论：人的指纹终生不变，指纹可以被识别，指纹可以被分类。


    这样的大佬找到警方，说《指纹学》可以用来破案，那警方捏着鼻子也得试了再说。


    反过来，要是一个无名小卒找上门去，警方直接二话不说就把他踹飞了。


    而今天雷斯垂德来找的人类学家亨利教授，也是一位相当有名气的学者。蹭热度追潮流这种事情，不只是娱乐圈子的特产，科研圈子也是一样，自从高尔顿证明了《指纹学》的确能够协助警方破案后，不少人类学者也都投入了这个领域，并且纷纷展开研究。


    亨利教授也是其中之一，他借着高尔顿的《指纹学》，也展开了自己的研究。只不过亨利的研究不仅仅只是指纹，而是肤纹———包括指纹，掌纹和脚纹在内。


    当然，同样身为大佬，亨利教授也不屑捡高尔顿吃剩下的，于是他主攻脚纹与足迹，并且发表了一系列关于人类足迹的论文。


    这也是李维推荐雷斯垂德来的原因。


    毕竟就目前这个时代，犯罪现场残留最多的，最容易让人理解的，就是指纹和脚印。


    在普通人朴素的观念里，手和脚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现场有你的指纹和足迹，就说明你去过那里，那么你再申辩自己冤枉就没什么用了。


    而且，指纹还是能被处理掉的，足迹………除非你不长腿，会飞，否则肯定会留下。


    亨利教授对足迹的研究也有相当的见地，于是李维就让雷斯垂德去邀请他和他的学生。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李维自己写也是可以的，但问题在于………他真是懒得写。


    写论文是件很枯燥的事情，而且还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持，不是你脑子一拍想出来的，特别是指纹学，足迹学这种东西，你不对比成百上千个数据拿出来打底子，没人会愿意看的，因为没什么意义。


    李维才没空闲再经历一次大学毕业论文的痛，所以他干脆就拿来主义，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是用，什么指纹学足迹学奠基人之类的称号，他也没兴趣，谁爱拿拿去，自己只要做好侦探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从这点儿来说，李维更像是一个应用学家，负责把科研成果转化为实际应用，而不是自己去发明创造。


    毕竟他也做不到。


    李维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时代的一些概念和想法提出来，看看这个时代里有没有能够用上的。


    像钢铁之城数据中枢塔的袭击事件，李维也只是知道电脑病毒这个概念，至于电脑病毒是怎么搞的，这种蒸汽驱动的差分机又要如何防御类似电脑病毒的袭击，他是一窍不通，只能把自己的理解说给琪雅等人，然后交给他们去想办法解决。


    其实这个世界的科学家是很牛逼的，李维觉得自己不如他们牛逼，最多也就是提个方向了。


    走进皇家硕学院，雷斯垂德也是边走边打听，很快就找到了亨利教授的办公室，他看着眼前的大门，多少有些紧张———如果办公室里的是犯罪嫌疑人，那雷斯垂德才不会紧张。但如果里面不是犯罪嫌疑人，走在学校里，雷斯垂德骨子里对老师的敬畏又本能的占了上风。


    上过学的人都这样，哪怕毕业了，上班了，回到学校里，还是觉得要乖乖巧巧的，纯属被老师训出本能反应了。


    所以哪怕不是自己的学校，不是自己的老师办公室，雷斯垂德也是有些紧张的，像是被课堂上点名去挨训的孩子一样，伸出手去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进来。”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语气，要不是声音不是同一人，雷斯垂德还真有种被自家老师叫进去的不安。


    不过好歹也是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的，雷斯垂德这会儿也是咬咬牙，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接着他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中老年男子坐在书桌后面，抬起头来扫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让雷斯垂德身体一颤，差点儿就喊出“报告老师”了。


    还好，自己身为警察的矜持发挥了作用。


    “您好，亨利教授。”


    雷斯垂德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面带笑容走上前去。


    “我是雾都警局的雷斯垂德助理监察，这次来，是有事请您帮忙……………”


    “警局的？找我什么事？”


    亨利教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警察，没什么反应。对此雷斯垂德也不在乎，知识分子都这臭脾气，除非是心里有鬼，做过坏事的，看到警察会一哆嗦。


    可惜了，这位没有一哆嗦，不然直接把他抓到局子里，不就能免费拿来用了。


    雷斯垂德在内心嘟囔了一句，还是面带笑容，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目前内务部下发文件，要求我们司法部门对案件侦测调查采用科学化方针，我拜读了您关于《足迹压力分析应用》的论文……………”


    “你读了论文？”


    亨利教授这会儿看雷斯垂德，就像是看一头会说话穿衣服的猪。


    “你读懂了？”


    感受到亨利教授的眼神，雷斯垂德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拍案而起，告诉他区区论文有什么读不懂的。


    但是转念一想起上面写的那些和天书似的角度，压力，公式，数据……………他真没这个底气。


    “我………过程没看懂，但是您这篇论文最后写着，可以通过足迹判定一个人的身高，体重，性别，还有体表特征………”


    说到这里，雷斯垂德都要流口水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跑这一趟的原因。


    实在是这太牛逼了啊！


    指纹只能够确定某人是某人，但是对于警察来说，首先要做的，是找到某人。如果在案发现场没有其他证据残留，他们连某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算留下指纹，你找不到人也白搭啊。


    但是足迹学好啊，一个人除非会飞，肯定会留下脚印，而且论文上甚至说可以通过脚印的角度，深浅和表态之类的东西分析出足迹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这对于警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啊！


    你只要有了特征，那抓人就更方便了！


    前提是没有抓错人。


    “你们想把足迹学应用在侦查和逮捕犯人上？”


    亨利教授皱了下眉头，纯粹的学者都是做纯粹的学问，至于学问用到哪儿，他们是不太关心这个问题的。眼下听雷斯垂德这么说，他自然也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是的，很多案件我们都没有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但是如果能够通过足迹学锁定一个范围，再从中寻找犯人，就方便的多了！”


    雷斯垂德说的兴奋不已，然后就看见亨利教授缓缓摇头。


    看到这一幕，雷斯垂德内心深处“咯噔”一下，就像是学生说了个离谱答案老师一脸无语的发现你没听讲似的。


    “我想你没有搞清楚情况，雷斯垂德警官，目前我们的研究调查只是进行到裸足这一部分，你说的那种足迹，是穿鞋的吧，各种不同的鞋子，对足迹也是有影响的。目前我也正在为此进行研究，但是我不认为能够到实际应用的程度。”


    “可，可是……………”


    听到亨利教授的回答，雷斯垂德一下子懵了。


    “可是李维爵士说，您的研究对于我们破案很有帮助的………”


    “你是说李维侦探？”


    李维的名字，在雾都属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哪怕是深居简出的亨利教授，对于李维自然也是知道。这会儿听到他的名字，顿时皱起眉头来。


    “是的，他说您的《足迹学》研究可以用于破案，事实上他也有拜读您的论文，并且表示受益匪浅，可以用到破案之中去………”


    “胡闹，真是胡闹！”


    然而，雷斯垂德的话还没说完，亨利教授就气愤的一拍桌子。


    “年纪轻轻的，还真就莽撞，怎么能就这么用呢？万一抓错了人，那可怎么办？”


    换做是足迹学用在别的上面，亨利教授怕都不会这么气恼，但是用在调查犯人上就不一样了，亨利教授也是普通人，对社会公平正义也是有追求的。他自认为自己的《足迹学》还没有到《指纹学》的应用程度，毕竟《指纹学》靠的是手指的指纹，而双手一般人都是裸露在外面的。


    可是《足迹学》不一样，裸足和穿了鞋的足迹，也是有区别的。人可以不戴手套到处跑，但是没有哪个人会不穿鞋子到处跑。


    “不去不去不去！”


    亨利教授挥了挥手。


    “你们少拿我的论文搞事，我不会承认的！滚！”


    “啊，对，对不起……………”


    雷斯垂德也没想到亨利教授反应这么激烈，急忙转身离开。他是拿不准亨利教授的心理，但是就现在来看，按照亨利教授的说法，《足迹学》还是有漏洞的？


    真的能行？


    雷斯垂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去找李维谈谈………毕竟是他出的主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亨利教授觉得自己的《足迹学》还不足以应用在司法侦查里？”


    李维放下画笔，看着雷斯垂德。


    他也是苦逼，这会儿正在画小狗贝蒂接下来的漫画部分，至于原因嘛———前几天女王陛下的下午茶，那也不是免费的。


    “是的，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认为目前理论还不成熟………什么的。”


    “嗯，倒是负责学者一贯的想法。”


    李维对此并不意外，学者嘛，都是严谨的甚至有些龟毛的，特别是对于自己的成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闪失。


    但问题在于，现场侦查不是这么做的，真要搞百分百的准确率，那就不是人类了，那就是机器了。


    “嗯，这样吧。”


    想到这里，李维也有了想法，望向雷斯垂德。


    “这几天，你找个没破的，有足迹的案子给我，然后去邀请亨利教授，我和他直接在现场用《足迹学》进行一次现场应用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