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声如蚊蝇,陈斯远停步侧身扫量一眼,见平儿低垂螓首,抿着樱唇,一时也闹不清楚平儿心下到底是甘愿还是不甘愿。


    有心再说两句,奈何已出了大观园,前头便是岔路口,平儿敛衽一福便往凤姐儿院儿而去,陈斯远只得抬脚往东而去。


    路上胡乱思忖一番,琢磨着平儿既这般说了,料想也不会有后患?转念又想,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贾家都快改姓陈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径到得东跨院,与门子余四契阔几句,到得三层仪门前,自有得了信儿的苗儿来迎。二人说笑一番,转瞬苗儿便将其引入了正房里。


    陈斯远来的不是时候,四哥儿方才吃过奶,正由奶嬷嬷哄着睡了去。


    因方才闹得不大愉快,邢夫人此番自是殷勤有加。先行打发了奶嬷嬷带着四哥儿退下,又吩咐苗儿、条儿奉上茶点、瓜果。


    待两个丫鬟退下,陈斯远就忍不住道:“四哥儿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断奶?”


    邢夫人宠溺道:“断了两回,四哥儿便哭了两回。我也是没了法子,想着等他再懂事儿一些,自个儿就断了。”


    “胡闹,岂不闻慈母多败儿?再这般宠溺下去,莫非你还打算养出第二个宝玉不成?”


    邢夫人面上讪讪,嘴上嘟囔道:“四哥儿可没宝玉那般好命,人家宝玉可是有个好舅舅、好姐姐呢。”


    陈斯远乜斜一眼,邢夫人立时收声,起身小意为陈斯远揉捏肩头道:“罢了罢了,回头儿我便让四哥儿断了……不成的话,先让奶嬷嬷回家几日。”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说道:“不成就吩咐厨房做些羊奶吃食,总不能一直可着四哥儿心意,要不然还不知多早晚能长大呢。”


    邢夫人应承连连。


    陈斯远暗自舒出一口气,这才问道:“大老爷今儿个只露了一面儿,不到晌午就没了影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邢夫人低声道:“能因着什么?还不是那蕺菜素?”顿了顿,缓声说道:“前儿个说银钱不凑手,到底从我这儿讹去了二百两银子。他说的倒是好听,用几日就还……呵,我看啊,纯纯是肉包子打狗。”


    陈斯远笑道:“他这几日就没拿样品回来?”


    邢夫人摇了摇头,漠不关心道:“四哥儿怕生,他每回来只坐一会子便往跨院去了。”按在肩头的手一顿,邢夫人蹙眉古怪道:“也是稀奇,按说那药酒他每日都不曾断过,怎地还不见效用?”


    陈斯远没接茬,他只盼着贾赦好歹撑过来年,否则二姑娘迎春又得守制。


    过得须臾,丫鬟条儿在外头回道:“太太,老爷回来了,听闻远大爷也在,便请远大爷去前头外书房叙话。”


    陈斯远与邢夫人对视一眼,前者交代几句,起身便往前头外书房而去。


    不一刻进了外书房,便见贾赦腆胸迭肚,举手投足间满是意气风发。


    “枢良来了?快坐!”


    陈斯远上前厮见过,这才撩开衣袍落座,又笑着道:“姨夫相招,想必是有好事?”


    贾赦抚须哈哈一笑,这才从桌案上抄起个陶瓶来丢给陈斯远:“你且瞧瞧,这蕺菜素可还合用?”


    陈斯远接过陶瓶,心下顿时腹诽不已。瓶子用粗陶的也就罢了,塞子还是木塞,指望着瓶口那一圈儿黄泥能阻绝空气?这不是纯纯扯淡嘛。


    不过好在贾赦的蕺菜素用的是酒精萃取法,陈斯远拔开塞子嗅了嗅,倒是没觉察出什么异常来。不过这玩意要是舟车劳顿运往江南,只怕不等到地方就得损毁大半吧?


    陈斯远心下腹诽,面上却堆满笑意,道:“不错,的确是蕺菜素。这般说来,姨夫那工坊已成,这是打算发卖了?”


    贾赦得意道:“十日前就造出来了,老夫选了瓷瓶、陶瓶分别盛放,到得今日一并开瓶检视,结果却别无二致。如此,往后用粗陶瓶便可,单是此一桩便能俭省许多啊。”


    陈斯远奉承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来日外甥还须得问姨夫学习这经济仕途之道啊。”


    贾赦愈发得意,故作谦逊摆手道:“老夫好歹痴长一些年岁,这等小事儿还是能料理的。”


    眼见贾赦这般得意忘形,陈斯远嘴唇翕动,劝说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儿又生生咽了回去。


    有道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且不说贾赦造的蕺菜素还不曾试过效用——好似大老爷压根儿就没想过寻了病患试验——单是存放期限就是个大问题。


    转念一琢磨,贾赦今儿个寻自个儿来干什么?莫不是拿了新造的蕺菜素跟自个儿这个始作俑者显摆来了?


    哭笑不得之余,奉承话不要钱也似泼洒出去,哄得大老爷愈发高兴,足足用过两盏茶,陈斯远这才寻机告退而去。


    施施然回转清堂茅舍,不料甫一进门,便有小丫鬟芸香迎上来,巴巴儿凑过来道:“大爷大爷,平儿姐姐伤了!”


    陈斯远纳罕不已,赶忙问道:“怎么就伤了?”


    芸香道:“方才那会子平儿姐姐往大厨房去,待提了食盒出来,也不知心下琢磨什么呢,走神之下一脚踩空,生生将脚崴了去,疼得都站不起来了。”


    陈斯远回想方才平儿回话时的神情,心道只怕平儿心下也不曾拿定心思……不过依着凤姐儿的脾气,只怕平儿这回又有难了。


    ……………………………………………………


    凤姐儿院儿。


    小丫鬟丰儿扶着平儿一跳一跳落座炕沿,抬眼便见凤姐儿一对儿凤眸眼神发冷,丰儿哪里还敢多言语?当即敛衽一福,匆匆告退而去。


    待丰儿一走,凤姐儿扫量一眼平儿肿成猪蹄儿也似的左脚,冷声道:“你倒是伤得巧宗!”


    平儿咬着下唇道:“奶奶,我——”


    不待其说完,凤姐儿便抢白道:“怎地?是不是心下还想着拿了我的把柄,转头儿再将我卖给你二爷?想瞎了你的心!我倒是不知,自个儿身边竟也养出个白眼狼来!”


    平儿顾不得脚踝上的伤,赶忙跪在炕头道:“奶奶!我——”她本就心下委屈,急切之间更是红了眼圈儿。于是急切辩白道:“我方才不过一时走神儿,这才崴了脚,并非有意……有意……拖延。且先前回来时正巧与远大爷顺路,我,我当着面儿可是应承了的。奶奶若是不信,只管去问远大爷。我若有半句虚言,出门儿便遭了雷殛!”


    凤姐儿默不作声瞧了她一会子,旋即自个儿也红了眼圈儿,上前扯了平儿的双手道:“好妹妹,你也知我就你这么一个体己人。你二爷连连造孽,我如今只巧姐儿一个,若再生不下男孩儿,只怕这荣国府就要归了二房了!”


    平儿哽咽着哭出声儿来,心下不禁腹诽,既拿自个儿当做体己人,又怎会逼自个儿……与远大爷苟且?


    好似心知平儿所想,凤姐儿探手擦着平儿脸颊的泪珠道:“你看旁的事儿我何曾逼迫过你?奈何这事儿太大,我自个儿实在担不住……且就算有了身孕,来日生下的也不知是男是女。我便想着,你我姊妹一道儿,两个孩儿总能有一个是男孩儿吧?


    你且放心,来日我生下的若还是女孩儿,偏你生的是男孩儿,我必当你的孩儿为亲生的。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平儿心中愤懑稍稍平复,又牵动脚踝上的伤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凤姐儿扶着其重新歪着身子落座,平儿情知躲不过,便道:“奶奶,工坊我怕是去不成了……恰好再有五日便是我娘忌日。奶奶不若放我几日,让我去栊翠庵为娘亲祈福。”


    凤姐儿眼见平儿脸色红的好似能沁出血来,哪里不知祈福是假,在栊翠庵与陈斯远私会才是真?


    凤姐儿暗自舒了口气之余,自是不迭应承下来。


    因平儿伤了脚踝,凤姐儿特意打发丰儿往大厨房点了滋补药膳来,主仆两个虽暗地里各有心思,面上又和好如初,任谁瞧了都会赞一声儿姊妹情深。


    谁知这日才用过晚点,便有来旺媳妇匆匆寻来。


    入内见过礼,搭眼瞥了平儿一眼便踯躅不言。


    凤姐儿心下一横就道:“你也知我与平儿名为主仆实为姊妹,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来旺媳妇凑过来苦着脸儿道:“奶奶,大事不好!太太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打金陵来的递了信儿,那三家陪房只怕从今往后都要听太太的话了!”


    凤姐儿霎时五雷轰顶,发懵了一会子,这才凝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且细细道来!”


    来旺媳妇便将缘由细细说了一遍。却是王夫人因着宝玉被请去了北静王府,隔三差五便往王子腾家中走动。


    也不知兄妹二人是如何勾兑的,王子腾便往金陵王家去了一封书信。随即凤姐儿的几个陪房便陆续得了金陵父母、家人的信儿,话里话外都说王夫人乃是王家的姑奶奶,可不好由着凤姐儿不敬。


    来旺的爹妈也在金陵,却不知怎地不曾受蛊惑,于是这几日那三家陪房便私底下屡屡劝说来旺。


    来旺多得凤姐儿恩惠,又不曾被人用爹妈威胁,思量两日终觉不妥,这才打发来旺家的赶忙来报凤姐儿。


    凤姐儿陪房本就少,如今又被拉拢过去大半,往后哪里还能与王夫人斗?


    气急之下,身形摇晃,亏得来旺家的赶忙凑过来搀扶,这才不曾歪倒在地。


    这会子平儿也顾不得脚踝上的伤势,与来旺家的两个又是抚背心、又是掐人中的,忙活好半晌,凤姐儿这才幽幽醒来。


    这是刻下凤姐儿呆呆怔怔,哪里还有素日里雷厉风行的狠辣模样?


    凤姐儿被王夫人这一记釜底抽薪弄得心若死灰,待平儿呼唤半晌,这才目光转动,逐渐有了焦距,随即低声问平儿:“平儿……往后我可如何是好啊?”


    平儿也没了主意,只顾着说些没用的废话。待来旺家的退下,平儿忽而想起陈斯远来,赶忙与凤姐儿道:“奶奶,远大爷最有法子,回头儿何不问问远大爷?”


    凤姐儿心下一动,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是了!远兄弟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这就……明日,明日便去寻远兄弟!”


    平儿情知自个儿迟早躲不过去,干脆发狠道:“奶奶,不若明儿个便送了我去栊翠庵吧。”


    凤姐儿歪头瞧了平儿几眼,这才颔首道:“好!”


    …………………………………………………………


    转过天来,凤姐儿一早寻了丫鬟婆子,说平儿要去栊翠庵为亡母祈福,当下便吩咐人抬了肩舆将平儿送去了栊翠庵。


    前脚方才安置过平儿,待打发了一众丫鬟、婆子,凤姐儿后脚便往清堂茅舍而来。


    谁知到底迟了一步,入内问询,留守的五儿就道:“二奶奶不知,大爷与晴雯一早儿就走了。晴雯往喜铺去了,大爷则说是去发祥坊的新宅监工。”


    凤姐儿自知不好追去发祥坊,便只得咬牙按捺下来,只盼着这一日陈斯远早些归来才好。


    却说陈斯远不到辰时便领着晴雯乘车出了门儿,先行到新宅接上尤二姐、尤三姐,随即又往外城而去。到了尤二姐买下的铺面左近,众人一道儿下车,由着尤二姐叽叽呱呱将里里外外介绍了一通。


    还是尤三姐惦记发祥坊新宅,几番催促,这才与陈斯远乘车进了内城,直到巳时两刻才到了发祥坊新宅。


    陈斯远扶着尤三姐下了马车,抬眼瞧过去,便见宅子正门已拆,又开了三处墙洞,留待修葺新门。


    依着陈斯远设想,三路四进的宅子,这头一进还是连通比较好,如此一来也免得倒座厅、回事房、马厩等重复建设。二进、三进彼此隔开,四进乃是后罩房,再开了穿堂彼此连通,如此诸姊妹走动起来也不会绕行太远。


    二人行至内中,工头赶忙来见东家,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奈何订购的梁木还在路上,算算工期总要十月里才会完工。


    陈斯远大手大脚惯了,只觉得银钱已然花用出去,多一些少一些也无妨;尤三姐经办了两年百草堂,行事愈发仔细,于是每回进料总要检视一番。


    眼看陈斯远心不在焉,尤三姐便道:“哥哥自是不耐烦这等小事儿,左右大比将近,哥哥也不用陪着,不若回去读书吧。”


    陈斯远假模假式推拒一番,又扯着尤三姐亲昵半晌,哄得尤三姐俏脸儿泛红、眼波流转,这才施施然起身离了新宅。


    马车自是要留给尤三姐的,陈斯远安步当车行了一阵,忽而想起司棋送去妙玉处有些时日了,也不知这二人如何了……当下雇了一辆驴车,直奔能仁寺北而去。


    他却不知,司棋自忖得了其撑腰,到得妙玉处第二日便与妙玉怼了起来。


    起初只是偶尔拌嘴,好歹还有小丫鬟清梵与韩嬷嬷拦着。奈何妙玉自命清高,嘴上却是个不容情的,前几日二人吵嚷起来,司棋说不过妙玉,干脆撸了袖子便要上前厮打。


    韩嬷嬷、清梵赶忙拦阻,谁知司棋仗着高大丰壮,一手一个便将二人推倒在地,随即上前扯了妙玉的头发,撕了其衣裳。错非反应过来的韩嬷嬷与清梵替妙玉求饶,此事还不知如何了结呢!


    只是打那日之后,二人便势同水火。司棋吃亏在没丫鬟、婆子护着,妙玉吃亏在主仆三个加起来不过与司棋旗鼓相当。于是二人干脆王不见王,只隔空骂战。


    却说这日二人拌嘴半晌,妙玉恼得生生摔了茶盏。


    眼看清梵蔫头耷脑扫了碎瓷出来,司棋便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我当是何等金贵的物件,原不过是沾了点茶渍,竟值得你摔了茶盘?”


    内中妙玉隔空骂道:“你一个奴才出身的懂的什么?你既不懂茶器之珍,便该守着本分!”


    司棋啐了一口,骂道:“本分?妙玉,你莫不是忘了,咱们如今同是这院里见不得光的,谁又比谁高贵几分?”


    司棋一句话便戳了妙玉肺管子,只把妙玉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错非那该死的柳湘莲,她又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若无柳湘莲之事,这会子她还好生生供在荣国府的栊翠庵呢。


    那柳湘莲倒是死了个痛快,却害得她失了遮掩,导致傍身财货被人讹诈、席卷、盗窃一空,不得已这才委身陈斯远。


    外头的司棋眼看妙玉没了话儿,立马得势不饶人道:“若依着我,你才该守着本分才对。既做了外室,便合该讨了大爷欢心,整日介吊着个脸子给谁瞧呢?你都这般年岁了,便是去了青楼也是老姑娘,便是侥幸做了花魁,可还能恣意几年?”


    嘭——


    窗扉阖上,妙玉说不过司棋,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


    司棋眨眨眼,不禁得意冷哼一声儿,正待扭身回了厢房,谁知方才到门前便听得院儿外门传来叩门之声。


    “谁啊。”


    “我。”


    只一声儿,司棋便欢喜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门前,落下门栓拉开门扉,便见陈斯远负手挺立在门前。


    眼见来的果然是陈斯远,司棋先是欢喜地往厨房嚷一声儿,吩咐厨娘预备酒菜,旋即扯了陈斯远入内,这才委屈巴巴红了眼圈儿道:“大爷怎地才来?”


    陈斯远笑道:“来年就要大比,我整日读书读得昏头涨脑,也是今儿个才得了空。”


    说话间二人已然移步庭院中,眼看韩嬷嬷、清梵一并迎了出来,陈斯远稍稍顿足,低声问道:“这两日没吵起来?”


    司棋冷哼一声,得意道:“何止吵架,前一回还打起来了呢。也就是我自个儿要对付她们主仆三个,但凡我身边儿有个帮衬的,她早就服帖了!”


    陈斯远眨眨眼,随即哈哈大笑。眼看司棋身子愈发丰润,陈斯远不禁有些发愁,心道如今倒是正好儿,可来日若是再丰润下去……只怕就有些下不去口了。


    韩嬷嬷、清梵上前见礼,陈斯远点点头,也不理会妙玉不曾出来迎自个儿,扯了司棋便进了正房。


    甫一入内,便见妙玉红了眼圈儿戳在梢间门口。


    陈斯远只扫量一眼,却是什么话儿都没说。对付妙玉这等自命清高的女子,就须得打掉其傲骨才好。至于交心……陈斯远连迎春、宝钗、黛玉、邢岫烟都忙不过来呢,哪里还顾得上妙玉是如何想的?


    尾随入内的韩嬷嬷不住地朝妙玉使眼色,奈何妙玉这会子正气恼着呢,当下只当没瞧见。


    陈斯远寻了上首落座,司棋紧忙殷切奉上温热茶汤来。韩嬷嬷眼看自家姑娘不中用,叹息之余,只得自个儿赔笑上前道:“大爷,这几日暑热难耐,家中多买了几回冰,这银钱就有些不大够用了。”


    陈斯远琢磨着也是,是以才会今日登门。


    于是他点点头,自袖笼里抽出二百两银票来,随手便递给了司棋,道:“往后司棋管着账目。”


    韩嬷嬷顿时笑容一僵,赶忙扭头去看妙玉。谁知妙玉愈发气恼,忿忿瞪了陈斯远一眼,扭身挑开珠帘又回了卧房里。


    司棋立马上眼药道:“大爷你瞧她那样子!”


    陈斯远笑道:“不用管她。”说话间扯开领子,道:“难得来一回,过会子打一壶菊花白来,咱们今儿个好生吃一通。”


    司棋乖顺应下,探手点过小丫鬟清梵,自荷包里寻了两枚银稞子,便打发其去沽酒来。


    清梵面上犹犹豫豫,寻思着往后吃穿用度月例银子都要指望司棋,只得闷头应承,扭身赶忙去沽酒。


    韩嬷嬷暗自唉声叹气,道了个恼,赶忙进卧房去劝说妙玉。


    司棋当下便肆无忌惮偎在陈斯远身上,一边厢寻了瓜果投喂,一边厢为其打扇。


    过得好半晌,酒菜齐备。韩嬷嬷这才讪讪出来,只道妙玉身子不爽利,寻了食盒挑了些妙玉爱吃的,又告恼送入内中。


    陈斯远也不管妙玉,任凭司棋伺候着一口酒一口菜地吃用着。


    待酒足饭饱,陈斯远熏熏然之际已有了三分醉意。


    身边儿的司棋愈发不规矩起来,蹬掉了木屐,正用脚丫摩挲着陈斯远的小腿。


    眼见陈斯远没反应,司棋眼珠乱转,忽而心生一计,当下附耳凑过来低声道:“大爷过会子可要舒爽舒爽?”


    “哦?却不知如何舒爽?”


    司棋嘿然一笑,附耳嘀嘀咕咕,陈斯远端着的酒杯一顿,顿时心猿意马。


    司棋察言观色,便知陈斯远动了心思。她自知姿容不为世人所喜,唯独这位远大爷喜好自个儿这等高大丰壮的。往后不拘是做了外室还是姨娘,她都要指望着陈斯远过活,自然是要分外的讨好陈斯远。


    于是便笑道:“那便如此……过会子我将韩嬷嬷、清梵打发了,大爷先去……我,我随后就来?”


    陈斯远探手擒了脚丫,在其足心上一抓,笑道:“好个小蹄子,愈发会勾人了。”


    司棋半是真心半是顽笑道:“我既委身大爷,往后大爷便是我的天。只盼着来日大爷莫要舍弃了我。”


    陈斯远正色道:“你这般乖巧,我又哪里舍得下?”


    司棋心花怒放,又劝了一杯酒。待略略吃用,陈斯远自在一旁吃茶,司棋寻了韩嬷嬷、清梵撤下席面。


    随即朝着陈斯远递过去一个眼神儿,司棋便出去安置韩嬷嬷与清梵去了。


    听闻陈斯远开恩,给众人放假半日,那厨娘自是千恩万谢,领了赏钱便快步而去。清梵一切都听韩嬷嬷的,韩嬷嬷犹豫半晌,直到司棋变了脸色,这才不情不愿接了赏钱,扭身一步三回首,这才与清梵离去。


    三人一走,司棋立马下了门栓,又回了厢房一趟,这才蹑足往正房而来。


    入得内中,隐约听得卧房里旖旎之声不绝于耳,司棋冷笑一声儿,便从袖笼里抽出了一柄胶乳降魔杵。


    心下暗道,任你再是自命清高,待过会子丢盔弃甲,看你来日哪儿还有脸面跟姑奶奶扮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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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岛的圣光大主教姬莉雅从诞生开始,就一直过着异常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进食,平静的发呆,平静的捡漏,平静的睡觉,平静的摆烂。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也一直确定这是自己最幸福的生活,没有之一。 直到那一天,一艘熊熊燃烧的飞艇从天而降,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一只翅膀残破的飞鸟带着她,将她拖入了一场直达世界之巅的疯狂冒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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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唐先生!

《久等了,唐先生!》 被继母逼迫,她走投无路,和神秘富豪签定协议嫁进豪门。 婚后三年,富豪老公把她宠上天。 只除了没有生下继承人。 豪华别墅里,裴七七气愤地将报纸砸在男人身上:“这上面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唐煜,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男人放下报纸,一本正经地赞同小妻子的话:“怎么能乱写呢,你分明属猪!” “唐!煜!”她气得跳脚! 男人轻笑:“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我的小宝贝。” 裴七七:这画风,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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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禄星今天又在水群

人在洪荒,星君天禄,四万八千群星恶煞之一,老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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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系统饲养美强惨反派

李昭穿越了,穿成了连作者都从未着过笔墨,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路人甲,开局就入屠杀场,陷入反派家族遭遇血洗的危机时刻。 怀抱一颗头,好消息是,她自带金手指,有个雷打不动的抽奖系统;坏消息是,敌人剑尖直指咽喉,她的小命摇摇欲坠; 抱着反派大boss不到结尾死不了的铁律,为了苟下去,没得选的李昭两眼一闭,死死抱住反派的大粗腿,哦不!是小细腿,绑定反派。 自此以后,可怜的李昭陪着反派风里风里来,火里火里去。 流放无灵荒漠,靠着系统吊住反派的命; 为修复反派根骨阻他入魔,避免某人最后被天命男主嘎掉的既定命运,李昭挖过矿,卖过药,修咒术,造机甲,硬是以凡人之躯助反派趟荆棘,渡险境,硬生生活成了众人口中的小妖女,岂料某人转身一变,竟是满身魔气的把她压向墙角。 李昭咬着红肿的樱唇:特么的,这丫就是一天生的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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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吾为红尘仙

韩飞魂穿越遮天世界,占据了韩飞羽的身体。穿越后的韩飞获得了一个系统,从此开始了在遮天世界的开挂人生…………完本作品《签到遮天百年成圣》,签约了、就会坚持写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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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小太阳

她以为他们的初识是在那次夏令营。谢以思看着眼前姑姑讲课的身影,头越来越沉,心里想着:好困啊。 &n......bsp;终于,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然而……一股风油精气味的出现,令她猛然清醒。 一睁眼,少年如太阳般灿烂的笑映入眼帘,女孩的心漏了一拍,随后便感觉好似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展开】【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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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江月照伊清

爱我的是令世人恐惧的恶鬼,而我爱的是世人憎恶的野心家。江湖风急雨骤,遇见的都是幸运,遇不见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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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综艺里嗑神颜

《我在综艺里嗑神颜》 温柔戾气杀男主×理智冷淡女作者(?) #你想要的综艺游戏,这里都有# 慕秋被拉进了根据自己小说改拍的综艺里,从此过上了美男环绕的幸福日子。温柔绅士太子爷,阳光蠢萌炸子鸡,长腿反差萌t台大佬,清新茶味女艺人,搞笑沙雕喜剧派,还有每一期的飞行嘉宾,日子不要太美好。 泳池趴,变装趴,高空游戏趴,团建趴,恋爱趴……素材太多,清水文作者逐渐变态,高速跑车能力大大提升。 参加综艺后。 提问:你来参加你的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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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乱

苏依一觉醒来竟变成了具骸骨,凝肉身、入仙界、抗堕仙……她引动风云破境解秘。 夲以为抢了琼华神君的神骨是巧合,却不知命运早已将她卷入万万年的爱恨漩涡,失落的心该就此沉沦,还是奋起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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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手修仙路

李祎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打工妹,却万不想竟然会穿进修仙世界里。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一篇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 那修仙文里的那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只是为了给女配送空间的路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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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小师姐她被迫成为万人迷

【清剑宗秘密群聊】 小师妹:大师兄风光霁月惊才绝艳,只有他才配得上清冷强大的师姐!啊啊啊他们今天必须在一起! 百炼峰师弟:胡说!师姐明明和我们裴师弟最配! 安济峰打杂的:可是,我觉得师姐和衍天宗的沈槐序更配啊,上次在秘境里他们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落云宗小霸王:瞎说什么呢?!卿师姐是我们祝余师兄的道侣!他可是天生剑体,他们生来就最配,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小师妹:(拍桌而起)谁把其他宗门的人拉进群的?!我要踢人了嗷! 神机门代言人:我派炼器天才商师弟有话说。 九虚宗接班人:我闻小师叔自带嫁妆请求参战。 小师妹:你们外派的赶紧退群!我们师姐是不会外嫁便宜你们的! 呜呜呜呜师姐你最爱的到底是谁!?你说! 卿云:我的剑。 可是你有好多剑!大部分还是别人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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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被卖,我靠菜馆名动京城

余瑶累晕过去后,再睁眼成了一-本宅斗文的炮灰女配? 还是宅斗失败被卖那种! 售价:八两银子 而买她的是一个腰间别着杀猪刀的老婆子? 余瑶:??? 新家家徒四壁,余瑶叹了口气,一手拿起大铁锅一手拿起木铲子, 身负神秘系统:“既来之则安之,重操旧业吧。” 余家菜馆一路从穷乡僻壤开到京城,原来病秧子夫君竟是真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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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他对我念念不忘

《前任他对我念念不忘》 场景一:总所周知,时萤是个渣女,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一次聚会玩游戏输了,有人问她:“初吻还在吗?” 熟悉她的朋友就开始起哄:“这不是废话吗,咱萤姐情场老手,初吻怎么可能还在。” 她的好闺蜜闻言不服气的怼了回去:“放屁,我家宝贝前任虽多,但很保守的好嘛!” 言下之意,就是初吻还在了。 然而此时,时萤默默回了句:“不在。” 场面顿时安静,过了两秒,大家纷纷问是谁夺走了她的初吻。 时萤没说话,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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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你被逮捕了

【【2019云起华语文学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震惊!晏少捡回家的神秘女孩竟喊他——爸爸?! 十级洁癖的晏家太子爷亲自抱回家一个失忆的小姑娘,捧在心尖疼爱,宠得无法无天。 小姑娘又娇又软,拧不开瓶盖爱撒娇,打雷闪电要抱抱,遇到蟑螂喊怕怕…… 大家都以为晏家少主养了一只小白兔,直到后来亲眼见她徒手将两个壮汉打趴,踩在脚下嗷嗷哭! 被撞破的小姑娘心慌意乱,晏少长臂一揽将爪牙锋利的小姑娘搂进怀里,低声诱哄:“别当混世大魔王了,做我的小公主吧!” 【这是一个傲娇大少爷捡回失散多年的小青梅,把她宠成小公主的故事!】【也是一个情商智商双高的腹黑青梅伪装成小白兔,撩动竹马哥哥谈恋爱的故事!】 “大狗狗。” “是狼。” “我喜欢大狗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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