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蝶叫门不停,陈斯远身后三个武婢、几个婆子俱都不言语,纷纷等着陈斯远吩咐。


    人命关天,陈斯远哪里敢耽搁?当下吩咐下了门栓,旋即便见奶嬷嬷抱了哇哇乱哭的丑哥儿,随即慌乱无措的银蝶、云鬓散乱的尤氏一股脑的涌进来。陈斯远偷眼往会芳园里观量,便见果然有一伙贼人提着兵刃往这边厢追过来。


    此时也不用陈斯远吩咐,两个胆小的婆子赶忙合上门扉,又有的灵醒的武婢将门栓重新落上,随即须臾角门便传来猛踹之声。


    几个婆子不顶事儿,叫嚷着却一个劲儿的后退,三个武婢虽也战战兢兢,可好歹还护在陈斯远身前。


    陈斯远扭身见尤氏慌乱之下早已失了分寸,唯独银蝶还有些主意,便吩咐道:“扶着你们奶奶往缀锦楼去!”


    银蝶应了一声儿,搀扶了尤氏往西就走,那尤氏走出去一段方才回过神儿来,脚下不停却回首死死地看了陈斯远一眼。


    此时又有一盏灯火飞奔而来,却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了锅盖的晴雯。


    角门外贼人叫骂不休,陈斯远瞠目不已,呵斥道:“胡闹,你怎地来了?”


    晴雯上下扫量一眼,见陈斯远安然无恙,这才说道:“二姑娘说老太太这一去,将府中护院带去了大半,已打发人去寻巡城兵马司的兵丁了……我,我怕大爷出事儿,寻思拿了锅盖好歹能替大爷抵挡一二。”


    陈斯远心下动容,心道若是角门拦不住,漫说是自个儿,只怕缀锦楼那边厢也守不住……罢了,晴雯来就来吧。


    陈斯远点点头,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儿也不好多言。随即又见一盏灯火飞奔而来,身边儿却有个武婢道:“大爷,俺瞧着这屋舍后的假山高过院墙,俺去山上望风,贼人若是翻墙俺便喊出来。”


    “好。”


    陈斯远心思电转,大观园乃是后建的,会芳园那边儿隔了一丈宽的水乃是凝曦轩,旁处贴着院墙既无假山也无建筑,院墙高耸,贼人想要攀越极为不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加小心总是没错儿。


    那武婢提了哨棒快步而去,须臾就攀上了假山。此时那一盏灯会靠近,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庆愈。


    “大……大爷,”庆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之余说不出话儿来,只将手中提着的物件儿递将过来。


    陈斯远借着灯火观量,却是一把五斗弓,另有一囊二十来支箭。


    “哪儿来的?”陈斯远问道。


    庆愈道:“我往聚锦门翻墙,二爷屋里的张姨娘给的。”


    张金哥?陈斯远这会子也没工夫追问张金哥哪里来的弓箭,劈手夺过来四下张望,问道:“哪个会用弓箭?”


    便有个武婢道:“大爷,俺用过,冬天射兔子一射一个准儿!”


    陈斯远二话不说塞给那武婢,正待吩咐其攀上清堂茅舍后的假山占据高位,先前上了假山的武婢就嚷道:“不好啦,贼人往南去了,大爷,那边厢有水道!”


    陈斯远心下悚然!宁荣二府陆地上有角门相连,水路可是有两处!一处入水口,一处出水口,两处虽有栅栏却并不牢固,寻常壮汉三两下便能弄开。


    贼人不往北走,大抵是瞧见了假山上的武婢。而那出水口,便在栊翠庵南面的白石桥处。


    陈斯远心思电转,探手从一个婆子手中抢了叉子,指点两个武婢并三个婆子留守,自个儿带着个武婢、两个婆子并晴雯、庆愈等,急匆匆便往白石桥方向狂奔。


    方才过了玉皇庙,陈斯远便觉宁国府里火光滔天,便是隔着院墙也能瞧见天香楼火光冲天而起。


    一旁庆愈失声道:“天香楼烧着了!”


    这会子哪里还管得了宁国府如何?陈斯远脚步不停,一马当先狂奔而去。


    过了月洞门,陈斯远又吩咐庆愈登高观量。庆愈身手矫捷,绕过游廊攀着廊柱、假山三两下就上了游廊顶,待陈斯远领着人才到白石桥,庆愈就嚷道:“贼人来了……诶唷……”


    噼啪一声轻响,却是贼人隔着院墙朝庆愈丢了一枚飞蝗石。


    此时便有贼人赶至,胡乱踹着栅栏。那栅栏虽是铁的,奈何上半截贴了院墙,下半截深入水中,并不曾有螺栓之类的固定,只三两下果然便要倾倒。


    此处水深不过腰,陈斯远也顾不得水冷,径直跳落水中,端着钢叉严阵以待。另个一武婢有样学样,换过一柄铁锹也跳在水中。余下俩婆子以及晴雯,便只能候在白石桥上战战兢兢的干着急。


    俄尔,栅栏倾倒,月色下便有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扫过来,陈斯远强忍着心绪不为所动,待一条黑影试探着钻过水门,陈斯远猛地朝那黑影身上扎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那贼人卡在半人高的水门当间动弹不得,随即奋起残余气力,猛地朝陈斯远挥刀。奈何陈斯远手中钢叉极长,刀尖只砍在叉柄处,略略震得陈斯远虎口一麻,那人便挣扎着退了回去。


    陈斯远得理不饶人,钢叉略略收回,猛地又刺在那贼人大腿处。


    又是一声惨叫,那贼人咒骂两声儿却显得有气无力。


    许是对面儿的同伙拖拽,那黑影倏忽便退了回去。


    有贼人叫道:“老三死了!”


    “狗肏的,给三哥报仇!”


    也有贼人道:“动静太大,巡城兵马司不片刻就到,我看还是抬上老三先撤吧。”


    “是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又有一贼驳斥道:“不行,事儿没办干净,不能走!”


    陈斯远两世为人,心性自非寻常人可比。虽说初次伤人,可心下胡乱跳了会子便平静下来。


    刻下听着墙对面几个贼人计较,陈斯远不由暗自思忖起来。这贼人哪里来的?贾家这等高门大户遭了贼,还闹出这般大动静,顺天府尹即便为了自个儿官帽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贼人这般有恃无恐,图的是什么?


    图财?这会子宁国府乱作一团,贼人不去卷了财货,反倒追杀尤氏……呵,料想必是内外勾结,否则贼人又岂会无声无息的进了宁国府?


    方才那驳斥的声音虽说瓮声瓮气多有遮掩,陈斯远却依稀听出那声音依稀有几分贾蓉的模样,当下心一横,诈道:“贾蓉,你竟敢勾结外贼劫掠宁国府!”


    墙那边顿时为之一静,便有一略略耳熟的声音冷声道:“事不宜迟,快撤!”


    又有贼人道:“老三不行了!”


    那清冷的声音道:“给老三个痛快吧!”


    便听得噗嗤一声儿,旋即游廊上的庆愈报信儿道:“大爷,贼人往北撤了!”


    陈斯远暗自松了口气,将钢叉交给身边儿的武婢,叮嘱道:“你且守着此处。”


    待武婢郑重点头,陈斯远三两下爬上岸,吩咐庆愈留在游廊上观望,因生怕贼人使诈,再从入水口的水门潜入,便领着人又一路往北疯跑。


    那入水口与清堂茅舍隔着假山、水池,须得从沁芳闸桥绕行过去。陈斯远带着人方才跑过栊翠庵,耳轮中就听得弓弦振颤,崩崩之声连绵不绝,又有隔墙贼人时而吃疼叫骂。


    却是因着天香楼冲天火光将会芳园照得亮如白昼,贼人贴墙而走无处遁形,于是乎清堂茅舍后假山上的两个武婢,一个投石一个射箭。


    持弓的武婢果然没扯谎,五斗弓虽说气力不足,战阵之上不顶用,可那是因着两军交战都着了甲。杀入宁国府的贼人又无甲胄,哪里抵得住五斗弓近射?


    陈斯远原本要往西兜转直奔沁芳闸桥,忽而想到假山高耸,北面儿的水门也在弓箭射程之内,且先前接尤氏过府时隐约瞧了一眼,贼人总计不过六、七个,方才又折损了一个,刻下几声吃疼,最少又有两个被射中……算算,优势在我?那他娘还跑个什么!


    陈斯远立时改了主意,直奔东角门而去。他疾行如风,两个粗壮婆子好歹还能跟上,晴雯身量小气力弱,却是被远远丢在了后头。


    须臾光景,陈斯远到了东角门,留守的三个婆子正严阵以待。假山上投石的武婢眼尖,瞥见陈斯远回转立马嚷道:“大爷,梅香姐射中了三个,有两个动弹不得,还剩下四个蹚水往东跑了!”


    陈斯远点了那射箭的梅香下假山,自个儿越过三个粗使婆子,掀落门栓便便往宁国府观量。


    刻下宁国府亮如白昼,天香楼大火熊熊,其后也不知是尤氏院儿还是后头的仆役群房,这会子也是大火不止。呼喊声连成片,或哭爹喊娘,或胡乱发喊,只隐约瞥见几个人影乱跑,陈斯远眯了眼观量,这才瞧见凝曦轩后有一伙贼人提着钢刀往宁国府后门奔行。


    此时梅香已至身旁,陈斯远指着其中一个身量最高的道:“梅香,将此獠射杀!”


    “好!”梅香应了一声儿,弯弓搭箭,连射三箭,这才传来一声惨叫。奈何这一伙贼人掩身灌木之后,陈斯远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个中了箭。


    此时宁国府前头铜锣声响成一片,有人此起彼伏嚷道:“巡城兵马司来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此番所为定是宁国府管事儿的急中生智。心下暗叫了一声儿好,陈斯远顺势便嚷道:“巡城兵马司来了,杀一贼赏银百两,莫让贼人走脱了,随我杀啊!”


    喊罢当先一步就过了栈桥,陈斯远看似鲁莽,实则不过是快步逼近。身后几个粗使婆子并晴雯也是有样学样,故意粗着嗓子叫嚷。


    待过了凝曦轩,陈斯远正瞧见三个贼人正要拉扯一人,眼见陈斯远等人追杀过来,也顾不得灭口了,三贼竟扭头就跑!


    恰此时铜锣声从前后及近,陈斯远扭头观量,便见有仆役敲着铜锣打丛绿堂后兜转着进了会芳园。


    陈斯远心下大定,提着哨棒加快脚步,待迫近了方才瞧清楚,那贼人大腿、后腰各中了一箭,这会子强撑起身形来好似还要反抗,陈斯远抡起哨棒兜头盖脑就砸了过去。


    嗡——


    哨棒重重砸在贼人肩颈处,那贼人惨叫一声顿时撒了利刃,陈斯远上前一脚踢开长剑,随即抄起哨棒胡乱打了几下,眼见那贼人一动不动,这才一脚踩在其心口,吩咐这会子才跟上来的婆子道:“来个人,扯了这厮的蒙面巾!”


    宝钗处的靠山妇闷声应下,好似一座山般挪步过来,探手扯了那厮蒙面巾,借着天香楼的冲天火光,陈斯远定睛一瞧,顿时心下释然。


    难怪觉着此獠声音听着耳熟,这不是柳湘莲嘛!


    心下又有些古怪……贾蓉怎地跟柳湘莲厮混在了一处?略略思忖,旋即释然。当日燕平王查案,那贾蔷可是遭逢横祸而身死了。贾蓉与贾蔷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焉知贾蓉有没有参与?


    至于贾蓉此番内外勾结,便是趁着贾珍带了大半护院往慈安县为老太妃发引,直奔尤氏与丑哥儿的性命而来。


    贾蓉好歹不算太蠢,知道此事须得两手准备,若能杀了尤氏与丑哥儿自然是好,他自残一刀便能遮掩过去,往后说不得宁国府的爵位便会重新落在其身上;若是不成……就凭贾珍与尤氏的态度,莫不如卷了财货一走了之。从此天高地远,有了财货,哪里不能畅快?


    贾蓉如何陈斯远懒得计较,便是宁国府烧成白地又与他何干?他这会子忍不住翘了嘴角,心下欢喜不已。柳湘莲这厮到底落在了他手里,不拘是冲着薛姨妈、宝钗,还是冲着妙玉,这回可算有个交代了。


    尤其是薛姨妈,罪魁祸首归案,料想薛姨妈总能释怀一二。


    当下陈斯远也懒得再去追余下几贼,只吩咐道:“将这厮捆了,泼醒!”


    靠山妇呼喝着应下,干脆扯了腰间汗巾子将人事不知的柳湘莲捆了个结实,也懒得去寻冷水,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那柳湘莲倏忽转醒。


    陈斯远居高临下笑道:“柳兄别来无恙?”


    柳湘莲只瞪着陈斯远不言语。


    “罢了,你我并无仇怨,有什么话来日你只管与衙门去说吧。”


    谁知陈斯远都这般说了,柳湘莲还是一言不发。


    陈斯远顿时蹙眉不已,身旁武婢赶忙俯身探查,须臾起身玩味道:“大爷,你方才那一棒子好似将这贼人脖子打折了。”


    哈?还有这等事儿呢?


    此时铜锣声渐近,宁国府仆役呼喝不止,大着胆子慢慢悠悠往这边厢靠近。不用陈斯远吩咐,晴雯出面儿嚷了几声,旋即才有赖升奔行而来。


    “远大爷,我们奶奶如何了?”


    这要是尤氏与丑哥儿……尤其是丑哥儿有个闪失,赖升这大总管只怕也坐到头儿了。


    陈斯远点点头道:“无妨,方才珍大嫂子抱着孩儿避去荣国府了。”


    赖升长出了口气,拱拱手正要发话,丛绿堂旁会芳园入口处又有一条火龙穿行而入,有眼尖的仆役嚷道:“官兵来了!”


    尤氏惊魂未定,贾蓉……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宁国府再无主子,陈斯远便道:“我去与官兵打交道,你快寻了仆役救火!”


    赖升不迭应下,拨出几个仆役去守着后门,自个儿领着人直奔仆役带群房……天香楼火光冲天,一看就没救了,莫不如拆两处屋舍,好歹将仆役带群房的火势控制住。


    陈斯远吩咐靠山妇看管好柳湘莲,打发晴雯回去报平安,自个儿则迎向官兵。


    来的果然是巡城兵马司,领头的小校脸色难看——堂堂国公府遭了贼,除了巡城御史,只怕顺天府与巡城兵马司都不好过。


    二人略略言说几句,小校生怕还有贼人残留,当即留了一队十来人,自个儿带着其余兵丁径直往后门追去。


    有一队兵丁傍身,陈斯远心下愈发安定,救火的事儿自有赖升处置,陈斯远则带着兵丁将仆妇、仆役收拢了,寻了管事儿的四下点验,又分出人手检视宁国府人丁损伤。


    就这么两盏茶的光景,宁国府死了六个,伤了九个,另有十几人不知所踪,库房被人砸开,财货损失不可计数。


    忙乱半晌,陈斯远这边厢方才理出头绪,便有武婢回话儿道:“大爷,姨太太与宝姑娘来了!”


    “姨太太跟宝姑娘?”陈斯远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是了,柳湘莲被自个儿拿了,仇敌当前,薛姨妈与宝姐姐又怎会视若无睹?


    此时又有赖升回转,禀报后头的仆役带群房拆了一处屋舍,已将火势控制住。陈斯远该做的都做了,多留无益,干脆将此间事尽数交给赖升处置,自个儿则往后头去迎薛姨妈与宝姐姐。


    陈斯远赶到凝曦轩左近,便见宝钗扶了薛姨妈快步而来,身旁还有莺儿、同喜、同贵并两个武婢。


    甫一瞧见陈斯远,薛姨妈便失声道:“远哥儿,柳湘莲果然拿住了?”


    陈斯远点头,说道:“拿住了,就在这边儿。”


    “好好,好!”薛姨妈身子颤抖,踉跄着往前挣。


    “妈妈!”宝姐姐轻呼一声儿,一边厢扶着薛姨妈往前走,一边厢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只朝着其点点头,便先行引路。刻下看守的人早就从粗使婆子换成了巡城兵马司的两个兵丁。


    领着薛姨妈并宝钗到得近前,这会子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母女两个探首观量,见地上捆着的果然是柳湘莲,薛姨妈顿时痛哭失声:“天杀的柳贼,你还我儿性命来!”


    宝姐姐也禁不住红了眼圈儿,四下瞄着,莺儿抄起个巴掌大的石块就要递过来。


    陈斯远赶忙拦阻,说道:“骂几句就得了,就这般打杀了岂不便宜了他?来日审过,定叫这贼厮鸟五马分尸!”


    宝姐姐强压着心绪扯住薛姨妈,薛姨妈却不管不顾往前挣,哭喊着:“你还我儿命来,狗贼……”


    心绪激荡之下,薛姨妈忽而干呕不止。陈斯远赶忙拦在薛姨妈身前,说道:“姨太太,身子要紧!”


    薛姨妈一怔,不自查地左手摸向小腹,这才想起自个儿如今有孕在身。


    陈斯远避过宝姐姐又偷偷朝薛姨妈使眼色,随即赶忙扭头与宝钗道:“看也看了,此地不好久留,你快扶着姨太太回去。”


    宝姐姐颔首应下,好在这会子薛姨妈不挣扎了,只一个劲儿的啜泣,宝姐姐劝慰几句,便扶着薛姨妈慢慢往回走。


    此时又有顺天府衙役来救,这就不干陈斯远的事儿了,陈斯远与焦头烂额的赖升交代一声儿,领着人手快步往荣国府回转。


    ……………………………………………………


    缀锦楼。


    四个武婢把守门口,一众仆妇挤在厢房、庭院里,李纨、迎春、探春、惜春、邢岫烟、黛玉、宝琴、湘云等则挤在楼上。


    此时晴雯一边厢小口啜着茶水,一边厢绘声绘色描述道:“……梅香射了三箭,那处有树木遮掩,大爷都以为留不住贼人了,谁知一声惨叫,大爷立时领着咱们围了过去。


    贼人胆气已丧,丢了同伙扭头就跑。大爷提了哨棒上前就将贼人放倒,我落在最后头,等到了近前,那姓柳的眼看着就活不成了。梅香探查了一番,说是被大爷打断了脖颈。”


    话音落下,屋中吸气声连成片。年岁最长的李纨不由得叹道:“亏得还有远兄弟,不然只怕荣国府也要遭了难!”


    尤氏这会子惊魂未定,丑哥儿被奶嬷嬷哄着躺在迎春床榻上,却委屈巴巴的不肯入睡。


    红玉快步上楼,喜道:“前头传信儿,说是顺天府的衙役也到了。”


    迎春暗自舒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无事了,姊妹们若是怕,不过两两凑在一处,人多也能安心些。”


    探春素来胆子大,这会子只恨自个儿年纪小不更跟着陈斯远杀贼,惜春则有些畏惧,扯了探春道:“三姐姐,不若我去秋爽斋跟你挤一挤吧。”


    探春颔首应下,眼看缀锦楼已挤满了人,便起身道:“那你便随我去吧。”


    湘云眼见宝琴有些孤单,又想着过会子说不得薛姨妈要来蘅芜苑,便仗义地与宝琴说了几句,随即一道儿往东北上小院儿而去。


    邢岫烟本就在缀锦楼,不过是换了东边厢的二楼,移步就到。


    李纨早接了贾兰,这会子就在楼下等着,有心叫黛玉,却知不大方便,于是只得先行带着贾兰回了稻香村。


    二姑娘迎春眼见黛玉落了单,正要说些什么,黛玉就笑道:“二姐姐不用管我,外头有兵丁衙役,我房里还有两个武婢,还有什么好怕的?”


    迎春却道:“珍大嫂子不好回宁国府,妹妹可能让珍大嫂子往潇湘馆挤一挤?”


    黛玉自无不可,当即与尤氏一道儿往潇湘馆而去。


    此时绣橘又来回话儿:“姑娘,赖大来回,说是府外的仆役得了信儿,这会子来了几十口子,问姑娘拿个主意如何处置呢。”


    迎春情知刻下早就没了危险,可人多胆壮,迎春便吩咐道:“去回了赖大,分出两班人手轮流绕府巡视。与巡视的仆役说清楚,连着三日,每日赏格一吊钱!”


    绣橘应下,自去传话儿。


    迎春又领着红玉下楼,随行带了几个粗使婆子,也往大观园各处巡视。


    谁知才过翠烟桥,迎面儿正撞见快步回返的陈斯远一行。


    二人潦草厮见过,陈斯远上前将宁国府事宜略略说了说,又说薛姨妈与宝钗业已去了蘅芜苑,二姑娘迎春这才放下心来,道:“恶有恶报,亏得远兄弟,不然还不知来袭的贼人是谁呢。”


    陈斯远欲言又止,迎春察言观色,当下吩咐仆妇先行巡视,独留了红玉在身边儿。待仆役等走远了,陈斯远这才凑近了低声道:“二姐姐……出了这等厄事,二姐姐何不顺势而为?”


    迎春一点就透,略略思量道:“吴兴登怕是不好动……那便先动李贵如何?”


    陈斯远笑着颔首:“二姐姐有主意就好。”


    此时晴雯送过尤氏、黛玉,会同香菱、五儿、芸香等提了灯笼往这边厢而来。陈斯远掩口打了个哈欠,道:“二姐姐有事儿只管来寻我,我先带人回去了。”


    迎春目光潋滟,盯着陈斯远脉脉含情道:“远兄弟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旁的事儿自有我料理。”


    陈斯远颔首,这才招呼了晴雯等,施施然往清堂茅舍回转。


    却说迎春目送陈斯远远去,自个儿停在翠烟桥旁等了一会子,待绣橘回转,迎春又拢手悄然吩咐了红玉几句。


    那红玉不动声色,得了吩咐、拿了对牌,先行去了一趟王夫人院儿,寻了玉钏儿耳语几句,随即又直奔东跨院而去。


    天香楼的火光映在迎春的脸儿上,一张鹅蛋脸儿上渐渐浮起笑意。二姑娘心下暗忖,自个儿才升起念头,正琢磨着要不要施为呢,不想远兄弟就跟自个儿想到了一处……不知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忽而想起那日榆荫堂中旖旎,二姑娘不觉面色愈发红润,心下羞怯赧然之余,不觉便多了几分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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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上古老祖座下最小最受宠弟子,黎小九除了混吃等死,惹是生非的本事之外什么都没学会。 原本以为在师父和八个师兄的庇护下,就算不能得道升仙也能平安顺遂的过个几千年,但黎小九瞎了狗眼的在一次探宝中,错把时空裂缝当成闪着金光的异宝… 结果悲催的她直接穿越到灵气稀薄的现代! 后来黎小九发现,上古时最低微的法术、咒语、符咒、丹药竟然在这里都变成至宝般。 黎小九是忙的不亦乐乎,可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拜师是几个意思? 越来越多的人求她出面办事是几个意思? 还有这个一看就长的“不正经”的男人为什么老是跟着自己又是几个意思!

武侠世界里的强盗

重生到了一个神话般的三国时代,这里武力强盛至极,绝世武将一剑可断山河,顶级谋士挥手间就能改变气象,呼风唤雨…… 萧云重生在这样一个高武世界中,面对着即将到来的诸侯争霸,即使熟悉历史走向,他依然感觉亚历山大呀!还好他有一个金手指可以带他穿越诸天万界,让他掠夺各种资源来提升实力。 书剑世界,他掠夺闯王宝藏,援助霍青铜抵御清朝入侵,阻止了香香公主的香消玉损; 神雕世界,他得到了龙象般若功和九阴九阳,阻挡了小龙女和杨过的种种悲剧,改变了南宋的灭亡; 天龙世界,他与乔峰结为兄弟,揭穿了种种阴谋,阻挡了乔峰和阿朱的死亡; 大唐世界,他与绾绾漫步月下,倾听石青璇的琴音; ……

被夺气运,小福宝带全家逆天改命

前世,苏夏被穿越女夺了气运,害的全家惨死!她没想到一睁眼,自己竟然回到刚出生的时候! 这时父母都还在,两个姐姐也没被拐卖,一切悲剧都没发生……当奶奶和小叔一家,再次向她们伸出魔爪,父母竟意外听到了苏夏的心声。 从此包子父母决定奋起反抗,绝对不让女配和小叔一家吸血!这一世,苏夏不但护住了自己的气运,一家人的日子还越过越好~苏夏心里瞬间乐开了花:我果真是天运小福宝。 听见苏夏心声的一家人疯狂点头~重生归来,苏夏打极品,斗渣男,顺便养条小狼狗,带领一家人发家致富,奔小康……

江湖尘事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

寒门农女修仙记

【正统修真+无cp】 一朝穿越,林珞简直过得堪比小白菜。 父亲失踪,母亲改嫁,她成了个拖油瓶,连饭都吃不饱。 好在前世的她是修仙之人,在这里也能修炼,改变现状指日可待。 怎奈,她长得黝黑又没营养,即便是家族联姻轮不到她,终被厌弃。 无妨无妨,咱专注事业便是。 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扮猪吃老虎,隐藏灵根,她以符师身份拜入寻仙宗,又被凌云阁抢夺。 他日归来,林珞竟已一骑绝尘,扶摇直上青云。

极品农妇重生后,将全家宠上天

前世,谢宁听信娘家谗言,欺辱夫君,虐待儿女,瞧不起夫家人。 还将病重的婆母送上山,害婆母惨死山野。 最后,夫君怨恨她,儿女疏离她,联合夫家人虐杀她。 她终究自食其果,跟婆母一样落得个惨死山野的下场。 重生后,谢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郎中给婆母看病,并竭尽所能对夫家人好。 她支持小叔子去经商,掏银子给小姑子读书,精心培养一双儿女,还带着夫君和公婆一起逆袭致富。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叔子成了第一富商,财力雄厚。 小姑子成了女状元第一人,官至宰相。 一双儿女成了名将和神医。 公婆也成了发家致富的领路人,带着隔壁村和隔壁隔壁村赚赚赚。 而谢宁的夫君周子正则把生意做到了外邦,人脉扩广,名声远扬。 所有人都变了,周子正对谢宁的爱也变得越来越深。 他跟谢宁谢宁房间里的烛火总是摇曳的,到天亮才停歇。 “娘子,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其实我已经怀上了,好像还怀了两个。” 周子正:“!!!”

请君问取月倾城

她是月宫小仙使,调皮好动爱惹事,常常弄得月宫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偏生月宫主对她宠爱有加,犯了错不过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月宫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这小仙使生的灵动可人,还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性子是活泛了些,却并未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也就皆睁一眼闭一眼。 直到……那日许是小仙子冲撞了天后,被天家请了去。严加管教!好,学规矩就学规矩吧,为什么让她整天面对一张冰块脸。

他与繁花共生

许问微信上的签名,至死都没有变过:吾日三省吾身,宠林笙否,依林笙否,爱林笙否。 直到死去,他的墓碑上也写上了墓志铭:我许问,爱了林笙一辈子。林笙:愿与许问,看花开遍野,安与繁花共生。 许问:荒野茫茫无际,许问爱林笙亘古无期。核物理学家许问vs娱乐圈影后林笙

我彼得三世,鹅国六边形皇帝

穿成彼得三世,绑定六边形无短板帝王系统,开局即皇储。 从皇储到登基,发展了时尚、文化、经济、创建皇家品牌,点亮了轻重工业。 他广受爱戴,获得了一系列称号: -女皇钟爱的时尚达人; -风靡世界的文学之父; -十三大皇家品牌的拥有者; -开启轻重工业的伟大先驱; -农奴解放者、上帝的选候; -贵族和平民共尊的永恒帝王 -六边形全能皇帝之神!

耕耘贞观

李世民:“老子要修洛阳宫!”张玄素:“圣人!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功,隋人解体,您请慎重啊!”李泰:“老子要建万象神宫!”房玄龄:“魏王殿下,只要钱不是从朝廷拨款的,人不占徭役负担的,您请随意。”李世民:“……”注:本文战争采用神三体系,战力大约为第一颗陨石落下的灵气稀薄时期为水准。

在仙界0元购,景区把我奉为神明

方一暻:“什么??我0元购的玉佩,是玉帝的玉玺?这是串剧了吗?隔壁剧组并不是拍的神话剧啊?都说红气养人,难不成网购一块玉佩,也值得玉帝亲自发货?”没错! 红气不但养人,还能胁迫方一暻乱入神仙阵营。方一暻站在三清山。遇到三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郎优仙。他是玉帝的第二十三个外甥。顶着一副仙侠剧男主的脸,居然是个恋爱脑。 郎优仙:“快将我舅舅的玉玺交出来,饶你不死!”郎优仙:“只要你跟了我,别说玉帝的玉玺,就是舅舅的私房钱,我都捧到你的面前。”方一暻:“恋爱脑,多少钱一斤?”第二个男人,张天石。 受红尘羁绊,尚有一事未平,难以飞升成仙。 “什么??你是我爹?”方一暻血脉喷张,上下打量,这个爹并无什么实惠可捞啊。 “想平了我!你还嫩了点。”第三个男人,白芒。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白芒小姐姐。 白芒毕生致力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生得,那叫一个肤白貌美,珠圆玉润,必能三年抱俩。 可惜,她的情郎对他无意,白瞎了她这颗好白菜。

万灵召唤师

《万灵召唤师》 顾千星误入混沌界,好不容易走出却发现惊天大秘,并获得人生外挂,从此命运之画卷缓缓展开…… …… 神问苍天,“如何诞生似人类感情?” 苍天答,“神无心。” “若我非要呢?” “那就身入无间地狱,感受无尽痛苦遗憾,以永恒绝望,向死而生。” “好。” “此间九死一生,你可决定了?” “与其毫无波澜存在,不如放手一搏。” (苍天无言,只是无声的叹……天命……开始了) …… “君上,虽然不知道您为何选择化

陈胜的人生推演

我这一生,困圣皇,败始皇,伏霸王,压汉王,镇兵仙。三十年间败尽天下群雄,挟泰山压北海,上镇九天,下动幽冥。 只为踏上属于我的理想神座。我叫陈胜,是个挂逼。

我在仙界种田苦

本文无CP!!! 柳忆香被认为天煞孤星,命里克亲,史南飞两兄弟怕她影响儿子拜入仙门,逼她把家搬上山,这仇等着的啊! 只是这红薯刚挖完,脑海“滴”的一声。 “滴——检测完毕,宿主柳忆香是否绑定仙界种田系统?” 柳忆香:“???” 从此史家两兄弟,成了莫得感情的化肥产生机器,便过上吃了拉拉了吃的没羞没臊的生活…… 整治了两**之后,柳忆香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种田系统不是很正经的模样…… 每天日常便是,练功、炼丹、挖田、种地、浇水,以及收集粪便??? 她一个小仙女为什么要收集粪便啊喂!随身携带一储物戒的粪便??? 本文种的灵植非吃一株立马变筑基那种,种田系统只是辅助,女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变强的那种……

小福宝被偷人生后,成全京城团宠

《小福宝被偷人生后,成全京城团宠》 妞妞刚出生就被坏人偷偷掉包,扔在野外被生不出孩子的张家夫妇捡了。 养到五岁张家得了宝贝金孙后嫌她晦气,任由她高烧不退。 回娘家的大姑子急了:谁说我们妞妞晦气,她明明是小福妞,你们不养,我养了!。 妞妞再没有干不完的家务,还能吃得小肚滚圆,一家人把她捧在手心宠。 张家婆媳俩天天等着看大姑子的笑话,盼着妞妞将养母一家全克死。 但她盼着盼着。 养母家起房子,买田产,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养父还一路科举,

大唐之我太上皇绝不摊牌

李世民的嫡长子李牧,五岁遭人陷害,罹患癔症。 李世民为了不影响皇位的争夺,狠心将李牧送出宫处理掉,并对外宣称李牧早夭,不记史册。 而当时的皇帝李渊不忍,便让心腹大臣裴寂找到李牧,寄养在了长安城附近的平安县城郊,一户姓秦的老兵家里。 从此改名秦牧。 直到有一天,已经是太上皇的李渊找到秦牧。 从此,一发不可收…… …… 经历了玄武门事变,李渊对天起誓:我,太上皇,绝不摊牌! 直到秦牧:李老头,要不我们反了吧……

穿成农家女,娇养了大反派权臣

《穿成农家女,娇养了大反派权臣》 身为末世军医的王书颜忽然穿成了古代农家女。 赌鬼渣爹败光家产,家徒四壁,还有两个反派弟弟等着她栽培。 家里四张嘴等着她投喂,她只能上山挖宝赚钱花,不想挖到了‘金主’。 就是‘金主’怎么如此病娇? 她让‘金主’去种地,‘金主’身娇体弱动不了。 王书颜叹气,锄头一扔,既然如此,那就给她打下手去! 她能行医能杀敌,还能做点小生意。 别人卖胭脂她卖‘厕纸’,别人卖头钗她卖‘月事带’。 别人垄断盐,她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