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萨默尔先生。”在这位英国外交部的官员跟自己打了招呼之后,夏尔也面带笑容地走了过去,朝他伸出了手。“这次换我来接待您了,希望能够在这边,让您感受到我之前在您那边感受到的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已经感受到了,先生。”詹姆斯·萨默尔十分殷勤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摇了起来,“我在您这里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招待,这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唯恐我担当不起您这样的热情。”

  “我在女王陛下那里曾经也受宠若惊,所以希望用同样的热情来回报英国,所以您根本没必要过意不去,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尔还是十分和气,然后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我十分乐意向英国人展示我的诚意。”

  “无疑我看到您的诚意,不光是在这里,而且还在几乎所有地方。”詹姆斯·萨默尔顺从地坐了下来,然后依旧十分恭敬地看着夏尔,“大臣阁下授意我代表英国商业界,感谢您在之前的商业协议当中所出的力。”

  他所说的商业协议,就是指之前英法两国就煤出口所订立的商业协议,在夏尔的支持下,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责成商务部一改旧日的作风,以极快的速度和英国人达成了协议,并且还特意降低了煤出口的关税,堪称是新朝特有的高效作风。拿破仑三世陛下也借着这个机会,在执行他的执政理念的路上走出了坚实的一步,在法国旧有的已经不合时宜的高关税壁垒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在这个协议当中,英国的商人当然能够得到巨额的利益,不过英国政府并不仅仅是为商人们得到的利益而感谢法国,而是为了其中所体现的诚意——拿破仑三世皇帝和他的忠实走卒们,看来在亲英的路线上面是坚定不移的,为此他们甚至愿意让法国付出商业上的让步。

  在大陆上,英国人多了一个坚定的盟友,它强大有力而且拥有极其重大的影响力,足以使得英国人在欧洲大陆上、乃至在整个世界,都可以得到令人鼓舞的帮助。就算是英国人,也难以拒绝这样的帮助。

  “我当然愿意在各方面帮助英国,但是这件事不仅对英国有利,对法国也有利,所以这是一项互惠互利的协议,随着法国船舶规模和技术的发展,大规模应用蒸汽船将是必然趋势,所以对贵国的煤我们非常需要。”夏尔依旧颇为谦和地说,“我和皇帝陛下都坚定地认为,英法这样两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国家,应该在经济上互相提携,共同发挥自己的强大实力,维护欧洲的和平。”

  “您说得对,特雷维尔先生。我们也认为英法两国之间应该紧密地合作,而且在所必须。”詹姆斯·萨默尔马上就表示了赞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欧洲制定一种新的切实可行的秩序,并且让这种秩序得以延续下去。”

  “新秩序,对,我们要的就是一种新秩序。”夏尔颇为豪迈地挥了挥手,“在这样的新秩序当中,各个民族都能享有应有的权益,每个国家的主权都能够得到尊重,而两个伟大的国家则作为欧洲的保护人,让每个欧洲国家都免于被铁蹄所践踏的恐惧。”

  “您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先生,如此雄辩而又充满了激情的讲话,在我们国内也很少见,可惜我并不是议员,无法在议会上引用您的话。”詹姆斯·萨默尔连连点头,显然在着意恭维他“不得不说,您就算生在英国,也可以在下议院当中大出风头了!”

  毫无疑问,夏尔的话十分对英国人的胃口,倒不是说什么权益和主权之类的高调,而是夏尔所未说出的基调——每个国家的边界都应该得到尊重,大国不应该扩张无度,欧洲大陆必须保持某种强国之间的均衡。

  而这正是英国人最想要的。

  不过,夏尔的话却未必发自内心,说到底尊重各国权益只是一种权宜之计而已,在帝国高层的内心当中,恢复旧日帝国的辉煌一直都是深藏于心的梦想。

  法国现在刚刚从几十年的动荡不安当中走出来,需要的是慢慢地恢复影响力,而不是一开始就同欧洲为敌,他们当然乐意为自己找寻到一种借口,把排斥其他大国说成是维护欧洲秩序。

  说到底,对眼下的英国人来说,法国并不是迫在眉睫的对手,那个已经扩张到了巴尔干和印度门口并且打算继续扩张的帝国才是。

  “很高兴能够得到您这样的夸奖,我对英国传统的政治形式也充满了好感,在贵国的议会当中,多少有关于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政策都得到了良好的辩论以及执行。”夏尔先是笑着恭维了他一句,然后,马上变得严肃了起来,“不过,这种政治形式,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困扰……”

  “什么样的困扰呢?”詹姆斯·萨默尔马上问。

  “一种对贵国政策不确定性的困扰,尤其是在一个十分迫在眉睫的问题上,我们生怕贵国在激辩当中迷失了过去的方向。”夏尔平静地解释着,“我们是一个帝国,皇帝陛下的意志就将得到彻底的贯彻,而且我们可以执政很多年,也许甚至到我老年为止我都可以活跃在政坛上,发挥我的影响力,也让英法的伟大联系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可是英国可就未必了……贵国的政府更迭很快,而且经常迷失在议会的泥淖当中,有时候继续十分有远见的政策,也在长时间的辩论当中变得寸步难行……在平常的问题上,也许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麻烦,但是在一个至关生死的问题上,如果我国行动了而贵国踌躇不前,那么我们就会陷入到一个尴尬甚至危险的境地当中……”

  虽然夏尔说得比较隐晦,但是詹姆斯·萨默尔当然明白夏尔的意思是什么。

  在夏尔离开了英国之后,虽然只过去了短短一年,但是英国政坛出现了十分重大的变动,因为一些国内的问题,辉格党内阁在议会当中受到了强烈的攻击,罗素首相不得不宣布内阁总辞职,而外交大臣帕麦斯顿随之去职。

  继任首相大位的是反对党保守党的德比伯爵,组建的新内阁自然也是原本属于反对党的内阁。

  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情况,法兰西帝国的高层们害怕英国人突然政策转向,自然也是十分符合情理的。

  而这正是詹姆斯·萨默尔来到法国的原因之一,他需要消除法国人的这种担心,告诉他们,英国的政策仍旧没变。

  “没错,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很多事,我国的政界也出现了一些变动,先生。”他先是点了点头,承认这种变动确实存在,然后马上按照之前的说辞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请您相信,尽管某些政见有所不同,但是在英国的根本利益问题上,任何党派都不会有多少区别的——英国人爱好扶危济倾、希望维护欧洲大陆和平与安宁的特质也绝对不会改变,我们政府之前作出的承诺、所承担的义务也更加不会改变。”

  正因为害怕法国人退缩,所以新政府在成立伊始就注意维持两国的关系,并且着意保证之前一届政府的承诺和义务将会绝对地予以延续。

  因为詹姆斯·萨默尔在之前世界博览会时特雷维尔先生访问英国的时候,负责担任过接待他的职责,外交部的上层人士们认为他们之间多少有些交情,所以就特别将他叫了过来,一方面方便两边交流,一方面也是为了显示英国政府对特雷维尔先生的重视。

  无论是英国女王,还是首相德比伯爵,都希望将英法之间的这种默契继续延续下去,并且将这种默契最终化为一种所到之处无比画作齑粉的强大威力。

  听到了这位英国外交官员的着意保证之后,夏尔变得更加严肃起来了,他紧紧地盯着对方。“我可否认为,德比伯爵是在跟我们承诺,如果我们某一天不得不去抵抗某个入侵欧洲的国家,英国会发扬它旧有的侠义精神,同我们一起抵抗??”

  “毫无疑问我们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我们的义务。”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詹姆斯·萨默尔昂首挺胸,“在这样事关整个欧洲和平的事业上面,英国绝不会落于法国身后,不管是任何党派都是这样。”

  顿了一顿之后,他再加上了一句,“女王陛下也十分乐于向您做出同样的保证,先生。她想要让我告诉您,您是她的朋友,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得到她的善意和帮助。”

  “我真的十分高兴!英国人证明了自己为什么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夏尔喜形于色,显然对英国人如此明确的保证、以及女王陛下如此殷勤的待遇而倍感高兴,“萨默尔先生,我也可以跟您保证,法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我们将会调动法国的一切资源,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来抵抗对欧洲和平的任何威胁。”

  “我们也同样在做这些事,先生。”詹姆斯·萨默尔轻轻点了点头,“现在,对和平的威胁已经日渐增长,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行动——有确切的情报证明,俄国人已经在俄国和土耳其的边界调集军队,并且俄国外交界对土耳其也开始了外交攻势,一场俄国对土耳其的战争恐怕已经迫在眉睫了……”

  “如果谁都不管的话,恐怕土耳其也难以抵挡俄国人的狂潮吧。”夏尔明知故问。“土耳其是个衰弱腐朽的国家,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是的,我们也相信如此,如果没有任何行动的话,土耳其将会在这场战争当中蒙受可怕的失败。”詹姆斯·萨默尔一点也没有给土耳其人颜面,直接就点头表示认可,“并且,我们外交部认为,这种失败可能是致命的——也就是说,俄国甚至有可能会借机一举击溃土耳其,让土耳其再也难以从这种失败当中恢复过来。”

  “这确实是相当不让人愉快的前景。”夏尔冷静地评价。

  “不仅令人不快,而且令人无法忍受,如果土耳其崩溃了,俄国人就将打入巴尔干、甚至打入到君士坦丁堡,欧洲的堡垒将会坍塌,俄国人将会得到无需顾忌就进入地中海的自由,这样的前景,我国政府是难以忍受的。”詹姆斯·萨默尔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现在土耳其人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威胁,他们在向我国求救,而我国政府也已经开始斡旋,希望将这种对和平的干扰平息下去。”

  “希望一切都能够平息下来。”夏尔当然听出了这位外交官员言辞后所隐藏的冰寒,“但是我想我们不能将一切寄托在人们的善心上面,尤其是我还认为沙皇并没有善心可言。”

  “我不能评价一位君主,先生,不过我想您是对的。”詹姆斯·萨默尔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对沙皇的态度,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俄国人很有可能不听劝告,因为俄国人只认识实力,我们已经开始调集海军,预备一切不祥的事态发生。”

  所谓不祥的事态,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但是却不能这时候就明说出来。

  “希望一切能够归于平静,否则……就太让人遗憾了。”夏尔笑着叹了口气,“请您放心,法兰西帝国将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让欧洲秩序延续下去。”

  “我们也深信如此。”詹姆斯·萨默尔向夏尔躬了躬身,“英国将会以自己的全部实力,来遏制一个大国扩张无度的行为,任何抵抗侵略的国家都会得到我们的帮助,不光是女王陛下,不光是政府,而是我们整个民族都这么想,对此您绝不需要担心。”

  说到这里,就没必要更加深入了,詹姆斯·萨默尔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英国人绝不退让的决心告诉了夏尔,也将战争可能不可避免的消息暗示给了这位法国要人。在这种行将到来的战争当中,他们需要法国同他们步调一致,否则英国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扑上去。

  英国政府已经判断俄国人正在准备挑动战争,而这对早就想要教训教训俄国的英国人来说,不啻是一种极好的机会。

  “不得不说,您的表态,终于让我放下心来了。”夏尔笑得更加欢畅了,“我衷心祝愿您在接下来的巴黎之行当中一切顺利。皇帝陛下十分高兴贵国能够颁授给他嘉德勋章。”

  在加莱港的会晤之后,詹姆斯·萨默尔将会前往巴黎,并且将嘉德勋章带往那里,而英国驻法大使将会为法兰西皇帝授予嘉德勋章——这种勋章,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骑士勋章之一。也是英国的最高荣誉勋章。

  这种勋章的颁布范围仅限于英国国君、威尔士亲王和最多24名在世成员,以及少数特例成员,例如与英国交好的外国君主,每次颁发这样的特例勋章需要一个特别的法令,而路易·波拿巴也将成为这枚勋章的获得者之一。

  这不仅是一枚勋章,还是一种宣示——英国王室和政府,承认法兰西帝国皇帝的地位,也承认法兰西帝国,并且将它看成是自己的重要伙伴。这对喜好虚荣的拿破仑三世来说,当然也是个大好的消息。

  “特雷维尔先生,您也是我们的重要朋友。”詹姆斯·萨默尔再度恭敬地向夏尔躬了躬身,“女王陛下将会为您颁授大十字巴斯勋章,以展现和您的友谊,以及感谢您在两国关系当中所作出的贡献。”

  在1725年,乔治一世为设立了巴斯骑士团,并且设置了巴斯骑士勋章,作为一种荣典授予给本国或者外国的要人。

  它的全称是‘最尊贵的巴斯军事勋章’,分为三个等级,而最高等级的勋章就是大十字巴斯勋章,可以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得到这样的荣誉,维多利亚女王特意授予他这样一枚勋章,倒也算是一种特别的恩典了。

  “感谢陛下!”微微有些意外之余,夏尔马上就对维多利亚女王的盛意表示了感激,“不过……我真有些惶恐,毕竟我只是遵照陛下的嘱咐而为两国关系奔走而已,并没有做出太大的贡献……”

  这种谦让的话,詹姆斯·萨默尔当然不会当真了。

  “您是英国政界最为熟悉的法国要人,并且您在去年的访英之行当中,也表现得足以令我们尊重……所以这是政府和女王陛下的共同意见,还请您不要推辞。纵使您现在不在外交部,也请您在之后继续在两国关系当中发挥新的影响力。”

  自从夏尔离开外交部之后,外交大臣也被换人了,德·图尔戈侯爵去职,老外交官埃德蒙·德·瑞接任,不过英国人明白,帝国的外交大权,肯定还会继续掌握在帝国皇帝手中,而他的亲信智囊,也肯定将会在外交问题上发挥巨大影响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夏尔笑了笑,表达了感谢,“我会尽快回到巴黎的,领受贵国的恩惠。”

  说起来,他已经得到了法国的荣誉军团勋章,奥地利的大十字利奥波德勋章,现在又将得到大十字巴斯勋章,这都是人臣所能得到的顶级荣典了。

  他有些好奇,以后俄国和普鲁士会不会也给他颁授最高勋章,让他来个五星齐聚呢?

  大概会的吧,他冷笑着心想。


七夕特别篇

  这是另一条平行世界线……

  1857年8月9日。

  这是一个烈火骄阳的日子,感受不到任何初秋的凉爽,街面上一片死气沉沉,平日里熙攘的人群现在却变得极为稀疏,就连蝉鸣都像是有气无力的呢喃。

  在这样一个令人死气沉沉的日子,任何人都免不了无精打采,许多人都外出旅行,或者在乡间消夏,人即使在法兰西帝国位于巴黎第十二区贝尔西街139号的财政部办公大楼当中,职员们也只是沉默地工作着,看不出多少激情来。

  不过,在这幢大楼的最深处,自有人以一股几乎永远精力充沛的力量支撑着这个部门,用他无可动摇的意志力,来催动这颗法兰西帝国经济心脏渡过一切艰险,平稳运行。

  在人员济济一堂的会议室当中,帝国财政大臣、克尔松公爵夏尔·德·特雷维尔端坐其中。尽管今天骄阳胜火,但是他依旧身着正装,就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会议室中的其他人们也同样身穿着正装,表情和大臣阁下一样严肃,这种严肃来自于经济部门和金融行业所特有的那种高傲矜持,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在国计民生当中的地位。

  幸好会议室当中四角所摆放的冰块,让他们得以在这样的酷热当中维持体面,否则恐怕每个人都要汗如雨下了。

  不过,即使有冰块在为大家降温,但是现在会议室当中的人们,仍旧感觉到汗意浓浓,有些人甚至时不时用手绢涂抹自己的面部擦汗。

  今天的议题有些沉重,也难怪他们表现得如此不安了。

  在座的各位要么是财政部的高级官员,要么就是法兰西银行的重要董事,经济界的重要人士们齐聚一堂,而这当然不是正常情况——就在今天早上,克尔松公爵特意将他们召集了起来,然后将自己最新的决定公布给了他们,惹得他们如此震动。

  他们倒不是反感公爵大人的举动,相反,虽然他还十分年轻、虽然他担任帝国的财政大臣才只有一年多,但是他那种雷厉风行的气魄和精明强干的头脑早已经得到了官员们的认可,人们都认为他是帝国财政大臣的适当人选。

  可是即使如此,大臣阁下今天公布的消息还是太过于让人震惊了一点。

  “简单而言,我就是要加税,”在他们都看完了备忘录之后,公爵大人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主题,“不仅要加税,我们还要在近期之内就收缩各省土地信贷银行的头寸,将国营从一部分令人遗憾的亏损事业当中解脱出来,让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去解决那些更重要的问题,具体的举措备忘录当中都有,想必你们都已经看到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还是没有从震动当中恢复过来,事实上大家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表示支持——大臣阁下提出的举措动静太大了,势必要牵涉到方方面面。

  “我认为沉默和不必要的拖延,对大家都毫无益处,”看到大家还是如此沉寂,公爵忍不住开始催促了,“而且,我们也承受不起这种拖延了,法兰西的经济已经陷入到了一个十分疲弱的境地,如果我们再不加以疗治的话,它迟早会病入膏肓,让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治理。我们必须趁着我们还有时间,尽快来解决这些问题。”

  仿佛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重似的,他又强调了一遍,“是的,局势危急。在1852年,法国政府一年的支出是15亿法郎,收入13亿,赤字两亿,这虽然是个令人遗憾的数字,但是我们用扩大债务的方法还能支撑;可是为了打赢克里米亚战争,我们的财政要应对严重得多的负担,1854年我们支出了23亿,1855年我们支出了20亿,这两年我们就背上了接近20亿法郎的赤字!这真是令人遗憾。虽然我们这两年已经严格限制了支出,而且想尽办法扩大了政府的收入,但是我不得不说我们的境况艰难,并且情况很明显,我们要是再无所作为的话,境况只会更加艰难。”

  因为是内部讲话,所以大臣的话简单明了,短短几句就将帝国如今面临的财政困难给勾勒了出来。

  原本路易·波拿巴就执行着扩大公共财政支出以维持就业和景气的政策,而当不断扩大的政府债务再碰上克里米亚战争这样的巨兽时,政府的赤字和债务如滚雪球一般扩大也就顺理成章了。

  虽然战争的胜利为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以及他的智囊宠臣们赢得了威望,也赢得了国民的欢呼,更加为夏尔得到了一个克尔松公爵的头衔,但是财政上的代价,毕竟是需要以现实主义的态度来面对的。

  而作为皇帝陛下最为倚重的助手之一,克尔松公爵被任命为财政大臣正是这种现实主义态度的体现,皇帝陛下希望他这位年轻的宠臣用他的头脑和魄力来解决这些问题,挽救已经陷入到了泥淖的帝国财政。

  而公爵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一上任之后他就以各种应急举措维持了政府开支,并且稍稍缓解了债务压力,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应急举措不能持久,所以在上任一年多以后,已经坐稳了位置的他终于决定采取强力举措,一举解决问题。

  “大臣阁下,我并不反对您的提议……”一位法兰西银行的董事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然后略微有些紧张地说,“但是您的举措动作很大……我们必须经过谨慎的讨论才能够得出结论。”

  “我们当然需要讨论,这正是我将各位召集过来的原因,不过我想要告诉各位,没有任何重大危机是靠讨论才得以解决的,而是靠行动!我们现在就是身处在危机当中,必须靠行动来解决!”大臣阁下的态度软中带硬,“热米尼伯爵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虽然他还在考虑,但是他应该能够理解我的立场的。”

  在前任法兰西银行总裁德·博旺男爵猝然去世之后,加布里埃尔·德·热米尼伯爵接任了法兰西银行总裁的职位,男爵原本是大臣阁下的岳父,两个人之间可谓是配合亲密无间,可是热米尼伯爵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并不反感公爵,但是他是一个十分保守的人,不太喜欢公爵一贯的激进措施,因而财政部和法兰西银行最近的步调就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协调。

  这种不协调,对政策的伤害很大,但是夏尔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他纵使大权在握,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无条件服从自己,所以他只能以个人的强势态度、和合理的建议与举措,来强行推进自己的政策。

  不过,虽然明着说是要为解决帝国的债务问题,但是实际上他也是想要借此让法国的银行业进行一次大洗牌,彻底让散乱的银行业秩序化,并且让法兰西银行变成无可替代的中央银行,履行应有的职责。

  “如果总裁有了定见的话,我们并不会阻拦……”如同夏尔所预料的那样,这几位董事的态度马上改观了。

  “谢谢诸位的合作。”公爵终于点了点头,“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另一个消息。为了扩大政府事业的财源,对铁路相关事业的税收细则,我们将会马上制定出来,到时候会一并公布,顺便从公布之日开始,所有铁路企业在市场上发布的债券都要加征印花税。”

  “是吗?”大臣阁下的话在会议室当中引发了一阵骚动,几乎每个人都难以置信地互相看着对方。

  众所周知,克尔松公爵之前是帝国的交通大臣,全面直管铁道事业,而为了鼓励铁路事业的蓬勃发展,在他的游说之下,帝国皇帝下令对铁路事业的相关事宜进行免税优惠,以刺激商界的动力。人人都知道公爵从中得到过多少好处,如今他居然肯亲自打破这种藩篱,让帝国从中获取更大的财源,实在令人震惊和敬佩,由此也可以看到,公爵阁下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大臣阁下如此举措,既然大家明白了他的决心,也让大家明白了此事他一定会推行到底,不会容许任何人阻碍。

  “祝您一切顺利,阁下。”每个人都没有打算当面忤逆他。

  在召开完了这次至关重要的会议之后,克尔松公爵大踏步地走出了财政部的大楼。出来之后他才感受到那种暑热,于是不禁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

  随从和车夫早就等着公爵阁下了,在他登上车之后,直接载着他向公爵的府邸飞驰而去。

  公爵的府邸,原本就是富丽堂皇的德·博旺公馆,在这接近十年当中,公爵夫妇两人将这里打造得犹如是皇宫一样。就在不久之前,公爵大人的30岁生日就在这里举办,可谓烜赫一时。

  在德·博旺男爵去世之后,这座公馆也正式成为了特雷维尔家族的私产。

  而在夏尔还在路上飞驰的时候,府邸当中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寂静。

  仆人们按照夫人制定的严格家规,沉静地按照工作中的路线逡巡,虽然花园的花欣欣向荣,虽然富丽堂皇,但是一切都是那么寂静,仿佛要以此来宣示主人的威严似的。

  在宅邸的小花厅当中,萝拉·德·特雷维尔公爵夫人,以期一贯的高傲态度,端坐在座位上,耐心地听着报告。

  她如同往常一样,穿着昂贵的青色纱裙,裙子上的花纹修饰着细白的皮肤,袖口还犹如17世纪风格一样蓬松,将她衬托得格外鲜丽,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柄象牙质的折扇,象牙圆润的光辉,将夫人的手衬托得越发细白。

  尤其与众不同的是,她的腿上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孩不过四五岁光景,精致白皙,也穿着同样华贵的裙子,不过虽然面孔尚有,但是却严肃到看不出什么表情。公爵夫人本就显得十分年轻,再加上这个小女孩,母女两个简直就像是耐心雕琢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偶一样。

  “夫人,现在我们的人在苏伊士已经开工了,预计将在10年内挖通这条运河。”这位穿着正装的商人,弓着腰站在夫人的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资金上面有什么问题?”公爵夫人面无表情地问,“这样的工程,不超支是不可能的,最后恐怕需要几亿吧。”

  “我们的预算现在还够用……夫人……”也许是害怕被夫人暗讽,这位商人连忙说。

  1854年和1856年,法国驻埃及领事斐迪南·德·雷赛布(FerdinandMariedeLesseps,1805-1894)子爵获得了奥斯曼帝国埃及总督帕夏塞伊德(SaidPasha)特许。帕夏授权雷赛布成立公司,并按照澳大利亚工程师AloisNegrelli制定的计划建造向所有国家船只开放的海运运河。通过对有关土地的租赁,公司可从运河通航起主持营运99年。

  而公司苦于资金不足,这时候大银行家萝拉·德·特雷维尔公爵夫人伸出了援手,向这位爵爷提供了巨额资金,也随之成为了运河公司的大股东。

  “行了,跟我不必来这一套!”公爵夫人微微蹙眉。“我既然已经开始注资,那么这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就算工程超支我也在所不惜,一亿不够就两亿,两亿不够就五亿,哪怕用金子堆我也要把它堆出来。所以你不用怕超支会吓到我,只要你们用心做事,金钱之河就在你们背后流淌。当然……你们要是私下里有什么盘算,那我恐怕这条喝酒就能将你们吞噬……”

  这位商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冷汗,他知道公爵夫人这是真正的威胁——公爵夫人在公司当中安排了不少眼线,任何资金的奇怪流动都会第一时间上报给她,如果自己真的胆敢做什么小动作的话,那么……恐怕自己早就成了苏伊士地下的沉渣了吧。

  “夫人,请您放心,能够参与到这样伟大的工程当中,是我毕生的荣幸,再说了,您也给了我这么多报酬,我再也没有别的要求了……”他连忙跟公爵夫人表达忠心,“不过,我们现在也面对着一些难题——当地的施工条件有些恶劣,埃及当地的劳工受病疫所侵袭,缺乏足够的药物,而且劳动强度也让他们无暇疗治……所以医疗方面……”

  “打通这条运河,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我们一家在地球上刻上印记的伟业,所以我必须完成它,至于旁人,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死就去死吧,我没有义务再花钱救治他们。”公爵夫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人既然活得像一只苍蝇,那么就应该像苍蝇一样死掉,不配得到更好的结果。”

  “好的,我明白了夫人。”对方马上明白了公爵夫人的意思。

  “好了,你回去埃及吧,在现场督工比在欧洲好。”公爵夫人挥了挥手,然后抚弄了一下自己女儿的头发,轻轻地将她放到了地毯上。

  “好好看着,以后这一切就该你来做了。”她十分认真地对女儿说。“你必须证明你配得上做我女儿。”

  而女儿懵懂而恭敬地跟她点了点头,然后向母亲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妈妈!”

  这个笑容十分明媚,也第一次使得这个孩子变得像个活物。

  看着女儿的笑容,萝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别开了脸去。

  “哼。”她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夫人。”一走到卧室的门口,一直守候在那里的使女就迎了上来。

  “她就在里面吗?”萝拉平静地问。

  “对,就在那里。”使女连忙点头,“她挺机灵的,可费了我们不少功夫,还好……”

  “开门!”萝拉马上下令。

  “是!”使女应了一声,然后略微又有些迟疑地看着夫人,仿佛想要说什么。

  “先生那里你不用担心,一切由我来负责。”萝拉扇子往前轻轻一动。

  “是!”

  门马上被打开了,萝拉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间卧室原本就是夫人出嫁前的闺房,陈设十分奢华,而在夫妇两人结婚之后,这里又经过了一番改造,耗费了大量金钱。最醒目的,自然是对面墙壁正中央的大床了,在宝盖之下,一串串珍珠链垂蔓下来,让床中的一切显得十分模糊迷离。

  不过现在,最醒目的倒不是床了,而是半躺在房间中央的那个女子。

  她被五花大绑着,看着进来的萝拉,既惊骇,又痛恨,身体微微抽动,但是却移动不了半分,显得十分狼狈。

  “哦,真是可怜啊。”萝拉毫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然后向她走了过去,“德·莱奥朗女士,我们好久不见。”

  在萝拉略带讥讽的态度之下,玛丽显得有些尴尬,更加屈辱。

  “如果……如果您正正当当地邀请的话,我会欣然来见您的,何必……何必这样?”她勉强自己压下心头的恐惧,然后说。

  “可是我不认为您有资格受到我正正当当的邀请啊?”一边说,萝拉一边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倒是实话,萝拉对社交活动并不热衷,更加眼高于顶,在和公爵结婚之后,极少举办私人宴会。

  “……那您也没有必要这样……这样对待我。”当萝拉走到了玛丽面前之后,那种旧日的恐惧感再度让她浑身战栗。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待您呢?”萝拉停下了脚步,然后俯视着这个被绑在地上的女人,“我比您强,强了百倍,那么想要如何对待您,不是可以随我喜欢吗?有什么法律能禁止我呢,麻烦您说说看?”

  “……您……”如此毫不客气的话,让玛丽一时气结,她也知道,这位夫人不是那么容易沟通的存在。

  更何况……更何况自己还和她的丈夫有私情。

  说真的,她真没有想到萝拉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之前她不是应该知道的吗?而且说到底,她真的会因为丈夫而吃醋吗?

  种种问题盘桓在心头,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您一定很奇怪吧,我居然会这么做——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因为吃醋而请您过来的。”萝拉微微冷笑了起来,“倒不如说,您充当我们的玩物,反而是正合身份呢!”

  如此可怕的羞辱,让玛丽一时涨红了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我们都是母亲了吧?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您居然要做到这个地步来……”萝拉以毫无波动的眼神看着对方,“这到底是出于热爱呢?还是出于嫉恨呢?抑或是两者都是?”

  “出于怜悯,夫人。”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玛丽突然说,“先生太可怜了,您既不让他感受到婚姻的快乐,也没有让他感受到父亲的快乐,他需要一些别的安慰?”

  “是吗,也许对吧,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许也不是一个好妈妈。”萝拉平静地看着瑟缩着的玛丽,只有眼中所蕴藏的寒意,才能让感受到她可怕的威力,“我曾想过要做一个好妈妈,对孩子温柔和气,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但是见鬼,那是我这一生当中过得最难受的两个小时。没错,我为了丽安娜,曾经有两个小时试图过得不像自己,但是我放弃了……我放弃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其实一点都不想和夫人搭话,但是玛丽一心想要拖时间,等待自己的救星到来,所以只好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为……为什么……?”她颤抖着问。

  “因为我做不到像那些无知的女人一样,时时刻刻露出傻笑,包容她孩子的一切蠢行,然后将一些蠢话告诉孩子!”萝拉拿起自己的折扇,然后重重地在玛丽的锁骨上一拍。

  “啊!”玛丽的不由得惨叫了一声,锁骨和胸前细腻的白色肌肤上出现了一道红斑,看上去触目惊心。就连旁边的使女们也有些心里发寒,但是谁也不敢做声来阻止夫人。

  平心而论,萝拉的力气并不大,这样打得虽然疼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不过玛丽一直都十分注重保养,肌肤十分柔嫩,再加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打的屈辱,所以这种疼痛格外令人刺骨。

  然而这声惨叫并没有激起萝拉任何的怜悯,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玛丽,好像刚才的暴行不是她亲手所为的一样。

  “很简单,世上的母亲们,因为可怜的母爱与天真的妄想,往往以为自己的孩子出类拔萃,只需要自己用谆谆善诱的引导就能让他超乎于众人。这种可怜的妄想固然能够让她和孩子开心,但是只会将孩子带入歧途,而她们却自以为这是伟大的爱!真是可笑……难道她们真的觉得自己配拥有天才作为孩子吗?身为虫子却不知道自省,用廉价而又泛滥的宽容来磨灭孩子的意志,将虫子宿命一代代延续下去,可怜……真是可怜……”萝拉微微低下头来,凑到了玛丽的面前,俯视着这个可怜的女子,“想必你也是这样,用你泛滥到可笑的母爱来和你的孩子相处的吧?真是可怜……明明他身上有特雷维尔的血,却不得不被你溺死在碌碌无为的泥淖当中……”

  “你……你想对我的孩子怎么样?他……他没有得罪你吧?!”

  玛丽的脸色变得骤然苍白了起来,对一个母亲来说,攻击她自己她还可以忍受,攻击她的孩子就实在让她没有办法忍耐了。“萝拉,你要是敢对我的孩子动手,我绝对饶不过你?”

  “哦,饶不过我?你打算怎么饶不过我呢?说来听听吧,我还真有些好奇呢……”萝拉又笑了起来,“身陷囹圄还不自知,明明无力却还又有这么高的心气,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呢!”

  一说到当年,她又拿起扇子来,然后再度往玛丽的肩膀重重一挥,又是啪的一声,带出了惨叫和一条红斑。

  “哈,自己无力却又嫉妒满满,一心想要看别人的笑话,多可悲的人啊……你一定很高兴吧?一直暗中挑逗我们和玛蒂尔达她们吵架,还自以为得计,别人看不出来!真是笑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只是根本不想理会你,顺便看她们不顺眼所以干脆教训她们而已!不过……今天顺便就给你来个清算好了,谁叫我们干这行的最喜欢锱铢必较呢?哦,我们出身这么低,居然同您这样的大小姐同处一个地方,还真是对不起您了……”

  带着令所有人瘆然的冷笑,萝拉拿起扇子以缓慢到近乎于优雅的速率狠狠地扇到了玛丽的身上,显然她对当年的事情也并没有释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个总清算。

  “我做不了一个好母亲,因为我必须让孩子知道如何处世,我的孩子和你们这些虫子的孩子不同,她是注定要踩在所有人头上的……她要牢牢掌握着社会的枢纽然后轻松自如地加以运转。而这样一个孩子,必须从小就明白,世界毫不温柔,只是人踩人的竞技场,想要超脱于凡人就得将他们践踏在脚下……她也该明白,人必须明智,否则做了错事就会受到惩罚,而当做错事的时候,她不会得到从天而降的善意,也无法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自己鼓起勇气拿起自己全部的意志来弥补犯下的错误……是啊,自作自受,一个人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的话……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人间呢!?太多的母亲为了自己可笑的借口让孩子忘记这一点了,所以才造就了这么多虫子,这么多和你一样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扇子挥击,殴打脚下的可怜人,在她毫不留情的手下,斑斑红痕就像爬虫一样渐渐地在玛丽细白的肌肤上蔓延开来,手臂肩膀后背脖子,所有裸露出来的肌肤都变得通红浮肿,红得简直发亮。

  不过毕竟常年深居简出,她的力气很快就用光了,为了不让自己在旁人面前展露出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她慢慢地停了手。

  玛丽先是不住地惨叫,但是后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了,然后眼中的泪水也不住地往下流,似乎对自己所受的待遇感到无法忍受,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向萝拉求饶,一句也没有。她知道对萝拉求饶没有半点用处,而且秉性当中深藏的骄傲让她无法向对方低头。

  “你……你其实就是在嫉妒吧?你嫉妒我们的家世,你在自卑于自己可怜的姓氏,你用自傲来掩饰这种自卑,还以为大家看不见!”在萝拉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以不成调的颤音说,“其实你有什么可自傲的呢……你不过就是生了一个好年代,有了一个好父亲,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又有什么可以跟我们自傲的?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比大家聪明多少吗?别搞笑了,你不过就是和我们一样而已……有什么……有什么可以自持的?像你……像你这种人,居然还敢对每个母亲指指点点,少搞笑了!你连怎么做一个妻子都学不好,还敢说什么母亲!你这样的为人,冷冰冰地对待每一个人,能给丈夫和孩子带来什么乐趣,能让谁爱你?你……你今天可以在我面前逞威,但是你还是可怜,到死也只会孤独一人!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敢这样?我倒是有些佩服你啦!”萝拉冷笑了起来,“不过,我……和我的丈夫,乃至我的孩子,都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评判的存在,我们超人一等,而你这种凡俗之辈天生就在我们的脚下!你有何资格置喙我们?你又怎么可能揣度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愚蠢……可笑!”

  接着,愤怒让她的体内又涌上了新的气力,她拿起手中的折扇又重重地往玛丽的脖子上一挥,再度带来了一声新的惨叫,为她也带来了新的快慰。“‘你不过就是有了一个好父亲!’,多漂亮的话啊,想必你一直都这么想的吧?你觉得谁都比不上你只是运气比你好,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家的财富是几代人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在你的祖先们自矜门第浮夸挥霍的时候,我们在积钱,我们锱铢必较,我们干着你们先祖们所不屑为之的活计!所以我们能够摆布时势,腾云驾雾,而你们……你只能跌落尘泥!你们几代人在无所事事当中像虫子一样生活,却反而嫉恨起知道该怎么摆布生活的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呢?难道这不是你们自己招过来的结果吗?你抹杀了我和我父亲多少年的努力,却又自怨自艾地对自己的姓氏视而不见!对你的惩罚真是不够,没办法让你的灵魂都明白事理,真是遗憾!”

  随着她傲慢的宣言,扇子重重地又打到了玛丽的脖子上,伴随着啪啦一声巨响,被金丝所编起来的象牙扇子裂开了。

  这把象牙扇子是日本工匠花费了偌大心力制作的精美艺术品,除了精细的画作之外,上面还镶嵌了宝石作为装饰,再加上越过了半个地球的运费,足以作为平常人家几年的花费,也是上流社会女性们趋之若鹜的妆点品,然而它断裂之后,萝拉却看也不看,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而这时,玛丽已经在痛苦和羞辱当中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害怕夫人亲手闹出人命来不好遮掩,所以使女走了上来,小心地看了看玛丽,直到确定她没事之后,使女才松了口气。

  “夫人,我把她抬走吧,您放心,下面有的是人可以料理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她自以为是在讨好夫人,但是萝拉撇过来的时候,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多话。

  “谁说要把她抬走?”萝拉随手一挥,“把她抬到那儿去!”

  “是……”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使女根本不敢违抗命令,只是恭敬地垂着腰,服从了公爵夫人的命令。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萝拉看了看床边金质的时钟。

  就在日暮十分,克尔松公爵回到了宅邸当中,因为天气暑热,所以一回到家,他马上喝了冰镇的饮料,这才放松了下来。

  “事情还算顺利吧?”当他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公爵夫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看样子应该还不错?”

  “还不错,至少没人反对我。”夏尔苦笑了起来,“哎,最近这些事情可是让我头疼死了,以前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现在却要多费一番辛苦。”

  “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夫人平静地回答,但是她凑到了夏尔的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肩并肩地坐着。

  “今天我也见过了埃及来的人,并且告诉了他,我这边有金山银海,他们需要多少我就能注资多少,只要尽快将运河建成。”沉默了片刻之后,萝拉突然说,“他的态度有些暧昧,估计事情还不是那么容易。”

  “只要你舍得出钱,想必也没什么不容易的。”夏尔耸了耸肩。

  为了投资运河,萝拉决定将家族的资金大量投入到苏伊士公司当中,而这不可避免地就会抽动她在欧洲的银根,所以夏尔为了配合妻子,也特意准备进行一系列的措施,暗地里让夫人的资金保持通畅。同时,对铁道事业征税,也可以在她抽资离开的时候竖起壁垒,阻止对立者啃食属于她的地盘。

  “很抱歉……夏尔……”萝拉皱了皱眉眉头,“我知道这是一件不太理智的事情,但是我得为父亲留下一座丰碑。你可能会觉得可笑,杀了他居然还要留下什么丰碑,但是这就是我的想法。”

  “不,我并不觉得可笑。”夏尔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而且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你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萝拉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谢谢……”仿佛是十分艰难似的,她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她突然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跟我来。”

  “什么事?”夏尔有些惊奇,但仍旧跟在了她的后面。

  萝拉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夏尔一直往前走,然后踏入了卧室,走向了最深处的那张床。

  难道她现在就想做了吗?夏尔的心中有些疑惑。

  一股兴奋感突然从他腹中蹿起。

  就算是真要做,那也是好事啊……

  然而,当萝拉掀开珠帘的那一刻,夏尔却好像坠入到了冰窟当中。

  “萝拉……”

  印入他眼帘的,赫然是玛丽。

  此时她的身上已经不着片缕,而且密布红痕,显然刚才经受过一番折磨。

  密布的红痕,洁白的肌肤,再加上那一脸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的表情,在有些人心中也许可以激起别样的兴奋,但是在此时他的心中却只有了震惊。

  “这……你……”

  然而,就在这一刻,猝不及防之下,他被萝拉扑倒在了床上,也压到了玛丽的身上,惹得又是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夏尔大惊之下想要挣扎。

  他的手很快就被抓住了,然后被萝拉慢慢地往上抬,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不是很好吗?”萝拉以不成调的语音跟他说,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些红晕,“我们超然于人,所以能够支配所有人……你不是很希望玩吗,这次大家干脆玩个痛快吧。”

  这算是惩罚呢,还是对丈夫容许自己任性一回所做的谢礼呢?

  夏尔已经不懂了,他只知道,热流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更加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刚才的饮料也有问题……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裙子的扣子,大片耀眼的肌肤展露在了夏尔的面前。

  “可是你这到底为什么啊?”夏尔还是不明白,这也是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凡俗之辈,只是我们消遣的工具而已……只有我们,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我们超乎于所有人,他们只能对我们顶礼膜拜。”萝拉挨在丈夫的旁边,“请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如果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她既像是陈述,又像是悲泣。

  而夏尔已经听不见了,三个人影都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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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江幸幸穿成即将红杏出墙的将军府少夫人。 丈夫是小将军,满门忠烈,父兄皆死,他兵败残废,一蹶不振。 江幸幸刚下定决心好好过日子,将军府涉嫌通敌,惨遭流放。 盛京外,正值灾年,饿殍遍地。 流放地,寒冷刺骨,北风常年不息。 幸好,将军府祠堂的小香炉能捎来千年后,她妈江芸女士给她上供的东西…… 江家巨富,江芸就江幸幸一根独苗。 三跪九叩求来传言中可通灵的香炉,每次上香,都能梦见女儿在喊饿。 大肉包、小炒鸡、鲍参翅肚加可乐,给女儿加餐! 不仅饿,还冷? 羽绒服、暖宝宝、鹅绒被褥整全套,不能冷着她的掌上明珠! 将军府满门孤儿寡母,还有待产孕妇,缺吃少穿,营养不良。唯独江幸幸,被亲妈投喂得白白胖胖,容光焕发。 大嫂偷偷递给她一枚玉佩:“幸幸,只求给你小侄女一口吃的。” 二嫂为了小侄子,强行将藏在发髻里的金子塞给她:“拜托了,幸幸。” 野味换大米,金银换武器,这跨界代购可以搞! 母女联手,做大做强! 一不小心,亲妈成了首富,被世界各地狂蜂浪蝶追着跑。 江幸幸成了所有人的救赎。 恋爱脑小将军捧上拼死夺得的传国玉玺:“别无所求,只求幸幸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