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实践检验

　　当毕再遇来到侯府，走进他的书房时，立马两眼放光。他发现韩忠卫又在鼓捣一新鲜玩意，这东西他在书上见过，将地形地貌用泥沙制成微小模型。作为一名杰出的将领，毕再遇太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不管是打仗还是统兵，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沙盘其实由来已久，早在秦朝时，当时的秦始皇就亲自堆砌各国的地理形貌，在李斯的辅佐下，派大将王剪发动统一战争。当时的沙盘可是为秦始皇统一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秦始皇在修建陵墓时，堆塑了一个大型的地形模型。模型中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用机械装置使水银流动循环。可以说，这是最早的沙盘雏形。

　　而据《后汉书？马援传》中记载：汉建武八年（公元32年），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带地方的豪强时，大将马援“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使光武帝顿有“虏在吾目中矣”的感觉。

　　而韩忠卫的这个沙盘主要是以黑城为主要目标，用水泥、河沙、木材、红砖为材料，将黑城的真实面目完全反映在这个沙盘上。在韩忠卫的书房中有三名工匠正在韩忠卫的指挥下不停的忙碌着，严格按照比例，将缩小成五千分之一黑城呈现出来。也不知道做了多长时间，目前模型上黑城的四面城墙已经合拢。而城外十里左右的地貌也基本上显现了出来，城中的主要街道也有了痕迹，但让毕再遇不解的是，城外十里以外就成了一片空白。

　　“侯爷，为何只做黑城地形，却不将远处各地都标出？”毕再遇不解的问道，他是站在一名军事将领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对于黑城他已经熟知于胸，可黑城的周边地形却无法全部熟悉，要是让他来建这模型，说不定是先把外面的地形建好，最后再建黑城模型。

　　“我总得知道那里的地形才做得出来吧？既然你这么积极，那此事就交与你了，黑城三百里范围之内的详细地形你都得给我弄来，并且全部制成沙盘。”韩忠卫点了点头道。

　　“三百里？”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毕再遇一下子就苦了脸，同时又问，“这叫沙盘？”虽然毕再遇也在书看过古时有人也做过类似的东西，但却没有专用名词。

　　“沙子做的地盘，当然叫沙盘了。”韩忠卫笑道，他其实也不知道沙盘这个词到底出自何处，但自己从字面上解释，倒也能说得通，至少忽悠住毕再遇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好，此事交予我便是，大不了我将护卫队的人手全部派出去当斥候。但有一点，你得在水泥厂也给我弄一个沙盘。”毕再遇见猎心喜，要不是韩忠卫地位超然，这第一个沙盘他很可能强抢走。

　　“当然可以，我这里受房间所限，你在水泥厂可以弄一个再大的沙盘。”韩忠卫想了想说道，如果说黑城将成为他往后的秘密基地的话，那现在的大可水泥厂就是他目前的秘密基地。何况沙盘的军事意义要远大于自己只为了赏心悦目，而沙盘在毕再遇手里也必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就算毕再遇不提，韩忠卫也会在水泥厂建一个最为详细的沙盘。

　　“咦？”毕再遇又发现了一处疑问。

　　“又怎么啦？”对于勤学好问的毕再遇，韩忠卫是有问必答的，虽然现在毕再遇只是借用，但韩忠卫早就下了决心，以后回了临安，不将毕再遇从军的事搅黄那他就不姓韩，既然跟了自己，那就老老实实的干一辈子吧。

　　“怎么黑城并不是联在一起的？而是一块一块，那多费事啊。”毕再遇的眼光还挺毒的，他发现正在修建的黑城模型被分成了十来块，这好像有些影响视觉效果。特别是有些房子被告生生的切断，完全不美观嘛。

　　“知道原故吗？”韩忠卫没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望向毕再遇。

　　“难道是为了以后拆解方便？”毕再遇想了想道。

　　“然也，但还有一点你没说清楚，黑城在我的统治下必将日新月异，不用多久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现在就模块化，以后一有变化就得全部重做，得多麻烦？”韩忠卫得意洋洋的道，他有信心，只要水泥厂的产量跟得上，黑城绝对会成为这个时代最现代化的一座城市。哪怕自己的酒楼竣工，也立马会改变黑城的格局。

　　“模块化？什么叫模块化？”毕再遇就像个好奇宝宝，对韩忠卫口中的新名词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

　　“模块化就是解决一个复杂的问题时，自顶向下逐层把系统划分成若干模块的过程。比如我现在正在搞的黑城模型，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成十个区域，也就是十个模块，以后每个区域有了改变，只要换掉那个模块就行，而不需要全盘重来。”韩忠卫解释道，对于毕再遇的好奇，他非常耐心的解释，好奇心可是一名人才的必备资质，不管是干什么，要是没了好奇心，必定干不好，这是韩忠卫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反正他觉得非常有理。

　　想让一个八百年前的宋人完全领悟模块化这个概念，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哪怕毕再遇再是一代名将，他也只能搔搔脑袋瓜子，似懂非懂的傻笑了几下，算是明白了。谁让这个名词与他所处的社会相隔了几百年呢，毕再遇能理会到这个程度，韩忠卫已经很为他自豪了。

　　“侯爷，今日我在城外守了一天，刀狼山的人一个也没敢下山，是不是明日先把人撤回来再说？”毕再遇想回去，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在他的设伏点，可还留了二十名护卫呢，野外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一天半天还没事，如果自己明天不让他们回来，这批人都得生病。

　　“撤回来？你甘心情愿吗？”韩忠卫虽然实际年龄比毕再遇要小，但他的心理年纪有两个毕再遇大。毕再遇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有什么花花肠子。身为统兵的将领，毕再遇会眼睁睁的看着刀狼山这个威胁的存在？不要说刀狼山对黑城有威胁，哪怕就是那些见着大可护卫队唯恐避之不及的山贼，毕再遇也是要赶尽杀绝的。

　　“不情愿有什么办法？刀狼山的地形是我亲自去侦探的，易守难攻，不说暂时只能调动数百人马，就算是三五千人马也难以突破啊。”毕再遇叹道，如果是在野外，他相信凭着精锐的护卫队，刀狼山的人马绝对不是对手，护卫队的人以一当十没有问题。可要主动进攻一个三千人的山寨，他就得费思量，损失人马事小，影响韩忠卫对黑城的统治事大。

　　目前韩忠卫虽然是整个黑城州的主人，但他实际的统治区域只有黑城及黑城周围十来里之区域，就像他目前建的沙盘一样。再远，他的影响力就不及了。这一点也许韩忠卫还没有意识到，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他早就将黑城周边的情况打探得七七八八。

　　西夏的北方并没有农业，主要以牧业为主，而那些牧民主要以部落或部落成员而存在，对官府的服从性远不如对部落酋长。如今韩忠卫并没有把手伸出那些部落，那些部落也没有主动来归附韩忠卫，两者暂时相安无事。可一旦韩忠卫一时脑热，想让那些部落也成为他的子民，那两者间肯定会发生冲突，就算演变为战争也不足为奇。

　　韩忠卫也许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身为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毕再遇早在第一次来黑城就注意到了。所以不到万分危急之时，他不愿也不敢离黑城太远。而刀狼山距黑城有一天的路程，要是黑城有个意外突变，他可难以应对。黑城损失事小，自己一世英名因此而毁于一旦那就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你回去先将刀狼山的地形沙盘制出来，这也算是一个模块，日后在建整个沙盘时也能用得上。”韩忠卫只是见过毕再遇画的草图，对于如何解决刀狼山也没有现成的办法，但正如丁川所言，这个刀狼山既然敢来捋黑城的虎须，那就得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是韩忠卫成为侯爷之后的第一仗，必须打，而且要打得漂亮，赢得干脆。这就是政治，也是韩忠卫的立威之举。作为一名纯军事将领，毕再遇的合格的，可他要是与韩忠卫对调身份，也许就能想到这个问题。

　　毕再遇这才知道韩忠卫的决心比自己还大，看来刀狼山上的土匪是蹦跶不了几天了。但毕再遇也知道，既使真要将刀狼山拿下，那也得确保黑城自身的安全，否则就算韩忠卫想拨掉刀狼山，他也会坚决反对。但他同时也相信，只要自己提出这个问题，韩忠卫一定会想到妥善的办法解决，要不然他也不叫韩忠卫了。

　　毕再遇刚走，韩忠卫的徒弟完颜珣就来凑热闹了。这次他是凑得理直气壮，因为韩忠卫建这个模型就是在他的启发下才想到的。

　　白天在南城墙时，完颜珣与韩忠卫站在上面，黑城是人山人海，可完颜珣站的城墙再高也只能窥见一貌，所以他就向韩忠卫吹嘘。这要是在金国，不要说上京路北京路的城池，就算是西京路的呼和浩特，也能在城里的佛塔上将全城景色尽收眼底。

　　韩忠卫当然不服了，他正告完颜珣，回侯府就给他露一手，让他见识见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本事，在黑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狗屁佛塔，也能将黑城全貌一览无遗。如今几个时辰过去了，虽然还没有做到将黑城全貌“虏在吾目中矣”，但大体的雏形已现。

　　看到黑城模型已初具规模，完颜珣也没有再出言不逊，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真还有两小子，这样的事自己能做到，但想却不到。这就是差距，这也是为何他只能当徒弟而韩忠卫能当师父的原因。

　　“怎么样，徒儿。为师没有口出狂言吧？”韩忠卫看到完颜珣口中啧啧有声，得意的笑道，小样，敢跟师父出招，随手就能让他心服口服。

　　“雕虫小技罢了。”完颜珣比韩忠卫大十几岁，现在还顶着徒弟的帽子，心里哪怕再服气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真是只煮熟的鸭子。”韩忠卫很大度的挥挥手，不与他一般计较，要知道加上自己的心理年龄，完颜珣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小伙子耳。他完全没必要跟他斤斤计较，何况在完颜珣激将之下，自己才能将沙盘制出来，这虽然不是个什么新鲜玩意，但将来的意义一定会非常深远。

　　“煮熟的鸭子？”完颜珣自认学富五车，但却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难道又是脑筋急转弯，这次可得小心应付，千万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恭敬的叫声师父就告诉你。”韩忠卫笑了笑道。

　　“师父！”完颜珣小声的道。

　　“乖，好徒儿，看来你是不知民间疾苦，没见过鸭子总吃过鸭子吧？鸭子煮熟了，嘴却是硬的。”韩忠卫拍拍完颜珣的肩膀，一脸的叹惜。

　　煮熟的鸭子嘴还硬，这不是骂自己吗？完颜珣苦笑了几声，自己真是贱，哪回跟他斗嘴赢过？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来以后真得学乖，在没有十成把握之前，千万不要跟他斗嘴，否则吃亏的总是自己。

　　“师父，如今黑城的定光佛也开光了，不知黑城以后还有什么热闹可瞧？”其实完颜珣也是佩服韩忠卫，原本死气沉沉的黑城被他一座定光佛就搞得人声鼎沸、人潮涌入，只是这么多人来了，却不知他会如何治理？

　　“只要有人肯定就会有热闹，你虚心跟着为师学上二年，到时学点皮毛回金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韩忠卫大言不惭的道，他发现在完颜珣面前，如果你不端师父的架子，那他皇帝兄长之势就要崛起，这个天生就有点贱骨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靠，学点毛皮就能加去干惊天动地的事业？那他在黑城就能干举世无双之事业咯？这牛皮吹的，也不怕将天给吹破了。

　　但这次完颜珣真的学乖了，并没有反驳，反而微了微身子，对着韩忠卫行了一礼，道：“请师父指教。”

　　“儒子可教也！”韩忠卫没打算让宋国与金国死磕，倒也不逾完颜珣能从这里学多少东西，现在金国的上层已经腐败透顶，就算给他们核武器，恐怕也不能一统天下，最多维持目前的局面罢了。

　　“请师父指教。”完颜珣也想见识一下韩忠到到底有多少斤两，治理城池可不比脑筋急转弯，没有真才实学，只能贻笑大方。

　　“治理城池，需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不能死心眼儿学书上的东西。尽信书不如无书。先人治理天下，言必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但黑城的实际情况却是没有农业只有牧业，所以想要让百姓吃好吃饱，就只能大力发展商业。只有商业发展了，市面才会繁荣，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官府的税收才能充盈。”韩忠卫侃侃而谈，一开始还有教导完颜珣的心思，但后来却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他所处的正是商品社会，只有大力发展商业，才能致富，才能过上好日子。否则你生孩子都生不起，住也住不起，病也病不起，死都死不起。

　　“发展商业？我看……也不错。”完颜珣其实非常不以为然，但想到跟韩忠卫斗嘴就从来没赢过，连忙改了口。

　　“看来你是不服？”这年头商人的地位极低，哪怕是在当今经济发展得最好的宋国，商人的地位也没农民高，像农民有钱就能穿绸衣，但商人哪怕再有钱也只能穿青衣布衣。如果一定要穿，那也只能在家里过过干瘾，要没有非常强硬的关系，一旦穿着绸衣到了街上，那可得被官府治罪的。虽然这样的情况如今在临安已有改善，但整个社会的大势如此，作为比宋国经济还要落后的金国，完颜珣这样想也是合情理的。

　　商人连地位都没有，想让官府重视商业几乎不可能。所有的商业发展，都是靠各地的商人自己打通官府的关节，缓慢的推动。所以对于完颜珣的质疑，韩忠卫也是见怪不怪。他这样的言论其实也就能在黑城说说，出了黑城，那也是没人会信的。

　　“事实胜于雄辩，徒儿在此恭贺师父旗开得胜。”完颜珣撇了撇嘴道。

　　“呵呵，你还知道事实胜于雄辩，那我再告诉你一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可看好了，以后我所说的这一切都将成为事实。”韩忠卫笑道，他一不小心就将这句后世的名言给提前了几百年，这让那些穿越到改革开放之前的人怎么办啊？好多人可是凭借着这句话顺利上位、提前上任，甚至从白丁成为党的干部，现在韩忠卫提前八百年说了出为，他们再想靠一句话得便宜，可就难啰。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对完颜珣不异对牛弹琴，他原本就瞧不起商人，更加不重视商业，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像后世的人那么激动。

　　看到完颜珣漫不经心的样子，韩忠卫也不以为意，等制模型的工匠走了之后，他将马万里叫来，而完颜珣也想看看韩忠卫是如何干出惊天伟业的，也就默默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