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分身迷影辨假真

    石室内外，空气已然凝固一般。


    两个楚留香，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一样的俊朗面容，一样的洒脱气质，一样的腰间酒葫芦，甚至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别无二致。


    他们身后，是两个同样清冷绝俗、背负双剑的水灵光，两个黑衣冷峻的铁中棠，两个笑容阳光的朱藻，以及两个神色复杂、眼中带着惊疑与审视的慕容惜生！


    十个人，五对一模一样的镜像，在这幽暗的古殿丹室中诡异对峙。若非身处之地真实可触，众人几乎要以为坠入了某种离奇梦境或者高深幻阵。


    “这……这是怎么回事？”段誉第一个失声惊呼，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


    王语嫣花容失色，喃喃道：“幻术？易容？还是……分身之术？”她博览群书，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乔峰虎目如电，在两边人马身上扫视，沉声道：“诸位是何人？为何假冒楚兄等人？”他自然更相信一路并肩作战，刚从金字塔顶恶战归来的楚留香一行。


    李寻欢指尖扣着飞刀，眼神锐利如鹰，缓缓道：“形貌可仿，气度难摹。然眼前诸位，神韵气质，与故友一般无二，着实令人惊叹。”他心中警惕已升至顶点。


    杨过玄铁重剑微扬，独臂蓄势，冷然道：“装神弄鬼，一试便知！”


    石室内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楚某行走江湖多年，今日方知‘自己’盯着自己是何等滋味。”他目光转向室外的“自己”，“这位兄台，与我扮得如此相像，所为何来？”


    室外的楚留香同样摸了摸鼻子，动作神态分毫不差，眼中惊讶褪去，化为饶有兴味的探究：“有趣。楚某也正想请教诸位，为何会在此地，还与‘我们’如此相像？”他语气十分轻松，表情就像在戏弄一件极好玩的事情。


    两个水灵光同时蹙眉，同时将手按在剑柄上，动作同步得令人心悸。


    两个铁中棠眼神冰冷，气息沉凝。


    两个朱藻笑容微敛，眼神闪烁。


    两个慕容惜生目光则更多地聚焦在石室内众人身上，尤其在看到乔峰、李寻欢、杨过、小龙女、段誉、王语嫣等人时，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异色，而当她们的目光掠过被乔峰护在身后刚刚服丹痊愈的许小剑和林薇时，异色骤然加深，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急切。


    许小剑心中凛然，刚刚恢复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将林薇护得更紧。这两个慕容惜生给他的感觉，与九幽秘境那个疯狂的红衣女子似乎有所不同，少了几分怨毒癫狂，多了几分深沉难测，但难得说也是同样危险。


    林薇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脸色苍白，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让她恐惧不已。


    “假冒？”室外的朱藻忽然笑道，“我看诸位才更像是假冒的吧？瞧这几位朋友，”他目光扫过乔峰、杨过、段誉等人，“乔帮主、神雕侠、段公子……嘿，真是好大的排场，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他语气带着调侃，眼神却锐利。


    室外的铁中棠冷声道：“多说无益，尔等何人？为何占据此地？从实招来。”语气十分强硬。


    石室内的铁中棠冷哼一声，踏前一步：“占据？尔等不请自来，反客为主，倒打一耙，好大的口气！”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双方气机交锋，一触即发！


    “且慢！”两个楚留香几乎同时开口，阻止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与凝重。


    石室内的楚留香沉吟道：“此事蹊跷，恐非简单的易容伪装，诸位……”他看向室外那一队人，“可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室外的楚留香道：“自然记得。我们追踪慕容姑娘至此遗迹，遭遇空间乱流，被卷入一片混沌灰雾，奋力挣脱后，便发现这处金字塔与丹室，感知到内有气息，故来查探。”他说的过程，与石室内众人经历截然不同！


    石室内的水灵光清冷开口：“我们并非追踪而至，而是为躲避幽冥骨鳄与神秘触手，被迫闯入灰雾，发现此地。”


    双方说辞迥异！


    王语嫣忽然道：“慕容姑娘，你们追踪的又是何事？”她问的是两个慕容惜生。


    两个慕容惜生沉默片刻，竟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带着诡异的同步：“追踪‘时空异动’与‘故人气息’。”她们的目光，再次扫向许小剑和林薇。


    许小剑心中猛地一跳！


    故人气息？是指他们？


    李寻欢忽然道：“楚兄，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所为何事？”他开始验证身份。


    室内的楚留香不假思索：“蝙蝠岛，为盗取‘天一神水’配方。”


    室外的楚留香几乎同时答道：“蝙蝠岛，盗取‘天一神水’。”答案完全一致！


    李寻欢又问水灵光：“水姑娘，令师是谁？”


    两个水灵光同时蹙眉，好像不喜欢有人提及其师，但依旧答道：“夜帝。”


    问题转向铁中棠、朱藻，甚至慕容惜生，无论问及何事，只要是与自身相关的，双方答案竟完全一致，简直真的是像同一个人一样！


    众人越问心越惊，这已超出了易容术的范畴，简直像就是复制！


    “这怎么可能……”段誉喃喃道，“难道世间真有如此完美的分身之术？”


    虚竹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莫非是心魔幻境映照我等心中之影？”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束手无策之际，许小剑怀中沉寂的手机又一次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裂痕中黯淡的蓝光闪烁了一瞬，对准了室外那一队人中的慕容惜生！


    几乎同时，许小剑心口混沌的能量种子微微一热，一股带着奇异辨识度的微弱波动扩散开来。


    室外那一队人中的慕容惜生，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瞬间恢复如常。


    而石室内，一直沉默观察的小龙女，清冷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缓缓抬起手指向室外那个慕容惜生的衣袖下摆，轻声道：“她的袖口，有血，新的。”


    众人闻言，立刻望去。只见室外慕容惜生那身红衣的袖口内侧，果然沾染着几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渍，若不仔细看，极易忽略。


    而石室内的慕容惜生，袖口干净如新。


    两个慕容惜生脸色同时微变。


    室外的慕容惜生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中。


    室内的慕容惜生则冷声道：“不是我。”


    李寻欢眼神一凝，飞刀虽未出手，但意已锁定室外慕容惜生：“慕容姑娘，这血从何而来？”


    室外的楚留香、水灵光等人也看向慕容惜生，眼中带上了一丝疑问，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室外的慕容惜生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一点旧伤而已，何足挂齿？倒是诸位纠结于此等细微末节，是想转移视线？”她语气强硬，试图拉回问题。


    但这一丝细微的差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完美的镜像。


    石室内的楚留香眼神一亮，笑道：“旧伤？楚某与慕容姑娘同行虽不久，却未曾见姑娘受过伤。而且这血渍……色泽鲜暗，分明是半日之内所染。不知姑娘在何处、因何受的‘旧伤’？”


    室外的楚留香也皱起了眉头，看向慕容惜生：“慕容姑娘，此事……”


    室外慕容惜生眼神变幻，忽然后退一步，厉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吗？好！我便告诉你们！这血，是南宫平的！”


    南宫平？


    此言一出，石室内众人皆惊！


    南宫平不是早已死了吗？慕容惜生复活失败，他的血又从何而来？


    室外的水灵光、铁中棠等人也面露惊愕，显然对此并不知情。


    慕容惜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痛楚，声音变得尖锐：“我找到了他！在这遗迹深处，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依附于一具古尸之上！但我找到他了！这血，是唤醒他所需的祭品之血！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步！”她情绪激动，陷入了极端偏执。


    石室内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唤醒残魂？祭品之血？这慕容惜生似乎比他们遇到的更加疯狂！


    室外的楚留香脸色沉了下来：“慕容姑娘，你从未与我们提及此事！祭品之血……从何而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慕容惜生狂笑：“自然是来自那些碍事的察事厅走狗和神魔教妖人，他们追踪至此，正好成为祭品！可惜……最后关头被你们打断了！”她怨毒地看向石室内众人。


    众人顿时明白，外面广场那些骸骨，恐怕就是她的手笔！


    此女行事，果然狠辣诡异！


    至此，双方虽形貌相同，但经历、细节尤其是慕容惜生的状态，已出现了明显差异！


    室外的这一队人，显然并非石室内众人的复制品，而是另一批经历了不同事件的真实存在的“他们”！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感到更加匪夷所思和寒意森然！


    两个楚留香对视一眼，眼中已没了疑惑。


    “时空错乱？”李寻欢缓缓吐出四个字。


    王语嫣脸色发白，颤声道：“古籍有云，昆仑镜碎，时空紊流，或有……‘镜像时空’显现……映照不同抉择所致之不同未来……难道我们与他们，是源自同一过去却因某些抉择不同而走向不同未来的……‘镜像之身’？”


    镜像时空？不同未来？


    这个概念太过震撼，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


    如果真是如此，那对面那批人就是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众人看向对面那批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情复杂无比。


    室外的楚留香苦笑道：“看来，我们遇到的麻烦，比想象中更大。”他已然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推论。


    室内的楚留香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但警惕并未减少，即便同为“楚留香”，经历不同，心思自然也难测。


    许小剑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如果真有镜像时空，那对面那个慕容惜生是否已经成功复活了南宫平？或者更接近成功？那个未来的自己又是否出现过？林薇呢？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室外那个慕容惜生，忽然死死盯住许小剑，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你身上的气息……变了！生机勃勃……远超常人！你……你服用了‘生生造化丹’！是不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生生造化丹？看来她指的是许小剑刚刚服下的那枚白色丹丸。


    许小剑心中一凛，尚未回答，石室内的慕容惜生却冷声道：“那丹是慕容垂所留，与你何干？”


    “慕容垂先祖？”室外慕容惜生一愣，随即更加激动，“不可能！先祖丹室早已毁于时空风暴，我搜寻良久都未找到！你们怎么可能找到？把丹交出来，那丹对我至关重要！”她竟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气息变得危险起来。


    显然，对于复活南宫平，她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而这枚丹药，在她看来是极大的助力或变数。


    室外楚留香等人连忙阻止：“慕容姑娘，冷静点！”


    但慕容惜生已听不进劝告，眼中只有许小剑和丹药，红衣无风自动，一股混合着幽冥死气与某种奇异生机的强大力量开始凝聚！


    石室内众人立刻戒备。


    眼看冲突又将爆发！


    突然，轰隆——！！！


    整个金字塔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碎石簌簌落下！


    好像是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剧烈冲击遗迹外部！


    “不好，这地要塌了！”令狐冲惊呼。


    剧烈的震动中，甬道入口处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声音是之前那头幽冥骨鳄的！


    但它不是忌惮灰雾吗？怎么闯进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狂笑道：“哈哈哈！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时空之钥！镜像核心！尽在此处！都给本座滚出来！”


    是影煞的声音，还有神魔教的气息！


    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并在外部发动了猛攻。


    “从另一边走！”室外的铁中棠猛地指向丹室后方一条被碎石半掩的狭窄通道。


    此刻别无选择，“走！”乔峰大喝，一把拉起许小剑。


    李寻飞刀护住林薇。


    众人再也顾不得分辨真假，也顾不得对峙，纷纷冲向那条狭窄通道！


    两个楚留香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出手，掌风扫开落石，为众人断后！


    两个水灵光剑光交织，劈开障碍。


    两个铁中棠一左一右，护住两翼。


    两个朱藻拉起还有些不甘心的慕容惜生。


    杨过、令狐冲、叶开、傅红雪等人奋力开路。


    混乱中，许小剑只觉得手腕一紧，竟被室外那个慕容惜生突然出手抓住，一股冰冷的力量试图侵入体内，探查他的丹药之力！


    “放手！”林薇惊叫，死死抱住许小剑另一只胳膊。


    石室内的慕容惜生冷哼一声，一掌拍向室外慕容惜生的手腕！


    两个慕容惜生对了一掌，气息碰撞，竟不分伯仲，各自闷哼一声后退。


    许小剑被两股力量拉扯，只觉得刚刚重塑的经脉一阵剧痛！


    “小剑！”乔峰怒喝，降龙掌力逼退室外慕容惜生！


    李寻欢飞刀掠过，迫使她松手。


    混乱推搡中，众人冲入了那条狭窄黑暗的通道。


    身后，金字塔崩塌声、骨鳄咆哮声、影煞的狂笑声以及慕容惜生不甘的厉啸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远……


    通道内黑暗崎岖，众人只顾奋力前奔，不知通向何方。


    许小剑心中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两个慕容惜生最后对掌时，看向他的眼神，除了疯狂与急切，似乎还隐藏着一种极诡异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