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幽谷传讯引疑惑

    楚留香来得突然，去得潇洒，只留下谜语般的口信，已然搅乱了刚刚平息的波澜。


    “九幽秘境，魂兮归来。故人相约，静候佳音。”


    慕容惜生……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许小剑与林薇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不解。慕容惜生，古龙笔下容颜绝世、性情刚烈，与南宫平爱恨纠缠的奇女子，竟然也在这个世界，而且似乎……认识他们？还通过盗帅楚留香传来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故人？”韦小宝第一个跳起来，小眼睛滴溜溜转，“哪个故人？小贱，静宜丫头，你们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慕容惜生……听起来就是个绝色美人啊！她找你们干嘛？九幽秘境又是什么鬼地方？听起来就阴森森的，肯定没好事！还有，这山海界的神人些，总托人带口信。”


    没人理会他的聒噪。众人神色各异，都在品味这句话的含义。


    李寻欢轻抚着手中的飞刀，眼神深邃：“九幽秘境……传闻那是山海界极阴之地，与幽冥相接，凶险异常，却也藏着许多上古秘辛。慕容姑娘约在那里，所图非小。”


    乔峰浓眉紧锁：“魂兮归来……此言似乎涉及招魂引魄之秘法，邪异非常。慕容姑娘此举，用意难测。”


    杨过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慕容家的人，总喜欢故弄玄虚。”他言语间对“慕容”这个姓氏似乎并无好感。


    小龙女静立不语，清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王语嫣则凝神思索，轻声道：“我曾听家母提及，慕容世家有一门失传已久的‘还魂引’秘术，便与‘九幽秘境’有关，但具体为何，语嫣也不知。”


    叶开挠挠头：“楚留香那家伙，传话也不传清楚，真是的。不过他能来传话，说明慕容惜生至少不是敌人吧？”


    傅红雪依旧沉默，但慕容这个姓氏似乎触动了他某些冰冷的记忆。


    林薇脸色苍白，低声道：“我不认识什么慕容惜生……在察事厅的卷宗里，似乎隐约提过这个名字，标注为‘极度危险，行踪成谜’，与多家上古遗族有牵连。她……她为何要找我……和小剑？”


    许小剑心中更是迷雾重重，他穿越而来，怎么可能认识慕容惜生？除非……这个“故人”指的并非他熟悉的那个意思？或者，与他“天外异客”的身份有关？


    “静候佳音……”他喃喃重复着最后四个字，“她是在等我们的答复？还是等我们主动前去？”


    韦小宝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小贱，我看这事邪门，那慕容惜生听说美得不像话，但脾气古怪，杀人不眨眼。请你去什么九幽秘境，八成是鸿门宴。咱们刚脱了虎口，可不能又入狼窝！”


    许小剑何尝不知危险。但慕容惜生既然通过楚留香找上门来，避而不见，恐怕后患更大。而且，那所谓的“九幽秘境”关系重大，或许隐藏着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他们穿越的线索？


    他看向乔峰、李寻欢等人，沉声道：“诸位前辈，此事蹊跷，但晚辈以为，不宜置之不理。慕容姑娘既然传讯，无论如何，总需问个明白。只是此行凶险未知，绝不能牵连诸位前辈，晚辈与静宜自行前往探查即可。”


    “胡说八道！”乔峰断然喝道，“许兄弟何出此言？我等岂是贪生怕死、畏难惧险之辈？既然同舟共济，自当共进退。那九幽秘境便是龙潭虎穴，乔某也陪你闯上一闯！”


    李寻欢微微一笑：“不错。慕容惜生之名，李某亦早有耳闻，正好借此机会一见。说不定，她能提供些关于神魔教或郝连霸的消息。”


    杨过淡淡道：“龙儿与王姑娘对上古秘闻所知甚详，或能从中有所发现。我便陪你们走一遭。”


    叶开笑嘻嘻道：“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叶开？小傅，你去不去？”


    傅红雪沉默片刻，嘶哑道：“刀在。”


    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的刀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韦小宝一看这架势，哭丧着脸：“不是吧？又要去玩命？那鬼地方听着就吓人……唉，算了算了，谁让我是你师父呢。舍命陪君子……呸，陪小贱吧！”


    许小剑看着众人毫无犹豫的支持，心中热流涌动，鼻尖发酸，深深一揖：“诸位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林薇也眼圈微红，盈盈一礼：“多谢诸位。”


    李寻欢扶起许小剑，温声道：“江湖风波，同舟共济，本是应当。只是此行确需从长计议。九幽秘境所在，神秘莫测，如何前往，便是第一道难关。”


    王语嫣轻声道：“语嫣或知一二。据古籍载，九幽秘境位于‘幽冥山脉’深处，入口变幻不定，需在特定时辰，以‘阴魄石’为引，方能显现。而那阴魄石，据说只有世代守护秘境入口的‘幽族’人才拥有。”


    幽族？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杨过忽然道：“幽族？我曾听一位故人提及，似乎是一个避世隐居极少与外界往来的古老族群，擅长阴冥之术，行事诡秘。其族地飘忽不定，寻找起来恐怕不易。”


    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众人沉吟之际，林薇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知道哪里或许可能会有幽族人的线索。”


    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


    林薇从怀中取出一枚样式奇特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图案，“这是我在察事厅档案库深处偶然发现的一件旧物，与一批标注为‘前朝秘案・幽族’的卷宗放在一起。卷宗大多残缺，只提及幽族与朝廷曾有接触，但后来因故决裂，隐居不出。这令牌，或许是信物，也或许是战利品……”


    李寻欢接过令牌，仔细查看，颔首道：“令牌材质特殊，阴气极重，确非凡物，其上纹路与古籍中记载的幽族图腾有几分相似。刘姑娘，可知这令牌从何而来？”


    林薇摇头：“卷宗语焉不详，只说是百年前一位巡风使所留，具体来历不明。”


    许小剑心中一动，拿起那枚令牌，尝试着手电筒的金属外壳轻轻敲击令牌，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忽然，他注意到令牌鬼首图案的双眼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孔洞。


    他拿起令牌，对着初升的朝阳仔细观看，阳光透过孔洞在地上投射出两个不断晃动的细微小光点。


    “这孔洞……不是装饰。”许小剑若有所思，“像是用来观测什么的？”


    王语嫣美眸一亮：“观测……星象？或者……光影角度？古籍有载，幽族崇拜月星，其秘术往往与天象方位相关！”


    叶开凑过来，看着地上晃动的小光点，忽然道：“这光点晃动的轨迹……好像有规律？像是指引某个方向？”


    众人闻言，立刻凝神观察。果然，随着太阳升高，光线角度变化，那透过孔洞投射在地上的两个光点，开始沿着一种奇特的轨迹缓缓移动，最终，在两个特定的时刻，光点分别停留在了溪边两块不起眼的岩石上，并微微闪烁了一下！


    “是标记！”乔峰沉声道，“这两块岩石的位置！”


    杨过身形一闪，已到溪边，仔细观察那两块岩石，并用手指丈量其间距和角度，沉吟片刻，道：“这是一个古老的方位标记法。以此两点为基，辅以日光角度，可推算出下一个标记点的大致方向。”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山林：“下一个点，应在那个方向，十里之外。”


    众人精神一振，没想到这枚不起眼的令牌竟暗藏如此玄机！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循着标记寻找线索！”乔峰决断道。


    众人略作收拾，便由杨过引领，循着光影推算出的方向，向山林深处进发。


    一路无话，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慕容惜生的突然传讯、神秘的九幽秘境、诡谲的幽族……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途中，许小剑与林薇并肩而行，低声交谈。


    “静宜，那令牌……你早就知道它的用途？”许小剑问。


    林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它特殊，顺手收起，并不知道它真能指引方向。小剑，我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慕容惜生刚传讯，我们就恰好有幽族的线索……”


    许小剑心中亦有同感：“是啊，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我们往前走，是慕容惜生算无遗策？还是另有其人？”


    林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院尊……他深不可测。这一切，会不会是他故意的安排？”


    许小剑握紧她的手：“无论如何，现在我们一起面对，生死相依，不再分开了。”


    又行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紫竹林。竹叶婆娑，光影斑驳，景色幽静。


    杨过忽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剑眉微蹙：“竹林里有人，很多，气息很特别。”


    众人立刻戒备。


    李寻欢侧耳片刻，颔首道：“气息阴柔绵长，隐含煞气，确非寻常武林中人。”


    乔峰虎目一扫：“是敌是友？”


    话音未落，竹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


    歌声婉转凄美，如泣如诉，用的是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听不清歌词，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悲凉与心悸。


    “是幽族的招魂曲！”王语嫣变色道，“小心，此曲能惑人心神！”


    歌声忽高忽低，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嘶鸣。韦小宝第一个捂住耳朵，脸色发白：“妈的！鬼叫鬼叫的，难听死了！头好晕……”


    叶开、傅红雪等人也运功抵抗，神色凝重。


    这歌声竟能无视内力防御，直透心神！


    许小剑和林薇没有内力，更是感到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小龙女忽然盘膝坐下，取出瑶琴，纤指轻拨，清越冰冷的琴音流淌而出，正是《清心普善咒》。琴音如清泉流石，月照空山，瞬间将那诡异歌声的负面影响抵消大半。


    李寻欢赞许地看了小龙女一眼，随即朗声道：“林中是哪路朋友？何必藏头露尾，以音律相逼？何不现身一见？”


    歌声戛然而止。


    竹林深处，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用的却是生硬的汉语：“外人……为何擅闯紫竹林？还持有……我族圣物令牌？”


    只见紫影晃动，数十名身着紫色麻衣、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男女从竹林中悄然现身，将众人团团围住。他们手持奇特的骨杖或短刃，行动无声无息，犹如幽灵一般。


    为首一位老者，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手中拿着一支人骨笛，方才诡异的歌声显然便是他所发出。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许小剑手中那枚黑色令牌。


    幽族！


    他们竟然自己出现了！


    乔峰踏前一步，拱手道：“我等无意冒犯，只为寻访幽族，请教一事。此令牌乃一位朋友所赠，并非抢夺而来。”


    那幽族老者死死盯着令牌，眼中闪过激动、仇恨、畏惧等复杂情绪，嘶声道：“圣物……终于回来了……但你们外人……不配持有它。交出圣物，留你们全尸！”


    话音未落，数十名幽族人同时举起骨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全场！


    “冥顽不灵！”杨过冷哼一声，独臂按剑，剑气冲霄！


    大战一触即发，许小剑思索之间急忙高举令牌，大声道：“且慢！我们此来，并非为敌，而是受慕容惜生姑娘之托，前往九幽秘境，此令牌是她留给我们的信物！”


    “慕容惜生！”幽族老者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就像听到了极度恐怖的名字，“她……她还活着？不！不可能！她早就该……”


    他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脸色变幻不定，死死盯着许小剑：“你说……她托你们去九幽秘境？有何凭证？”


    许小剑沉声道：“凭证便是她让楚留香传给我们的一句话：‘九幽秘境，魂兮归来。故人相约，静候佳音。’”


    幽族老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喃喃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她果然……果然还没放弃那个疯狂的计划……疯子！那个女人是个疯子！”


    他猛地抬头，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恐惧，有愤怒，但似乎还有一丝疯狂的期待？“好！既然是她让你们来的……我便带你们去秘境入口！但能否进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至于圣物……”他贪婪地看着令牌，“进入秘境后，必须归还我族！”


    许小剑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道：“可以。”


    幽族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那些幽族人缓缓放下骨杖，阴冷的气息稍敛。


    “跟我来。”老者转身，向竹林深处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


    韦小宝小声嘀咕：“乖乖，说变脸就变脸……慕容惜生那娘们到底干了啥，把这帮老鬼吓成这样？”


    许小剑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慕容惜生似乎与幽族有极深的恩怨纠葛，而且在进行着什么“疯狂的计划”？这“九幽秘境”之行，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穿过紫竹林，眼前景象豁然一变。那是一片巨大的黑色沼泽，沼泽中弥漫着灰色的瘴气，泥浆翻滚，冒着诡异的气泡，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气息。沼泽中央，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黑色石殿，如同巨兽的骨架半掩在泥沼之中。


    幽族老者指着那石殿，声音嘶哑：“那里，便是九幽秘境的入口之一。每逢月圆之夜，子时阴气最盛之时，入口便会显现片刻，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竟不再多看众人一眼，带着族人迅速退入林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许小剑等人，面对着一片死寂的黑色沼泽，和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石殿。


    月圆之夜？子时？现在离月圆还有几天？


    慕容惜生约他们来这里，却又不说具体时间？是考验？还是别有用心？


    众人站在沼泽边缘，望着死气沉沉的泥沼和孤零零的石殿，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这时，许小剑怀中的手机忽然极其微弱地振动了一下，屏幕瞬间亮起一道诡异的惨绿色光芒，又迅速熄灭！


    与此同时，沼泽深处的石殿中仿佛回应一般，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之声！


    许小剑浑身汗毛倒竖！


    那声音……分明与他穿越那晚，在江边听到的诡异声响一模一样！


    林薇也听到了，脸色瞬间惨白，紧紧抓住许小剑的手臂。


    沼泽……石殿……手机异动……锁链声……


    这一切，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慕容惜生所谓的“故人相约”，等的究竟是谁？


    那“魂兮归来”……归来的，又会是什么？


    所有人的心，随即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