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待欧洲了

    “去中国？为什么去中国？”艾玛表现得很不情愿，说：“爸爸，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国家现在有难，难道我们不应该待在一起，共渡难关的吗？”


    普朗克看看女儿，又看看桌上的各式文件，挣扎道：“可……可毕竟你是我的女儿，过去几年里，我一定失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现在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艾玛轻轻摇摇头，坐在父亲身边：“可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马上就会一个小天使降临到我们身边，如此重要的时刻，怎么能离开家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普朗克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抬手本来想训斥女儿，可发现对方正满脸慈爱地抚摸着肚子，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艾玛，你忘了你的孪生姐姐了吗？”


    艾玛稍稍愣了一下，几秒过后红着眼圈重新抬起头：“我怎么可能会忘，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是另外一个我，无话不谈，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她。”


    普朗克轻哼道：“不，你就是她，玛格丽特嫁给了那个冤家，结婚没多久就难产去世，而你偏偏我听我的话，也嫁给了同样一个人，这让我如何放心？”


    艾玛揪住衣角，劝道：“父亲，不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爱情。”


    两个女儿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长得相像，而且与他们去世的母亲也有几分相似，乍眼一看就是其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如今两个宝贝女儿就要毁在同一个人手里，让普朗克很难接受。


    从墙上取下妻子的照片，普朗克在手里轻轻地抚摸，半响过后才幽幽道：“爱情？如果是为了爱情，那么那个混小子就不该把手伸到你这里，而且现在他的影子呢？为什么只有你过来？”


    艾玛据理力争：“那是因为他怕你，知道你一直不待见他，所以不想过来触你的霉头。”


    普朗克对此不屑一顾：“如果他真的考虑那么多，就不会这么快就让你怀孕，即便是不小心，也至少会请上两个佣人来照顾你的生活，而不是让你天天跑里跑外。”


    艾玛走过来靠在父亲背上，柔声道：“国家现在战败了，他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又有姐姐留下来的孩子要养活，哪里还有什么钱去请佣人，而且出去工作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原本心中还有一股气存在，可经过女儿这么一下，普朗克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看看自己亡妻的照片，似乎也是在对他说，年轻时他仗着容颜俊俏，也是留连于百花丛中，在婚后不也成为了一名负责的好父亲。


    但转念想想自己的大女儿，普朗克的心又冷静下来：“哼，那小子是不是就在外面？”


    艾玛顿时欣喜道：“爸爸，你愿意见他了？”


    普朗克把亡妻的照片重新挂回墙上，面无表情道：“这话我可没说过。”


    艾玛哪里想管那么多，亲了父亲脸颊一口，就赶紧往外跑，生怕自己父亲后悔：“嘿嘿，亲爱的父亲，我这就去把他喊过来。”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如今看来艾玛这件小棉袄四处漏风，根本御不了寒。


    看着艾玛欢快的背影，普朗克在心里小声嘟囔：“上辈子真是欠了这位女婿，这辈子居然要搭进去两个女儿，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不过这话他显然没想着说出来，看到女儿的步子有些不稳，普朗克赶紧上前要去扶着：“慢点跑，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老丈人家的狗，姑爷的好朋友。


    作为普朗克家的女婿，汉斯原来还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道理，如今娶到小姨子，再次来到老丈人家时，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屋里那是万万不敢进的，尽管烧着壁炉，但在他看来比外面还要冷。


    可送完妻子又不敢直接离去，毕竟现在妻子也是怀孕了，再有什么闪失他也受不了，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百无聊赖的他，看着狗舍的小狗那叫一个亲切，容貌都看着顺眼许多，抱着小狗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巴鲁，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还好吗，老实交代你又霍霍了多少条母狗了？”


    这条名叫巴鲁的狗颇有灵性，听到这话后连叫了三次。


    “哦，上帝，你这家伙可真厉害。”汉斯怪叫一声，蹲下身子说道：“不过要是想当一名好狗，可不能太花心，必须要承担起照顾小狗狗的职责，你明白了吗？”


    也不管狗听不听得懂这些话，汉斯那是一个劲地说，起初狗狗还兴奋地晃起尾巴，到最后脸上竟显现出拟人般的嫌弃，几次都要呲牙。


    还好艾玛来得比较及时，冲着这边纳闷道：“汉斯？！你在做什么？”


    “哦哦，艾玛你怎么出来了？”揉揉狗狗的脑袋，汉斯赶紧小跑过去：“刚刚跟巴鲁玩了一会儿，你跟爸爸谈话完了，到咱们回家的时候了吗？”


    “这样啊，跟我先回屋吧。”艾玛面色柔和道。


    “好，这就进去……啊？”还没答应多久，汉斯立马反应过来，扶着妻子的腰迟疑道：“你刚刚没有说错？是让我进去？”


    “对啊，爸爸让你进去，有一些话想对你说。”艾玛仰着头，语气中藏不住雀跃。


    汉斯这时候有些后悔了，若是之前他肯定能在普朗克面前从容自如，可自从自己妻子难产去世后，他自感愧疚面对岳父，加上又娶了小姨子，那是更加心虚了。


    如今让自己进屋，还不如跟狗狗继续待在一起。


    不过看看自己妻子艾玛脸上的开心，汉斯又实在是不忍打击，犹豫一会后握起拳头：“好，我答应你。”


    此时的狗狗重新摇起尾巴，伸长个舌头跟在后面，嘴里汪汪叫着，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令汉斯没想到的是，几乎没有给他多少心理建设的时间，打开房门进去的第一眼就是普朗克，正冷冷地盯着他。


    “爸……爸爸，您冷不冷？”


    “哼！”


    冷哼之外，普朗克不想多浪费一点唾沫。


    感受到气氛的尴尬，艾玛赶紧出面进行化解：“爸爸，你刚刚答应我的，不要这样好不好？”


    普朗克顿感无奈，刚刚建立起来的堡垒又被自己人给瓦解，摇摇头背着身子往里走。


    “进来吧，我有话想去你说。”


    汉斯心里的紧张顿时松了不少，朝妻子送了个感谢的眼神后，赶紧跟在后面。


    小插曲过后，又有艾玛在中间进行调和，翁婿间的关系也就缓和了不少，不过进展还是比较有限。


    “汉斯，在你过来之前，我与艾玛商量了一件事，艾玛没有直接答应，想先听听你的意见。”普朗克沉声说道。


    “有什么事您与艾玛做主就行了，我只用负责照顾好她。”汉斯赶紧表态。


    艾玛心里有点慌，赶紧拽住自己丈夫的手：“汉斯，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事关你我，也关系到我们未来要出生的孩子。”


    汉斯顿时一惊，不确定道：“孩子？怎么还会跟孩子有关？”


    没有给女儿再次说话的计划，普朗克站出来说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是想带艾玛去中国一段时间，帮助她顺利度过整个分娩阶段。”


    “爸爸，这……这个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汉斯有点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提高嗓门道：“中国那么远，我们对那里一无所知。”


    普朗克皱眉道：“所以你不准备同意了？”


    汉斯的嘴唇抿了又抿，迟迟给不了明确的答复。


    不过通过其脸上的表情，可以判断出他显然不太赞同去往中国的建议。


    普朗克仅仅是瞥了一眼，随后立马收回来，冷声质问：“汉斯，你忘了玛格丽特了吗？”


    “我……我没有忘，也不敢忘。”


    “好，那我再问你，当时玛格丽特怀孕期间，你做好丈夫的责任了吗？”


    “不够好。”


    “很好，你答应得倒挺痛快，如果艾玛同样出现难产，你这当丈夫的能做什么？”


    “不会的，不会再难产的，悲剧绝对不会再次重演。”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难道还想着拿我女儿的性命去赌吗？实话告诉你，艾玛现在孕期的各项反应跟她的姐姐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你就不怕意外再次上门吗？！”


    “我……我不知道……”


    一连串的质问，普朗克将女婿汉斯逼得节节败退，最后一屁股瘫在座位上，双手抱头满脸痛苦。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普朗克面如寒霜，要不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他肯定要摔门而去，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女婿面前：“我在中国有一位老朋友，他告诉我中国有一门传承前年的医术，在某些方面要比现在的西医要更好，你懂我的意思吗？汉斯！”


    汉斯抬起乱糟糟的头发：“可以帮助到艾玛？”


    普朗克点点头，说道：“分娩前中后都可以找到专门的人才，并且从我的那位中国朋友那里得到一个新词汇，叫做‘坐月子’，有了玛格丽特的教训，我对西医实在是不敢太相信了。”


    尽管话里话外说的非常让人心动，但汉斯还是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可那毕竟是中国。”


    “中国怎么了？如果我们欧洲的文化真如我们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先进，就不会爆发这么惨烈的战争，也不会有这多的年轻人白白死在战场上。”普朗克吹着胡子，怒不可遏道：“如今我们正应该学学中国的孔子思想，以和为贵！”


    公知每个时代在每个国家都有，尤其是现在的德国，即将面临着巨额的战争赔款，自然引起了不少德国人的反思。


    在中国传承上千年的孔孟思想也就慢慢出现在部分德国人眼前，虽然起不到什么多明显的作用，但足够让这些人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甚至改变一些陈旧的观点。


    眼看着汉斯还有些不服气，普朗克忍不住厌烦道：“汉斯，不要忘了当初你娶我小女儿时答应我的话，要好好照顾她，这就是你的照顾方式吗？”


    汉斯涨红着脸，憋了半天也说不上什么话。


    艾玛看不下去了，握住丈夫的手主动解围：“爸爸，汉斯还是对我很好的，现在基本上都是我在家待着，他早出晚归出门挣钱，在尽最大程度照顾我。”


    普朗克瞪了女儿一眼，高声道：“这怎么能够？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万一在家出了什么意外呢，谁来及时出面帮助你？”


    几乎话砸下去，落地无声，女儿女婿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汉斯终于发声：“爸爸，我答应你，答应让艾玛去中国，但是我还是不够放心，想同时聘请优秀的西医医生过去，如果这个要求你能答应，那我其它的我都无二话。”


    普朗克的眉结缓缓舒缓，不过脸上仍故意施压：“我的女儿，这次我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大可以放心，在中国不仅有优秀的中医，还有卓越的西医，两个组合共同发力，对于艾玛我才能放心。”


    说着，将已经起草好的计划方案递过去。


    看到上面一条条详细到天的方案，汉斯彻底没有了话说，最后站起来连连保证，表示一定在德国好好挣钱，好让艾玛受到最好的待遇。


    不过到了这时，普朗克却不太乐意了：“你不要待在国内，跟我们一起去中国？”


    汉斯疑惑不解：“啊？为什么？”


    普朗克怒其不争道：“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自己的妻子在异国他乡分娩，你做丈夫的不该去守护她吗？工作到哪里一样可以找、”


    “可是……”


    “没那么多的可是，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接你们的人很快就要赶过来了。”


    “还有你，你这个当女儿的，不要再来折磨你的爸爸了，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阵风吹过，柏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打在了狗狗身上，顿时被冻得一哆嗦，最后换个姿势继续趴在狗窝睡觉。


    不远处，一行人正深一脚浅一脚，踏着厚厚的积雪过来。


    “距离普朗克家还有多远？”


    “王爷，很快就到了，前面拴着狗的那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