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遇爱情

    这天八点多，烟厂刚上班不久，一轮红日刚刚在楼顶升起，银色的圆月还在西山观景。


    李金兰科长把林秋水叫到跟前，笑着吩咐：“小林啊，你去零件库领些钳子、改锥之类的工具回来，咱们办公室要用。顺便把这张材料月度汇总表带过去。”林秋水双手接过表格，小心拿在手里，转身就往厂区北楼走去。


    这个季节的太平，天气不冷不热，刚刚正好。阳光照在林秋水身上，暖洋洋的。


    财务科在办公楼西楼，零件库在北楼，他还是头一回来这儿。一边走，他一边仔细看着办公室的门牌。楼道里人来人往的，一副忙碌的景象。


    好不容易找到楼头的零件库，林秋水推开门，只见屋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和零件，整整齐齐地排在货架上。他走到库管员大姐跟前，把领料单交给她，客气地问说：“师傅，我来领工具，顺便问一下，这张统计表该交给谁？”那位三十多岁的大姐，面相和善，接过统计表仔细看了看，说：“这张表应该是给陶娇娇，你一会到楼梯口北边那间屋子问问。”


    领料员按照领料单把工具递给林秋水后，林秋水说了声“谢谢”，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念叨“陶娇娇？”这名字好美呀！


    林秋水按着标牌指引，走到了那间统计办公室。门开着，屋里飘出淡淡的花香味儿，那是小女孩们特有的静美标志。


    一位女同志正在低头填写什么单据，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发，头发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花蝴蝶发卡。侧面看去，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中等个头，正是青春年华。


    办公室不大不小，摆着三张办公桌，两张对着放，另一张横在一边，形成三面坐人、一面靠窗的格局，紧凑而又整齐。窗台上放着三盆绿植，一盆虎皮吊兰，长长的花茎垂了下来，把墙面涂染成一副绿色丝带；一盆芦荟，叶片厚实饱满，浑身是刺，看着就很坚韧顽强；还有一盆荷兰红掌，那红色的花蕊，娇艳欲滴，让人印象深刻。


    林秋水只认得那盆吊兰，因为母亲在院子里也养了两盆，每次看到就想起家的温暖。另外两盆，他叫不上名字，但心里对这些生机勃勃的绿植十分喜欢，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山野，对绿色植物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两张办公桌上堆的资料有点乱，没有规整，没有秩序，看得出主人平时很忙，或者性格比较随意。而眼前这位女同志的桌上，却收拾得干净整齐，资料分门别类，贴着标签，桌面上还放着一个小圆镜，一看就是个注重仪表、认真细心的人。


    林秋水走上前，轻声问：“师傅，这张材料汇总表交给谁？”


    女同志抬起头，林秋水看到了一张青春明媚的脸。她眼睛明亮又灵动，眉毛弯弯像极了天上的月牙。鼻梁小巧挺直，嘴唇红润光泽，最最突出的是，不管怎么看，她的嘴角都带着迷人的笑意。望着这个仙女一般的少女，林秋水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呆呆站在那里，发起愣来。


    “哦，给我就行。你是财务新来的林会计？”她站起身，微笑着说，声音温柔可人，笑意越发迷人。


    林秋水突然从发呆中清醒，赶紧回答：“嗯，刚来了两个多月。您是？”


    “我是陶娇娇，零件库的材料统计员。我去财务报表的时候，见过你一面。”她语气轻柔，像春风吹过。


    “哦，不好意思，去财务的人多，我没记住。”林秋水不好意思地笑着，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那天我去的时候，你正往李科长办公室走，咱们打了个对面，一闪而过，送完材料单据我就走了。”陶娇娇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涩。


    “坐会儿吧。”陶娇娇客气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林秋水坐下后，又仔细看了看陶娇娇。她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上，嘴角微微翘起，给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和灵动。脸色白皙红润，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皮肤细腻光滑，又带着少女特有的水灵。见到她，让人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让人心里热乎乎的，在那一瞬间，林秋水就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喜欢感。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刚坐下，她就看了看林秋水，又看看陶娇娇，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说：“娇娇，这是谁啊，是你对象吗？”


    这突然的一问，让林秋水和陶娇娇的脸一下子都给红透了，两人都有点坐立不安。


    “王师傅，您可别乱说啊，这是财务新来的林会计。”陶娇娇赶紧解释，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红晕。她又转向林秋水，接着说：“这是王师傅，我们零件库的库长。”


    林秋水赶忙站起来，礼貌地说：“王师傅好，我来领点工具，顺便送一张材料表。”


    “啊，林会计啊，我还以为是我们娇娇的对象呢。其实，我看你们俩挺般配的。”王师傅笑呵呵地说道。


    陶娇娇的脸更红了，局促地说：“王师傅，您再这么说，我可走啦。”


    林秋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道：“王师傅，你们忙着，我回财务啦。”


    王师傅笑着说：“常来啊，林会计。”


    林秋水回到财务，把领用的工具交给李科长。李金兰科长神秘兮兮地把门轻轻关上，脸上带着笑意，问：“怎么样，小林？”


    林秋水有点懵，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怎么样？”


    “傻小子，那个零件库统计员陶娇娇啊，长得好看不好看？”李科长笑着说，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


    林秋水忽然有点明白了，小声说：“挺好的。”


    “你知道我为啥让你去送表不？”李科长接着问。


    “……”林秋水迷茫地看着李科长，眼里全是疑惑。


    “哈哈，傻小子，”李金兰快人快语，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天零件库王库长跟我唠嗑，说瞧见新来的小伙子挺不错，个头模样都很好，还说她们零件库统计陶娇娇二十一岁，人品端正，长得也好看，性格还温和，觉着你们俩挺般配的。我也认识陶娇娇那孩子，我觉得人挺好的。今天故意让你去相亲的，你要是觉得喜欢，我们就给你俩牵牵线。”


    林秋水心里一暖。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多年来，他接触最多的女人就两个，母亲和姐姐。最疼他爱他的，也是这两个女人。


    现在他又遇到了李金兰科长，她又像个贴心的妈妈，又像个知心的大姐姐，不仅工作上信任他、支持他，学习上督促他，生活里还这么关心他，让他满心感激。他想起刚才和陶娇娇相处的画面，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和好感。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谢谢科长！她挺好的，我没啥意见，就怕人家看不上我。”


    林秋水这人，平时挺能说的，可一到要感谢人的时候，心里感动得不行，嘴上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李金兰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身体往椅子后背上一靠，说：“好啦，对象也见着了，去好好工作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啦。”


    财务办公室是三间套的格局，一进门是个宽敞明亮的大间，往北是两个小间，科长就在里边那间办公。林秋水从科长办公室出来，外面的几个女同事看着他直笑，大概是听了个一知半解，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后来，陶娇娇再来科里报表，女同事们都会半开玩笑地调侃林秋水和陶娇娇几句，办公室的气氛变得轻松又愉快。科里要是有去零件库领东西这类活儿，也都故意让林秋水去，想多给他们俩营造些接触的机会。


    陶娇娇那边也是一样。林秋水一离开零件库，王库长就悄悄问陶娇娇：“娇娇，你看林会计这人怎么样？”


    陶娇娇的脸又红了，嗔怪道：“王师傅，您怎么还说这事儿呀。”


    王库长笑着说：“不说不行啊！今天这事儿，是我和财务李科长合计好的。她让林会计过来送表，我故意躲到旁边的办公室，给你们两个腾地儿。就是想给你们个机会见见面。说真的，你觉得小林这人咋样？”


    “我岁数还小呢，现在不想谈这个。”陶娇娇小声说，眼神表情都带着一丝羞涩。


    “小林挺不错的。一米八的个头，高高瘦瘦的，头发还带点卷，眼睛又黑又大，大学毕业，听他们科长说，小伙子为人正直老实，敬业负责，是干部身份，以后肯定有前途。就是有一点，家是农村的，这方面有点不太好。你好好琢磨琢磨。”那会儿，大学生是有干部行政级别的，当时的人都挺看重这个身份。


    陶娇娇嘴上没答应，可心里对林秋水的第一印象还挺好。她的心里，从此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随着日子的延伸，不知不觉中，开始悄悄生根发芽。


    林秋水对陶娇娇自然很满意。可心里又有点忐忑不安，总怕自己家是农村的，配不上人家城市姑娘。他俩岁数倒是差不多，这年，林秋水二十二岁，陶娇娇二十一岁。陶娇娇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不胖不瘦，曼妙动人，有着少女最美好的曲线。她眉清目秀，容貌俏丽，脸色红润，皮肤水灵，正是林秋水心里喜欢的样子。再加上她性格温柔婉约，清纯可爱，善良真诚，说话轻声细语，让林秋水心动不已。


    陶娇娇是市里人，父亲是建筑公司经理，母亲是飞机厂职工，家庭条件比林秋水家好太多了。林秋水家在乡村虽说还算不错，可跟陶娇娇家一比，差距就显出来了。所以，林秋水心里想追求陶娇娇，又怕人家看不上自己，怕伤了自己那颗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自从科长把话挑明了，林秋水就陷入了纠结之中，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陶娇娇的影子。


    李科长和王库长后来又给他们创造过几次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增进相互了解。在日常接触中，陶娇娇和林秋水相互之间的好感日益加深了。


    就这样，两颗青春的心，在烟厂的清香和浓烈中，悄然走近，带着烟味，带着甜蜜，也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和希望。


    后来，林秋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个从山区走出来、没心没肺的小子，竟能娶到如此贤惠温柔的城市美女。那一刻，他在心底默默感叹：“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儿，这辈子，能够遇到如此美丽、如此善良的娇娇，我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在人间烟火中，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缘分，不得不相信天意，人努力，天帮忙的事情，在不经意的日子里，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