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刺激扩军

　　“总统先生，这次德国人之所以敢于无视合众国的调停，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的舰队力量过于弱小，使得他们有把握应对我们参战之后的情形。”

　　海军部长丹尼尔斯缓缓开口，打破了会议厅中的寂静：“合众国地处北美，横跨两洋，周边并无大国接壤，这天生就为我们的和平发展提供了一张宝贵的温床。然而上帝在馈赠给合众国人民这份丰厚恩典的同时，却也是在我们走出国门的时候建起了一堵壁墙。由于广袤的大洋阻隔，我们的影响被仅限在北美一隅；而一旦合众国要想将自己的意志播撒到更为遥远的欧洲，那么能跨越海洋隔阻、并大规模投送力量的海军舰队，则是我们最关键的依仗。”

　　听得这番话语，会议厅中的众人都是倏然一凛；此前他们都想的是如何运用人生的经验闷声发大财，让美国借助这场战争获得足够的经济利益，然而却鲜有人从国家战略的角度，去思量这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深层次问题。眼见商人出身的丹尼尔斯那张在儒雅当中张难掩市侩之色的容颜，对其知根知底的威尔逊忽然心中一动，道：“泰迪，你这番话是从西奥多那里听来的吧？”

　　丹尼尔斯尴尬一笑，算是回应了威尔逊的问询。虽然西奥多·罗斯福已经宣布退出政坛，但作为威尔逊在前年总统选举中的头号劲敌，自己和他之间的接触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与马汉本人私交甚笃的罗斯福，却几乎可以说是当前美国在海军领域最具卓识远见的政客；正是从他实际主宰美国海军的1897年起，星条旗下的舰队实力突飞猛进，从不入流的世界第六迅速攀升到仅次于英德两国的前三之座。而丹尼尔斯所接手的，便是倾注了罗斯福十年心血的高效而稳定的海军部。在同为一个美利坚服务的大前提下，丹尼尔斯便也和这位退隐的老狮子保持了相当程度的来往，而后者在海军建设上的许多方针和理念，也都被丹尼尔斯所全然继承并发扬了起来。

　　“如果我们的舰队实力强大到足够封锁住德国刚刚获得的海权，那么德国人必将像墨西哥、巴拿马一样在震慑中服从于合众国的意志；然而遗憾的是，当前的合众国海军仍旧与德国公海舰队有着数量级上的差距。我们现役的无畏舰只有2艘南卡罗来纳级、2艘特拉华级、2艘佛罗里达级、2艘怀俄明级和2艘纽约级，整体阵容尚不及德国主力舰队的一半；2艘内华达级战列舰需要到1916年才能交付海军，另2艘刚开工不久的宾夕法尼亚级战列舰的服役更是遥遥无期。无论是在现役军舰数量、还是后续战舰补充上，我们都和德国人有着成倍的差距。”

　　丹尼尔斯简单清点了一下当前美国海军的家底，而后又道：“照这个局面发展下去，我们和德国人之间的舰队差距只会越拉越大。更为严峻的是，我们还不能将仅有的战舰集中在同一片大洋：太平洋另一端的日本正在大肆扩充舰队，目前已经拥有了2艘装备8门14英寸主炮、航速超过27节的大型战列巡洋舰，而我合众国当前却毫无相应的战舰能够应对！为了威慑日本那不断膨胀的扩张野心，我们还必须在夏威夷部署一支实力强劲的舰队，能用于大西洋作战的战舰更加稀少。这次对德国的外交失败，已经向我们敲响了警钟：合众国手中的大棒正在日益缩水，我们现在必须要全力扩充至关重要的舰队实力！”

　　丹尼尔斯一番话落，发现周围众人都在凝神沉思，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不屑一顾的白眼、和口沫飞溅的争执情形。眼见这一场景，丹尼尔斯的心里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恶气。在此之前，不禁国会和民众对自己增加海军预算的提议大肆攻讦，就连同为民主党内阁中的一帮同僚也是诸多刁难：在他们的眼中，那些造价动辄九百上千万美元的无畏舰就是一个个吞金巨兽，是将财富从他们荷包中夺走的罪魁祸首。等到现在多达35亿美元的海外贷款有泡沫化倾向的时候，这帮鼠目寸光的白痴才终于被迎面一巴掌给抽醒了过来。要是之前能往海军里多投个4、5亿美元，将美国主力舰队的阵容扩充至20艘，德国人根本不敢对来自华盛顿的声音充耳不闻，哪里还会出现今天的这种局面？

　　“泰迪，我们现在需要多少军舰？”沉默半晌之后，威尔逊终于开口询问道。

　　“总统先生，合众国现在新建战舰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平均每2年开工3艘主力舰，有些时候国会还只批准单年建造1艘，这个速度即便是连日本人都不能保证压过。他们还有2艘金刚级战巡已经处于下水后的舾装状态，另有4艘大型战列舰处于建造中；如果欧战结束，德国人再把那2艘外贸战舰还给他们的话，我们在未来三年之后，便会在太平洋上面对10艘主力舰的巨大压迫！”在来参加会议之前，丹尼尔斯早已盘算好了一切，随即将自己的算盘向威尔逊尽数道出，“我们必须通过一个新的海军扩充法令，在本年度再追加2艘宾夕法尼亚级的建造经费。而在接下来的1915年和1916年，我们则需要保证有10艘战列舰出现在各大造船厂的船台之上，如此才能稍稍稳住当前合众国所面临的不利局面。此外，我们还需要8艘轻巡洋舰和至少30艘新型驱逐舰，加上扩大船台所需要的资金，整个扩军计划将耗费9亿美元以上。”

　　“两年开工10艘战列舰？”饶是威尔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是被丹尼尔斯报出的数字吓了一跳。要知道，当前美国海军每一艘战列舰的拨款，都是要在参众议院中和那些议员们激烈拼杀才能夺来的；毕竟在进入无畏舰时代以后，海军主力舰的单艘造价急剧攀升，普通的议员们对这些吞金巨兽的剜肉之举向来都是深恶痛绝，恨不能将烧钱的海军彻底取消。若不是之前罗斯福当政时的“一年两艘”政策打了个底、使得这些议员们在年度预算中动起锉刀来还有个顾忌底限的话，当前的美国海军恐怕连每年一艘的数目都难以争到！

　　“总统先生，这个数量已经是现在合众国海军所需要的最低限额。现在德国人击败俄国之后就虏获了5艘主力舰，如果法国甚至英国也被击败的话，他们会将自己的舰队阵容扩充到一个什么样的规模？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希望将造舰速度提升到与英国人巅峰时刻相同的每年8艘，这样才有望从1920年起获得同时威慑两洋的实力！”见威尔逊一脸为难的神色，丹尼尔斯有些焦虑地说道，“除此之外，现在也正是合众国扩充舰队的大好时机。随着英国皇家海军在大战中的急剧凋零，原本属于不列颠的海洋势力范围出现了大片的真空；如果我们抓住机会迅速造舰，则必将能抢夺下大面积的海域，从而将我们的贸易拓展到世界的其他地区。如果错过这个时期，就再不会有今天的机会了。”

　　威尔逊抬起头来，徐徐扫视眼前的幕僚；过了半晌，却见到副总统马歇尔和战争部长加里森都微微点头以示赞同，而其余众人也都在沉寂中默许了海军部长的意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喟然叹道：“那就这么办吧。明天正好是国会议事的日子，我将在会议上首先发出扩军的信号。你们也都各自做好相应的准备，争取将更多的人拉到我们这一边来。”

　　丹尼尔斯向威尔逊鞠躬示意，心中已然涌现出了难以按捺的狂喜：不管前途顺利与否，自己的扩军夙愿终于是迈出了最关键性的一步。威尔逊顿了顿，而后又道：“那么欧洲方面，我们也就只能坐视德国人继续向英法发起攻击了？”

　　“恐怕是的，总统先生，我们不可能被民众允许、也没有力量涉入到当前这场欧洲战争中去。而继续向英法大量提供贷款和物资援助的话，不仅会有血本无归的风险，还将触怒德国的神经。当前我们所能采取的减小潜在损失的办法，就是向德国大量发行贷款，而后等待这其中的利息收益。”国务卿布莱恩说道，“现在德国已经击败了俄国，并从这个巨人的遗体上割下了足够丰厚的一块肉，因此，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这笔贷款的偿还信用。而德国人也同样和我们有着合作基础：当前他们运转了已经快一年的战争机器，无疑也需要大量的贷款作为润滑剂，合众国所释放的这一善意必将会被他们所接受。”

　　威尔逊点了点头，清癯的脸上露出一抹带有苦涩的笑容。这个世界所奉行的果然还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什么真理和公义都不如大炮的怒吼声来得有力。接下来，也只能看那帮操作决定权的国会议员们能不能明白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