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狩猎

　　“轰！轰！”雷鸣巨响，两根参天摩云的巨大水柱，从第二艘体型壮硕的商船左舷轰然冲起；赤红艳丽的火光如彩菊怒放，将整艘商船都尽数笼罩其内。无数吨海水从爆炸产生的巨大破洞中汹汹涌入，朝着船舱内部纵横席卷；同样不到5分钟的时间，这艘自重5000多吨的商船便发生了无可挽回的倾斜，英国水手们像下饺子一样往海中跳去，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游向远离商船的海区。

　　浓烟滚滚，火焰噼啪。不时有连环爆炸在这艘商船上响起，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牙关发酸的钢铁扭曲的声音。又过了莫约两分钟，这艘货轮也重蹈了之前那条商船的命运，在一片浓烟和烈火中轰然倾覆。五六名没有来得及游到远处的水手，顿时宛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扣住了脚踝，而后向海中急速拖入。在很多情况下，船只沉没时所产生的涡旋，比鱼雷爆炸造成的死亡人数还要为多！

　　“收起潜望镜，全艇上浮，准备捞起那些幸存者！”

　　数百米外的水下，舒尔茨心满意足地将目光离开了潜望镜，脸上已经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意。在第一条商船爆炸沉没之后，第二艘船不仅没有加速逃逸，反而是停下来搭救落水者，这对于他的潜艇而言，完全就是最没有难度的打死靶的节奏！而最终的情况也正如他所料，第二艘英国货轮当即被两枚鱼雷炸得粉身碎骨；虽然有部分英国船员已经看到了海面上出现的白色水线，但在停船的情况下，他们也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予以规避的。

　　“哗！”水花翻涌，纤细修长的潜艇从海面上倏然冒了出来，海水从指挥塔和甲板上如瀑流落。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精密复杂的水下杀人兵器，正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泽。几名德国水兵熟练地爬出舱口，并开始向手中干瘪的橡皮筏充入空气；柴油机发出突突的工作声，驱动潜艇向肇事海区缓缓驶去。

　　见到这一场景，幸存的英国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艘通体蓝色的潜艇的指挥塔上，赫然喷涂的是黑白相间的铁十字标志；而使用这个标识的，只有那个和不列颠隔海怒视了二十年的德意志帝国无疑！在艰难爬上德国人扔下的充气救生筏之后，这四五名浑身湿透的英国水手，此刻心中仍旧是如同置身梦魇；这艘万恶的德国潜艇，究竟是怎样出现在这片阿拉伯半岛以东的海域的？

　　阳光耀目，海风吹拂。舒尔茨昂首走上艇首甲板，用略微蹩脚的英语，向咫尺之外的英国人宣告了自己的德国军人身份，以及本方击沉其商船的合法战争行为。在这过程中，一名血气方刚的英国水手显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舒尔茨话音未落，他便满眼赤红地攀到潜艇甲板的栏杆处，并开始厉声控诉起德国潜艇恣意践踏国际法、在不发出任何警告的情况下直接发射鱼雷的卑贱举动。舒尔茨微微皱了皱眉，朝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肌肉虬结的鱼雷长哈伦扭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肩，而后一拳猛砸在这名英国水手的脸颜！

　　“砰！”一声大响，声嘶力竭的控诉登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呼。年轻的英国水手脸颊青紫，鼻血长流，惨叫着重重摔回到橡皮艇上，小艇登时一阵剧烈的摇晃，水浪喷摇。舒尔茨微微耸了耸肩，而后对面前的俘虏们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进行正常的交流了。有谁能告诉我，刚才那两艘商船都叫什么名字，准备航向哪里，排水量多大，船厂装载了哪些物资？”言讫，他还晃了晃手中的水袋，利诱之意显露无疑。

　　相比于提供能量的食物，淡水显然是这些海上漂浮者所更加亟需的物品。在这日如烈火的南阿拉伯海，被晒得汗出如浆的水手们，无疑需要大量的水源来补充体内的水分；只要有了充足的淡水，那么他们不论是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用太阳和星辰来辨别方向划回陆地，都有了充分的成功保障！一时间，英国水手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将舒尔茨吐露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即便是刚才那名还在厉声怒斥德国人卑劣行径的年轻水手，此刻也将一张扭曲了的染血笑脸凑了上来，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挨了德国人狠狠一拳。

　　……

　　十分钟后，舒尔茨便得到了他所想要知道的几乎所有内容。先后被击沉的那两艘英国货轮，分别是2300吨的“黑色貂鼠”号和5700吨的“驼峰”号，它们都属于印度孟买最大的航运公司旗下，负责来往于英国本土和印度这颗英王“王冠上的明珠”。而在它们此次运输的物资上，英国水手的回答却是各执一词，粮食、毛皮、牲畜等都有提及，唯独没有一个人提到了船上装载了矿石、武器之类的直接战争物资。英国水手所描述的给人第一印象，便是这两条商船真的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人畜无害的民用货轮；如果德国人在击沉它们之后，还不给予幸存者以足够多的优待的话，那便真是要受到上帝的惩罚了。

　　不过，对于已经将船击沉的舒尔茨而言，这两艘英国货轮究竟装载的是什么已然不重要了。在向救生筏上扔下了两袋淡水、几个罐头、一只指南针、并指明了最近的陆地所在方位之后，舒尔茨便指挥潜艇径直扬长而去；这些物资，已经足够这几名英国幸存者，将救生筏划到索马里东北角的意属殖民地。目前，U-19号还有6枚鱼雷，舒尔茨决定好好把握当前自己已经到了亚丁湾的这个机遇，再一次击沉来往于苏伊士水道的协约国商船。

　　1869年开始通航的苏伊士运河，无疑是在欧洲仍属世界中心的当前最繁忙的一条水道。U-19号在放走英国俘虏后仅仅游弋了不到一个小时，一缕淡淡的煤烟又在东方极远处天际中飘了出来。舒尔茨故技重施，过不多时，他便再度潜行到了目标所在的海域中。不过这一次，上帝缺并没有眷顾这条初尝战果、腹中饥饿更盛的海中恶狼。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大型油轮，其排水量至少都在一万吨以上；但它的航向与德国潜艇只有很小的夹角，且正在以超过14节的速度高速向东南方行驶。凭借这艘水下极速只有6节、且鱼雷射程只有4000米的U-19号潜艇，根本没有占据鱼雷攻击阵位的机会。在全体艇员遗憾的沉默中，舒尔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艘油轮径直离开。现在他是无比痛恨自己这种老式潜艇为什么没有装甲板炮，如果有一门88毫米级别的火炮，他将有很大把握能将其捕获！

　　目送这条大鱼离开之后，在原地几乎没动的U-19号，竟是又发现了新的猎物。从大小尺寸看去，这是一条莫约1200吨级的中小型商船；然而似乎是船主为了能在一趟来往中就赚得盆满钵满，这条船无疑正处于严重超载的状态：船首干舷被压到了距离海面只有不到5米的高度，就连绝大多数的地中海型战舰，也能在它面前找回高富帅的自信感觉。面对这条正在以8节的速度龟速前进的船只，U-19号只射出了一枚鱼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这艘原本就因为超载而严重缺乏储备浮力的商船，登时便如同铅铸的鸭子般迅速沉入了海底。船上仅有的一名航海员获救，德国人照例给了他一袋淡水和一个充气筏。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U-19号又遇上了三波从它眼前经过的协约国商船，其中一波竟是由5艘各型货轮所组成的船队；它们从烟囱中喷涌出的浓重煤烟，即便是连视距极差的潜艇，都能在十几海里外看得历历清晰。考虑到很多德国艇长在大西洋上游弋三四天都看不到一缕煤烟的情形，这片亚丁湾外围海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潜艇梦幻般的天堂了。

　　而作为一头闯入羊群的饿狼，U-19号却也没有做如想象中的那般一边倒的狂屠。第一波商船没有向其发射鱼雷的机会，只得如同之前那艘大型油轮般，在潜望镜中行注目礼；而向之后商船所发射的单雷攻击中，鱼雷在命中之后竟然没有发生爆炸！在那艘悬挂法兰西三色旗的商船上，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船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下令船只全速转向逃逸，U-19号再度失去了一个战果。

　　经过一次次反复的狩猎，舒尔茨的指挥技术也在飞速成长着；他切入的时机却来越精准，鱼雷发射阵位的占据也是愈发娴熟。在最后一次行动中，舒尔茨用最后的4枚鱼雷击沉了2艘商船，带着首战即击沉敌方5艘商船、总计超过1.7万吨的骄人战绩，踏上了航向巴士拉的归途。虽然他击沉的商船总吨位，相较协约国的总运输量是微不足道的，但其所产生的恐慌和威慑，却开始迫使大量协约国商船绕道非洲南端的好望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