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鱼雷之力

　　炮火呼啸，弹雨纵横，双方前卫的轻型舰艇以超过60节的相对速度迎头对撞，仅用了数分钟时间便再度拉开了激烈的近距离交锋。在这一片漫空飞舞的速射炮弹中，英德驱逐舰上的水兵无不渴望自己的战舰能有足以抵挡这些威胁的防护；然而其全面裸奔的炮灰属性，却是注定了这些舰艇只能秉承费希尔的“速度就是装甲”的理论，依靠高航速和幸运女神的眷顾，在枪林弹雨中冲出一条生路！

　　“轰！”一发150毫米高爆弹如彗星激舞，轰然猛撞在一艘英国驱逐舰的前部舰艏处；这虽然对于主力舰而言是不痛不痒的一记攻击，但打在驱逐舰身上的后果就迥然不同了。英国驱逐舰前部猛然炸涌开一团数米方圆的巨大火球，继而大半个舰艏都在爆炸中化成万千碎片炸飞四射；整艘驱逐舰宛若忽然被灌了铅一般航速顿失，并开始一头朝着海中快速扎去。

　　双方炮弹密集交错，不断飞炸在彼此的船体之上，掀起赤丽火团和妖艳血花。英德水兵们都紧紧匍匐在甲板上，唯恐不知从哪里飞射而来的一枚弹片就要了自己的小命；而苦命的炮手却只能咬牙坚守在露天岗位上，竭尽全力向对方舰艇开炮，以图在自己被击倒之前先消灭对手！

　　由于德国鱼雷艇上只装备了88毫米的速射炮，在当前的近距离搏杀中再度在英国驱逐舰上的102毫米火炮压制下落入下风，不过这一次，他们却不再是单纯的防守，而是与来袭的英国驱逐舰群逆向冲舞，直奔远方的英国战巡主力而去。锅炉主机的轰鸣运转间，德国鱼雷艇部队高达34节的航速优势终于得到体现。虽然英国密集连奏的速射弹雨，在数分钟内便已经将多达4艘的德国鱼雷艇给击伤减速甚至直接轰沉，但仍有两个小队的8艘鱼雷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高低突进，宛若梭鱼飞掠，距离冲破英国驱逐舰的阻拦只有一线之遥！

　　“拦住他们！”狮号战列巡洋舰的火控室内，枪炮官艾德拉中校朝着传话筒内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伤痕累累的战巡左舷喷涌出道道橘黄飞射的火浪，在高速来袭的德国鱼雷艇四周掀卷起密集如林的水柱。过不多时，便有一艘德国鱼雷艇被漫天飞舞的激射弹雨连续命中，火光层叠迸炸，周身形如漏勺，在一片浓烟中向下沉没。然而见到这一情形，艾德拉中校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反倒是充满了急迫的焦虑。在之前的战斗中，狮号已经被命中了11发350毫米炮弹和9枚150毫米高爆弹，甲板船体迸卷飞炸，人员和副炮损失都极为剧烈；当前左舷能用的102毫米副炮仅有5门，比正常的8门少了近一半。而对方鱼雷艇的速度又是极为迅捷，至少比己方驱逐舰快出四分之一；这绝对会让长期都以己方驱逐舰作为反雷击演练对象的炮手们感到极不适应，当前这低下的拦截效率便已经足以证明！

　　“左前方5000米处发现鱼雷，数量4，速度37节！”在一片小口径火炮激鸣的乐章里，航海室中陡然传来了瞭望兵惊怒骇惧的声音。舰长查特菲尔德上校高举望远镜向前方看去，果见一艘德国鱼雷艇已经将船体横了过来；而那四根清晰的白线便宛若四条脱缰的野狗，正朝着自己这艘战舰急速冲来！他在心中飞速盘算了片刻，蓦地大声道：“战舰加速至23节，全舵右转两个罗经点！”

　　水波鼓动，浪花飞卷，狮号庞大的舰体随即开始在海面上转向加速；从对方鱼雷的航迹来看，这艘从5000米外就展开攻击的鱼雷艇将不会取得任何的战果。然而还没等查特菲尔德喘上一口气，望远镜中的敌方鱼雷艇竟然都开始了集体的转向行动；他心中骤然一惊，而后便看到一排排由4根白色波纹所组成的鱼雷扇面在海中相继出现，并向自己这艘狮号接连怒射而来！

　　“泻特！”查特菲尔德上校大声怒吼，双目瞳孔收缩，细密的汗珠瞬间爬满了他的额头。德国人竟然对己方舰队中的其他战巡视而不见，而选择把全部的鱼雷火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所在的战舰上来！看着那茫茫一片飞驰而来的白色水纹，查特菲尔德的脑中都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觉。粗略看去，对方向自己射出的鱼雷绝对超过了20枚之多，而一旦有一发成功命中，自己这艘目前已然进水近2000吨的战舰，今天就几乎百分之百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轰！轰！”狮号战巡上的小口径火炮调转了炮口，开始拼命向海中那一根根代表了死亡和毁灭的白色水线猛烈开火，以求在中途将其引爆。后方的皇家公主号也放弃了对肇事者的惩罚，转而帮助旗舰优先解决这些迫在眉睫的威胁。狮号战巡的航海室内，满头大汗的舰长查特菲尔德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斜前方这些鱼雷的航迹，几乎是掐着秒表的向操舵室下达或转向、或变速的命令。伤痕累累的甲板上，英国水兵们无不脸色煞白，心中恐惧宛若置身梦魇。

　　英国炮手的努力收到了回报，两枚鱼雷在炮弹的直击之下轰然怒爆开来；海面上陡然狂涛怒卷，于爆炸点处轰然炸舞开了数十米高的惊天水浪。然而饶是如此，大量鱼雷仍是以长虹贯日之势朝着英国战巡直冲而去；过不多时，首批鱼雷距离目标已不足500米，这使得船上近千人的心为之瞬间悬了起来！

　　“嗖！嗖！”水花飞溅，白沫翻滚，一排鱼雷扇面在距离狮号侧后方一个多身位的地方相错而过。查特菲尔德卡准时间，大声下达了反向满舵的命令；庞大的战舰在一阵金属的痛苦呻吟中移形换位，另一排鱼雷也随之在战舰舷侧不远处擦身而过，其中最近的一枚距离战舰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几名参谋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竟是踉跄坐倒在了原地，视野不佳的他们还以为战舰已经被命中！

　　由于最初时有效的规避激动，一片十几枚鱼雷的攻击波已经被狮号甩在了身后，然而狮号的危机仍旧没有解除。在其侧前方数百米外，两枚鱼雷已经咆哮着冲卷而至，距离相撞仅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舰长查特菲尔德见转舵规避已无可能，只得下令全舰倒车，意图靠刹住战舰的前进势头来让开这两枚鱼雷；然而现在的狮号却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灌入了大量的进水，其巨大的惯性，已然使得它再不像舰况完好时那般灵敏！

　　“轰隆！”惊天震响，船身剧震，狮号左舷舰艏附近陡然升起了一根高逾百米的滚滚水柱，势若白龙破海，直贯天穹。由于倒车的缘故，另一发鱼雷堪堪贴着战舰船首飞掠而去；然而正是这一枚鱼雷，便直接给予了狮号以毁灭性的重挫。整整8倍多于350毫米穿甲弹装药的烈性炸药在海水中雷霆怒爆，直接将战舰水下侧面撕开一个长达8米、宽近5米的巨大破口；高压海水将附近的隔壁舱板全都冲卷得断碎崩飞，无尽海水登时从中狂飙涌入。十几名英国水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兜头冲卷而来的澎湃海浪给瞬息溺毙；海水一路上咆哮肆虐，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全部淹没了舰艏的所有舱室，并继续朝着舯部的空间急速漫卷而去！

　　“将军，狮号进水已经无法控制，您快乘小艇前去皇家公主号吧！”舰长查特菲尔德踉跄跑进指挥塔，朝着面前那名并身材不高大的年轻中将焦声大呼道，“我们的舰艏舱室全部完蛋了，现在进水情况每刻都在恶化，而其余水密舱所提供的储备浮力，也只能起到稍缓战舰沉没的作用。用不了20分钟，狮号就会彻底沉没；我已经下令全员弃舰，您也赶快撤离吧！”

　　“将军，将军？”眼见贝蒂竟似雕塑一般的站在原地，查特菲尔德不禁大声反复呼唤，其声音甚至盖过了风中炮火的轰鸣怒吼。片刻之后，贝蒂身形终于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查特菲尔德脸上表情倏地一震，因为他骤然发现，这位以精力充沛且咄咄逼人的凌锐形象征服了整个大不列颠臣民之心的海军新星，此刻竟是双眸泛红；两行如同飞瀑一般的清泪，在那张毅朗的容颜上纵情奔流。

　　“陛下和国民对我信任有加，把如此强大的舰队交给了我指挥；现在宝贵的战列巡洋舰在我手中损失了这么多，无数不列颠的好小伙们长眠在了这里，我还有什么面目逃回去见他们？”贝蒂涩声开口，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哽咽。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司令塔内的一众参谋们，缓缓道：“上校，你们自己走吧。等到了皇家公主号上，就向特拉法尔加号发报：快速舰队彻底失败，罪将戴维·贝蒂已经与狮号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