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下水仪式

　　朝阳如火，将璀璨夺目的晨光洒向中欧大地的每一处地方。在毗邻汉堡的日耳曼尼亚造船厂周围，此刻早已是人头攒动，彩旗飞扬。往日宽大高耸的木棚被拆去，船台上的巨舰终于露出了真容：通体深灰的钢铁雄躯如同山岳一般高大巍峨，流畅优雅的舰形使它将战争力量和美学艺术完美糅合；最引人瞩目的是，它的甲板上拥有5个直径达到8米的空心座圈，其数量和大小相比上个月轰动世界的无畏号战列舰都毫不逊色。

　　自从进入20世纪，随着德国实力的飞速发展和提尔皮茨不遗余力的大肆渲染，德国民众的海洋意识渐渐觉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意识到了海洋的重要性。德国要想成为经济蓬勃发展、工业喷薄提升、文化繁荣绽放的世界帝国，必须要拥有一支庞大的商船船队，通过资本贸易的方式将属于德国的元素推向世界；而要保护船队的安全，则必然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作为武力后援。除此之外，发展海军还能够消耗掉在金本位时代对国家危害极大的产量过剩的问题，同时也能用庞然巨舰这种极富视觉和感官冲击性的事物来凝聚民众的民族骄傲和奋斗进取之心。有鉴于此，德国国内的海军热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便飞速升温，提尔皮茨所创办的民间海军团体也急剧膨胀，数十万付费会员每月都会在国内的各大城市举行集会，向海军部提出他们对未来发展的设想。

　　由于德意志级前2艘同级战舰的下水都是在极为隐秘的情况下进行，没有对外界做出丝毫的公开，对海洋已然醉心向往的德国民众早就是渴切难耐，心痒难搔，他们迫切的想要看到新建的那4艘战列舰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在威廉、提尔皮茨和民众的三重压力下，清英只得放弃最初极力遮掩的策略，在对装甲厚度和航速保密的情况下向世界大张旗鼓的宣扬。虽然清英对于整个德国都是这种“时时刻刻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心态很是不以为然，毕竟过分刺激自己的潜在敌绝对不算是什么好事情，但考虑到当下德国的国力已经极度强盛的现状，这么做实际上也变得无可指责了。目前的德国和10年前已经是今非昔比，已经完全有能力正面提出其对海洋的需求；如果就此和英国挑起无畏舰竞赛的话，那么就直接迎面而上，和英国人战个痛！只要清英能让德国海军不像历史上一样被英国抢跑，那么德国在军备竞赛中就不会出现丝毫的怯懦。

　　时值三月，德意志大地春意渐盛，在和煦灿烂的晨光和让万物复苏的温暖微风中，前来参加下水盛况、一睹帝国新式战列舰风采的德国民众的热情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尽管下水仪式尚未开始，现场已然是声浪如潮，民众们纷纷对着船台中央的那个系着彩旗和飘带的大家伙指指点点，脸上洋溢着的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幸福。

　　清英站在观礼台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艘倾注了他大量心血的庞然巨物，心潮激荡，久久难言。在这之前，他虽然通过图纸和模型充分得窥了这艘战舰的每一个细节，然而当他看到真正的实物的时候，仍是被这艘集电气工业于大成的庞然艺术品所展示出来的磅礴魅力给彻底折服了。平坦的甲板上空空荡荡，留下了诸如炮塔座圈、烟道风口之类的些许空洞，然而只要略微展望它完全竣工时候的蓝图前景，一股难以抑制的澎湃热血便在胸中奔腾激荡，直欲化为滚滚风雷，喷薄长啸！

　　“一个月前，在那场于朴茨茅斯造船厂举办的下水仪式上，费希尔那个老家伙在来自全世界的记者和军事观察家们的面前上蹿下跳，并向他们狂妄地吹嘘叫嚣，说什么‘皇家海军无与伦比的新型巨舰将震撼所有人的眼球’，‘任何军舰在它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黄油’，这实在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他难道不知道，在二月的寒风里说大话，舌头可是会被闪到的么？”

　　旁边的座位上，提尔皮茨轻轻捋了一把自己下颚的中分长须，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局势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艘庞然舰艇，用满是揶揄的语气悠然说道：“英国人这条船的建造进度虽然很快，但他们毕竟是去年10月才开始建造这种全重型火炮的新型战列舰，并且只造了唯一的1艘作为试验。而我德意志却是早他们两年就开始铺设新型战列舰的中央龙骨，并且在前三年的时间中相继建造了4艘同级别的军舰。就凭借那艘孤零零的无畏号，他费希尔就以为能称霸海洋了吗？今天我德意志就要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引领了这场全重型火炮战舰的划时代变革！当他正抱着手中那个还没造好的大玩具自鸣得意的时候，转过头来一看，忽然发现我德意志竟然有4艘全重型火炮的战列舰处于建造状态；这1比4的巨大落差，恐怕会把费希尔那老家伙的眼睛都给吓得掉出来了吧？”

　　清英转过身来，微笑道：“阿尔弗雷德将军，双方的差距可不止于此，我们在1904和1905年间还开工了3艘标准排水量18250吨的全重炮战列巡洋舰，其所拥有的坚实防护也完全可以允许它们加入战列线。因此英国人和我们的在建新型主力舰的数量之比实际上是1比7。而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的第一艘25节航速的战列巡洋舰便可下水；等到了那时，估计伦敦那群奉行丛林法则的绅士们就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倾听来自德意志对海洋的声音了。”

　　提尔皮茨嗯了一声，而后面色渐转凝重，徐徐说道：“此前英法两国首脑在巴黎秘密会晤，似乎达成了一项联合防御我德意志的肮脏条约，帝国极有可能在未来的欧战中面临被英国攻击的威胁。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必须要拥有一支让英国无法在正面战场上轻易战胜、否则就有使他们丧失海上优势的强大舰队。一味的退让妥协不会取得任何的成果，唯有以强硬对强硬，在最关系到英国切身利益的地方亮出我们闪耀的兵器，才能让英国慎重考虑他们我德意志之间的关系。只要德意志海军能够成功成为一支英国在各个方面都难以压倒的对手，那么英国为了保证他们的海上优势，只能选择不与我德意志为敌。而失去了英国的帮助之后，单凭法国一家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因此他们也只能向我德意志和解低头。这也是在欧洲谋求和平的唯一出路。”

　　清英闻言暗暗苦笑。提尔皮茨这一基于马汉的海权论而进化发展的风险舰队理论其实并没有错，但他却明显低估了英国国内极端仇视德国的丘吉尔们的数量。在这些人的操控下，英国宁愿自己丧尽传承了350年的海上霸权，也要先把敢于染指海洋的德国给干趴下。而这一基于后世结论所得出、在目前毫无论据的结论又是现在的清英所根本无法启齿的，他目前所能做的，只能是让德国海军在大战爆发的时候拥有比历史上更为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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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自感到有些无奈，下方人群中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清英目光一凝，只见威廉二世的豪华车驾正在大量衣着鲜艳的近卫军的簇拥下向观礼台缓缓驶来，皇帝微笑挥手间，民众欢声雷动，直上高空。作为德意志帝国的第三任帝主，威廉在近20年的御极时间里充分继承和发扬了祖父两代君王传给他的煌煌基业，将德意志真正带上了雄视欧洲的最巅峰。

　　在德国民众的眼中，威廉被视为仁慈的皇帝，因为他在德国建立起了和目前这个把工人视作“榨干汁水后就随意扔弃的柠檬”的时代完全格格不入的社会保障体系，通过立法的方式让童工消失在了劳苦疲累的一线工地。威廉被视作是开明的皇帝，正是他在登基之初不顾俾斯麦的强烈反对，给了那些他经常絮絮叨叨地扬言砍下他们脑袋的社会民主党人以平定参选甚至控制国会的机会，让他们认为通过选票来夺取政权比军事政变更加有利。威廉更被视为伟大的皇帝，在他御极的近20年间里，德国的经济总量和主要工业品产量突飞猛进，并与世纪交接的那年一举超越那看似不可战胜的英国，成为了世界第二欧洲第一。与他那位被称作“残暴的尼古拉”的俄国表弟相比，威廉在自己国民当中的声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较之以社交演讲而深受英国国民爱戴的舅舅爱德华也毫不逊色。如果不是一战的意外爆发，威廉本可以成为超越他的父亲甚至祖父的绝代君主！

　　随着威廉的出现，原本在观礼台上谈笑风生的军政大员们纷纷站起身来恭迎皇帝的到来，清英和一身上将军服的提尔皮茨也收敛心神，面容凝肃的注视着威廉从地面沿着阶梯走到台上，而后出现在观礼台正中央的麦克风前。一袭统帅军服的威廉满意地看着身下对自己山呼海啸的狂热人民，用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徐徐抬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片刻之后，一番颇富鼓动性的演讲便通过广布船厂的扩音器传遍了这方天地的每一寸角落。清英听在耳中，忽然发现威廉的演说功底竟然是颇为深厚，虽然达不到元首那样的煽动效果，但也足以碾压后世绝大多数国家领导人的那些照本宣科的干瘪讲话。待到致辞结束之后，台下听得热血沸腾的民众掌声雷动，赞美欢呼声震云霄。

　　飘带剪彩，香槟飞掷，伴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现场的热烈气氛顿时达到了高峰；一块喷涂着“西里西亚”字样的木板在船头倏然翻卷，骄傲的向世界展示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风采。少顷，庞大的舰体开始向前徐徐滑动，锋锐的舰艏压碎大片蓝色的海浪，在船体四周溅起纷卷荡漾的洁白水花。接下来这艘战列舰将进行为期1年到1年半的舾装工作，工人们将为她安装上武器、装甲、部分机械和舰桥司令塔；等到整体竣工之后，战舰还要进行半年左右的机械磨合和人员训练，才能让这条造价接近160万英镑的庞然巨兽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战列舰从船台滑入水中之后，威廉也离开了万众瞩目的观礼台正前方，走到清英旁边的中央座位处坐下。他眼眸含笑，嘴角勾起，唇边那两撇挺翘的灰色胡须更是如同刀剑一般直指天空，显然是心情大好。目光转动间，威廉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提尔皮茨问道：“阿尔弗雷德，我们于前年建造的第一艘巨型巡洋舰也应该快下水了吧？”

　　提尔皮茨微微摇头道：“陛下，如果按照正常进度的话，那级被殿下称作战列巡洋舰的军舰也已经准备下水了。不过它们为了追求高航速中的机械低损耗性，引进的是美国正在研发中的柯蒂斯型蒸汽轮机作为主机；而美国人却由于技术上的障碍拖延了一些工期，预计交货时间还要等到4个月以后。相比它的性能，这点时间的拖延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威廉闻言撇了撇嘴，似乎是对工期的耽误有些许的不悦，然而正如提尔皮茨所言，蒸汽轮机相较往复式蒸汽机在高速领域的巨大优势使得这级高速主力舰必须采用蒸汽轮机作为主动力。唯有如此，它的航速才能够长时间稳定保持在设计的25节，不至于开上两年便出现严重的航速损耗。想到这里，威廉心中的不悦之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意；只要这艘战舰能够建成，那么德国在快速舰队领域便会反客为主，将传统的装巡彻底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