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英国人的疏漏

　　煤雾滚滚，硝烟蔽空。在如同战鼓般连绵激奏的炮火轰鸣中，大量炮弹呼啸破空，纵横乱舞，而后轰然撞入海面，激起高低各异的冲天水柱。

　　尽管在雾气的掩映下，两艘德国主力舰上的蔡司测距仪并没有发挥出理想的效果，但得益于11英寸榴霰弹的巨大杀伤半径，这支冒进的英国轻型舰队仍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当他们完成临敌转向之后，已经有4艘驱逐舰或弹孔密布、或烈焰喷窜，航速陡然下跌到比德国决战装巡还慢的程度。对于这些已经失去了速度的英国驱逐舰，德国舰队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一发发150毫米或88毫米炮弹狂风骤雨般撞落在这几艘驱逐舰上，登时炸开无数赤红橘黄的绚烂光团。过不多时，它们便都陷入了一片熊熊奔涌的火海，浓烟弥漫起数百米高，舰体出现了无可挽救的倾斜，其沉没的命运已然不可避免。

　　见此情形，布朗斯上校别无选择，只得忍痛抛弃这些袍泽，让剩下的部队尽快逃离德国人的重炮攻击。损失几艘轻型战舰，这对于家大业大的皇家海军而言完全不是事；他现在的唯一念头，就是将赫尔戈兰湾内出现德国装甲巡洋舰的消息报告给后方的支援舰队，让战列巡洋舰来收拾这两艘万恶的德国装巡。

　　然而，在这一战场情报的传递上，英国舰队却出现了致命的纰漏。

　　根据英国海军部原本制定的偷袭赫尔戈兰湾的作战计划，用于支援英国轻型舰队的兵力只有两支：一支是由4艘装甲巡洋舰组成的C舰队，另一支则是由2艘战列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所组成的K舰队。当杰里科决定派出贝蒂舰队，给此次行动再上一层保险的时候，由蒂里特准将所指挥的轻型舰队已经奔驰在了波涛汹涌的北海上。按理说英国海军部的参谋军官，应该立即将这一重要消息用电报告知业已出发的轻型舰队，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英国参谋却只把这一书面消息扔到了准将那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上！

　　如此一来，上至指挥官蒂里特，下至驱逐舰中的司炉兵，整支英国轻型舰队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后方竟又多了3艘超无畏战列巡洋舰和6艘新锐轻巡洋舰的支援部队。收到布朗斯上校的报告之后，蒂里特当即合乎情理的向后方两支分舰队的旗舰“无敌”号和“酒神女祭司”号发电，请求派遣主力前来支援。

　　此时，K舰队早已和贝蒂会合，军衔更高的贝蒂顺理成章地成为了5艘战巡的指挥官。当30海里外的“无敌”号收到这份求救电报后，K舰队司令莫尔少将虽然心中焦虑不安，但他却不能单方面采取行动，因为那艘飘扬着中将司令旗的“狮”号并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在他看来，贝蒂既然选择按兵不动，那么必有深意，自己只需安心等待、服从命令即可。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由于蒂里特完全不知道贝蒂的存在，使得没有收到任何报告的贝蒂对赫尔戈兰湾中所发生的战况一无所知；本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心态，贝蒂正颇为悠闲的带着这支足以碾压德国舰队的庞大舰群继续游弋，静静等待着赫尔戈兰湾中捷报的传来。

　　与贝蒂的悠闲从容完全相反，位于另一片海域中的装甲巡洋舰“酒神女祭司”号上，C舰队司令坎贝尔少将在接到求援电报后，却是当即下令舰队生火转向，前去增援遇到了敌方装巡的轻型舰艇部队。作为海军部派出的压轴舰队之一，坎贝尔的任务就是要在轻型舰队遭遇危险时鼎力相助，现在正是他实现自身价值的时候了。而根据前线部队发来的电报，德国人只有2艘装甲巡洋舰，坎贝尔所统率的装巡却有4艘，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冲入港湾中的决心。没有一个人想过贝蒂竟然会被蒙在鼓里，也没有谁想到要去询问一下舰队司令。

　　伴随大量优质海军燃煤被铲入锅炉，“酒神女祭司”、“克雷西”、“霍格”、“阿布吉尔”4艘装甲巡洋舰的烟囱登时喷涌出浓重的黑色烟雾，旧式三胀往复式蒸汽机在剧烈震动中发出大量噪音，将整艘军舰的速度逐步推至高峰。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坎贝尔少将心中踌躇满志。他手中的装巡都同属于1902年竣工的克雷西级：其常备排水量12000吨，最高航速21节，舰上装备2座单装234毫米L47主炮、12门单装152毫米副炮、12门76毫米速射炮和2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水线拥有152毫米的表面硬化装甲。

　　虽然该级舰在主炮火力上较德国的那种奇葩装巡远远不如，但在2比1的巨大数量优势下，坎贝尔完全没有理由会认怂。更何况在他看来，勇猛好斗的贝蒂肯定早就带着大队人马冲到了赫尔戈兰湾内；他所要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些鱼雷艇一类的杂鱼，最多来两艘轻巡洋舰，而这都显然不可能是这支装巡部队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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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这种1902年下水的老式装巡远没有战巡来得珍贵，坎贝尔舰队在战斗打响时距离赫尔戈兰湾只有不到20海里；因此过不多时，他们便听到了雾色中隐隐传来的炮击之音。随着时间的推移，坎贝尔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根据他在海军中服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远方响起的炮击声浪明显气势不足，绝对不是英国战列巡洋舰上的343毫米和305毫米重炮所发出的！

　　难道是贝蒂已经把德国人给解决掉了，现在只剩下古德诺的轻巡洋舰在清扫残敌？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发生：相较于德国那2艘1898年下水的老装巡，贝蒂手中的5艘战列巡洋舰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它们完全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两只德国绵羊彻底送入海底。抱着疑惑中略带轻松的情绪，坎贝尔循声渐渐靠近了战场，然而让雾气中的真实情况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坎贝尔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微波粼粼的平静海面上，此刻已是一片激烈混乱的交战景象：拖着浓重煤烟的轻型舰艇如同梭鱼般在战场上往来穿梭，进行着冲锋、转向、撤离等各种战术机动。不时有舰艇被漫天乱飞的炮火击中，绽爆开姹紫嫣红的耀目光晕。一条脱离了战场之外的银白色水线朝克雷西号奔射而来，吓得该舰急忙规避转向。远方，两个灰色的舰影正用它们的大炮对厮杀中的轻型舰艇提供火力支援；那偶尔爆发出的完全有别于场上任何火炮的惊天震吼，足以证实它们所属的身份了！

　　此时，海上的晨雾已经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大幅转少，瞭望兵可以清晰看到十公里以内的情形：贝蒂的战列巡洋舰竟然没有出现在赫尔戈兰湾内，那两艘万恶的德国装巡仍然活得好好的，并正在向己方驱逐舰残酷地倾泻着重炮炮火。怒火中烧的坎贝尔当即下令舰队转向，以斜角度往战场中心插入，全力攻击对本方舰队威胁最大的德国装巡。此时坎贝尔仍然不知道贝蒂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相信自己只要缠住德国人一段时间，随后而来的己方战列巡洋舰就足以扫灭一切。

　　“轰！”当空蓦地响起一连串的惊雷震吼，英国装甲巡洋舰上的234毫米大炮纷纷冲涌出刺目闪耀的橘红色光焰；炮弹零星撞落在距离两艘德国装巡数百米外的海面上，波涛冲卷，水柱冲天。在英国驱逐舰上官兵的欢呼声中，坎贝尔的四艘装巡一边快速前行，一边用主炮连连开火，一时间战场气势尽为之所夺。

　　眼见附近海面骤然出现激荡奔涌的腾空水柱，坐镇海因里希号上的马斯少将不由得为之一惊；然而仅仅一分钟后，他便立即从最初的慌张中镇定了下来。通过高倍望远镜辨认看去，赶来战场增援的英国战舰应该是几艘老旧的装甲巡洋舰，而并非是自己避之不及的那些有着标志性三角桅的快速战巡，这从它们主炮所激起的水柱高度上也可以推断。看着远处那几艘向自己快速接近的英国装巡，马斯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虽然这批英国装巡的快速出现的确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如果凭借这么点实力就想干掉他的决战装巡的话，那他只能说英国人实在是太乃义五了！

　　“传令，轻巡洋舰和鱼雷艇立即脱离与英国轻型舰只的缠斗，回归本队。舰队右转四个罗经点，主炮穿甲弹准备，本舰和约克号分别攻击英国队列中第一和第二艘战舰。”马斯嘴角勾起一丝从容的笑意，嘿然道，“另外，发电报给希佩尔将军，又有4艘英国装巡出现在第13区的赫尔戈兰湾外海，请求战列巡洋舰队立即前来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