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巨兽之殇

　　炮火呼啸，弹雨纵横，无数战机穿梭在密如骤雨的防空铁幕里，向海面上那些悬挂着圣乔治旗的战舰发起猛烈的进攻。伴随着它们的俯冲翔掠，海面上不断升腾起宛若扶桑巨木一般的参天水柱，和声势狂盛如山的赤紫火球。澎湃烈焰和滚滚浓烟从一艘艘战舰上接连升起，很快就增加到了十几团之多；入目所及，只见蔚蓝的海面上尽是燃烧的钢铁，原本清新亮丽的军舰在这神罚天谴的攻击之下变得扭曲碎裂，面目全非，情况惨不忍睹。

　　经过十几分钟的攻击，英国主力舰队中的4艘航母都燃起了滔天烈焰，高大的舰身开始徐徐倾斜，无数英国水兵像下饺子一样争先恐后地向海中跳去。尽管它们之前都在以30节的高速在海上竭力闪避，但那些由德军飞行员操控的制导武器，却始终如影随形地锁定着它们的身形。为了一举击溃对方的航空力量，德国机群没有丝毫的手软，将编队当中超过半数的制导炸弹和鱼雷都用在了这些核心目标的身上。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中，这些拥有完善防护的装甲航母也最终不支，面对已经无法抢救的损管，舰长只能被迫下令弃舰。此时，除了幸运地遇上哑弹的可畏号还在苦苦坚持之外，皇家方舟等3艘航母都已不可挽救。

　　就在英国航母遭受猛攻的同时，那些如同山岳浮岛一般的战列舰也同样在这些轻巧飞行器的欺凌之下瑟瑟颤抖。面对这些飞掠如电的袖珍蚊蝇，它们花费重金打造的巨炮集群除了在战舰遭受打击之后加速沉没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而大口径防空炮在中近距离也只是徒有声威，平均每发射2000发炮弹都不一定能击落一架敌机。如果遇到没有携带制导武器、需要在进距离上发动攻击的德国飞机，英国战列舰还能够通过其并不密集的小口径防空网稍作抵挡，而如果对方是在5-8公里外就投下了线导鱼雷和制导炸弹，英国水兵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用防空炮将来袭的炸弹鱼雷中途拦截、或是期待这些家伙自己出现故障！

　　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上，英国炮手正在操纵着他们的4座八联装40毫米乒乒炮向空中疯狂开火，在换弹士兵的全力装填下，大片光亮的斑点始终追逐在德国飞机的周围。作为英国舰队中最新锐的战列舰之一，它同样受到了德国机群的重点关注，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有两枚炸弹和一枚鱼雷将其轰然命中。由于它是一艘新式战列舰，其厚重的装甲和较为合理的舱室布局让它扛住了这波攻击，高爆弹和威力较小的航空鱼雷并未对其核心舱造成严重的损坏。尽管战舰被灌进了数千吨海水，舰面设施也大量被毁，但它仍旧在以26节的速度做着蛇形规避，并竭力攻击空中的德国飞机。在不知道发射了多少发炮弹之后，终于有一架JU-87伴随着闪耀的火光轰然爆炸开来，英国甲板上的水兵顿时欢声雷动，仿佛要将自己在今天遭受的打击屈辱尽数宣泄而出！

　　“正上方发现敌机！”英国炮长的惊吼声顿时将炮手的喜悦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当中。抬头望去，只见一架JU-87从高空穿云而出，正在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下急速俯冲，通过乒乒炮上的瞄准镜，英国炮手甚至可以看到其机腹下方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未及炮长下达命令，防空炮火的嘶鸣声就再度密集响起。然而令英国水兵感到焦急的是，自己战舰上射出的橘黄色光点都从这架飞机的四周呼啸掠过，弹雨如注间，却没有一发取得了直接命中。

　　实际上，这也是在当前的时代技术背景之下所难以改变的一个局面，即炮手几乎无法对高速移动的空中目标实施有效的打击。对于战舰上的近程防空火力而言，所有的命中都不是基于对敌机方位和提前量、进行准确判断而实施的精确打击，而纯粹是靠发射出海量的弹雨去碰运气。在实战中，用2000发小口径炮弹击落一架速度迅疾的敌机就已经是值得称道的表现了，而如果运气不在防空火力这一边，即便是发射4000发炮弹无一命中也绝不少见！

　　蜂鸣凄厉，尖啸灌耳，过不多时，威尔士亲王号甲板上的英国水兵就听到了这近在咫尺的恐怖嘶鸣。一颗弹头圆钝的炸弹从近千米的高空倏然落下，而那架肇事者也随之快速拉起机头，以一个平滑的弧线结束俯冲重新升起。由于有了先前的俯冲加速，这枚炸弹在投放伊始便已经拥有了一个极高的初速度，仅仅几个呼吸间，它就从空中直坠至眼前。伴随着舰体遭受撞击所产生的猛烈震动，十几名正在甲板上抢险灭火的损管队员当即站立不住、踉跄奔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心中泛起了强烈的欣喜之意：那宛若地火冲天般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在命中区域出现，德国人的这发炸弹一定是没能起爆的哑弹！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英国水兵便骤然感受到了从舰体内部传来的新一阵强烈震动；这次震动比起刚才来得更加凶猛，当即便有数十人重重摔倒在甲板之上。一片明亮的彤光从战舰后舰桥附近的破洞中亮起，夹杂着赤红的火焰和浓重如墨的黑烟，而整艘战舰的航行速度也随之急剧降低了下来！

　　由于战列舰拥有所有水面舰艇中最为坚厚的水平防护，普通的高爆弹已经无法满足打击需求，在这种情况下，专用于击穿敌舰水平防护的穿甲炸弹便应运而生，成为了德国海航轰炸机的又一项制式装备。它的装填系数较高爆弹小了一个数量级，但对装甲的穿透能力却有了质的飞跃。从某种程度上言，这种穿甲炸弹可以被看做是一发大口径AP炮弹，而由于它是由俯冲轰炸机投放，其超过60度的落角也无疑赋予了它远胜炮弹的先天水平穿深能力。此刻，一发800kg的穿甲炸弹便毫不费力地洞穿了威尔士亲王号124毫米厚的动力舱段主水平装甲，并炸毁了其下方四座蒸汽轮机中的三座。失去大半动力的威尔士亲王号航速顿失，从26节直落到14节，而这也使得其成为了德国飞机的理想猎物。

　　“轰！轰！”连续两根粗壮的水柱直冲碧空。失去航速的威尔士亲王号再也无法对来袭鱼雷实施有效规避，很快便被两枚鱼雷接连命中。猛烈的爆炸冲击在海水的承载下被有效传导，瞬间将船体外壳炸开两个数十平方米的大洞；裹挟着海水的高压气浪余势未衰，又狠狠冲破了其内部的两道19毫米防雷隔壁，直入核心舱中。随着海水的狂冲猛灌，主发电机舱和大量线路都被淹没，上千个舱室的灯光骤然熄灭，而就连至为重要的抽水泵也因为停电而中止了运作。汹涌澎湃的海水淹没了一个又一个的舱室，战舰的进水开始失去控制；然而德国飞机却仍然没有放过这头重伤巨兽的意愿，水花飞溅间，又是三枚鱼雷向其快速扑至！

　　惊天震响，水浪冲天，威尔士亲王号登时在这猛烈的打击中走到了它短暂服役生涯的尽头。战舰开始不断倾斜，吃水程度也逐渐加深，英国水兵快速取下战舰上的救生皮筏扔向海面，而后自己便接二连三的向海中跳去。这艘标准排水量超过4万吨的巨舰，还没有用其装备的9门406毫米重炮向德国舰队发出一声怒吼，就在航空兵的打击下徐徐沉没，成为了葬身飞机之下的冤魂猎物。

　　“我们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看着四周海面那火焰冲天的景象，站在司令塔中的托维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嘶声说道。不到20分钟的时间，自己的舰队就仿佛驶进了地狱熔炉一般：4艘航母早已在数十枚炸弹劈头盖脸的轰击之下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火炬，并不断有航空燃油和鱼雷的爆炸光亮从其上传来。即便是己方驱逐舰不对其实施雷击处分，本身就遭到了多枚德国鱼雷攻击的它们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可以转弯瞄准的飞弹和鱼雷，将托维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磨灭殆尽：对方已经掌握了如此强悍的武器，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胜机！

　　而原本投入重金、被整个海军和国家视作决战基石的主力舰队，也同样遭到了不可承受的毁灭性重击。威尔士亲王号发来弃舰电报，刚勇级战列舰巴勒姆号在被命中三枚鱼雷后翻覆沉没，复仇级战列舰皇家橡树号更是被一发穿甲炸弹钻进了弹药库，整艘军舰瞬间宛若爆竹一般被炸成万千碎片。除了2艘刚勇级战列舰还没有遭到攻击之外，剩下的10艘主力舰都个个带伤，其中约克公爵号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而在天空中，德国飞机的攻击投弹却仍旧没有停止！这些主力舰和在战前花大力气研发的6crh炮弹一道，都在这场海战中成为了毫无用处的废物，属于战列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