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激化的竞争

　　1906年12月，伴随着纷扬飘落的霜雪，无畏号战列舰终于在朴茨茅斯造船厂的泊位里现出了她的真正身形。与半年前竣工的那艘矮胖丑挫的德国战列舰相比，无畏号的身躯显得修长优雅；再加上高大的干舷和巍峨的舰桥，使她较德国同行更像一位风采照人的嫡系贵族。

　　或许是由于德国全重炮战舰的相继下水极大地刺激了英国海军高层的神经，在这艘集举国之力快速建造的巨舰竣工之时，皇家海军又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竣工典礼。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观察记者和意图窥测究竟的海军间谍，执掌大洋的英国人丝毫没有闷声发大财的想法，而是极为高调地将她的近乎一切性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世界面前。典礼之上，一身整洁戎装的费希尔上将对无畏号装备的10门305毫米L45重炮和高达21节的航速进行了极大的宣扬，仿佛这艘标准排水量17800的钢铁巨舰在对上口径小一号、航速慢一节的德国吊丝同行的时候，完全拥有能一个打翻十个的绝对碾压。

　　对于费希尔的这一举动，清英在此之前早已经有所预料了。自1906年3月以来，德国于1903—1905年开工的7艘无畏舰相继下水或竣工，这无疑是在英国引以为傲的海洋领域狠狠抽了这群饕餮放横、狠毒凶残的海盗响亮的一耳光。此番英国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找回颜面的机会，自然是要向世界大肆宣传，以求维护自己的海上荣光。至于费希尔所鼓吹的无畏号对德国战列舰的航速优势和火力碾压，清英则只能报以鄙视：凭借着硬被帽穿甲弹较英国渣炮弹的绝对优势，德国283毫米L47火炮能把英国305给爆出翔，而那不到1节的航速优势，在大集群交锋的海战战场上也难以起到实际性的成效。

　　而英国海军接下来的所实施的行为，也同样实在清英的预料当中。

　　新年的钟声方甫响起，正当整个欧洲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时，一份出自英国海军之手的国情咨文在英伦三岛上迅速流传开来。在这份旨在陈列英国与世界的海军阵容的对比文件里，英国对总吨位位列世界二三、并装备了大量可用于海外破交的装甲巡洋舰的法美两国海军视而不见，却将针对的矛头直接指向了那位在维多利亚女王逝世时还紧紧握住她的手的长外孙所领导下的德国：截止到1909年，德国海军将拥有一支由8艘无畏舰和4艘战列巡洋舰所组成的庞大舰队，而同期英国只有4艘无畏舰和3艘战列巡洋舰予以应对！这份完全无视了英德双方在前无畏时代宛若鸿沟一般的海量差距的文件，无异于是在英国国内投下了一颗超级重磅炸弹。

　　自从1588年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以来，英国就一直是这个海洋上独一无二的绝对霸主，几个世纪的沉积下来，使得“浩淼大海本就是上帝赐予他们的应得财富”的这一观念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个英国人的脑海中。他们将海洋视为自己的私有之物，绝不容许外人染指；因此，当英国民众们得知海峡对面那个“军阀国家”竟然拥有了比皇家海军还要强大的顶尖舰队的时候，数十年来对德国生产挤占其世界市场所积累的愤怒，便在一瞬间以一种火山喷薄的姿态轰然爆发了。群情激愤的英国民众在海军喉舌和报刊广播的刻意宣传下，以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开始疯狂嘶吼叫嚣；由好战分子们提出的“让德国舰队像哥本哈根一样被彻底毁灭”之类的言论，在整个英国甚嚣尘上。公众和国会对因之前那份1906年度开工9艘主力舰的疯狂扩军预算而早已不堪财政重负的英国政府施加了更甚数倍的巨大压力，他们甚至提出，要以“两舰对一舰”的速度，来让皇家海军重新确立对德国的绝对主动权。

　　在汹涌狂烈的民意重压下，有心平衡预算的班纳曼首相也不得不屈从于国会要求增加皇家海军实力的意愿，而将减少融资和降低负债的任务扔到了九霄云外。不过即便如此，要想实现那些只管空放嘴炮的家伙所提出的“双倍标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英国都不可能拥有在1907年开工17艘主力舰的可能性，更何况这还是在德国人于1907年毫无作为的情况下的最保守数据！1906年开工9艘主力舰的庞然预算，已经让英国财政经受了难以想象的大出血；现在莫说是17艘，即便是7艘都拿不出足够的经费，要知道，这些无畏舰都是代表了顶尖强国经济实力和工业力量的烧钱机器！

　　经过反复的筹谋和运作，英国政府掘地三尺，终于又为海军拼凑出了一笔巨款，可以维持其在1907年度再额外建造5艘主力舰。国会议员们一改平日里拖沓扯皮的作风，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风风火火地便通过了这一令他们根本是意犹未尽、欲求不满的“寒酸”预算。一个月后，皇家海军正式对世界高调宣布了今年的具体造舰规划：除了1906年度顺延下来的剩余3艘柏勒罗丰级战列舰之外，他们还将建造2艘无敌级战列巡洋舰3艘标准排水量达到19560吨的圣文森特级战列舰。英国以两年之内开工14艘主力舰的令人咋舌的速度，向世界清晰展示了他们控制海洋的坚定决心：“海皇波塞冬的三叉戟，永远只会属于光荣的不列颠！”一名皇家海军发言人在众多记者面前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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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一情形，雄心勃勃的德皇威廉和提尔皮茨显然不会就此退缩。事实上，英国那庞大的造舰计划不但没有使他们放弃同英国进行海军竞赛的意愿，反而更加坚定了二人打造风险舰队的不变信念。尽管今年英国实际开工的主力舰数量较去年有所增长，但海军造舰预算却同比去年有了大幅度的下跌；英国在面对德国优势规模的无畏舰的压迫下只有这般表现，这正说明了年度开工7艘主力舰便是英国财政的极限！清英此前基于历史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即便是拥有世界硬通货币——英镑，英国政府也不可能无限制的进行借债融资，更不可能像进行国家战争那样，将全部国民收入的一半以上投入到军费中使用！

　　英国造舰速度的骤然锐减，无疑是极大地鼓舞了德国决策层的胜利信心。通过发展海军这一直指大英帝国世界霸权最核心部位的暴力手段，德国获得了此前任何外交手腕和政治诈骗都没能获得的前所未有的契机。只要德国海军继续维持每年5艘主力舰的开工速度，便足以轻易打造出一支主力舰规模达到皇家海军的70%以上、并令英国无法轻易战胜的强大舰队。而德国也将凭借这支即便是在自身毁灭之后、也足以把日不落帝国赖以维系的海军拖入三流来垫背的舰队，来获得前往欧洲大陆绝对霸主之路的通行证——与英国这只极具分量的离岸平衡手的友谊！

　　在威廉和清英的通力支持下，提尔皮茨开始迅速行动起来。这位在历史上将德国海军带上了空前绝颠的公海舰队之父，不仅是一位公认的海军战术权威和出色的海军将领，更是一个手腕极其灵活的政治家。在他担任帝国海军秘书的十年时间里，通过各种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使得德国海军的发展已经得到了工业巨头、国会议员和广大民众的鼎力支持。通过一番精心炮制的舆论引导，德国国内的民族情绪被英国极具针对性的造舰计划倏然引燃；提尔皮茨就势而进，在国会迅速通过了与去年相同的年度5艘主力舰的建造计划。

　　为了保证战舰能够快速建造，对英国造成更大的压力，规划中的4艘新式战列舰直接沿用了1906型战列舰的绝大部分设计，只是根据这一年来的技术发展而在动力方面做出了些许的改进。而在今年开工的另一艘战列巡洋舰上，其主炮口径则被放大到了与战列舰相同的305毫米，4座双联装炮塔呈前2后2背负式布置，无论是外观还是内涵都完胜英国那级只是在装甲巡洋舰上装备战列舰主炮的渣渣无敌级。由于清英主导下的石油储备开始在德国建立，石油短缺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额缓解，该舰第一次使用了可以进行喷油助燃的煤油混燃锅炉，而这对战舰的速度无疑有着极大的裨益。

　　随着英德两国如此大张旗鼓地进行无畏舰竞赛，这场风波也从中欧这两个顶尖强国开始扩散开去，对其他反应迟钝的列强海军也造成了广泛而深远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