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湖心猛地晃动,很快又趋于平稳。

  宁长久与赵襄儿相对而坐,白衣白裙相照,似粉墙萦雪。

  宁长久手中所持的,是一柄价值不菲的新剑,剑鞘用加漆的黑檀木裹白蚺皮而成,圆鳞素白的鞘上饰着铜片,亮铜之处微微做旧,明暗交接着光泽。

  宁长久的手握上剑柄的一瞬,蚺皮剑鞘中的铁剑似活了过来,它在鞘中振鸣不定,好似是一条真正的白蛇正挣动着身体,想要褪去这古旧的外皮,换上锋锐噬人的崭新鳞甲。少年的眉目在剑气腾起的那一刻敛去了笑,他的黑发被湖风吹起,也似鞘中跳动的狂蛇。

  拔剑的动作已起,吞口处,剑光亮了起来,但剑与鞘依旧严丝合缝,仿佛这拔剑的动作只是一种错觉。

  赵襄儿没有去看他拔剑的手,她轻轻捋去了红伞上包裹的绸布,一手轻轻地搭着伞面,一手握着伞柄,她的眉眼悠然,不沾神色,却蕴着神采。

  此刻湖上风来,她好似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即将撑开如花的红伞,挡着暮秋凉风或是随时会落下的雨。

  湖中锦鲤吻水而走。

  涟漪破碎、散开。

  两人依旧坐着,他们的中间,是一片狼藉的秋鲈鱼和红姜鳝丝和半壶未喝完的酒。

  宁长久的动作似一直在抽剑,只是那剑始终没有离鞘,就像是一辆在原地不停行驶的马车,车轮转了上千转,车却一寸未前。

  赵襄儿亦是如此,她的动作给人一种随时都要将伞撑开的错觉,但不知是不是雨还未落下的缘故,那撑伞的动作绵绵不绝,伞却始终静止着。

  他们都在等对方先拔剑。

  修道者的剑道之争不同于江湖侠客,绿林侠客的剑多争一个快字,但修道者正面对决则要先争一势。他们都在鞘中养着势,此刻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假象,汹涌的暗流已在不经意间涌动起来。

  “这三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赵襄儿抬起头,看着他握着剑柄的手,道:“可惜你的剑不够好。”

  宁长久目光缓缓掠过自己的剑鞘,也道:“当年你若是有这般境界,我们何至于被白夫人撵着逃往一路。”

  赵襄儿道:“你忽然提起此事是想让我分心?呵,最初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清心寡欲的小道士,不曾想这般无耻。”

  宁长久微笑道:“我没想过让你分心,倒是我自己先分了神。”

  赵襄儿道:“与人对敌时片刻不得分神。”

  宁长久道:“我来是赴约而不是报仇,哪有对敌一说?”

  赵襄儿看着那碟渐冷的鳝丝汤,说道:“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老渔夫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茫然。在他们初初拔剑之时,老渔夫的心神便被慑住了,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此刻少女话音落下,他才觉得船又晃了。

  宁长久握紧了剑柄,赵襄儿拧转过伞柄。

  数千钧的剑意凭空而生,压得船头下沉,但这些剑意更多地落在了湖面上,湖水被剑意压迫着抬起,反而将船拱高了。这艘小小的渔舟像是跃起于江面的鲤鱼,在老渔夫扯着嗓子的惊呼声里,渔舟坠回湖面,不停晃动,高高溅起的水花像是一场洒下的雨。

  老渔夫惊魂未定,他摸了摸溅在脸上的冰凉湖水,定睛之后,发现渔舟上已没有那对新婚夫妻的踪影了。

  而船落下的那一瞬,湖面上转眼间暗了。

  并非是天气阴了,而是所有的光都被湖面上忽然亮起的剑虹夺去,汇聚到了中央,那是两道相互纠缠而出的剑虹,带着白炽色的光,如湖水中腾起的蛟龙,同时,四散开的剑意化作了数十道笔直的线,裂开水面,推动着浪潮向外延伸。

  渔舟在剑气裂湖的水波中打了个转,却奇迹般地毫发无伤。

  宁长久依旧没有拔剑,赵襄儿也是如此,他们向前爆发的剑气不过是心神所绘,再以紫庭之境引动异象,夺光而斩,好似两道纯净的半月剑弧。

  天空刹那的暗色让湖周围的人群慌乱了起来,勒马声,尖叫声汇成了一片,阁楼之中的琴声也猛地喑哑,纷纷向着窗外扑去。

  “天狗吃月了?”

  “不像……湖!湖上好像有人?”

  “怎么可能啊?”

  湖面上,宁长久与赵襄儿的身影高高跃起,他们皆是登堂入室的紫庭境,已然有凌虚踏空之能。他们默契跃起之后,保持着同一个高度,然后几乎同时伸手,切入怀中,向着对方的剑柄抓去。

  两人的小臂撞在一起,骨骼震动如金石相击,他们似丝毫不觉痛意,反手抓住了彼此的小臂,用力之间,他们的身影飞速地拉近,随时要撞到一起。

  电光火石的刹那里,他们又同时变招,宁长久握剑的手忽然松开,并指为剑,指尖含着灵犀般的光,快而笔直地点向赵襄儿胸口的大穴。

  赵襄儿没有丝毫防守之意,一拳递出,看似毫无花哨,而若细看之时,那拳尖上悬着一滴湖水,湖水中流光溢彩,似蕴含着一个虚幻的世界。

  这是一拳,也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剑指与拳交错而过,剑指点上了赵襄儿的皮肤,却未触实质,如泥剑沉海,转眼不见踪影。而赵襄儿白暂的拳头打上他的胸口,激起了他护体的修罗神录,一道道金芒在白衣下亮起,犹若错综复杂的经脉。便是这半部神录,抵消了这一拳大部分的力道,只是拳劲依旧在体内不停炸开。

  第一次交锋之后,宁长久受伤更重一些,却一声不吭,猛地抽回手指,斜刺向她腰间的穴,但这个动作亦是假动作,他要逼赵襄儿回防,趁机拔出她的剑。

  赵襄儿不上当,她反而在寸许之间又砸出了一拳,原本迎面而来的狂风,随着她这一拳截打而出,竟都调转了方向,吹得宁长久墨发后扬。这一拳结结实实打上了宁长久身体之后,她化拳为掌,向下一探,同样一把抓住了他的剑柄。

  他们不像是在较量,更像是在赌气,仿佛谁的剑第一个拔出就算是输了。

  他们握住了彼此的剑鞘,猛然拔剑。

  此刻,他们与其说是拔剑,不如说是搬山,在握住彼此剑鞘的那刻,他们手中所有的经脉都自肌肤下爆起,灵气激荡出的狂流如游走周身的电。

  这些电照得眉目苍白。

  咔擦!

  两柄剑出鞘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剑鞘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剑气如洞穴深处吹出的狂风与蝙蝠,它们将半空中对决的少年与少女瞬间笼罩,白衣白裙在风中飞速地舞动着,那些裹着灵力的布料似也撑到了极致,发出了狂雷怒鸣般的声响。

  呛!

  湖中央的水面塌陷,化作了一片雪白的颜色,接着,这些下沉的湖水又陡然上升,宛若水龙一般,在临近他们的身影处被剑气切开,化作了四道斜冲天际的水柱。

  他们几乎同时拔出了剑。

  那是对方的剑。

  明亮的剑身离开剑鞘,如两泓缥碧的水,澄澈的水光中映着他们晃动而扭曲的影,在拔剑之后的第一个瞬间,先出剑的是赵襄儿,她的起手式很简单,像是那些武术学馆中所教的,最简单的桩,但与之不同的是,同样的桩,她在不到半个眨眼的时间里重复了上百次,于是这简单的一剑几乎没有任何的漏洞,剑带着无法想象的高速划开了半个近乎完美的圆弧。

  先前她嫌弃这把剑不够好,但如今她却成了使用这把剑的主人。

  宁长久则握着赵襄儿的伞剑,他在拔出剑之后,花费了片刻时间去抵消了赵襄儿蕴含小世界的拳力,而这片刻的时光里,月弧已起,自泼天水幕中当头劈落。

  宁长久目光精确地锁住了落下的剑光,那剑光不似剑,更像是厚重的刀,与之相比,宁长久手中的伞剑纤细地像是一根长长的铁针,但这伞剑绝非俗物,宁长久对它有信心,所以想也没想,直接横空而挡。

  两者对撞,宁长久脚下所踏的虚空碎裂,赵襄儿的白裙随风张摆,似展翅的海鸟,轻盈的身子拖着巨大的剑光向着宁长久砸了过去。

  剑再次坠下,看似柔弱无骨的少女却带着千万均的力量,坠下的风撕开了风声,斩得虚空开裂,剑锋自黑暗的虚空中探出,再次刺向宁长久的眉眼,宁长久持剑对空格挡,骨头中传来的重压传至身下,本就摇摇欲坠的虚空彻底裂开,两柄剑相互抵着向着宁长久的身上压去,赵襄儿墨发飞扬的脸也贴近了过来。

  少女秀美的脸颊上浮着淡淡的笑意:“看来这两年多的时间,你也没什么长进啊。”

  宁长久此刻被压制着坠向湖中,他每多说一句话,气便会泻一分,但他犹然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打女人。”

  赵襄儿讥诮道:“那需要我怜香惜玉么?”

  宁长久看着她的白裙,不由自主想起了他们交换衣裳时的样子,神色不悦。

  砰!

  宁长久被压到了水面上。

  湖水炸开。

  宁长久却并未下沉,他的足尖踏着湖水,剑上托着山岳般压下的少女,却偏偏保持了一个怪诞而巧妙的平衡。

  赵襄儿神色微变。

  转眼之间,周围的湖水上,忽然浮现起了无数高妙道法的虚影,那些道法像是水上建起的腾台楼阁亦或横架的桥梁,相互串联,如战甲上的铁片。这与当初巫主手持古卷于湖面造城如出一辙,但与之不同的是,这是纯粹的道阵。

  当初宁长久将修罗之剑从体内拔出之时便想过,那些并非剑招的秘籍若是拔出,可以构成什么。

  今日他给出了答案。

  这个道阵组成了片刻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里,宁长久可以短暂地掌握规则,成为呼风唤雨的神明。

  所以他身影落下之后,湖水的张力奇迹般拖住了他。

  局势转眼扭转。

  赵襄儿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止一个,这里的亭台楼阁,鹊桥飞檐都是她要面对的敌人,这个世界不欢迎她!而她所要面对的,则是这个道阵世界的规则。

  宁长久手持细长的伞剑,裹挟着道阵之威,竟硬生生将赵襄儿的剑拂开了,与此同时,他负于身后的左手一勾,挑起了湖中的水,水化为剑,朝着赵襄儿所在的方位纷纷刺去。

  赵襄儿看着那一个个如玄甲重骑般压来的道阵法相,她非但没有撤身赞避锋芒,反而双手握剑,向着宁长久扑去。

  宁长久此刻构造的是世界。

  但好巧不巧,朱雀的权柄便是“世界”,那是凌驾于空间之上更高妙无比的法则。而她又与生俱来地拥有一些。

  湖面上,剑光再次亮起,这一次的剑光不似月,更似眉,那是赵襄儿的眉。

  宁长久置身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自是凛然不惧,他看着这个风驰电掣而来的少女,手中长剑一抖,于西面八方构筑出阵法般的虚影,在赵襄儿靠近的那刻,虚影破碎,汇聚于中央,宁长久细长的剑附着上剑影,一下子粗了上百倍,而随着他这一剑一同斩去的,还有这小世界般的整个道阵。

  这原本是他藏匿了许久的手段,但他实在看不得赵襄儿这般嚣张,想以此直接给她立一个下马威。

  整个道阵像是数百头雄师,它们亮出了爪牙,向着围困其中的赵襄儿发出暴怒的咆哮。

  身影相交,两人斩出的剑光如纷乱吹舞出的柳絮,剑刃在交锋后的一瞬间,又轻快地碰撞了上百次,如蜻蜓高速振动的翅膀。若这是一柄带血的剑,那只需刹那便可将剑上血水振尽,明亮如新。

  剑气自他们中心如暴雪狂风般卷开,整个湖面在这一剑之后焕然如新。

  高速的振剑也在某个瞬间停止,两柄剑相撞、对压,两个身影缓缓逼近,他们能看到彼此的瞳孔,接着看到瞳孔中的自己,所有的剑气和力量都像是不停收缩的巨大火团,在收缩至极限后又猛地炸开。

  轰!!!

  白光中,似有飓风在两人剑间生出,将他们猛地后推。

  湖水升上天空,带着细密的雨点砸落。

  宁长久凭借残缺的修罗之体硬抗,却还是单膝跪地,以剑扎入水面,用精纯而磅礴的灵力硬生生止住倒滑了几十丈的身影。

  而剑气炸开的一瞬,赵襄儿打开了红伞。

  万道细剑和数十个道阵同时轰上伞面,同样砸得她握伞的姿势不稳。伞面向后掀去,脱手甩出,遥遥地倒坠在了湖面上,轻舟般浮起。

  赵襄儿不停挥舞着剑,如拍打蚊虫般将那些逼仄而来的道阵碎片切碎,狂暴的飓风中,她的身影在空中灵巧地打了个转,然后盈盈地落到了伞柄上。

  红伞如舟浮水,伞骨中,纤细的伞柄笔直支起。赵襄儿足尖轻点,平稳地立于伞柄上,风暴的余烬吹着她纤细的发丝,翻飞的白裙似一缕不散的烟。

  这一回合他们各藏手段,几乎是纯粹的刀剑之争。

  宁长久拄着剑,于湖心缓缓立起。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有一线血。

  落下的湖水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湖边的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目睹神仙打架,他们的目光虽不可能捕捉到这对仙人快到无形的影,但那骇人的声势却最为直观,胆小的四处逃窜,大胆的则围着湖边的栏杆,放声地吆喝了起来。

  老渔夫滑着船桨不停地逃命,一直到滑入那条河中才停了下来,他扶了扶自己的笠帽,神色复杂:“原来是神仙夫妻啊……只是这脾气太暴躁了些啊,还好赵国有陛下坐镇,要不然又该凡人遭罪了。”

  想着这些,他摸出了那枚银锭子咬了咬,生怕是神仙用幻术变的。

  湖面上的大雨落下之时。

  赵襄儿轻轻跃下,反手握住伞柄撑起,走到了宁长久的身边,道:“走吧。”

  宁长久轻轻颔首。

  湖水落尽之时,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们同时出现在了一条人间空寂的街道上,两人身上的水迹已干,只是脸色都有些苍白,惫意难掩。

  “襄儿姑娘的剑法果然还是这般凌厉。”宁长久忽然握住了她的伞柄,将细剑推回了她的伞中。

  赵襄儿亦将剑缓缓送回他的鞘中。

  “我通仙之时你还未入玄,如今已可以一剑之威与我势均力敌,你也很了不起。”赵襄儿由衷赞许道。

  宁长久道:“强撑罢了,若是你再来一剑,我骨头怕是都要散架了。”

  赵襄儿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示敌以弱的路子在我这里可行不通。”

  宁长久问:“接下来去往何处?”

  赵襄儿道:“随便逛一会儿,稍后再揍你。”

  宁长久淡然一笑,修罗神录飞快地补全着他的外伤,先前感悟出的阴阳之理则修补着内伤,他笃定自己伤势会恢复得她快,他可不打算惯着这个丫头,伤势复原的那刻,他便会悍然出手。

  赵襄儿撑着伞,神色淡然,袖中的手指掐动着,似也在默默盘算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于是各怀鬼胎的两人真像是新人夫妻一样,撑着伞,缓缓地走过了幽静的街道。

  街道那边忽然传来了大喊声。

  “快去看啊!听说青镜湖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有神仙打架,几乎把整个湖打穿了啊,那声势,我这大老远都听到了。”

  “神仙?哪门子神仙,如今殿下坐镇他们也敢来惹事?这不是要造反了?有人死伤吗?”

  “人听说没啥事,倒是炸了半湖死鱼……捞鱼去?”

  “……”

  赵襄儿在转角处看着他们离去,默然不语。

  宁长久面带微笑:“听说殿下要造反了?”

  “对呀,你去官府告我,不然以包庇论处。”赵襄儿回讥道:“不过像你这样的反贼,若是被抓了,可是要刺上字游街的。”

  宁长久笑问:“那殿下到时候可要来劫车救我啊。”

  赵襄儿冷冷道:“你可以修书谕剑天宗,让陆嫁嫁来救他亲爱的相公。”

  宁长久鼻子嗅了嗅,摸了摸鼻尖,道:“怎么一股怪味?”

  赵襄儿冷笑一声:“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未婚夫就吃你的醋。”

  宁长久恍然道:“原来是醋味啊。”

  赵襄儿神色一板,不想理他,转角走入了一条空寂的街道。

  “这里人烟好少。”宁长久道。

  赵襄儿道:“这是城西,多是一些荒宅,零零散散住了些老人,前段日子派了官员来修缮,也不知怎么样了。倒是可以顺路体察一下民情。”

  两人向前走去。

  夹道皆是梧桐树,秋天,巴掌大的梧桐树叶一片片落了下来,堆满了整个道路。

  道路的尽头,赵襄儿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她望向了这棵树,道:“不出半个时辰,这棵树所有的叶都会凋尽。”

  宁长久摇头道:“我不信。”

  赵襄儿微笑道:“不若半个时辰后来看看?”

  宁长久问道:“赌什么?”

  赵襄儿道:“你说。”

  宁长久道:“赌一掌,如何?”

  赵襄儿知道他是在暗指临河城白夫人扇了自己一耳光的事,当时便是他救了自己。

  不过想靠这些过去的丑事乱自己道心,他还是痴心妄想了些。

  “随意。”赵襄儿波澜不惊。

  两人继续向前,路过一座空宅子时却同时停下了脚步。

  赵襄儿看向了宅门紧闭的门缝,皱眉道:“这里不对劲。”

  “嗯,有杀气。”宁长久点头。

  ……

  府内的院子里,六位姿容颇佳的红裙舞女盈盈地跪坐在地上,她们低垂着螓首,手上握着一柄不长不短的纤薄钢刃。她们面前,立着一个披着甲衣的黑衣人。

  “你的背挺得太过直了,会让人怀疑这里藏着刀剑,到时候演奏之时,你要将杀气藏好,要让自己都相信,自己不过是一个琴女,然后在歌舞尽兴的那一刻亮出刀刃,将那女人杀死,懂了吗?”

  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的训诫声冰冷而严厉,他双手负后,握着一根满是倒刺的长鞭,那些跪在地上的舞女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知道了……”被训斥的女子怯生生答道。

  黑衣人用握着鞭子,挑起了舞女的下巴,看着她的脸,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次刺杀不可能成功,而且毫无意义?”

  无人敢应。

  黑衣人道:“你们这些女人,目光还是太短浅了,别看如今赵国没什么动静,但他们一朝发动,你们就都要成为亡国奴,被卖入赵军的军营里当随军的娼妓!到时候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现在乖乖听话,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才有活路!”

  “是,大人。”

  这些舞女杀手乖乖跪地,齐声应道。

  这个黑衣人的厉害她们是知道的,传闻中,他的实力甚至不输当年名震一时的彩衣鬼。而彩衣鬼死后,这个黑衣男人对其的评价也不过“沽名钓誉”四字。如今,他们想方设法混入了赵国,买下了这间院子,便是要为之后国宴上的刺杀做准备。

  黑衣人看着这六位容貌不俗的女子,他知道她们在进入赵国的那一刻起便是死人了,因为凭借她们,根本不可能刺杀成功,她们的作用不过是制造混乱,最终的杀招还是自己。

  “继续演练吧。”黑衣人说道。

  六位歌舞姬跪地而应,她们人影散开,两人取出了琴与琵琶相对而坐,四人立于中心,站好了柔媚的舞姿。

  歌舞声起了。

  黑衣人一动不动。

  弹琴的少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望向了黑衣人,片刻后,她尖叫了起来。

  这位在她们眼中犹如罗刹般的黑衣人,他的胸口探出了一截蘸血的刀尖,浓稠的雪与黑衣相连,虽看不清楚,但血腥味却已刺鼻而来。

  随着少女惊叫声响起,魁梧的黑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尖叫声在院中混乱响起。

  “真有人要造反啊。”宁长久看着倒地的黑衣人,轻轻摇头。

  赵襄儿道:“这不叫造反,这叫送死。”

  宁长久笑道:“想来是你居于深宫太久,这些人都忘了你的威严了。”

  他们轻轻说了几句,这几句话真真切切地传入那六位女子的耳中,她们哪里不明白话中的意思,一个个如遭电击,血液都似冻成了冰渣,根本动弹不得。

  这……这白衣少女,难道是赵国的女帝陛下?

  这般荒诞的戏像是一场噩梦一样发生了。上一个噩梦已然倒在地上变成了尸体,真正的梦魇便穿着纯白的裙子,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求陛下饶命!”抱琴的女子最先跪下,重重叩首,额头撞上地面粗砺的沙子,鲜血淋漓。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不停地叩首求饶。

  赵襄儿无视她们的求饶,只是淡淡道:“继续演练。”

  说完这句,她便越过人群,走入了院子后的屋中,屋中满是灰尘和蛛网,只有一张长凳和一方崴脚桌。

  赵襄儿将长凳拉到桌前坐下,背靠着桌子,仿佛这就是她的王座。

  宁长久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身边坐下。

  那些额头带血的舞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让你们继续。”赵襄儿说道。

  这句话说完,那些舞女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们失魂落魄地坐定。

  凄切的琴声和着琵琶声传了出来,犹如丧曲。

  舞女们的脚步亦是踉踉跄跄,无半点美感,苍白的脸上尽是绝望的泪水。

  赵襄儿静静地看着,神色平静。

  那些女子感受着生命最后的时光,抚琴的少女似还不愿死,她拼命地弹着琴,弹到五指鲜血淋漓。

  琴声的余韵里,两位抚琴的女子颤抖着从衣裳的后领处抽出了笔直的剑,而舞女则从衣摆下的大腿之侧拔出了刀。

  她们举着刀,却像是赶赴刑场般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子被裙子绊倒,一个趔趄间险些直接捅上了前面之人的后背。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陋室中响起。

  地上满地碎刃。

  “去皇宫,找夜行司,一年之后,你们若能活着出来,就有资格做我的剑,若中途逃走,杀无赦。”

  赵襄儿缓缓说道。

  夜行司是赵国刺杀组织,严苛至极,瑨国许多的官员和将领便是死在他们的刺杀之中。

  说完这句,赵襄儿闭上了眼,一直到舞女们散尽,才缓缓睁开。

  “为什么放她们走?”宁长久问道。

  赵襄儿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很小的时候,乾玉宫中有我不少姐妹……”

  她话语顿了顿,道:“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她们都是娘亲给我准备的死士,三年前,皇城内乱之后,她们……”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宁长久微微疑惑。

  赵襄儿闭上了眼,轻声道:“有些累,我想睡一会儿。”

  说着,她侧过身子,脑袋直接枕在了宁长久的大腿上,她的手一只压在颊下,一手搭在胸前,修长纤细的腿儿微蜷,叠在长凳上。

  这位赵国的女帝陛下真便在这破旧的屋中安静入睡了。

  宁长久看着枕在膝上的少女,伸出手轻轻的覆自她的发上。

  赵襄儿均匀地呼吸着,一动不动,乖巧柔软地像一只小猫。

  宁长久神色柔和。

  半个时辰后,她才悠悠转醒。

  少女若无其事地起身。

  宁长久与她一道出了院子。

  他们回到了先前的街道上。

  苍凉的晚秋里,落叶满地。

  宁长久与赵襄儿一齐抬起头,向着他们先前赌约的那棵树望去。

  梧桐树苍老地立着,树叶已经凋尽。

  “你输了。”宁长久却说。

  光秃秃的树干上恰巧立着一只麻雀。

  那是冬天到来之前树最后的叶子。

  ……

  ……

关于本章节

《神国之上》是见异思剑精心创作的其他小说, 千千书屋提供神国之上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TXT下载在线听书等服务。 本章节第二百二十八章:看尽晚秋一片叶由千千书屋网友上传分享,供书友们免费在线阅读

快速导航: 最新章节 | 全部章节 | 书籍详情 | 作者作品 | 同类推荐

如果您喜欢《神国之上》,请将本书加入书架,方便下次继续阅读。 千千书屋会第一时间更新神国之上最新章节, 同时也欢迎您将本书分享给更多喜欢其他小说的书友。

热门搜索: 神国之上、神国之上最新章节、神国之上第二百二十八章:看尽晚秋一片叶、 神国之上免费阅读、神国之上全文阅读、神国之上TXT下载、 神国之上在线听书、见异思剑、见异思剑作品、 其他小说、其他小说排行榜、其他小说推荐、 免费小说、在线阅读、小说阅读网

0

其他小说推荐

更多其他小说 »
其他小说推荐列表

终极战争

一个意外发现,引来地外文明入侵,人类面临空前的生存威胁。   抵抗地外文明入侵,让人类重新认识了宇宙。   为了生存与发展,为了战胜强大的地外文明,在残酷的文明生存竞赛中,人类文明开始自我进化。   楚天疆,第一批“末日战士”,拯救人类文明的英雄,将率领最强大的军团迎战地外文明,在生存与发展的道路上奋勇前进。

皇极天尊

天之威,九天雷罚。地之威,皇极者!   五彩斑斓的修真世界中,唯有证道才可无敌,唯有永生不死才能君临天下,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自身的本源力量觉醒。正如那句流传万古的话语,当本源力量觉醒,谁还能阻挡我踏破天地,永生不死的脚步?

归一

胸前神秘的金龙刺青,坟中诡异的人形尸骨,说着奇怪语言的濒死乞丐,远古石碑上的现代文字,所有这些都深深的困扰着吴中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铁器时代

壮观的炼铁厂,烧木炭的火车,蒸汽上弦的连发床弩,蒸汽机电池混用的潜水艇,酒精内燃机的坦克,遮天蔽日的热气球空军,头戴栗色武松帽的伞兵。满清残明南北割据,社会已经发展到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阶段。   混乱的时代,骠悍的人生,从奴隶到角斗士,再到强大的资产阶级武装部队将军,佣兵集团首领,他的军队里有蒙古轻骑,斯巴达战士,扶桑浪人,马木留克卫队,北欧海盗……皇帝在他拥立下登上宝座,敌国在他铁蹄下臣服,还有...

美女总裁之贴身高手

凌尘,一个隐居在都市里甘愿做个快递员的绝世高手,因为一次工作关系,他走进了南荣婉清这个被誉为东海一支花的绝色美女总裁的世界。   从此,他的人生开始多姿多彩!

帝锦

这是一个隐藏在篡位背后的惊天故事。   剧情:   因长姊之死,宝锦渡海而归,假借北郡亡国公主的身份,重入帝都,誓要逆转这乾坤棋局。   篡位新帝,性情阴沉冷漠,却对宝锦有着异样的情愫;他与皇后之间,看似恩爱非凡,却有着令人不安的惊怖内幕。   宝锦的姐姐锦渊,生来惊才绝艳,她先前以男装称帝,却只留下暴君的名声,尸骨难寻。   一道珠贝面具,一页泛黄的情笺,在表面平静的京城掀起绝大波澜——   最...

一品富贵

主角穿到乾德元年的立国不久的宋朝,此时宋朝正在统一中原,但赵匡胤有惩五代之乱,收拢兵权,重文轻武,这造成宋朝以后重内虚外的悲情的局面。而此时赵匡义羽翼渐丰,宋朝内部危机悄然扩大。这是最好的时光,也是最坏的时光,主角在这种大势下渐渐成长茁壮。   宋九的两句名言:宁肯撑着死,不愿饿汉活。   穷了只能自顾自,顾不了别人,富了午夜梦回里说不定会想想其他人,不是俺说的,是孟子教我的。

我的明星夫人

突然变成疑似有双重人格的豪门公子,娶了一个明星做老婆。   前任铁血英雄,征战沙场,今世淡然谋略,掌舵娱乐。   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放手迎接一切挑战。

大明乌纱

大明天启朝前后,建州女真人迅速崛起,国内武力衰微,土地兼并天灾不断动荡不安,国本之争后党争愈烈,皇朝风雨飘摇。 这个时候,天子沉迷木工,假手宦官诛杀大臣,玄机虚实谁人能解……一个倒霉的穿越者,被土著打挂了;一个本该死的小文官却没死,蝴蝶效应来势汹涌,历史将走向何方。

秦歌一曲

这是一个老套的穿越者的故事。   心理阴暗的国家级特种兵因种种原因误入战国,进入了少梁一战。   为求自保的他无意间射杀了秦献公。到底是历史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历史?   不想受制于天地,只有奋发向上了,本来就性情狂野的他,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为了生存,为了发展,为了那说不清道不明不想儒学当世的野心,他开始了一连串的行动。   一力搏三百,成就了他秦国第一武士之名。   豲抢马,给了他征...

一书封神

一书一世界,一念一轮回。   这是一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面,人类可以著作灵书,灵书内有小世界,可以通过灵币将小世界的一切物品兑换出来。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的名著。   直到有一天,当地球的网络作家杨易穿越之后,这个世界才进入到了一个书可封神的时代。   《山海经》、《倩女幽魂》、《聊斋志异》、《西游记》、《封神榜》、《道德经》……   书的世...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臣

谢承泽穿进了一本权臣小说,成为了里面残杀手足、罔顾人命,最后被权臣沈渊一剑穿心而死的恶毒反派二皇子。 为避免死亡结局,谢承泽决定低头做人,远离皇位之争,朝堂之事更是只知回复 “不道啊,问太子!” “不道啊,问沈渊!” “不道啊,问大皇子!”哪知沈渊和皇子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危险——各种意义上的危险。 ——沈渊将谢承泽一剑刺死,再睁眼,重回十年前。上一世,二皇子贪墨枉法、祸国殃民,祸乱朝堂近十年,沈渊决定这一世尽早根除其势力,还天下河清海晏。 却见那原本恶毒之人,心怀万民,徒手开辟天府之国,成就太平盛世。 他万种温柔,却唯在自己面前,不肯摧眉折腰。

重生之医界风流

落魄妇产科男医生华丽丽的重生了,只是,这次他有了一双可以透视的眼睛,先天的优势加上后天的努力,小医生也可以有大作为,凭借小小手术刀,咱照样可以笑傲江湖,驰骋世界,书写别样的人生!

首富杨飞

时间起了皱折,杨飞重回一九九三年。   在激荡的大时代里,野蛮生长,谱一世风流!

诸天:我的技能不正经

无痛苦噶腰子?魅魔养成大法?舔我者长生功?反两仪移魂术?……这都是什么神仙技能?楚平生看着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一众高手,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我不会对你们使用的,真的。”———————————————————————————简单来讲,这是一个超级乐子人在诸天世界放飞自我的故事。ps:书荒的书友可以看看本人600万字大精品书《漫游在影视世界》

樱启

当疫情来临时,林淼的剧组面临解散的结局,这是他的创业希望,也是他屡败屡战的关键之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林淼相时而动,迎难而上,带着团队另辟蹊径,以抗疫群英中的90后普通人为关注点,制作了一个微纪录片,引发社会关注,尝到了流量的红利,他们趁胜追击,乘着短视频风口,他们以乔村脱贫攻坚为主阵地,用电商的方式,走出了一条具有乔村特色的新时代IP经济之路。这是一个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辉煌的故事,有着滚烫的时代脉搏。故事里,有着恋爱婚姻家庭的纠葛、有着职场纷争的利益角逐、有着亲情友情爱情的动人,以及人是如何通过信仰来实现自我的历程。集社会热点与小人物命运于一体,融正能量与爽文完美结合,关于80、90后的成长,关于创业人的平凡之路。大自然是至善的存在,万物周而复始,希望就在其间。一部创业人心法之书,感悟之书,创想之书,徜徉时代,畅想未来。

逍遥军医

军医真的不是潇洒的拿出一根银针,邪邪的一笑运针如飞,笑傲天下。   军医其实就是多了一项抢救包扎技能的大头兵。   但在战火纷飞的血战沙场,既能杀人又能救命的大头兵俨然就是生死判官!   离奇归国的生死判官,一段段柔情缤纷的缠绵……   一场场血与火的考量……   都掩不了那满腔激情的热血,傲然挺立的胸膛!每个男儿心中的梦想!

度韶华

十岁入京,十六岁政治联姻,二十守寡抚养儿子长大。 年少时的选择,在数年后化成一支支利箭,正中姜韶华的眉心。 她悲愤不甘,死不瞑目。 睁开眼,重回年少。 她毅然踏上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向前,直至权力之巅! 这一世,命运只掌控在她自己手中。 她要这天下,安静倾听她的声音。

网游之诡影盗贼

一个承诺,楚锐进入了杀手界!   三年后,成为了杀手至尊的他放弃了所有,回归于普通人的行列!   天运,一款由数个国家研发的神秘游戏,横空出世!   诡异的手,鬼魅的形!   一击诡刺,如同阎王索命!   且看杀手界的至尊王者,如何玩转世界,在一次次传奇般的事迹衬托下,逐步的登上神坛!

我的民国生涯

无奈的来到了这个不堪回首的年代,迷茫的苏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切。   他在挣扎迷茫中不断的徘徊,从小到大从未拿过真枪的他在战争渐渐的学会了杀人,学会了承担责任。   这就是他,一个小人物的奋斗史。

星战文明

暂无简介

日暮倾城

在米亚罗燃烧般的红叶中,方晓颜遇到了叶星,明明是陌生人,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她很困惑,于是跟着他走出群山,走进他的生活,见到了他的哥哥叶景。她曾经是叶景挚爱的女友,因为突遭变故,失踪,失忆,失散数年,如今重逢,即使没有恢复记忆,曾经的爱仍然铭刻在心底,让她深深地疑惑,不断去追寻。叶景的逃避,叶星的热情,混沌的记忆,都让她不知所措。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爱?是委曲求全?还是不顾一切?在风雪弥漫的高原,她能...

洪荒:人在截教写日记,通天教主杀疯了

叶晨一觉醒来,穿越到了洪荒世界,成为了毫不起眼的先天人族。 原本想着拜入人教和阐教,奈何人教无缘,阐教看不起他的跟脚。 想要上西方教,却是走在半路差点被人炼化成了法宝。 无奈之下,只能拜入截教,当个外门记名弟子。 就在他想着找个机会加入西方教,苟过封神大劫的时候,日记系统出现了。 只要每天写日记,就能变强。 有了外挂,谁还当秃驴?! 叶晨想着猥琐发育,偷偷写日记成长。 却没想到洪荒所有事情都出乎了意料。 量劫当中,通天教主居然提前收了陆压为徒,破了赵公明的死劫,反倒是燃灯道人死在了钉头七箭书之下。 不是?! 崆峒印怎么跑通天教主手里去了? 人道正统在截教?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赝本应在封神大劫之中树倒猢狲散的截教,在通天教主的一连串的操作下,却是愈发的强盛了起来。 什么天命在周! 天命在截才对。 封神大劫截教当兴。 叶晨看到这一切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这个洪荒和他知道的洪荒不太一样呢? (简介无能,老作者新书,绝对暴爽,请大家看看正文呗!)

陛下,你管这叫没落寒门?

陆明渊穿越大乾王朝,成为没落寒门陆家嫡长子! 父亲陆从文因为爷爷遗嘱,甘愿放弃读书的机会,回家种田,全力辅佐弟弟读书! 陆明渊长大后,陆从文居然又让他放弃读书的机会! 这下陆明渊不答应! 他不仅要读书,一不小心,还读出了名堂! 县试第一,府试第一,院试第一! 知府称他为千古第一童生,首辅称他为千古第一举人,陛下称他为第一状元! 入仕途,一步登天,直接出任江浙府通判! 别人十年才能走到的路,陆明渊当官第一天就实现了! 五年后,陆明渊升任户部侍郎,他弟弟路鸣泽,却高中状元! 大乾永安帝直接傻眼! “不是,你们陆家一门双状元,你管这叫没落寒门?耕读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