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逃亡

    嗒、嗒、嗒。


    昏暗的下水道内，天花板渗出的水滴敲打在引水渠的台阶上，手电筒的光芒落下，照亮了遍布油污的潮湿地面，莉亚娜跟在萤火身后，小心翼翼的前进着，空气中到处都是有机物腐败的刺鼻酸臭，让人不自觉的皱眉。


    没过多久，莉亚娜感觉自己怀中的零号动弹了一下，她低下头，看到零号暗红色的瞳孔正朦胧的望着她，如梦初醒的样子，似乎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睡一会儿？”莉亚娜提议。


    零号摇摇头，松开了她的身体，站在下水道的石板上，左右环顾，然后皱了皱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是哪里？”


    “下水道。”莉亚娜说。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在逃跑呢，这是预定的路线。”


    “她定的？”


    “大家一起定的，你在睡觉啦。”


    “哦~”


    零号慵懒的打着呵欠，看起来完全没有融入到逃命的氛围中去，仿佛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伊薇特，你要参与战斗吗？”萤火转过头问，它使用的是一具陈旧的家政魔偶身体，虽然手里有枪，但仍然对一会儿可能的战斗不太自信。


    自逃出深渊基地后，所有危险的处理都由零号一手包办，萤火和莉亚娜空有战斗力，却几乎没有战斗经验，遇到情况并不能像零号那样，永远的镇定自若、甚至游刃有余。


    零号正准备点头，莉亚娜却说：“不要了，你继续休息吧。”


    零号看向她，看到莉亚娜坚定的和她对视，温柔而认真的说：“你状态不好呀，我们来处理就好了。”


    在来到弗斯江的日子里，准确的说，是在新伊甸的最后几天，直至今日，零号没来由的表现出了强烈的嗜睡状况。莉亚娜询问过她这到底是能力使用过度，还是生病，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没事”。


    莉亚娜当然不相信这是没事，但就算真有什么，她也束手无策，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零号尽可能的少消耗，多休息，其余的事情，由她和萤火来一起分担。


    黯淡的微光下，零号嘻嘻一笑，显然是读懂了她的意思，点头说：“好，不是必要情况，我不出手。”


    莉亚娜微微一笑，自信的说：“好好看着吧！”


    众人继续前进，萤火由于是钢筋铁骨，又有强力枪械和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莉亚娜次之，像只潜伏的狸花猫般，随时准备用阴影之触袭击可能出现的敌人。零号则最为慵懒，眯着眼一边走一边打瞌睡，上下眼皮总是在打架。


    几分钟后，第一伙敌人出现在了转角处。


    那是下水道系统的一个出口，湿漉漉的水渠倒映着橘黄色的灯光，三个穿着白袍的护教士站在那里把守，一人手持长杖，一人拿着面发光的盾牌，最后一人则端着枪械，组成了一个攻守兼备的三人小组。


    虽然他们的头盔是全反射的镜面，看不到里面的脸孔，但声音却回荡过来，似乎是在对值守下水道这件事十分不满，正在发牢骚。


    “要开枪吗？”萤火问，它的枪是零号不知道从哪里抢劫过来的，还是高端品类，使用附魔子弹的那种，夹带了强力的脉冲术式，搭配合金弹头，能够击穿钢板和普通规格的魔力屏障。


    只要那三个护教士没来得及举盾，以萤火开挂般的瞄准能力，有望三枪爆头，瞬间团灭对方。


    “我先来！”莉亚娜摇头，黑色的斗篷下，阴影之触钻了出来，贴着下水道的黑石墙面与铸铁管道，像三条黑蛇，无声的接近了三个护教士。


    紧接着，闷哼声响起，三个白袍护教士直挺挺的倒下了。他们也经过了半机械化的赛博改造，连心脏都是人工的，但奈何阴影之触具备恐怖的穿透力，直接刺穿了他们的头盔，让他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死去。


    “好厉害，莉亚娜，你的能力如果成长起来，以后就和姐姐一样了吧？”萤火啧啧惊奇，“说不定比伊薇特还厉害。”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莉亚娜憧憬的说。


    零号踢了萤火一脚，没好气道：“快带路。”


    “噢噢……”萤火快步向前。


    三人继续前进，每次遇到值班的护教士小队，就由莉亚娜无声无息的搞暗杀，而他们掉落的通讯器材，会由萤火来骇入，代替死者保持联络。


    如此一来，在护教团的指挥官眼中，这些区域就依然和谐万分，每次呼叫时，都能得到精准快速的应答。


    这场下水道之旅持续了好几十分钟，当众人终于从一个位于废弃污水处理站的栅栏裂口处钻出时，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莉亚娜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虽然这里的味道也不好闻，但总比下水道强。


    “这是哪里？”零号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旧厂区，现在已经废弃了，之前这里是弗斯江的流浪汉聚集地，但自从戒严开始后，这里的人就都被清理了。”


    萤火介绍道：“这里有很多废弃的厂房，姐姐在这里给我们提前安置了很多生活物资，可以支撑起码半个月。”


    莉亚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目光落在河流旁边的旧厂房上。它们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让人联想到一些恐怖片里总是被视作探险地点的旧校舍。


    “我们的安全屋在这里面。”萤火说着，指引二人向旁边一个巨大的工厂前进。


    等凑近时，借着星光与月华，莉亚娜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这个工厂的身姿了。


    这似乎是一个钢铁厂，有巨大的高炉，但已经荒废很久。厂区周围就是荒草地，更远的地方才有街区与连绵的霓虹灯光。


    除此之外，荒草地的一边还有河流，连通着的废弃污水处理站。大片五颜六色的荧光在河水中弥漫，似乎是某种魔法药剂污染，看着既恶心，又奇妙。


    “是不是可以给姐姐发信号让她撤退了……”萤火边走边说，但就这时，一个在阴影中转瞬即逝的人影引起了它的注意，它大叫道，“谁？！”


    来者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步伐很慢，但等到靠近三人大约100米不到的距离时，忽然加速，笔直的冲了过来！进入手电筒的光照内，莉亚娜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竟然是一个眼睛发出绿光、肤色白得诡异的男子。


    ——僵尸！


    同样的词在莉亚娜和萤火的心中闪过。


    果然圣灵教派不可能漏掉这个地方，之所以没有派遣护教团、警察或军队在这里值岗，是因为这里有亡灵徘徊……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地方至少藏有一位亡灵法师？


    下意识的，萤火扣动扳机，带着强力脉冲的附魔子弹从枪管中喷吐出来，将僵尸打飞出去。但出人意料的是，它的脑袋却没有爆开，只是扭曲变形，很快又手脚并用，从地上飞快爬起。


    萤火连续扣动了好几枪，这下终于把僵尸的脑袋打爆了，炸出了漫天的汁水。


    接着它收起枪口，紧张的说：“莉亚娜，这里的亡灵法师好像很厉害！”


    “为什么？”莉亚娜问。


    “我用的这把枪是黑塔医药的高端枪械系列，打普通的僵尸应该是直接爆头秒杀的，但刚刚那个僵尸，我打头都要三枪，只能说明背后的亡灵法师水平很高。”萤火冷静分析完，语气光速转怂，“呃，要不咱们回下水道吧，这里好像也不安全……”


    “别紧张！”莉亚娜坚定的说，“姐姐说了，亡灵法师本体很弱，只要找到本体，我就能解决它。”


    就在这时，零号突然拍了拍莉亚娜的胳膊，等莉亚娜看过来时，她指了指旁边的荒草地。


    然后，莉亚娜才看到，那边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处于一种诡异的蠕动状态，仿佛有无数只田鼠在下面穿梭，过了一会儿，一只又一只苍白的人手从泥土下钻了出来，在月光的照射下，令人毛骨悚然。


    “快走！”莉亚娜抓住了零号的手腕，向钢铁厂的深处冲去，打算直接横穿整个废弃工厂，从另一边逃离。


    萤火则跟在两个小女孩的身后，边撤边掩护射击，将冲在最前面的僵尸们击退。


    “这也太多了吧！！”十几秒后，看到密集的尸群从身后奔涌过来，萤火收起枪，一边狂奔一边大呼小叫，“你说它们吃不吃魔偶啊？”


    “我不知道啊……”莉亚娜也被吓得不轻，她只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就算有战斗力，看到鬼怪之类的东西又怎么能不毛骨悚然呢？


    她马上也竭力奔跑起来，所及之处只留下一串残影，而零号则被她拽着手腕，双脚离地，像旗子一样飘在身后，脸上笑容不减，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带飞的感觉。


    几秒钟后，正前方，钢铁厂建筑的阴影里，又一群僵尸涌现出来，眼冒绿光的拦住去路。不得已之下，莉亚娜发动阴影之触，三条鞭子猛烈抽打过去，把拦路的僵尸们掀飞，开辟出一条通路。


    “冲！”莉亚娜松了口气，她险些就要让零号动手了，但现在，情况似乎又没到那种程度。


    穿过建筑间狭窄的缝隙，前方出现了一片还算空旷的草地，并且也能看到更远处的废弃围墙。


    但眼看就要逃出生天，突然间，一个身材超过三米的巨大僵尸，从废弃钢铁厂的高炉顶部一跃而下，落在了三人身前，溅起浓烈的烟尘。同时，周围僵尸们的行动思路也发生改变，不再疯狂涌来，而是到了一定距离就停下步伐，围在百米开外的周边。


    莉亚娜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警惕看去，发现僵尸巨人虽然双眼发光，但表情并不呆滞，甚至有些丰富，明显具有智慧。


    “你是谁？”莉亚娜冷冷的问。


    “嗨，你们好，可爱的小老鼠们，还有旁边的铁疙瘩。我叫‘杜查·贝色麦’，在圣教担任的职级是‘轮回主祭’，很高兴认识你们。”巨型僵尸笑眯眯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