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灭佛（一）

　　蜀宫有姝，姓徐氏，世称花蕊夫人。

　　其容若晓露凝脂，眉似远山含黛，眼波流转处，恰似春水映桃夭。云鬓堆鸦，不簪金钿而自生辉，素手调冰，未施朱粉已夺朝霞。尤擅霓裳之舞，广袖翩跹时，恍若惊鸿照影，莲步轻移处，暗藏兰麝幽香。

　　摩诃池。

　　在水晶宫灯的映照下，邓肯缓缓起身走到榻前，偏殿外候着的卢琼仙听闻动静，领着媚犬媚羊二女，身后带着数位宫人上前。卢琼仙身着一袭素白长裙，三千青丝挽起，未着亵衣，莹白的身姿若隐若现，媚犬媚羊二女跪在邓肯脚边侍奉穿衣，而她则上前系好玉带，低声道：“陛下。”

　　“可是尚未兴尽？”

　　“宫中还有一些调教好的美貌宫人。”

　　此时夜深人静，卢琼仙瞥了一眼颜若红霞已经沉沉睡去的花蕊夫人，心中暗道以后得教她一些武功，否则很难让陛下尽情御幸。

　　说话间，她朝着一旁的媚犬媚羊示意，二女瞬间面露喜色。

　　“不用了。”

　　但这时邓肯却开口道：“你去换身衣裳，一会儿随我出去走走。”

　　花蕊夫人果然人如其名，确实如花蕊含苞。

　　此女一身冰肌玉骨，竟然还有幽幽体香，难怪迷得两任君王神魂颠倒，但邓肯此刻提起裤子就是硬气，双眸古井无波，内心暗道，不过如此，但可时常御幸一番。

　　这五代十国的美人，一个花蕊夫人，被赵匡胤收下，一个小周后，被赵光义收下。

　　花蕊夫人被赵光义射杀，小周后也差不多死在他的手中。

　　这么说起来，赵光义还真是辣手摧花的狠人。

　　嗯。

　　这样的狠人将来自然要邓肯亲自摘下脑袋方才合适。

　　邓肯起身朝着水晶宫外走出，没过多久，卢琼仙也换了一身衣裳急匆匆跟上，两人沿着摩诃池进入成都的大街小巷，此时夜深人静，邓肯的身影浮空而起，掠地飞行，卢琼仙神色惊讶，施展身法迅速跟上。

　　待邓肯的身影停下后，她这才跪地恭贺道：“恭贺陛下神功大成！”

　　离地飞仙。

　　刚刚邓肯施展身法时，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强悍气劲冲击，而是宛若万磁王般悬浮而起，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这已经远超于道门的腾云术，仿佛随着他的一念，这个世界的重力便消失了一般。

　　“不用多礼。”

　　邓肯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卢琼仙，平静道：“我知道你自贱身份，不敢邀功。”

　　“但我用人从来不在乎这里。”

　　“你的功劳我也记得。”

　　卢琼仙在民间的名声差到了极点，其他诸人对她也多有敌视，毕竟是刘鋹父子统治时期的女侍中，民间戏称三朝元老，但邓肯并不在乎这些，万王之王的胸襟还是容得下一个女子的，只要她有用就行。

　　听到邓肯的话，卢琼仙再度跪下，深埋头颅，声音微颤道：“不敢邀功。”

　　“贱妾只想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将来天下太平。”

　　“贱妾也能洗去曾经犯下的过错。”

　　邓肯轻轻伸手一抬，隔空将眼前跪伏于地的卢琼仙扶起，他注视着头顶的一轮皎月，背对着此女淡淡道：“今日我已窥得大智爱经的第三重境界，真空妙有。”

　　说话间，他伸手朝着不远处的桃枝一招，一节短枝落入掌心，邓肯注入真元催发，在卢琼仙震撼的目光中，那桃枝竟然绽放生机，以惊人的速度开出数朵桃花。

　　这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邓肯神色淡淡，拈花一笑，转头对着一旁的卢琼仙道：“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天外看看？”

　　什么？

　　卢琼仙震惊抬头，看到邓肯招手示意，激动得娇躯发颤，伸手环抱住了邓肯结实的腰部。

　　走！

　　邓肯足尖一点，气劲爆发，震得桃花飞舞，一刹那间两人的身影腾空而起，强烈的气流让卢琼仙都几乎难以睁开双目，要知道在跟随邓肯后，她也是半步入道境，就差勘破那道门槛。

　　说得更加夸张一点，那些跟随在邓肯身边的人，入道境就跟批发的一样，自有气数加持，许多人都卡在半步入道的门槛上。

　　也许有一部分今生都无望勘破，但也有一些人有机会得道。

　　——鲲鹏变。

　　邓肯的真元催发到了极限，在真空妙有的状态加持下，眨眼间便已经飞到了上千米的高空中，他在半空中踩踏空气借力，依靠雄厚的真元提气换气，接着再度爆发，以恐怖的速度直飞天空一轮月亮的方向。

　　“陛下这是要带自己举霞飞升吗？”卢琼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在她的眼中，成都已经渐渐远去，从天空中下望，只能看到摩诃池的水晶宫依旧灯火通明，他们二人差不多到了三千米的高空中，刮起的罡风颇为凌厉，邓肯的护体真罡扩散，将卢琼仙也笼罩在了其中。

　　这要是摔下去，先天高手都有可能摔成肉泥。

　　轰！

　　音爆再度浮现。

　　邓肯的气息依旧稳如磐石，他怀抱着眼前的卢琼仙，抬头看了看月亮，确定自己能够高空飞行后，真元灌注涌泉穴，罡煞护遍全身，然后施展出二重鲲鹏变，仿佛是二段跳般急剧加速，转眼间带着卢琼仙飞入了云层中。

　　这已经不是身法了。

　　这是神通！

　　邓肯先灭南汉，又取后蜀，千万子民已经在他的麾下渐渐安居乐业，当初的稚子之约已经履行了一部分，他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入道境的瓶颈变得越来越脆弱，三尸甚至都不敢以幻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真元生生不息。

　　邓肯掌握的无上秘法依次运转，先是天魔大法，接着是长春不老功，而后是大智爱经，阴阳秘典等等，真元属性随着功法发生微妙变化，当天魔真元催发时，爆发力极强，逍遥游和鲲鹏变都强了几分威能，而长春不老功提气回气迅捷，能够让他消耗的真元飞速补充，至于其他的功法，大智爱经的真空妙有能让他的心境遁入一个大欢喜大自在的状态。

　　八千米。

　　一万二千米。

　　卢琼仙渐渐感受到一丝呼吸困难，也不知道罡风凌厉，还是其他的原因，随着高度继续攀升，她居然看到了云层被踩在脚下，邓肯终于暂时停下了攀升高度，单手环着卢琼仙的纤腰，双足踩踏在云层之上，好似踩在棉花上般，荡出一圈圈的气浪波纹。

　　远方居然能够看到一缕日光，皎月也好似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到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

　　进入平流层了。

　　大致等同于后世客机飞行的高度，邓肯的真元条大概消耗了二十分之一，如他拼尽全力的话，确实有机会直接离开大气层的范围，因为他真元恢复的速度也很快。

　　“看起来此方世界也是一颗星球，不过空间层面有些差别。”

　　邓肯站在云海之上，一旁的卢琼仙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这个高度摔下去，即便她是半步入道境，也有可能摔死。

　　——呼风唤雨！

　　——捏云成露！

　　邓肯随手一掌伸出，旁边的云海居然浮现一只百米的巨大手印，随后云雾汇聚成雨水，接着一道阴寒真元透出，瞬间冻结成冰，他沿着云海漫步，好似茶余饭后的悠闲散步般，踩在棉花团般的云层上。

　　卢琼仙则死死地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呼吸急促，神色激动，看着眼前宛若神仙般的手段。

　　邓肯再次抬头看了看月亮。

　　不知道为何，他看这月亮居然有点假，跟前世的月亮有点不一样。

　　“演化世界果然宛若一个独立的位面。”

　　“破开大气层？”

　　“是不是就脱离这片空间了？”

　　邓肯的身影再度攀升高度，他没有看到天宫，更没有找到南天门，那么他的敌人跟自己一样，也是在凡尘世俗，此方世界的信仰之力还没能演化出来三十三重天的位面。

　　终于，他稳住身影，缓缓落在了一处云海上，似乎兴致不错，望了一眼身旁肤白如雪的卢琼仙。

　　卢琼仙何等聪慧，瞬间便猜到了什么，战战栗栗地抱住了邓肯，跪伏于云海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

　　一轮骄阳浮现在了天边尽头。

　　邓肯差不多将平流层观赏完了，身影抱着面若红霞的卢琼仙急速坠落，听着耳畔的罡风呼啸，卢琼仙依旧感觉一切如在梦中，她差点以为陛下要带自己一起破碎虚空而去了。

　　可惜。

　　陛下好像仅仅是打算上天去看看月亮，他盯着月亮凝视了许久，这才长叹了一声，示意她起来。

　　月牙天冲。

　　若不是早就已经习惯无上位格，邓肯怕不是随时可能化身祖国人。

　　黎明拂晓。

　　在诸多大内高手震撼的目光中，邓肯怀抱着卢琼仙的身影，宛若神仙下凡一般，在接近地面的位置，逐渐放缓了速度，随后身影悬空腾飞，轻飘飘地落在了摩诃池的水面上。

　　站在水面上后，卢琼仙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回去了，以她的轻功身法，踏波而行并不是难事。

　　当然，像邓肯这样站在水面上，足尖无一丝湿痕，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去吧。”

　　“将宫人安置一下，然后挑选一批派往兴王府进修。”

　　邓肯拍了拍卢琼仙的满月。

　　卢琼仙神色依旧激动，满脸红霞，恭敬行礼道：“是，陛下。”

　　这里也有很多宦官。

　　哪怕是割掉了吉儿，也不要放弃希望，以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若是能够修成入道境，重新长出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入道境是一个分水岭，跨过去了便是质变的开始。

　　邓肯也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入道境的高手，若是有宦官能入道得道，他也不介意提拔重要，想要的，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给，毕竟万王之王向来十分慷慨。

　　“我还缺一个郑和啊！”

　　邓肯的神色颇为可惜，这里如此多的太监，居然还没有遇到一个能当郑和的人才。

　　他行事向来离经叛道，便是宦官，只要有功绩，他都能封王。

　　“陛下。”

　　在邓肯回到大殿时，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急匆匆赶来，跪地道：“卫藏送来的消息。”

　　“跟不戒大师有关。”

　　嗯？

　　大和尚遇到麻烦了？

　　邓肯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沉默不语，许久方才道：“他没死吧？”

　　那跪地的宦官答道：“不戒大师应该无事。”

　　“但他杀了西域金刚宗的一位法王。”

　　不戒和尚一路西去，看到的景象有点触目惊心，听说他去了布达拉宫，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清楚，但江湖传闻他跟吐蕃的高手大战一场，还杀了西域金刚宗的一位法王。

　　这段时间，不戒和尚的实力也是突飞猛进，传闻中他一人独斗数位西域高手，用飞龙禅杖施展乱披风杖法，敲碎了一个法王的脑袋后，扬长而去。

　　不过他也应该受伤不轻，因为那一战过后，不戒和尚便失去了消息。

　　“派人留意西域的东西。”

　　邓肯最终还是没有插手，不戒和尚要证金刚罗汉，有些事情得靠他自己，若是将来能成，邓肯甚至能将他抬到菩萨的位格。

　　不过他如今的心性，当个罗汉就顶天了。

　　“大理那边的消息呢？”邓肯淡淡道。

　　那宦官答道：“我们的人手尚未渗入大理，那边的消息都是五仙教传回来的。”

　　“据说大理段氏已经派人准备朝贡了。”

　　段誉的祖先。

　　对邓肯来说，属于华夏的地方，一块都不能少，别说是大理，便是东南亚那一块，只要是秦汉时属于华夏的，他统统都要。

　　大理属于是偏安一隅，暂且不用急着处理。

　　邓肯在云贵川另有布置，这些地方少数民族太多了，这个时代还未完全开发，只有巴蜀才具备战略性的价值。

　　后蜀灭亡第二十七日。

　　邓肯回到了他忠诚的兴王府，这时南唐派出的使节已经到来多日。

　　说来可笑。

　　李煜一边加紧操练龙翔军，一边派人朝贡，仿佛这样就能抗拒大势，继续安稳当他的皇帝。

　　“陛下。”

　　“金陵的佛门最近动向异常，听说是有罗汉降世，谓之降龙。”善母的神色凝重。

　　邓肯灭亡后蜀太快了。

　　快得各方势力都来不及反应，毕竟古代的信息传播速度本来就慢，等到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巴蜀已经基本上平定了。

　　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佛门？”

　　邓肯闻言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浮现一丝杀意道：“降龙？”

　　“是听闻了墨蛟的传闻吗？”

　　善母丰腴的身姿上前，将一封秘卷递给他，恭敬道：“是的。”

　　“据说是佛门圣僧出世，有降龙伏虎之能。”

　　降龙，指的是墨蛟。

　　伏虎，大概率就是路山君了。

　　如今关于邓肯的传闻有很多，有些已经逐渐神话了，类似于罗马帝国把皇帝当神膜拜，这些都不是他刻意为之，但路山君和墨蛟的存在，确实是充满神话色彩。

　　民间已经有传闻他是某位大神转生。

　　降龙？伏虎？

　　这是佛门的哪个圣僧披了马甲出世？

　　蝴蝶效应。

　　也许是因为邓肯带来的可怕压力，佛门将重注压在了李煜的身上，他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当皇帝的天赋，但是他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虔诚信佛。

　　李煜被南唐大臣钟谟称之为‘酷信佛教、懦弱少德’。

　　这人去年刚被赐死。

　　李煜原名李从嘉，当时有人请立纪国公李从善为太子，但在佛门的支持下，一切还是按照原定历史轨迹前进，甚至李煜在登基后，对佛门的支持更甚以往。

　　今年六月，李璟病逝，李从嘉在金陵登基，更名为李煜，尊母亲钟氏为圣尊后（即钟皇后），立妃周氏为皇后（即大周后）。

　　李煜登基后，命人铸造铁钱，同时加征赋税，宽纵僧寺，颁布了不少尊佛的政令。

　　南唐到李璟时，因为频繁用兵而导致国库虚耗。

　　等到李煜时，国库已经捉襟见肘，为了补国用不足，南唐朝廷改换之前轻赋减税、藏富于民的政策，向百姓征收各种苛捐杂税。同时因为佛教势力在南唐拥有特殊的待遇，寺院田产可免于缴纳赋税，僧人不用服役，于是许多不堪重负的平民纷纷削发出家。

　　南汉是太监多。

　　而南唐则是和尚多。

　　李煜崇佛，已经不亚于狂信徒，南唐宫苑内有不少寺院，金陵城内佛寺更是数不胜数，每当建造佛寺时，朝廷还要拨给土地。

　　这还只是开始。

　　他未来干得事情更加夸张，由朝廷出钱招募平民百姓和道士做僧人，道士若愿意为僧，则奖励二金。

　　劝道士当和尚，还给钱，倒真是佛门的风格。

　　佛说只度有元人。

　　善母神色迟疑，低声道：“南唐有净土宗的祖庭。”

　　“佛门在此根深蒂固，高手众多。”

　　周世宗柴荣灭佛，其实灭得一点都不干净，因为很多佛门中人都逃亡了南唐，可以说因为他灭佛的行动，反而是将整个佛门聚拢在了一起，以南唐为立世根基。

　　但这样也好，方便邓肯一锅端了。

　　“这些秃驴脑袋不想要了，正好摘下来，免得浪费粮食，也好提前送他们去见佛祖。”

　　邓肯现在很缺钱，后蜀的国库被孟昶挥霍了不少。

　　若说此时谁有钱？

　　南唐，佛门，就很有钱。

　　南唐的寺院享有特权，通过赏赐、布施及经营商业（如邸店、碾硙）积累财富，部分大寺“田产广袤，堪比豪族”。

　　寺院还参与放贷，以抵押借贷方式牟利，与南北朝时期寺庙一脉相承。

　　民间甚至传闻寺庙的粮食、丝绸、金银多得仓库都装不下。

　　一群和尚，吃那么好做什么？

　　统统拿来吧你。

　　邓肯心意已决，杀心已起，这些和尚要么杀头，要么去布达拉宫论道，没有其他的选择。

　　就在这时。

　　宫外突然有人禀告：“陛下。”

　　“外面有个自称不贪的和尚要见您。”

　　不戒不贪。

　　邓肯唯二有交情的佛门中人都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