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觉

　　这一拳隐约带有破空之声，可想而见，南蛮赤鹰的功法该以力量见长。

　　方天想也是方家第三代中屈指可数的人物，双眼一紧，瞬间反击，一对手掌缠绵而动，竟带出一股淡淡的残影。

　　残影之间，二人径直撞击在一处。

　　轰！！

　　石破天惊之音蓦然传出，尘烟四起中，一道身影倒飞而出，重重的摔落于地。

　　众人一看，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家第三代中的翘楚人物方天想。

　　“天想也败了！”方如虎身躯一震，眼中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方天想躺在地上，面如寒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终究还是身子一软，喷出一口血再度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众方家弟子看得倒吸冷气，他们只看见方天想与那南蛮青年撞在一起，随后就是尘烟四起，遮蔽眼目，接着就看到方天想倒飞而出，重伤不起。

　　在众人心目中，那屹立如山的南蛮青年赤鹰顿时恐怖异常。

　　“妈呀，这家伙太可怕了，天纵，咱两逃吧，家里待不下去了。”方天实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天生胆小，眼看情况有些不对，下意识就想逃。

　　方天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低声喝斥：“闭嘴，想跑路你一个人去，别扯上我。”

　　小胖子胆怯，又抓住方天纵的手说道：“天纵，俺怕……”

　　“一边去，你这样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小心下一个就把你逮去。”方天纵吓唬了方天实一句，后者立刻双手捂嘴，藏到了方天纵身后。

　　此时那枯瘦老者赤鸠又冷笑着说道：“嘿嘿，方家无人啊，看来老夫想手下留情都难了，唉……”

　　方如虎一时气愤填膺，和身旁两个兄弟对视一眼，就要上前搏命。

　　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又是一声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人群中传来。

　　“我来！”

　　方如虎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闭着左眼、衣衫褴褛的清秀少年，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眼中的光芒却执着坚定。

　　“天纵，你……”方如虎一时不知该如何训斥这个后辈，他向来疼爱自己堂兄的儿子，此时此刻，就是方家第三代的人都败了，也不该轮到他来出头，他从来都是一个弱者，不该冲锋在前。

　　但方天纵接下来的话却堵死了方如虎的声音。

　　“我来，方家的人还没死绝！”

　　方天纵一把挣脱开小胖子方如实握着他的手，大步迈过方如虎的身侧，来到场地中央，扶起方天想，先喂下一颗药丸，然后示意方家的子弟过来将方天想以及天雷天刚三人都搀扶至人群中救治休息。

　　他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顾及对面的枯瘦老者和南蛮青年。

　　枯瘦的老者眯着一对鹰眼，饶有兴致的看着方天纵的一切，直到一切结束，才对自己的儿子比划了一个手势。

　　南蛮青年顿时会意，一步猛踏向前，掀起一阵尘埃。

　　“小子，你很有种，不过，在我们南荒，有种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蛮青年狞然一笑，露出血色的牙齿，一拳凌空击打而下，这一拳的速度很慢，但破空之声却远比之前击败方天想的一拳更加沉浑厚实。

　　这样的拳在往昔，足以将方天纵生生击昏过去。

　　五阶的武士。

　　而方天纵，在所有方家人的认知中，不过只徒有三阶武士的修为而已，还是一个天生渺了一目难以将实力显示的残废。

　　在众人看来，这一场比试未曾开始胜负已分。

　　但异变陡生。

　　几乎是在众人的眼中，方天纵忽然消失了，南蛮青年势在必得的一拳竟然生生的走空，而在南蛮青年的身后，方天纵恍若鬼魅般浮现，原本从未睁开过的左眼竟然发出灼灼之光。

　　众人一阵惊呼。

　　方天纵从小就被视为顽疾无法睁开的左眼竟然就这样无声的睁开了。

　　这诡异的情形甚至比胜负本身更加让人吃惊。

　　就在这一念之间，贴身于南蛮青年背后的方天纵忽然撞击过去，就如同撞击一座沙袋般将南蛮青年高出他两个头的庞大身躯撞飞，轰然跌倒在地。

　　赤鸠与方如虎同时目光一紧。

　　他们二人都看出来了方天纵的攻击很简单，甚至有些仓促，但比起攻击来，之前如同鬼魅般闪避开南蛮青年的攻击才是真的可怕，几乎是在南蛮青年动手的刹那，方天纵就已然识破了他的攻击轨迹，识破了拳法的套路与破绽。

　　这简直匪夷所思。

　　姑且不论这一套拳法的高明与否，仅仅从来源上来说，就绝无可能被方家的人知晓，赤鸠对此很有信心，从南蛮带来的这一套蛇鸣拳谈不上如何高明，但诡异厉害之处却与中原拳法大相庭径。

　　但在一念之间就败北了。

　　赤鸠的眉头顿时紧皱。

　　方如虎心中的讶异并不下于赤鸠，对于方天纵他再熟悉不过，一个明显不可能是赤鹰对手且疏于武技的人，怎可能一下子逆转？而且躲避时的身法就如堪破对方的破绽一般，最诡异的是，方天纵被渺的左目居然睁开了。

　　被所有名医证明无法睁开的左眼就这样睁开了。

　　灼亮若星辰额左目。

　　“找死，老子干翻你！”

　　平地里一声暴吼响起，跌倒在地的南蛮青年赤鹰一跃而起，青筋暴露的撑开双臂，一拳凌空破击而下。

　　这一拳风声大作，以赤鹰为中心的方圆十米之内旋风四溢，吹拂的众人衣衫烈烈作响。

　　但在方天纵的双眼中，赤鹰的拳路变的极为缓慢，仿佛流速与现实的时间截然不同，而他的攻击轨迹甚至都清晰的在方天纵的眼中浮现。

　　也便是说，方天纵能够辨别出他拳势最后落下的方向以及知晓如何攻破这势不可挡的一拳。

　　因为在他的左眼中，赤鹰这一式攻击的破绽以光点的方向呈现，清晰可见。

　　方天纵一时热血沸腾，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气血，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猛然一掌轰击而出，悍然攻入了赤鹰的胸膛。

　　赤鹰顿时双目怒睁，长喷一口鲜血，摔落在地。

　　但此时攻击得手的方天纵得理不饶人，大喝一声，竟然用尽全力欺身而上，再度攻入赤鹰的胸膛，角度是最初得手的地方。

　　这一击让赤鹰惨呼一声，整个人倒栽而下，昏迷过去。

　　一如他最初击败的方家子弟下场。

　　方天纵却屹立当场，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

　　大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方家子弟眼看着方天纵一招间击败了无人能敌的赤鹰，一个个心头恍惚，他们还未曾从方天纵之前废柴的形象中走出来，震撼之情无以言表。

　　唯有赤鸠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一对鹰隼般凌厉的眼睛死死的盯视住方天纵。

　　方天纵顿觉呼吸一滞，对方强大的气势就恍若滚滚潮浪般行若实质的催逼而来，这一个刹那，方天纵只觉得那枯瘦的老者赤鸠体表之上泛动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光芒，隐约在其背后形成一头展翅欲飞的雄鹰光影。

　　战卫。

　　唯有突破了气者的战卫才能够凝气成形，逼压对手。

　　方天纵胸口一闷，一口鲜血上涌，嘴角顿时溢散出一丝鲜血来。

　　赤鸠一步步踏前，每向前一步，那么方天纵的胸口之痛便深入一分，巨大的气压若山峦般盖顶而下，逼迫的他双腿几乎要跪倒在地。

　　但方天纵硬撑着，虽然不知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紧要关头，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大喝，负伤的方如虎一跃而起，鼓起仅剩下的气力悍然一掌劈向赤鸠。

　　这一掌出动之时顿有水浪拍岸之声响彻不绝，正是方家著名的水浪掌。

　　但赤鸠却连看也不看，枯瘦的右臂一挥，滚滚气血之力顿时倾泻而出，甚至于挥臂之间还有一声嘹亮的鹰唳之声响起，鲜艳的红色光气夺面而出，直接轰在方如虎的胸膛上，后者如遭雷击，当空坠落。

　　赤鸠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犹自向方天纵逼近。

　　方天纵终于抵受不住强大的气压，嘭的一声单膝跪地。

　　赤鸠狞笑一声，枯瘦的左臂伸出，五指如爪，如同鹰爪般抓向了方天纵的头颅，他要将这个方家的未来之才开瓢，命丧当场。

　　眼看赤鸠的手掌按上方天纵的头颅，真气滚滚，催压至指尖，就要捏爆方天纵的头骨。

　　可就在此时，浑身颤栗而抖的方天纵却猛然一震，然后抬起头来，左眼愈发的明亮，瞳孔至深处一道银痕浮现。

　　赤鸠不由自主的对上了方天纵的左眼，顿时气血一滞，神魂有些恍惚。

　　就是这一个刹那，匍匐在地的方如虎忽然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一掌轰中了赤鸠的胸膛，赤鸠惨呼一声，一脚踹出，踢飞方如虎，旋即立刻转身，飞一般的跳出了围墙之外，消失无踪。

　　而此时的方天纵却顿觉脑海一空，左眼深处仿似有一个脆物破裂的声音响起，接着眼前一暗，整个人难以自制的向后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