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影牙
别墅再次恢复了宁静。
但这份宁静之下，马尼的形象在每一位房客心中，都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如同平静海面下蛰伏的庞大阴影。
他守护了他的诺言，也再次证明，任何试图破坏这份宁静的麻烦，最终都会发现，自己踢到的，是何等深不可测的深渊。
那辆逼停周小宝的黑色越野车，驶离高速后，并未开往市区，而是拐进了一片废弃的工业区，最终停在一个空旷的旧仓库里。
一个被改造成了一个充满科技感的临时指挥密室内。
几个屏幕墙上正显示着周小宝被带走，以及强哥势力各据点被同步清除的实时画面。
部分画面甚至带着血腥味，但操作员面色平静。
一个穿着考究中山装，气质精干中带着一丝阴鸷的中年男人——代号“影牙”，正负手站在主屏幕前。
他是马尼麾下处理远东地区私活和特殊情报的负责人之一，直接对马尼负责。
正是他接收并执行了马尼关于周小宝的指令。
然而，在深入调查周小宝家庭背景以评估潜在风险时，影牙意外发现了一条被刻意掩盖的信息：
周小曼已故的父亲，那个看似普通的中学老师，早年似乎偶然获得过一件极为特殊的东西，据信与某个失落文明的能量核心有关，价值无法估量。
这件东西极有可能并未随他下葬，而是以某种形式留给了周小曼。
巨大的贪念瞬间攫住了影牙。
他深知马尼的强大与恐怖，但也抵不住这惊人诱惑的冲击。
他自作聪明地认为，如果自己能先一步找到那东西，或许可以借此脱离掌控，甚至换取更大的利益。
他瞒下了这个发现，并派出了那两名黑衣手下，意图以家人委托为借口，强行带走周小曼进行逼问。
他盘算着，只要动作够快，在马尼察觉之前得手并处理好首尾，或许能瞒天过海。
他万万没想到，马尼竟然就在那栋别墅里。
而且直接与他的手下对上了。
当手下通过隐蔽摄像头传回马尼的影像，并惊恐地发出最高警报时，影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他完了。
他不仅违背了指令，试图动主人明白要庇护的人，甚至还被主人抓了个正着。
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得令人窒息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影牙。”
影牙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摔下来，手脚并用地转过身，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五体投地地跪伏下去，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水泥地，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主……主人。”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属下……属下罪该万死！属下鬼迷心窍，求主人……求主人饶命。”
马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密室之中，悄无声息，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他穿着居家的休闲服，与这个充满冰冷科技感和血腥味的密室格格不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影牙。
马尼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影牙的心上，“那东西，不是你能觊觎的。更不该动我名下的人。”
“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了，求主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影牙涕泪横流，疯狂地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马尼沉默了几秒，这沉默对影牙而言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终于，马尼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自废一手。然后，滚出远东，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影牙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废一只手，还能活命。
这已经是主人天大的仁慈了。
“谢主人不杀之恩！谢主人！”
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然而，就在他挣扎着要执行命令之前，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狠厉决绝的光芒。
他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今天派去别墅的那两个人，见过主人，知道得太多，而且办事不力，差点害死他。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他这次擅自行动的直接执行者，是活生生的证据和耻辱。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通讯器嘶声吼道：“清理掉黑七和蝮蛇，立刻！干净点！”
屏幕墙上，两个分屏瞬间切换，显示出那两名刚刚仓皇逃回市区某个安全屋，惊魂未定的黑衣男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屏幕便猛地一黑，伴随着极其短暂模糊的惨叫和枪械消音器的闷响，随后彻底失去信号。
做完这一切，影牙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和彻底的绝望。
他不再犹豫，猛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特制的军用匕首，眼中闪过疯狂和决绝，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狠狠斩下。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嚎在密室中回荡。
鲜血喷溅。
一只断手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影牙脸色惨白如纸，大汗淋漓，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死死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扯下皮带死死扎住断腕上方止血，然后再次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马尼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无趣的表演。
“滚吧。”
他吐出两个字，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影牙一个人，跪在血泊和自己的断手旁，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以及捡回一条命的卑微庆幸。
他知道，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马尼回到了别墅客厅，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去后院收了个衣服。
“晚上想吃什么？”
他微笑着问惊魂未定的房客们，语气温和如常，“我新学了一道糖醋排骨，要不要尝尝？”
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短暂的片刻，一场发生在阴影深处的背叛与惩罚，已经以最残酷的方式，悄然落幕。
而周小曼父亲可能留下的那样东西，也成为了一个更深更引人探寻的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