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上杉炎的黑暗之魂
双手中，那一位身着华丽和服的少女渐渐地消散掉……
李炎单跪在平静地水面上，忍不住皱眉，眼神悲伤地看着手中拿散去的星辉，即使是黑泽的水如此冷冽，他的手依然能够感觉到余温。
——【每一个地狱少女，都有一个悲伤的过去啊……】
曾经，在圣诞节的时候，莲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黑色的和服抖动着，那一个画面所蕴含的黑暗和悲伤，李炎直到现在才逐渐明白。
“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怨恨你了，阎魔小姐。”
李炎站了起来，说道。
夜风微寒，吹拂着湿漉漉的两个身影，整个房间内寂静无声，唯有听到咻咻的风声缭绕。
身旁的托尔看在眼里，小声询问道：“李，你的朋友……是死掉了吗？”
李炎沉默了一下。
死……地狱少女何尝有死亡的说法，她们似乎早已死去了。
但是是否永久消失了，他却并不是这么认为的，毕竟莲华曾经也被邪魔杀死过，但是她仍然能够重生回到世间。
正当李炎准备回复托尔的话之时，突然间，他感觉到什么，转过身，在一片黯淡月光的照耀下，看着一个黑暗的角落。
隐隐约约，有一个坐在破碎的箱子上的身影静静看着他们两人。
“……被发现了。”
这一个坐在箱子上的少女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道。
托尔一愣，眨了眨眼睛，警惕说道：“奇怪，就算是现在都完全闻不到任何味道……人类的幽灵吗？”
“大概是幽灵的一类。”李炎眼神锐利起来，丝毫不敢怠慢，对托尔解释说道。
但是，一直看见的幽灵基本都是死状残酷，而这一位小巧的身影，却在他们眼前如同活生生的人一般，和那一群失去理智的怨灵完全不一样。
“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有那么多人会来到这里？”
这一个小女孩从箱子上跳了下来，说道。声音冷漠，高傲，略带神秘。
黑暗渐渐散去，暗淡的光芒照在这一个少女的身上，她穿着黑色的和服，一头苍白色的短发，端丽冷清的面容少了几分血色，来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但是，似乎这一次遇到了一群比较有趣的家伙。”
这一位少女话语中带着几分兴趣，却并没有任何的笑容，这一个年龄层次也大致只有12到13岁而已。
她看着李炎，略带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会认识地狱少女的？”
“？！”
李炎似乎听懂了这一句话的意思。
他询问道：“慢着……你知道她们的身份吗，你认识她们吗？”
“当然，我还亲眼看到她们过来这里是为了找人，在这里被囚禁到箱子里，还有跟她们在一起的那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的下落。”
这一位少女似乎看得懂他们两人的目的，明显用了别有用心的回答吸引李炎的注目。
“……”
李炎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沉默下来。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两位地狱少女原本就是灵体，无论再强的力量，都无法摆脱黑泽的力量，她们两人已经找到了迷路在山上的那一个女孩，但是可惜……在下山的时候出现了失误，为了掩护那一个金发的姐姐而被禁锢起来了，这里，是诅咒着活人，亦是诅咒着死人的不祥之地……”
这一位苍白色发色的少女继续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似乎乐在其中，说到后面，她的眼睛盯着李炎，说道：“这一位小哥哥，你的洞察力似乎很敏锐呢，怎么样，想要知道另外一个地狱少女的位置吗，还有那一个金发姐姐前行的方向，若是想要知道的话，我们来玩一场游戏吧。”
果然，地狱的怨灵和邪魔，几乎都喜欢玩这一套游戏。
尤其是这样有着幼体的少女，类似于莲华这一般思维缜密的亡灵少女，更是在长久的孤独之后，都会向对手要求比试。
李炎站在她的面前，直接看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明白了，是什么游戏？”
“捉迷藏……当然，只有你和我参加而已。”
这一个少女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意味深长地说道。
※※※
窗户外的雨水淅淅沥沥。
外面一片漆黑的走廊，放置着半人多高的日本人偶，在人偶礼堂的烛光照耀下，显得若隐若现。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记得路上的那一群幽灵倒是会隐身。”
一旁的托尔提醒说道。
李炎倒是显得毫无压力的样子，说道：“不，这一次，我一定能赢。”
托尔微微一愣，她可是知道李炎的心思谨慎，很少会用一定，肯定这样的词语承诺一件事，然而这一次他似乎志在必得，倒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
“……我知道了，若是那一个幽灵开始动手的话，记得叫我一声，我一定会一个龙息将她和她的家都夷为平地的。”
托尔露出笑容，说道。
游戏很快的便开始了。
限制时间是10分钟，地点范围则是这一片东侧的神宫建筑内。
李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得不说，这里的日本人偶放置密密麻麻，到处都有，有些极为逼真，有些则是时间洗刷之后而又脏又破，在暴雨雷电的里世界气候中显得异常的诡异。
这一个景象，总让李炎回忆起莲华的人偶屋，他甚至有意识到，是否跟人偶有缘的莲华，也是被囚禁在这一片区域里。
李炎获胜的办法自然是有的，但是，一定条件下也显得困难。
“若是不失误的话，依靠我跟这一年来跟鬼怪打交道的经验，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电闪雷鸣，在修长的走廊上，李炎盯着这一群摆在四周的人偶，默默心想。
突然，拿着蜡烛的李炎，很快找到了一个诡异的场面。
一个墙面上，留下了一摊还没有全干的鲜血，以及一直断掉的脚……
“……”
李炎蹲下来，用火光再照亮一点，触碰一下这一摊血迹，还有墙壁上的烧焦痕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一个留下来的残肢，是被霰弹枪实弹给打下来的……
“到底是谁这么做的……那一群先进来的雇佣兵内讧了吗？”
李炎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残肢，眉头也不仅皱起来。
若是鬼怪，李炎自觉地尚有一战之力，但是若是一群持枪的人类，求生的难度反而更高了……残忍的人类，几乎永远都是李炎最忌惮的存在。
然而，烛火闪烁了一下，李炎就看到了不远处，还掉落了一把霰弹枪。
【忽忽~~~~】
寒风吹拂着这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和式走廊，蜡烛不断抖动，昏昏欲灭。
李炎沉思之下，走到了那一把霰弹枪那边，蹲下身捡起这一把已经装上了特制盐弹的霰弹枪，这一把枪大概就是连尸骨都被拖入神隐的那一个可怜人所掉落的。
烛火不断抖动，猛然之间，蹲下身的李炎前面，就站着一个断了一只腿，整个身躯透明化，皮肤发青的身躯，似乎在俯视着他。
一瞬间，李炎顿时退后，双手猛然举起霰弹枪，对准那一个人的头颅。
【忽】的一声，烛火被吹灭，然而在漆黑一片中，【磅】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闪烁在这一条走廊里，随即陷入黑暗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
一直在玄关那里等待的托尔突然听到了枪声，不由大吃一惊，立刻顺着李炎的气味追了上去。
“李，你没事吧？！”
托尔推开了一个和式拉门，惊讶地问道。
结果，场面却有些出乎意料。
“托尔小姐？”
李炎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赶过来的托尔。
此刻的李炎背上了一把修长的双管枪械，枪口那里依然有丝丝的火药味散发在空气里，而李炎的对面，现身出来的白发少女已经坐在桌上，看起来在7分钟的时间里，这一位神秘的少女的游戏就被结束了。
“为什么，总觉得像是能感应到我一样，直接往这边走……”
这一位少女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置信，小声而失落的念叨着。
李炎自然不会回答这一个问题，赢了就是赢了。
在一开始见到这一个白发少女的时候，李炎意识中的【编辑系统】早已响彻警报，他并没有响应编辑系统的提示，意识中【哔哔哔】的声响一直都响彻在脑海中，所以他能够很快探明这一个白发幽灵少女的位置。
但是，难处依然还是有的，他的编辑系统并不能精确定位，还是需要李炎到最后自己去判断这一座和式内那一个日本人偶会是鬼怪的化身……
所以对于李炎而言，依靠编辑系统的寻人能力，他自然相当乐意玩这一种鬼怪最为得意的游戏。
“既然我赢得了约定，那么请小姐你也要遵循之前的承诺，将另外一位地狱少女，还有我的朋友的下落全部说出来。”
李炎看着这一位白发的幽灵少女，说道。
鬼怪的另外一个缺点，那就是相当容易言而无信，何况还是这样的凶杀之地无法往生的灵魂。
“……如你所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白发的少女却并没有这么做，沉默片刻后说道。
那一声枪响，她也是看到了，那一只怨灵的头就这样被这一个人二话不说直接轰掉了……面对手法残忍果断的人，她并没有心思带着魂魄头部被轰掉的风险对付这两个来路不明，还跟地狱少女认识的陌生人，尤其是男人……
“金色头发的姐姐很厉害哦，她几乎是我见过求生欲望最强的人类。不过，她过来日上山这边，似乎是有一个戴眼镜的姐姐打算拖着几个人一起自杀作伴，她打算借用那一个咖啡店找到的老式照相机救回大家，这一点倒是有可能成为她送命的关键……”
这一位少女平静地说道，似乎并不是在撒谎亦或是开玩笑。
“她已经往这一座人偶屋的右侧通道下去了，大概有半天的时间，到现在情况如何，我觉得并不应该抱着乐观的态度，对了，那一个地狱少女，你们下去的话，或许就能找到了……”
这一位白发的少女露出一丝笑意，阴森的语气说完了该说的话之后，她看了看李炎背后的枪支，说道：“所以，你们果然跟那一群人是一伙的吗？”
“那一群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这里，不是很适合埋葬这样的人吗？”
在一片烛火的照耀下，照耀在这一个背着武器，显得阴暗而强悍的青年身影上。
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或许椎名真白会说是红色，如同火焰一般旺盛。
但是自从他用手屠杀着尸鬼的那一场战争后，他就明白了，他并没有那么善良。
他的灵魂……或许是黑暗的，为了守护一个人必须要沾满鲜血的话，他的灵魂就不再配得上纯洁来形容……
李炎沉默了下来，最终，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他们的伙伴，虽然我也很难成为大家心目中那一个烂好人……说不定，我的灵魂会最后堕落成魔也说不定吧……”
※※※
一片火光之下，在隧道里面，李炎推开了一个被盖得严严实实的箱子。
这一个箱子十分特殊，很快之间，就被李炎和托尔察觉到。
不同于其他死气沉沉的铁箱，这一个铁箱被存放在一个相当鲜艳的位置，缝隙中一直透露出淡淡的白光，似乎里面被囚禁之人并没有因此屈服。
推开箱盖之后，那一个浸泡在黄泉的黑泽之水中的少女，呈现在李炎的面前。
乌黑秀丽的头发浸泡在黑水中，紧紧闭上双眼沉睡的少女微微呼吸着，虽然处境凌乱，却依然不失那一股娴静优雅的气质。
“莲华小姐……”
李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他伸出手，再一次去触碰一个地狱少女……
【叮——！】
突然，李炎耳边听到了一声诡异的铃声响起，如同跟阎魔爱接触的时候一样，李炎全身被电击了一下，立刻之间，一段记忆再一次透过地狱少女的身躯，传递到他的灵魂内。
……
古代的日本，土地贫瘠，战乱不断。
这是一个比安土桃山时代还要久远的时代，比战国更加动荡不安的社会……
似乎，她生活的时代，被称之为【平安时代】。
虽然世道一直都不大平安。
在武士横行，充满着权欲和武力的血腥时代，胭脂坊在平安京中连片成群，灯火通明，繁荣至极。
无数失去父母，亦或是家庭贫困的少女被送到这一条街道上，依靠卖身为生。
六岁就被卖到这个地方的莲华，则是属于后者，因为家里太多子女，家庭疲乏，父亲涉赌，她被自己的父亲送进了一家胭脂坊内。
她容貌秀丽，实在太过清秀美丽，在进入这一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就被妈妈桑认为今后能成为这一条街道的花魁，被重点培养起来。
她性格孤僻，相当安静，长得又像是一个日本人偶，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受欢迎的，在灯红酒绿的楼坊中，她总是能听到外面男人和女人各种诡异的声音，有些猜测到了这一个地方的本质，但是她却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自己的命运。
负责教导她礼仪和气质的少女，是曾经获得花魁，如今日渐衰老的女人，名为雾枝的女性。
她的教学态度苛刻而不近人情，对于小孩而言，她几乎就是魔鬼一般神秘，威严，如同大小姐一般的自负。
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还有亚莉，小唯这些一起被卖到这里的女孩……在这一个地方，除了不能自由行动之外，并不愁饿肚子，一开始的时候，小女孩之间的气氛跟在村子里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作为花魁培养的莲华，自然有着更多的资源，也受到更多的限制和监视，随着年龄的成长，她的美貌也越来越体现出来，注定以后会经验四方。
身边的同伴羡慕她，而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都希望她能够坚守住这一个花魁地位，作为花魁候选的女子是幸运的，因为她不会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被送到外面接客。
很有可能，也会遇到一个有权有势之人，愿意给她赎身，让她幸福。
这是一场命运的赌注。
在十二岁的时候，莲华将自己的秘密偷偷告诉给自己的老师雾枝，她具有操控梦境的能力。
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境，她都能够创造出来，还能够窥测对方的梦境，甚至会控制很多人在梦境无法逃出，连梦境里杀人的事情都能做得到……
这是莲华灵力天赋的表现，但是，这样的秘密也仅仅被雾枝所半信半疑。
也就是十二岁那年，正式被客人点了名字的亚莉，还有小唯，在接到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被保护的莲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雾枝之后也不曾提起她两个朋友的名字。
偶尔在雾枝那里听说了《辉夜姬》的故事之后，如同被启蒙了一样，莲华开始对自由和恋爱产生了懵懂和渴望。
从那时候开始，雾枝一直都有些后悔，会把《辉夜姬》的故事告诉给莲华知道。
直到十四岁的时候，还没有到竞选花魁年龄的莲华突然接到通知，她要正式去接客。
接客的前一天晚上，雾枝便带着莲华逃走了。
她不希望莲华会成为亚莉和小唯之后，第三个被虐待致死的牺牲者。
那一天夜晚，没有星光，街道空空荡荡，一路奔跑逃到树林里的两个女子，被胭脂坊的门守和某位大名的士兵一起围堵，如同两头梅花鹿被一群人狩猎一般。
——【莲华，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这是雾枝带她逃走的唯一原因。
但是，直到乘着小船就要逃离地狱门口的时候，大名的士兵却对着这一只小船射出了密集的箭雨。
直到被射死的那一瞬间，她的老师如同一座山峰一般伏在莲华的身上，虽然箭头完全贯穿了两个人的身躯，但莲华依然是在爱着自己的人怀里死去的……
死去的两人尸骸，就这样在河水中不断被冲走，在没有月光的河里一直漂浮……
只是，她最后才明白为何自己无法再找到她朋友的梦境，为何她们会被万箭穿心，怨气不断沉淀在少女的灵魂之中，最终，死去的莲华睁开了双眼，充满着复仇的怨怒复活了。
——【要看一下这个吗？要看一下你所窥视不到的世界吗？】
莲华小声地询问着，问着世间好色贪婪的男人。
那一天夜晚，平安京发生了恐怖的灵异事件，一夜之间，胭脂坊雇佣的流氓，妈妈桑，以及参加那一次行动的大名和士兵，几乎全部死在了睡梦里，死相极为恐怖，即使是睁开了眼睛，依然醒不过来，在梦境中被千百般折磨致死。
罪虐深重的第一个地狱少女，就这样犯下了需要工作数百年都无法还清的罪孽……
“真是失礼，你就这么想要见我吗……”
突然之间，李炎的人被一只寒冷而轻柔的手抓住了。
李炎一瞬间，被打断了继续窥测莲华的记忆，他回到现实之中，呆呆看着睁开眼睛的莲华。
莲华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显得有些虚弱，情况也仅仅只是比阎魔爱略好一些而已。
“因果乃旋转纺车，光影之多面明镜，浮世苍茫……不过瞬逝幻梦，善恶爱诳，皆有定数……莲华，这一个佛语中如此清纯圣洁的名字，偏偏诞生在一片淤泥之中，很好听的名字，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但是……如今的我越来越觉得，沾满鲜血的我，到底有没有资格继续叫这个名字……”
显得有些疲乏的莲华，却在李炎的搀扶下，露出嫣然笑容，小声说道。
“人的名字只有自己才能拥有，莲华小姐，你的名字是独一无二的。”李炎听完之后，沉默片刻，最终回答了莲华的询问。
“……这些，也只是我的玩笑，你到现在，都分辨不出我什么时候在开玩笑呢……李桑。”
莲华倒在李炎的身上。
静静地，她不知道为何，感觉上似乎重新回到雾枝小姐的怀抱里一样。
若是再体会多一点这样的心情，或许……她真的能往生也说不定了。
李炎沉默下来，心中其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到地上，面对喜忧参半的情况，最终，他将莲华托付给了身旁的托尔。
“托尔小姐，莲华小姐就拜托你护送到安全区域了，她这样的情况，不能跟我们一起冒险……”
李炎对托尔说道。
托尔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那这样……李，你不是就一个人？”
李炎取下霰弹枪，他的腰带捆绑了一连串捡来的特制盐弹，他看着那依然延绵到深处的隧道，说道：“没关系，接下来的路程我会谨慎的，有了这一把武器，我会把英梨梨带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