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幼稚园老师是老贼（2）
一旁的雪之下雪乃脸色骤然一变，露出意外的神色，看着这一群问了难以言喻的问题。
她自然不是那一种心情容易波动的小女生，稳重的内心和成熟的心智早对很多事情见怪不怪了，唯独这一个提问，明明不是问她，但是她的表情却似乎隐约比任何人都要复杂。
李炎心情有些复杂，他今天接触到日本的幼稚园才第一天，就开始对这一群早熟的小朋友感到堪忧。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坐在比较可爱的女同桌身边都满脸通红，现在他眼前牙齿都没有换掉的小鬼们其中一个看十八禁漫画不说，竟然还说出了“男女朋友”这一个意思复杂的词汇，让他一次又一次三观被修改。
想不通的情况下，李炎疑惑地低下头看着他们，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带头的毛头小鬼露出警惕的表情，指着李炎说道：“你跟雪之下老师很亲昵吧，大家都在说你们其实是一对的！”
“哪有关系亲和就算是情侣呢，你们的观察力还是太差了。”李炎微微轻叹，露出笑容，说道。
自然的，小孩的话语不能较真，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和虚荣心都会促使小孩闹出各种各样的小剧场，这对于身经百战的幼稚园园长和教师都已经习以为常，其实他们也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起初看到原本说是两位东大女生过来，结果变成了一位漂亮到犯规的大一女生和一个大三男生，连成年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既视感。
只是，幼稚园的小孩却并不就此屈服，带头的小男孩声音更加认真起来，喊道：“才不只是这样，在上午的时候，雪之下老师总是有时间的时候就往哥哥老师这边看看，小妮说女孩子只有很在意一个男孩的时候才会这样！”
“笨蛋建太，把我供出来做什么，你这个大蠢货，打死你这个尿床笨蛋！”一旁显得乖巧的小妮顿时气炸了，露出原本的性格，一脚踹了一下男孩的屁股，嚷嚷起来。
“！！”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刺穿了雪之下雪乃的胸口，整个人都震了一下，雪乃带着惊愕和慌乱的神色看着李炎和这一群小孩们的对峙场景，着急地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微微张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坐在雪之下雪乃一旁的一位女教师看在眼里，微微一愣。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个反应绝对是有心事的，只是让这一个眯眯眼的温和老师惊愕的是，这样的展开有些不合常理，按照一般情况，面对这样的如此清秀漂亮的才女，正负极划分明明应该是男生为正极才是……
李炎微微一愣，他有些想要去看看雪之下雪乃的反应，但是始终觉得这样小孩的感性言论，他有些难以想象雪之下雪乃会有什么超展开的感情，头疼地看着这一群感情戏比大人还多的小孩们，只觉得越是说下去，气氛越是莫明，他觉得要尽快结束小孩们的好奇心才行。
严格意义上而言，东亚国家谈话，尤其是涉及到颜面的话题，需要非常把握程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炎在思考了几番之后，回答说道：“我和雪之下老师是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伙伴关系，不仅仅是前辈后辈，彼此也是熟悉和了解彼此的，所以雪之下老师才会看看我是如何照顾你们的，彼此关心才有彼此现在的关系，知道吗？”
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关系……
雪之下雪乃沉默良久，她的心境顷刻之间陷入一片空白的景象，眼前的李炎跟那一群幼稚园学生的互动声音在耳边显得难以听清而空洞。
雪之下雪乃的嘴角在一会儿之后露出一抹笑意，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露出几分温和，静静看着李炎。
这一句话似乎相当恰当，让她找不到任何不足之处。她的心中，何尝不也是这样看待这一个人的。
很重要。
只是，她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的美餐，刚才那一短暂时间那一种飘忽不定的期待又是怎么回事，真心如同醉了一般，耐人寻味，甜味中又有苦涩，她从未有这样复杂的心情冲击过。
幼稚园的午餐带着孩子们的吵闹，李炎和雪之下雪乃两人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幼稚园标准的牛排饭和鲜奶套餐之后，慢条斯理地渡过了这一个不大一样的午餐时光。
※※※
“……”雪之下雪乃在关顾着一个又一个小孩午睡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回过头看了一下，却看到那一个睡在床铺上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床铺上看着漫画。
雪之下雪乃记得这一个女孩就是李炎重点照顾过的孩子，这样的目光真心让她有些紧张，某种程度而言，在受到李炎一次照顾之后就会产生嫉妒心理……李炎学长某种程度的危险系数越来越高了。
“呼~~~~”雪之下雪乃离开了学生的休息区，在跟几个老师交谈一下，走到了宽敞的院子里午休一下。
午后的天空云卷云舒，春风怡人，树叶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在树荫下，雪之下雪乃就看到了那一个坐在树下对着小本子记录笔记的李炎。
缺少了小孩的嬉闹的中午，相当的宁静，不过却并不孤独。
“你在做什么？”
雪之下雪乃问道。
李炎抬起头看了一下雪乃，说道：“辛苦了。”
他继续记录着什么，这样一个眼神像是收保护费的青年在忙碌记录的时候看起来又像个文青，解释说道：“我在记录想到的点子，写小说的话，一定要注意自己经历到的点点滴滴，或许会在后面剧情派的上用场。”
“诶……想不到你倒是挺认真的，很像一个作家。”雪之下雪乃露出惊色，说道。
“……我本来就是一个作家。”李炎露出难色，说道。
在简短的话语之后，院子再一次宁静了下来，这时候一阵又一阵温暖的风儿吹拂着这一片青青芳草，雪之下雪乃神色平静，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这一个静静跟小说故事融为一体的李炎。
黑色的秀发微微随风飘舞，白色的衬衣和灰白格调的裙子也不断轻轻抖动，冰山美人一般的黑长直少女那淡薄却又有几分青春婀娜的身子清秀唯美，过了一会儿之后，她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李炎的身边，坐在这一棵树下。
“？”李炎看了一下她。这是第一次，应该是第一次，她会主动坐在她身边。不清楚她为何也选择在这里午休，不过倒是没什么关系。
“有一件事说起来有些冒昧，可以在这里谈一下吗？”雪之下雪乃没有看李炎，而是静静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什么事？”
雪之下雪乃绝丽的面容侧过来，如此靠近地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在最近一段时间，我看到一位短头发的女生似乎跟你走得很近呢。”
“！”李炎总觉得被雪乃这一眼看来，如同被冻住了一样。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全力干涉你跟任何人沟通交流，何况学长你的后辈那么多，沟通方面你也是我的前辈，我也不会有任何好奇的地方。只是……”
雪之下雪乃直接毫无遮掩地看着李炎的眼睛，说道：“学长你是否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么？”
“……”李炎一时哑然，他的样子似乎好奇雪之下雪乃还知道些什么，也好奇雪之下雪乃为何会提起不管她的事情。但久而久之，他的神色缓和下来。
“那一个后辈叫加藤惠，是我两年前因为很巧然的事件相遇相识的女生。”李炎介绍说道。
雪之下雪乃并不在意对方叫什么，她那微微摆动的刘海下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问道：“所以我才说是冒昧，你对这一位加藤同学了解多少，可以跟我好好介绍一下她吗？”
李炎总觉得树荫下有些寒冷，他本人并不想提起这一件事，他也还在思考，但是既然雪之下问起，他沉默了一下后，坦言继续介绍说道：“加藤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表面看起来平凡没有存在感，但是认真看的话，绝对是一个美人。应该说，她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理性、冷静、亲和，无论谁跟她打交道都绝对会很安心，总是尽职尽责地关心和顾虑周围的人，别人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会认真顾虑……”
几乎都是赞美的词汇，李炎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动，他看着地上芳草上的云影，说道：“形容的话……就像是温暖的云朵一样。”
“评价很高呢……”雪之下雪乃静静听着，回复说道。
李炎抬起头看了一下雪之下雪乃，蓦然问道：“所以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雪之下雪乃一愣，不大明白李炎的意思。
但是认真思考之后，雪之下雪乃似乎也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对于我而言，加藤真的很不可思议……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大了解加藤她的内心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李炎意味深长地分析着加藤惠。
“我曾经问过加藤，她所需要写的脚本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加藤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写出什么样的故事，这跟她那一股表现出来的惊人坚持力有些不大相符。”
“加藤她应该也对自己变得不平凡也存在着相当的执着，或许她体质上的存在感就不强，这并非她所希望。但是，我还是不希望加藤她顺着别人的心愿完成自己，人可以被引导，但是别人擅自主张设计出来的新加藤，我还是认为是错误的。”
“上一年的时候，我的搭档因为梦想而让维持了一年的坚定合作关系破裂开来，一个后辈单纯追寻梦想而来到日本这边从事漫画。没有人有权利去剥削和责备一个身边人的选择权，虽然她们性格傲娇又不任性，亦或是单纯而缺乏常识……但是当她有自己梦想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是一个完整的人，有欲望，有梦想，有自我，这就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存在。”
“现在的加藤，可能本身就很迷惘吧，可能是三个女孩中最迷惘的那一位。”
李炎的刘海被风儿吹拂着，将他对加藤惠的认知一一说了出来。
“……”
雪之下雪乃表情有些发呆，先不说对错，她没有料到李炎会分析到这一步。
她起初还以为，情商堪忧的李炎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雪乃可能不懂李炎，但是却能懂其他的女孩，只要一看就大致上能感觉到即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在那一天夜晚，雪乃就目睹了加藤惠的一言一行。
雪之下雪乃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不再多管闲事了……”
“人与人的关系，是物理、化学、生物乃至所有科学都无法解释清楚的学问……我、比企谷，还有由比滨……研究了三年高中，似乎收获了什么，却也似乎什么都没有收获到。所以，我不希望你乱了阵脚。”雪之下雪乃微笑了一下，带着感慨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了，雪乃。”李炎对雪之下雪乃说道。
雪之下雪乃站了起来，她的气质有一种说不出的帅气，清丽的气息中带着几分萧瑟，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帮得到学长，所以不需要道谢……午休的时间差不多了，学长，要开始工作了哦。”
雪之下雪乃在忽明忽暗的天象下背着李炎而行，心思撩乱地心想：“学长，你的心思一样何尝不也一样难以捉摸，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是世界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正确理解你的温柔。只要越是期望，就越是痛苦……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讨厌你。”
雪乃明白，那一个女孩，又何尝不能明白这一个道理呢。
所以……她才会露出那样神色的笑容。
※※※
一整天的幼稚园义工活动有条不紊地顺利完成了。
孩子们都对这两位东大的义务老师们有着真诚的喜爱，在黄昏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唱起歌儿给李炎和雪之下雪乃听，雪之下雪乃的心情从未有过这么奇妙过，精力能够用在这里，也是相当有价值。
在一年前，雪之下雪乃的面前站着两个身影，两个无法逾越的身影。一个要学如何去保护好自己，一个则是要学如何去保护别人，两种方式都是为了她过上有意义的人生，并没有对错之分……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选择。
在去年雨季的时候，那一场车祸的缘故，让雪之下雪乃彻底明白了自己应该往哪一条道路前行。
“那个……故事我可以画起来吗？”
一整天都待在李炎身边听故事的小佟伸出小手扯了扯李炎的衣服，冷漠又刻意的样子带着几分腼腆，询问道。
李炎看着她，顿时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小佟的头，说道：“当然可以了，我的故事应该比那本漫画有趣吧，以后多看看这样的故事，这是我们作者用心去塑造出来的新世界啊。”
只是，在跟园长和老师们寒暄了一下，准备离开的时候，雪之下雪乃看到了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的李炎。
“哥哥老师，接下来的故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听到啊？”
“老师，弗兰克的伤怎么样了，他真的要把爱丽丝交给人类那边吗？人类那边的做法也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哪边才是对的……”
“小妮想要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结婚！”
“雏菊想要知道弗兰克长得是怎么样的！”
“所以，哥哥老师你们明天几点过来继续讲？”
一群小孩仍然没有听完整个长篇通话故事，激动不已地询问李炎各种问题。
“……”
李炎处于尴尬的境地，他总觉得无法回答一个确切的答案，压根走不出幼稚园大门口，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明天的话所有的故事就能跟你们说完，故事后面绝对会很精彩的。”
“哇~~~万岁！！”
这一群小孩顿时欢呼起来，看起来各个眼神都充满着期待的光芒，几乎是已经开始追入坑的动画一样，甚至对厌恶的日复一日幼稚园生活都有了新的期望。
只是，成年人都知道东大学生的义工活动时间只有一天，这一群小孩大致是听不到后半段的故事剧情了，作为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一直存在下去。
雪之下雪乃看在眼里，忍不住捂住额头头疼起来，良心在疼，心想：“所以真的不愧是老贼呢，以后这或许是这一群孩子一辈子的阴影了。抱歉了，你们的老师是个出了名的无良老贼……”
一条斜坡的行人街道，青墨色蓝天一望无际，金碧辉煌的夕阳洒落在街道上，路人鲜有注意到这一幕美丽的景色，东京沉浸在金色的轻纱里，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给。”
一直沉默不言的雪之下雪乃，从书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李炎。
李炎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雪之下雪乃单手呈递，那一张精致的面容娴静地看着他，说道：“这是入社申请书，我刚刚改变主意了，自己若是要写好一部小说的话，果然还是加入文学部会比较好。”
“刚刚改变……这一封申请书不是东大的正式表格吗？”李炎懵然地看了看信封和内容，心想。
雪之下雪乃已经开始继续前进，走了几步，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端丽的少女在夕阳中对李炎莞尔一笑。
“学长，我们该回去了，今天空缺出来的功课需要好好补回来。还有，新的一年里，请多多指教。”
雪之下家族不需要依赖。
但是，她或许是一个雪女，却并不厌恶阳光……
※※※※
一前一后的东大学子们在步行前往电车站的时候，不经意中，有一个穿着深绿色衣裳，有一头金色显眼头发的少女站在一个巷口里，看到了这一幕。
“……”
不知道为何，她的神色，似乎不怎么开心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