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拿回尊严和话语权的一战
顿时，主要以木色为基调的和室内一片宁静，静的连庭院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炎拉门的时间有些太过巧合了，巧合到足够让两位作家少女感到极度尴尬的地步。坐在一侧的泽村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都表情惊呆地看着李炎，一时口吃起来。唯独架起脚来，品尝着日本烧酒的女子不动声色，跟传说中的上杉炎四目对视。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此刻李炎眼前的，则是一位身材婀娜匀称，面容端丽，有着一头朱红色的单马尾秀发，纤细的手指提着酒杯，在微微笑的面容中，那一双平静而带着十足自信的眼睛丝毫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她有着足够的傲慢资本，不管是才华上，还是容貌。
李炎非常清楚，这一位对着他盈盈而笑的女人是多么的棘手和恐怖。
红坂朱音嘴角留着一抹笑意，举起杯子，问道：“初次见面，上杉老师。我的名字叫红坂朱音，想必你已经从神乐坂小姐那边知道我了吧，能见到第一本作品就获得【那一本轻小说真厉害】首席的鬼才，我觉得荣幸之至。”
李炎沉默片刻，眼间露出笑容，说道：“客气了，红坂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了。”
“……”
泽村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神色复杂，李炎和红坂朱音都保持着笑容，但是总觉得相当渗人。
李炎过来之后，将手信放在桌上，稍微找了一下座位。
“请不用客气哦，坐在我身边就好了，上杉老师。对了，你满二十岁了吗，要不要喝酒？”红坂朱音指了一下她身边的空位，顺便摇了摇那一瓶烧酒，询问道。
李炎等人纷纷一愣，李炎不假思索找了一个借口，说道：“抱歉，红坂小姐，我是开车过来的，待会儿还要开车带她们回去。”
红坂朱音幽幽问道：“哦，是么？”
“呼……”泽村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稍微松了口气。先不说到不到喝酒的年纪，她们也觉得上杉炎在红坂朱音面前暴露真容也是相当危险的。
只是，李炎的确只好坐在红坂朱音的身边，很快间，他就听到了红坂朱音开口问道：“上杉老师，刚才你都听到了，你的意见是什么呢，是否完全同意我的观点？”
霞之丘诗羽蹙眉地厉声说道：“你喝醉了，红坂小姐，说话太过分了。”
红坂朱音淡淡而笑，什么都不再说。
李炎侧过脸看了看一旁的带着微笑的红坂朱音，淡然说道：“是啊，都听到了，红坂小姐的绝妙企划和情报分析。”
话说间，他低下头，找到了泽村英梨梨面前的那一袋企划书，问道：“这就是红坂小姐的企划书吗，我可以看一下吗，或许就能够明白红坂朱音小姐是否全说对了？”
红坂朱音似乎正有此意，手指微微摆弄了一下酒杯，静静笑着，说道：“可以哦，我也想要听一下上杉老师的评价，毕竟我下一份工作就是为你的作品做企划，邀请你过来，也正是希望能相互了解和信任的。”
结果，李炎伸出手，拆封了这一个文件袋，取出了企划书，认真审视起来。
“……！”李炎眼神微微一变。
李炎手中的企划书，如同一份眼前栩栩如生展开的世界一般，不断进入到他的脑海内！不得不承认，红坂朱音的确相当了不起，她设计的动画企划书每一个分镜和安排都扣人心弦，就会如同一幕幕流动的景象震撼着他的意识，浑身一股电流窜来窜去一样，让他毛孔顿开。
关于红坂朱音，李炎自己也从神乐坂菖蒲那边知道了更加详细的资料，这一位女性同人漫画作家原本主打是女性向的故事，但处理偏热血向的经典作品，竟然将画面设计和渲染水准提至让人惊叹的地步。隐隐约约，李炎这一个绘画方便的门外汉竟然也看得出来，泽村英梨梨对于红坂朱音而言，实力还是有些太嫩了些……
泽村英梨梨本身在看过企划书之后，也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睛偷偷观察着李炎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愕之后，默默地低下头。
红坂朱音看到李炎很快要看完企划书之后，毫无遮掩地说道：“大概上杉老师你也懂了吧，柏木老师面临的问题。她一开始给你小说的插画简直是给你小说拖后腿的，起初三卷小说销量才40万本，很大程度都是插画质量拉低了你小说的完成度，你当初不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打算换掉柏木英理的吗，你的判断很准哦，若是柏木老师再厉害一点，能够理解你小说的内涵和人物，第十卷的销量恐怕都能够超过你现在总销量了。很可惜，柏木老师什么都懵懂的情况下，接了你的单……”
泽村英梨梨神色越来越差，有些气恼，但是她看到李炎的时候，心情却更是悲伤和失落起来。毫无疑问，她自己本身都看得出这一点，无法反驳红坂朱音的说法。
李炎打断了红坂朱音的话语，问道：“你不是嫌弃我也是半吊子吗，现在怎么突然给我戴上高帽了，红坂小姐？我和英梨梨都是新手出道，这样安排又有什么不妥？”
红坂朱音一听脸色中略带几分阴森，微笑说道：“创作者在没有克服严重缺陷的时候，就是半吊子。上杉老师，你刚出道的时候就算是挺优秀的新人了，比我出道的时候都要看得透，单纯果断换画师这一点就赢过单纯的新手一大截了，所以我很早前认为你是半吊子，但是没有否定你的实力。若是你跟霞诗子老师一样以职业为目标，我第一个会拉拢你，让你克服基础性缺陷，但是可惜从种种迹象看，你似乎只是把写作看为乐趣罢了，这样简单的想法，甚至连霞诗子老师都没有超越，真的很可惜，你只能止步于此了。”
“……”李炎总觉得红坂朱音是军情六处或是美国特勤局出身的，竟然能看到这一步。
这一位年龄三十出头的女子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儿，但是仅限于美人罢了，咄咄逼人，充满事业野心，性格已经低劣到了极点，这就是保证了每一部接手的作品销量都能超过100万套的觉悟……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懂，若是要拿到奇缺的高质量画师还情有可原，霞诗子老师为何突然也被她给叫了过来？
红坂朱音掌握了在场的话语权，一时间，李炎也难以从她的掌控中脱离出来，她的眼睛又一次瞄准了此刻各种企划中急需的人才英梨梨，问道：“如何，柏木老师，还有霞诗子老师，你们要不要加入我的企划里呢？”
英梨梨略有几分恼火，说道：“都说了，你不要自说自话了，我还有插画师工作，还有blessing software社团，两边我都走不开……”
“我知道，我可是好好等小说完结之后才邀请你的，我并没有考虑直接从上杉老师那里抢夺搭档哦，你变得更强之后，才能跟得上上杉炎老师的进步吧。至于那个社团，你退出不就好了吗，社团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跟得上你的节奏，只会浪费你的才华……”
红坂朱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她们，说道。
霞之丘诗羽很清楚情况，一直沉默不语。而英梨梨却一再奋起，喊道：“才没有这样的事情！”
红坂朱音完全不为所动，微笑说道：“是吗，但是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在那样的地方浪费你的时间，你的漫画不是叫《食魂》吗，销量似乎越来越低了，从同人志到正统不容易对不对？除了爆衣、美人、以及巧妙的设定，现在似乎穷途末路了，你画笔下的人物开始暴走了呢，以至于青山的漫画销量只差一点点就盖过去了……创作者的世界就是很残酷，读者可是没有一点人情卖给你的哦，一旦画不好，直接从神坛掉到垃圾桶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李炎和霞之丘诗羽沉默下来，再一次看着英梨梨，英梨梨表情黯然下来。
“社团内只有霞诗子能够勉强跟着你的脚步罢了，其他人都是累赘。霞诗子老师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把你的潜力好好挖掘出来，她本人也算是不错的作家，嘛~~若是你不参加的话，我这边其实也没有必要让霞诗子老师过来的哦。”
红坂朱音幽幽笑着，说道。
霞之丘诗羽握紧了拳头，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一个意思，似乎拉拢她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她能够激发英梨梨的潜力罢了，这样无疑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泽村英梨梨看在眼里，莫明心疼霞之丘诗羽，她瞪着红坂朱音，喊道：“不行，你的话语实在太奇怪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参加你的企划之后就能够提升自己吗，开什么玩笑，我比起两年前的自己，不也是有着极大的进步吗，红坂朱音，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为了跟上上杉他的步伐，花费了多少心血，你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
英梨梨身子都向前倾，似乎这一句话勾勒出她两年以来的酸楚，眼睛都带着泪光。
“英梨梨（泽村同学）……”李炎和霞之丘诗羽被英梨梨这样的反抗给吓呆了，纷纷默然念了一句。
尤其是李炎，呆呆的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英梨梨在插画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
红坂朱音沉默地看着英梨梨，问道：“那么，你在想什么呢，你现在输掉了油画比赛，差不多又要输掉插画和漫画，现在打算做什么？”
这么一问，泽村英梨梨哑然，但不过一会儿，她眼神飘渺，痛苦不堪，但是则是露出一丝笑容，看了一下李炎，说道：“就这样……就好了，我即使是画不出更强的作品，要是上杉炎的话，他也不会抛弃我的……社团的大家也一样，所以，我即使是画不出来了，也不会失去什么……有这样的日子，就满足了……”
李炎听到英梨梨这些话，不知道为何，心中凉飕飕的，这样的话语，怎么可能是英梨梨说出来的……
那个在楼顶上畅谈未来，梦想成为独当一面画师的少女，那一个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椎名真白身边永不言弃继续画着自己画作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停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英梨梨？”李炎心中惊恐地问道。
这一段时间，是什么把英梨梨折磨成这样……
霞之丘诗羽也觉得不妥，稍微拉住了英梨梨，念道：“泽村同学，你……”
结果，红坂朱音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她笑了，突然狂笑不止，嚣张至极，似乎听到了一种可笑的笑话一般，李炎等人都被红坂朱音吸引了注意力，笑声渐止后，她那一双眼睛则显得相当恐怖，厉声骂道：“你在找什么借口，什么画不出来，不是才稍微获得了一些成长，一点挫折就当成是瓶颈，你这个家伙在小瞧这一行吗？！”
红坂朱音面容狰狞起来，呵斥道：“难怪你要输给那个英国来的天才了，上一次比试是怎么回事，巧合赢得吗，你这样到处找借口的废物是在瞧不起画师吗，说到最简单的原因，只是你太差了，你是个废物罢了！”
泽村英梨梨被这么一个呵斥，顿时整个人都僵住在那里，眼神恍然，一动不动。
霞之丘诗羽喊道：“红坂小姐，你适可而止！！”
然而，接下来，一时怒火燃身的红坂朱音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乱了思绪。
“红坂小姐，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
一直沉默的李炎忽然开口了。
英梨梨和诗羽看到红坂朱音身边的李炎之际，脸色都蓦然变了。红坂朱音疑惑之际，转过头看了一下身边的李炎，结果，近在咫尺的面容中，只能看清那一双眼睛，那一双比她还要锐利和充满着狰狞。
“！！”红坂朱音一瞬间总觉得自己被什么怪物盯上了一般，一时间微微动容。
“……上杉老师，你说我哪里说的不对呢？”红坂朱音定下心来，露出笑容，迎着那一双眼睛，问道。
李炎的眼睛中弥漫着浓郁的黑色气焰，说道：“我的确很希望你帮我做好第四季的动画，你的实力的确在这里。但是，你一口一口说我是半吊子，现在又说英梨梨是废物，别忘了，她们两个现在还没有帮你做事，你没有资格这么评判她们……”
红坂朱音意识到了李炎的怒意，她自从十年前就不再畏惧任何一个发怒的创作者，但是这一次她不明白为何，突然看不透这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这一个男人的傲慢和霸道气息丝毫不弱于她，甚至压根有能力无视和否定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语一般。她一瞬家，似乎也被这一个初出茅庐的人给镇住了一下，这不由对她而言是一种耻辱，但是，这一个人在那么多实际情况前，竟然还真的有气魄来否定她。
李炎收回了他那争锋相对的态度，表情平淡，将这一份企划书交给她，看着她说道：“柏木老师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你太过神化自己了，不要太过轻巧认为已经把我们看透了，学习梵高一样用生命燃烧作品这样的精神，我不敢说不好，但是你这样在我眼中，不过是从英梨梨的极端到了你的极端而已，我不会允许你把柏木老师和霞诗子老师带到你的世界那里去，红坂朱音。”
红坂朱音听完之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我还以为上杉君你要说什么，你打算在说活在快乐的创作世界里才是正解对吗，这样天真的事情你真的认同吗，我所了解，你可是最开始下手的时候，比我还要狠啊，拒绝跟画师接触，二话不说pass掉搭档，还有为了似乎豪迈地宣布恋爱小说都是垃圾的你，竟然也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之前你做的过分事情，很多我都做不出来的哦。”
的确，最开始的李炎并不友好，甚至隐瞒过英梨梨关于自己是她搭档的事情，在语言攻击过霞诗子之后，只打算顺着编辑的意思来碾压一下霞诗子，也不打算跟那些作家有什么交集，这样的事情他都做过。
那时候刚重生的李炎，心中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着，自私的活着罢了……
红坂朱音看着他，咧嘴笑了起来，说道：“上杉炎老师，你到底是变得更强了，还是变得更弱了……对了，最近你似乎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壮举呢，似乎把日本的文学界都讽刺了一通。【相对于一些作家用一些无病呻吟的文学风来攻击轻小说，倒不如写出一些实在而有趣的故事重要】……你还真是比我还要崩坏呢，上杉老师。但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给柏木老师需要的，只会隔空叫喊道的阁下能做得到吗？”
“……”
泽村英梨梨和霞之丘诗羽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看到那另外一侧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彼此辩论。尤其是霞之丘诗羽，她突然发现，越来越温和的李炎，在面对这样的原则问题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恐怖，比十五周年酒宴的时候更加深沉而强悍，这跟他这两年以来小说领域的成长有着密切的同步性，如今的他，有了她所没有的底气，能直面红坂朱音。
李炎很清楚这一点，目前红坂朱音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也具备提升英梨梨的能力，事到如今，一切空谈都难以扭转如今的主导局面。
高楼内原本就风大，外面庭院沙沙作响的竹林声响彻屋内，里侧的小庭院树林摇晃不止，飞落着枯黄的落叶。李炎回应了一句：“要赌一次吗，红坂小姐？”
红坂朱音眼神微微一变，盯着李炎，颇有兴趣地淡淡笑着问道：“赌什么？”
李炎凭借着略高的身躯，如同俯视着她一般，说道：“就赌我自己好了，证明你的目光仍然被你的偏执世界所蒙蔽，证明你那一套不是完美的理论，证明你侮辱柏木老师和霞诗子老师也体现着你自己的肤浅，然后对今天的言论鞠躬道歉，如何？”
红坂朱音笑了，问道：“哼哼，很好，上杉老师你的确很狂妄呢，那么你要怎么赌，怎么押注呢？”
李炎看着她，一言一句都带着锋芒，说道：“你说我文笔基础不行，那么就从文学上比好了，最近不是有一项【日本介村散文大赏】吗，当然，我不敢说我能拿到第一的大赏，我也想红坂小姐你也不会有自信能在日本油画比赛拿到冠军吧，那么十强如何，我进了十强，你就把你戾气重的废物言论给我收回去。起码，不要再做出肆意践踏我两个朋友的尊严的事情！”
红坂朱音渐渐收回了笑容，不解地看着李炎。
霞之丘诗羽一听，惊愕问道：“十……十强，介村赏？！”
“怎……怎么了，霞之丘？”英梨梨早已知道这一件事，不过她有些好奇问道。
霞之丘诗羽疑惑地解释说道：“介村赏虽然名气不如芥川赏，但是也是相当难的比赛呢，这一项比赛侧重文学小说故事领域的比赛，要是能拿到奖的话，绝对在东大和早大升学以及出版社就业都有极大帮助，含金量相当高，所以每年都吸引了世界各地十万之众的人投稿，但只能选出三百人参加正式比赛……但是，上杉老师的日本国语……”
前十强，无疑难度也是极大的，而参赛的话，十强才有官方颁发的证书来证明。
英梨梨脸色苍白起来，她也知道李炎可是创下过二十次日本国语测试不及格的记录保持者，还有十二卷更新有26次出版日期推迟的老贼啊！
不过，霞之丘诗羽觉得李炎的目的有些独特，他愤怒而为此一争的，红坂朱音和英梨梨似乎都以为李炎此刻在争夺英梨梨留在谁身边，但是……
红坂朱音嘴角最终露出一抹笑容，她何尝没有仔细研究过上杉炎的最大弱点。
“……嘻嘻，很好呢，就这样办吧，上杉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