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安德洛尼卡再征服

    在罗斯季斯拉夫的葬礼上，安德洛尼卡·科穆宁的出现很是引人注目，虽然说这场葬礼的主角是罗斯季斯拉夫，但说实话，在实际操作上他还算不了是主角。


    基督世界如此众多的王侯汇聚一堂是非常罕见的，对于这些君主和贵族来说，这场葬礼实际上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


    在罗斯季斯拉夫的葬礼上，不知道多少政治交易就此达成，不知道多少联姻完成缔结，台面上是欧洲祖父的悲伤葬礼，台面下则是各怀鬼胎的各种活动。


    由于参加葬礼的王侯实在是太多，因此接下来几十年几乎整个欧洲所发生的一系列政治事件，都被视为是在这场葬礼上达成的，因此后世对它的研究非常众多。


    不过本来应该作为阴谋漩涡中心的东帝国君主安德洛尼卡却实际上没有参与这些破事，一件都没有，他是为数不多的真正为罗斯季的去世而悲伤的人。


    在葬礼结束后，从君士坦丁堡赶来的普世牧首封罗斯季斯拉夫为圣人，在场的公教使者也对此表示了认同，毕竟作为一个活了足足107岁的人加上欧洲祖父的身份，这让他成为圣人都绰绰有余。


    牧首事后分发了罗斯季斯拉夫的尸泡水，这是属于基督教的一种传统，泡过圣徒尸体的水被视为有神奇功效，而罗斯季斯拉夫作为一个具有那么多传奇色彩的圣徒，他的尸泡水立即就获得了众人的争相饮用。


    在结束了罗斯季斯拉夫的葬礼之后，安德洛尼卡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而他的统治也算是自此拉开了帷幕。


    安德洛尼卡一世所接手的罗马帝国眼下问题众多，虽然说约翰二世留下了一个稳固的帝国和充盈的国库，但是这依然无法掩盖那些水面之下的冰山。


    首先是土地兼并的严重，由于科穆宁家族实际上是用自己家族的私产在治理帝国，充当那个最大的土地兼并者，所以其它人自然是有样学样，开始疯狂兼并，更别提科穆宁家族为了奖励有功之人，还得分出去不少土地。


    科穆宁家族当年这样做的确不能说有什么毛病，但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这些就像是利维坦一样吞噬土地的贵族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帝国的不稳定因素，而且他们不断的挤兑导致的自耕农破产问题也会对帝国的统治产生很大影响。


    其次是帝国官制的混乱与腐败，科穆宁家族接手帝国的时候，整个帝国已经失去了它的东半部分，西半部分也在战火下残破不堪，科穆宁皇帝完全是本着还能用就继续用下去的想法在驱使这个国家机器，它也的确帮助了皇帝们不少。


    但是到了现在，这样做的弊端也显现了出来，庞大、臃肿和腐败已经变成了帝国官僚机构的代名词，虽然说在大家都开破车的年代继续开破车也没啥，但安德洛尼卡不能忍受。


    最后就是安德洛尼卡的反对派了，曼努埃尔在帝国各地还是有着一些隐形的支持者，而且还有因为叙利亚王国的独立而蠢蠢欲动的分离势力。


    面对这些问题，安德洛尼卡采用了重病用猛药的手段，一方面，他强力遏制乃至是打击贵族的土地兼并，逼迫他们把近来吞并的土地都吐出来，同时对官僚体系进行大改革大换血，另一方面，他对反对者和分离势力重拳出击，而那个在曼努埃尔愚蠢政策下得以独立的叙利亚王国成为了他的重要打击对象。


    在进行各种改革的同时，安德洛尼卡也毫不介意使用迷信的手段来增加自己的合法性，他利用了曼努埃尔从预言者那里获得的预言：阿莱克修斯一世所开创的王朝究竟能统治多久呢？给出的回应是“αιμα”（word），它的前三个字母按顺序列出了科穆宁王朝的皇帝们名字的首字母，阿莱克修斯一世，约翰二世，曼努埃尔一世，最后一个“α”字母将属于曼努埃尔之后的皇帝，即安德洛尼卡。


    不过同时流传着民间关于这个αιμα也还有着一个解释，阿莱克修斯的首字母是A，约翰的首字母是I，曼努埃尔的首字母是M，安德罗尼卡的首字母也是A，AIMA合起来就是“血”，虽然历史学家认为这不过是后世的历史发明，但它也的确算是预言了安德洛尼卡的治世，以及他死后所带来的混乱与杀戮，因此这个说法至今还是被人们所接受。


    在进行雷厉风行的改革同时，安德洛尼卡做了一件让他逝后的时代被称为血之时代的重要事件，他出版了当年罗斯季斯拉夫给他的那个小册子，《古代政治形态讨论》。


    作为小时候被罗斯季斯拉夫带大的，安德洛尼卡有一点和罗斯季斯拉夫很想，那就是他想要去做一些社会实践，想看看社会在不同的形态之下能不能走向更好，但和知道打开这个盒子将会释放什么的罗斯季斯拉夫不同，安德洛尼卡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古代政治形态讨论》也会因此在血之时代后被视为禁书，教会的学者们称呼它为“一定是撒旦写得东西，只要看一眼就会堕落，就会带来无尽的灾难。”


    但现在距离那一刻还远，让我们继续讨论安德洛尼卡的统治，对内改革和收复叙利亚王国的事情加起来消耗了安德洛尼卡差不多八年的时间，一直到1154年，随着叙利亚王国再次灭亡，叙利亚的拉丁人不是被驱逐就是被屠杀，耶路撒冷王国被安德洛尼卡打败，还一度兵临城下后，这一切才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


    经过大力改革的帝国焕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民众普遍感觉身上的担子轻了，生活也变好了，而包括教会在内的权贵们就感觉非常难受了，他们可是被安德洛尼卡狠狠地挖了一大块肉，但他们没有胆子反抗，因为反抗的人都被迅速镇压了。


    而也是在这八年里面，安德洛尼卡结合自己从罗斯季斯拉夫所学的那些东西，与几位德高望重的修道士整出了一个大活。


    这个大活就是静默主义（罗斯季斯拉夫语），其要义是，宗教的实质是神能的体现，神通过思想——“逻各斯”把神能传到世间，为世人接受并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而神的思想——“逻各斯”通过赋予人以神能得以体现，促使神的意志作用到人的身上，其结果出现了对某个人奉若神明的现象。


    所谓神能，指的是虚幻事物，在帝国臣民的政治经济思想意识中，提到神能，便会立即产生精神反射。例如，当臣民受到皇帝的赏赐时，赏赐证书的序言中都会提到神能，并说明这种神能在管理日常事务时能够发挥重要作用。


    归根结底，这一套也就是君权神授，但安德洛尼卡在前人的基础上玩出了新花样，这个新花样将会是安德洛尼卡完成自己政治理想的重要途径。


    不过想要给自己附上这样神圣的光环，光是改善民众的生活可做不到的，安德洛尼卡需要战功，还是大大的战功，不过这也正是安德洛尼卡想要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复兴罗马帝国，而他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让他完成自己的想法。


    1156年，安德洛尼卡发动了对西西里王国的征服，在南意大利的战场上，东帝国的君主显示出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军事能力，哪怕是在西西里王国有着大量公教世界援助的情况下，他依然征服了这个国家，还随便从匈牙利王国手中抢到了克罗地亚。


    同时他取消了拉丁人的经济特权，还驱逐了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这让他的声望在帝国达到了一波高峰。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安德洛尼卡会就此暂时停手的时候，这位君主接下来的操作，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恐惧。


    1162年，安德洛尼卡开始大举进攻，他动员的军队数量直接超过了八万人，而目标正是罗马。


    北意大利因此变成了战场，公教世界无法坐视东帝国拿下意大利，于是神圣罗马皇帝和北意大利的执政官们放下了他们之间的纷争，一起去对抗那个“君士坦丁堡的暴君”，至于威尼斯为首的意大利城邦，利益受损的他们早就和皇帝干上了，法兰西、英格兰、北欧这些地方也时不时来些志愿者。


    公教和正教世界就此全面开战，不过另外两个强大的正教国家罗斯和格鲁吉亚却对此反应甚慢，他们不想要参与远方的战争，最多让一些雇佣兵和志愿者参战。


    在北意大利，由于战场上双方投入兵力的相当，所以一度打成了僵持态势，双方都构建起堡垒网，海上则不断是舰船交锋，而安德洛尼卡可不是闲得住的人，在确保前线没有问题之后，他开始了在其他方面的动作。


    1168年，在北非，东帝国军队先是接管了诺曼人留下来的占领区，接着安德洛尼卡向东方一路狂奔，把东方的海岸线纳入囊中，一直到阿尔及尔，他们都才停止了前进，而往日帝国的迦太基行省已经大部分光复。


    1170年，安德洛尼卡带着三万人登上了西班牙，东帝国军队直接打败了这半岛了上最为强大的两位泰法，而随着他们的失败，原本归附在他们之下的伊比利亚诸泰法纷纷投向帝国军队，他们本来就在北方的天主教国王们挤压下不断败退，之前被打败的那两位强大泰法根本阻止不了这个趋势，所以现在有着更强者来了，而且这个强者还不怎么在乎他们穆.斯.林的身份，所以泰法们就纷纷归降在帝国军团之下，帝国就这样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拥有了半个西班牙。


    这些功绩实在是太过于辉煌，让人们响起了遥远的查士丁尼时代，不过安德洛尼卡更多还是引导人们去向奥勒良，去想那位“世界光复者”。


    在东帝国，由于这一系列神迹般的功绩，安德洛尼卡被人们视为上帝眷顾之人，静默派的理论也受到普遍接纳，毫不夸张的说，安德洛尼卡现在是帝国人民的神灵，真正的神灵。


    1175年，安德洛尼卡在君士坦丁堡举行了前所未有规模的盛大庆祝仪式，因为在经历了那么久的苦战之后，帝国大军终于攻入了罗马，罗马帝国的心脏得以被收复！


    随着安德洛尼卡强行宣布东西教会合并，又一次的，安德洛尼卡的威望到达了巅峰，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却是形式开始改变的开始。


    在收复罗马之后，帝国军队一路北上，意大利诸邦不断投降，安德洛尼卡甚至都没有亲自前往意大利，因为他看来那里只剩下臭鱼烂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光复意大利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公教世界并没有因为罗马的陷落而丧失抵抗能力，正相反，原来还有所保留的公教君主们都清楚的意识到了，那个“君士坦丁堡的暴君”是真的打算当“世界光复者”！


    这在公教世界内引起了强烈的不安，人们回想起了那些关于罗马帝国强力的流言，再加上安德洛尼卡种种邪恶的流言，贵族、城镇、农民，他们都对“君士坦丁堡的暴君”充满了恐惧。


    一支新的公教联军被组织了起来，他们决议要阻止名为罗马的怪兽复活，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德洛尼卡的军队不断遭遇失败。


    失败的消息传到君士坦丁堡，整个首都为之哗然，安德洛尼卡立即亲自前往意大利收拢，结果还是继续遭遇失败，没多久就被逼回到了罗马城。


    失败的安德洛尼卡思索着一切的原因，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有叛徒！一定有叛徒！而谁是叛徒呢？那当然就是贵族们！


    安德洛尼卡回到了君士坦丁堡，他宣布是贵族背叛了他，接着便开始发动群众攻击贵族，东帝国的贵族们面对这一切无比惊愕，他们虽然不喜欢皇帝，但也不至于因此背叛皇帝啊。


    但是帝国已经被安德洛尼卡换起了怒火，多年战争的压力实际上还是让民众苦不堪言的，若不是因为安德洛尼卡的强大威望和神化光环，民众早就反了。


    而现在皇帝告诉所有人，他们过得那么苦都是因为贵族，战争那么不顺利也都是因为贵族，那火焰直接被点燃了。


    君士坦丁堡发生的事情是这一事件的高潮，诸如杜卡斯家族这样的帝国顶级权贵成为了冲击的主要目标，许多顶级权贵就像是死猪一样被拖到大街上杀死，还有许多富商也连带着被灭了门。


    在帝国其他地方，许多贵族也都受到了冲击，但损失都没有君士坦丁堡方面那么严重，而且这些冲击也很快就变了质，针对得不止是贵人，变成了“一切富人”，而这个富人的定义，那就很微妙了。


    在事件稍微那么过去一些之后，安德洛尼卡用强行收缴的贵族财富和重贵族税组织了一支新军，随着这支军队到达了意大利，帝国军队的总数达到了十万人，而他们面对的是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公教军队。


    这是安德洛尼卡不惜用暴力强行收敛财富所换来的大军，而若是这也失败，安德洛尼卡的选择只有退回君士坦丁堡了，再尝试着能不能保住已有的领土。


    战斗在罗马城外爆发，战斗开始前，安德洛尼卡用公教徒的尸块挂满了公教大军所要通过的道路上，他的本意是想要吓唬他们，但结果却使得公教军队战意更加浓厚，这让他们坚信，正是因为眼前的一切，自己更不能让名为罗马的怪物复活。


    1183年，超过了二十万大军就这样在罗马城外开始了战斗，帝国皇帝和罗马教皇都亲临一线，这将会是血腥的一天，也将会是决定基督世界命运的一天。


    战斗从早上9点持续到晚上6点，在太阳最后快要下山的时候，公教军队退出了战场，而正教军队也无力继续战斗，战场上一片尸山血海，尸体超过了五万，更别提那难以计数的伤员数量。


    安德洛尼卡算是获得了胜利，但是接下来他却发现，他的军队根本前进不了，巨大的伤亡，又或者说这些年连续不断地征战，让士兵们已经撑不住了。


    皇帝发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也就是撤退，他非常不愿意撤退，因为他内心有着强烈的感觉，若是自己走了，那这一切也就完蛋了，但形式摆在面前。


    就在整个拉丁世界为罗马之战而结果而恐惧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东帝国的军队开始了撤退，君士坦丁堡的暴君回到了他的国家。


    他甚至主动派出使者表示讲和，而他要得东西并不多，只是现有的帝国疆域，以及公教世界名义上的臣服，众人也没有多想，臣服就臣服吧，至少不用打仗了，大家就这样答应了下来，战争终于算是终结。


    而三年之后，也就是1186年，君士坦丁堡的暴君逝世，他的时代就此结束。


    但帝国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逝世之后的帝国却越来越坏，以至于迎来了那血腥的血之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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