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兜圈子
楚云舟踏着月色快步前行，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随着时间流逝，他眉头渐渐皱起。这片乱葬岗，似乎变得比来时更加广阔了。
文气在经脉中流转，将他的五感提升到极致。
忽然，他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盯住前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
那树上挂着的半截白绫，分明是半刻钟前就经过的！树根处那块刻着“无名氏”的残碑，连缺角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楚云舟猛然驻足，袖中手指掐算方位。按理说以他的脚程，四分之一个时辰就足以走出乱葬岗。
可如今半个时辰过去，四周景物竟开始循环往复！
最奇怪的是，来时路上那些被他文气净化的坟冢，此刻又完好如初地立在原地。
就连被轰入地底的陈禄所在的那个土坑，也变成了平整的荒地，仿佛方才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
夜风突然变得粘稠起来，带着腐朽的土腥味。
楚云舟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文气在虚空写下：
“破妄存真，明心见性”
金字刚成，四周景象突然水波般晃动。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一直在一座巨大的环形坟冢间兜圈子！
楚云舟目光一凝，立刻选定一个远离环形坟冢的方向，大步前行。
夜风呜咽，枯树摇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粘稠的泥沼中。
随着他的行进，四周景象开始恐怖地扭曲。
文气强化的五感不断传来警示。
左侧小路看似通往出口，右侧岔道散发着生人气息，都在诱惑他改变方向。
但楚云舟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前方，对种种异象视而不见。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衣袍。
前方景象突然变化，竟出现一座高耸的血色墓碑，碑文赫然写着“楚云舟之墓”。
若是常人，此刻定会惊慌转向，但楚云舟冷笑一声，竟径直穿过墓碑虚影。
半个时辰后，当他又一次看到那棵挂着白绫的歪脖子槐树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地面上的脚印清晰可见。他竟真的又回到了原点！
楚云舟狠狠抹去额头的汗水，突然仰天大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声如金铁交鸣，震得四周阴风都为之一滞。
他这是在自我激励。
楚云舟重整衣冠，再次选定一个方向大步前行。
这一次，他刻意避开所有看似安全的岔路，径直朝着最阴森的枯木林走去。
起初，坟冢确实在身后渐行渐远，连阴风都减弱了几分。
可就在他即将松口气时，脚下土地突然变得松软如沼泽。
再抬头时，那棵挂着白绫的歪脖子槐树，又鬼魅般出现在前方十步之遥！
“再来！”
楚云舟咬牙低喝，转身朝另一侧突围。
这次他每走十步就以指代笔，在树干上刻下记号。
一个时辰后，当他看到第十棵刻着相同记号的槐树时，指甲已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丝。
第三次尝试，他索性闭目而行，全凭文气感应方位。
可当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站在环形坟冢的正中央，四周密密麻麻的墓碑全都面朝自己，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第四次，楚云舟已是汗如雨下。
他撕下衣摆缠住流血的手指，发狠般朝最后一个未尝试的方向冲去。
这一次他跑得飞快，耳边风声呼啸，可当力竭停下时。
“啪嗒”
一颗汗珠砸在那串熟悉的脚印上。
他又回到了之前开始的地方。
楚云舟突然停下脚步，不再盲目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泥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不对......”
他喃喃自语，目光渐渐变得清明，“我的五感被蒙蔽了，文气感应也被干扰。”
他环视四周，那些看似安全的路径，那些散发着生人气息的岔路，全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而最令他心悸的是。就连文心玉册的指引，也可能被这阵法扭曲了！
楚云舟心头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环形坟冢的正中央。那里阴气最重，鬼火最盛，怎么看都是最危险的地方。
“物极必反......”
他轻声念道，突然想起幼时读过的《易经》，“阴极生阳，死地后生！”
楚云舟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环形坟冢中央。
那里阴气如墨，鬼火森然，却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粘稠湿滑，仿佛踩在腐烂的血肉上。
四周的墓碑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
第二步落下时，耳边突然响起凄厉的哭嚎声。
无数半透明的鬼影从地底爬出，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拖着长长的肠子，全都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他。
楚云舟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继续向前，第三步、第四步......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象就变得更加骇人：
楚云舟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当他迈出第五步时，左侧一座青苔斑驳的坟冢突然“咔嚓”裂开，泥土簌簌滑落。
一只长满绿毛的巨手猛地探出，腐烂的指爪深深抠进地面。
紧接着，整个坟包轰然炸开，一具浑身绿毛的僵尸破土而出。
它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腐烂的下颌一张一合，发出“嗬嗬”的声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冒着黑烟的焦痕。
右侧那棵枯死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七条惨白的麻绳从枝丫垂下。
每根绳子上都吊着一个白衣缢鬼，它们青紫的面容如出一辙，嘴角挂着怪异的微笑。
它们的脖子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却齐刷刷地转向楚云舟的方向，七双翻白的眼睛同时锁定他的身影。
脚下传来“沙沙”的声响，楚云舟低头一看，顿时寒毛倒竖。
无数枯骨手臂正破土而出，像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地钻出地面。
这些手臂有的只剩白骨，有的还挂着腐肉，全都疯狂地抓挠着，有几只已经碰到了他的靴尖。
可怕的是，每只手臂的腕骨上都拴着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另一端深深埋入地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哗啦”声。
楚云舟强忍心悸，突然注意到那些铁链的走向。所有锁链都延伸向中央的无字石碑。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震，更加坚定了前进的决心。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在虚空中写下：
“勇者无惧”
血字化作金光护体，楚云舟趁势向前冲去。
绿毛僵尸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缢鬼的麻绳在头顶呼啸而过，而那些枯骨手臂，终究没能抓住他坚定的步伐......
走到第十步时，阴气已经浓稠如实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楚云舟的眉毛结了一层白霜，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最可怕的是，他感觉体内的文气正在被一点点冻结！
就在楚云舟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他的脚步骤然踏入了坟冢中央。
霎时间，天旋地转！
所有的阴森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刺骨的寒意消散了，腐臭的气息不见了，连那些可怖的鬼影也如泡沫般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明天地...
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花香。
楚云舟惊愕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青翠的竹林间，脚下是松软的草地，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
楚云舟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结霜的眉毛已经融化，体内的文气也开始重新流转。
奇妙的是，那些消耗殆尽的文气，正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他抬头四望，发现中央立着一块温润的玉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古朴的大字：
“向死而生”
楚云舟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玉石碑牢牢吸引，那四个古朴的大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的心神渐渐恍惚。
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一步、两步......距离石碑越来越近。
文心玉册突然剧烈震动：
【摄魂夺魄，速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