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界
虚空乱流中，白辰驻足凝视眼前的光幕壁垒。这是尘界与第二重天"苍溟界"的交界处，看似薄如蝉翼，实则蕴含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肩头的天道残念发出轻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苍溟界的巡天者可比我这道残念强十倍。"
白辰没有回答。他伸出左手按在界壁上，掌心剑纹微微发亮。刹那间，无数信息如洪流涌入——这道界壁由三千大道法则编织而成，每道法则都如同锋利钢丝，足以将准圣强者绞成碎片。
"找到破绽了。"白辰右手并指如剑，轻轻点在界壁某处。
这一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真圣级别的"缘力"。界壁顿时泛起涟漪，紧接着裂纹如蛛网般扩散。透过裂缝，隐约可见后方璀璨星河。
"你！"天道残念突然变色，"竟然用'因果剑'破解世界法则？!"
白辰嘴角微扬。这正是他融合三种因果所创的独门剑道——以因果为刃，专斩世间万法。随着裂纹扩大，狂暴的虚空风暴从裂隙涌入，将他白发吹得狂舞。
就在界壁即将崩塌之际，白辰突然心头警兆大作。道眼虽被白绫遮盖，却清晰"看"到十二道恐怖气息正从裂缝另一侧急速逼近！
"猎圣盟恭候多时了！"
森冷声音穿透界壁，十二道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他们身着星辰袍，每人胸口都绣着不同星座图案，结成的阵势竟暂时稳住了破碎的界壁。
为首者面如冠玉，额间却有一道狰狞剑痕，正是猎圣盟主"天枢子"。他冷笑道："紫眸大人传讯果然不假，真有下界蝼蚁妄图破界。"
白辰侧目看向肩头残念。紫眸虚影掩嘴轻笑："别这么看我，身为天道，维护位面秩序是我的职责呢~"
话音未落，白辰心念一动，肩头虚影顿时如遭雷击，发出凄厉惨叫。但为时已晚，猎圣盟十二准圣已然出手！
"周天星斗大阵，起！"
十二人同时掐诀，每人身后浮现一颗璀璨星辰虚影。星光交织成网，将白辰笼罩其中。更可怕的是，这张光网竟在抽取他与尘界最后的因果联系！
"有意思。"白辰不慌不忙，并指划过胸前。心剑透体而出，悬浮在身前滴溜溜旋转。"用我的因果来对付我？"
天枢子狞笑："不止如此！"他突然抛出一面青铜古镜，"溯光镜，照前尘！"
镜面光华大放，竟映出白辰一生重要片段——七岁拜师、百岁成圣、乃至...柳絮为他挡剑的画面！每浮现一段记忆，心剑就黯淡一分。
白辰终于变色。这镜子在攻击他刻意保留的那段因果！心剑剧烈震颤，血色部分开始褪色。
"哈哈哈！"天枢子大笑，"所有下界真圣都有执念，而这正是你们最大的弱点！"
星光大网趁机收紧，白辰皮肤开始龟裂。危急关头，他突然伸手刺入自己胸膛，硬生生将心剑掰下一块血色碎片。
"柳絮...对不住了。"
将碎片捏碎的瞬间，一股滔天怨气爆发！那是柳絮临死前的不甘与执念，此刻化作血色风暴席卷星阵。猎圣盟众人猝不及防，当即有三人被血芒穿透，肉身瞬间腐朽成灰！
"什么鬼东西？！"天枢子惊恐后退，手中宝镜出现裂痕。
白辰趁机一剑斩出。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纯粹到极致的"断"。星光大网应声而破，剩余九位准圣齐齐喷血倒飞。
"不可能！"天枢子嘴角溢血，"你竟自毁心剑？！"
白辰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前心剑，那道裂痕触目惊心。作为代价，关于柳絮的记忆正在迅速模糊。但他必须这么做——要么舍弃部分执念，要么全军覆没。
"这一剑，名为'葬情'。"
剑光再起，如秋水横空。天枢子慌忙祭出七件护体法宝，却在剑光下如纸糊般破碎。眼看就要身首异处，紫眸残念突然尖叫："别杀他！猎圣盟主魂灯连着苍溟天道！"
剑锋在距天枢子咽喉三寸处停住。白辰转头"看"向残念："你知道的不少。"
残念虚弱地笑了笑："我现在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天枢子趁机化作流光遁走，剩余猎圣盟成员也纷纷逃窜。白辰没有追击，而是伸手抓过那面出现裂痕的溯光镜。
"怎么？心疼小情人了？"残念讥讽道，"别忘了是你自己捏碎她的执念。"
白辰轻抚镜面裂痕，一段模糊影像浮现——柳絮的魂魄在轮回长河中漂流，却被一道金光接引向更高处...
"第三重天，玄灵界。"他喃喃自语。
残念突然紧张起来："你疯了？玄灵界的天道比我全盛时期还强三倍！而且那里有真正的圣人坐镇！"
白辰收起宝镜，踏步走向界壁裂缝："那就斩了。"
随着他穿越界壁，身后尘界的光影渐渐模糊。而在前方，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蔚蓝世界——苍溟界，到了。
苍溟界的天空呈现瑰丽的蔚蓝色，三颗太阳交替升起，将云海染成金紫交错的壮丽画卷。白辰悬浮在万丈高空，道眼穿透云层，将下方大陆尽收眼底。
这里没有国家概念，只有十二座通天巨塔分布四方，每座塔都笼罩着准圣级别的气息——显然是猎圣盟的老巢。
"东南方。"白辰突然开口，"有轮回法则的波动。"
紫眸残念不情不愿地指路："那是往生殿，苍溟界亡魂中转之地。但提醒你，殿主'幽冥老人'是..."
话未说完，白辰已化作剑光掠向东南。所过之处，云层自动分开，在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剑痕。
往生殿比想象中更阴森。整座建筑由白骨垒成，殿前血河里沉浮着无数哀嚎的亡魂。白辰刚落地，两具金甲尸王就从地底爬出，眼眶中跳动着幽绿鬼火。
"生者止步！"尸王口吐人言。
白辰懒得废话，心剑微微一震，圣威如潮水涌出。两具相当元婴期的尸王瞬间跪地，骨骼咯吱作响。
"让路，或者永眠。"
尸王魂火剧烈颤抖，正要退开，殿内突然传出沙哑笑声："呵呵，真圣驾临，老朽有失远迎。"
白骨大门自动开启，一个佝偻老者拄着骷髅杖缓步而出。他脸上没有皮肤，裸露的肌肉组织随着说话不断蠕动，正是往生殿主幽冥老人。
白辰道眼微眯。这老者看似丑陋，修为却已达准圣巅峰，身上缠绕的因果线密密麻麻几乎成茧，显然活了极其悠久的岁月。
"查一个魂魄的去向。"白辰开门见山，"柳絮，女，殁于尘界玄天宗，身怀玄阴之体。"
幽冥老人独眼闪烁："老规矩，一条圣级灵脉，或者..."他贪婪地盯着白辰的心剑，"一缕圣魂。"
殿前温度骤降。白辰白发无风自动："你确定？"
老人连忙摆手："玩笑罢了！"他转身引路，"请随老朽去三生石前查看。"
穿过挂满人皮的走廊，二人来到殿中央的血池前。池中矗立着一块布满孔洞的怪石，每个孔洞都在向外渗血。
幽冥老人割腕滴血，念动咒语。怪石渐渐浮现影像——正是柳絮魂归天地的画面！但诡异的是，她的魂魄并未进入轮回长河，而是被一道金光裹挟着冲天而起，径直穿过苍溟界，投向更高处的玄灵界！
"这..."幽冥老人脸色大变，"有人干涉轮回！"
白辰紧盯那道金光："谁？"
"看金光气息...至少是玄灵界大能。"老人犹豫片刻，又补充道，"而且专门针对玄阴之体，恐怕..."
话未说完，白辰突然拔剑斩向身后！一道黑影被剑气逼出虚空，竟是去而复返的天枢子！他手中握着一枚漆黑玉简，显然正在记录什么。
"果然在查那个女子！"天枢子冷笑，"玄灵界'冰雪圣殿'正在搜罗玄阴之体，你..."
剑光闪过，天枢子头颅飞起。白辰伸手一抓，将其即将逃遁的元神捏碎。但为时已晚，那枚玉简已经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幽冥老人吓得跪倒在地："圣尊明鉴！老朽绝无勾结猎圣盟！"
白辰收剑入体："准备跨界传送阵，去玄灵界。"
"这..."老人面现难色，"两界通道被'噬界兽'把守，除非有界主手谕..."
"那就告诉我空间薄弱点。"
一炷香后，白辰站在苍溟界最高峰巅。根据幽冥老人提供的坐标，这里是距离玄灵界最近的位置。抬头望去，天幕上的星辰格外明亮，其中一颗冰蓝色的格外耀眼——那就是第三重天，玄灵界。
"你现在的状态，过不了界海。"紫眸残念突然道，"心剑有损，圣体不全，遇上噬界兽必死无疑。"
白辰沉默。他当然知道风险，但溯光镜显示柳絮魂魄已经进入玄灵界超过三个月——按照时间流速差异，那边可能已经过去三年。足够一个魂魄转世重生。
"有个办法。"残念狡黠一笑，"把我补入心剑。"
白辰侧目。天道残念继续说："我虽只剩残念，但本质仍是尘界天道。若融入心剑，不仅能修复裂痕，还能让你暂时拥有'界主'特性，骗过噬界兽。"
"条件？"
"带我去第九重天。"残念眼中闪过渴望，"我想见见...真正的至高天道。"
白辰沉思片刻，突然伸手抓住残念，一把按入心剑！紫眸尖叫着挣扎，却敌不过真圣之力。心剑剧烈震颤，裂痕处渐渐生出紫色纹路，最终完全愈合。
但白辰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天道残念如同毒药，暂时止痛，却会侵蚀根本。不过眼下，他别无选择。
"走了。"
白辰纵身跃入苍穹。在接触天幕的刹那，心剑透体而出，化作流光包裹全身。界壁如同水幕被分开，展现在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狂暴虚空——界海。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肆虐的空间乱流和游弋的混沌生物。白辰刚稳住身形，道眼就看到远方有个庞然大物正快速逼近。
那是一条堪比星辰大小的巨兽，形如鲸鱼却生着万只复眼，每只眼睛都映照着不同世界的倒影。正是界海守护者——噬界兽！
巨兽发出无声咆哮，空间如玻璃般碎裂。白辰立刻运转心剑，表面浮现一层紫光。噬界兽突然停顿，万只眼睛同时眯起，似乎在辨认什么。
僵持数息后，巨兽缓缓退开。白辰刚要松口气，心剑中的紫眸残念突然尖叫："不好！它发现异常了！"
噬界兽猛地张开巨口，恐怖吸力传来！白辰如狂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向那深渊般的喉咙坠去。危急关头，他做出一个疯狂决定——
"分！"
心剑竟被一分为二！血色部分留在体内，紫色部分化作流光射向噬界兽。巨兽立刻调转方向追逐紫光而去，白辰趁机全力冲向玄灵界入口。
失去一半心剑的痛苦远超想象。白辰七窍流血，圣体出现崩解迹象。但他不能停下，因为前方已经出现玄灵界的轮廓——一个被永恒冰雪覆盖的世界。
"柳絮...等我..."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白辰冲破界膜，坠入一片茫茫雪原。
玄灵界的寒风如刀割面。白辰倒在雪地中，半边身体已经结冰。心剑残缺导致圣力不断外泄，在雪原上蚀刻出巨大的剑形凹坑。
"要死了么..."
恍惚间，他听到清脆的铃铛声。一队身着白狐裘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为首的少女骑着冰晶鹿，额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
"师尊，这里有个人！"少女声音如清泉击石。
白辰竭力抬头，道眼穿透风雪，看清了少女面容——杏眼樱唇，眉目如画，与记忆中的柳絮有七分相似！但她眼神陌生，额间朱砂其实是雪花状印记，散发着玄阴之气。
"不是她..."白辰失望地闭上眼。可就在这时，少女腰间玉佩突然发烫——那是青锋剑的剑穗！当年柳絮亲手所编！
希望重新燃起。白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引发更严重的圣体崩溃。少女跳下冰鹿跑来，温热小手捧住他冰冻的脸庞："别动！你伤得好重！"
她掌心传来熟悉的玄阴之力，白辰顿时确定——这就是柳絮的转世！虽然记忆全失，但灵魂本质未变。
"雪儿，退后！"一位华服老者瞬移而至，警惕地盯着白辰，"此人身怀圣息，却圣体残缺，来历可疑。"
少女——现在白辰知道她叫雪儿——却坚持道："师尊，他快死了！我们带他回圣殿吧？"
老者掐指推算，突然脸色大变："不好！此人与天机相冲，留之必遭大祸！"他拉起少女就要离开。
雪儿挣扎着回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等等！我总觉得...我认识他..."
这句话给了白辰最后的力量。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液在空中凝成微型心剑，嗖地没入雪儿眉心。
"你！"老者大怒，一掌拍向白辰天灵。
千钧一发之际，雪儿突然尖叫："住手！"她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玄阴之气，竟将老者震退三步！
所有人都惊呆了。雪儿自己也吓得不轻，颤抖着摸向眉心："我...我看到了好多画面...玄天宗...魔教...还有..."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白辰："你是谁？为什么我心脏这么痛？"
白辰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圣体崩溃已经到了临界点，他必须立刻闭关修复。最后时刻，他强行将剩余心剑剥离，化作剑鞘形态落在雪儿手中。
"等我...百年..."
留下这四个字，白辰身形逐渐虚化，最终散作万千光点消失于风雪中。这是圣体自保的终极手段——化道归虚，重塑圣基。
雪儿紧紧抱着那枚剑鞘，泪水凝结成冰。她不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但灵魂深处的悸动告诉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远处山峰上，白辰的虚影缓缓消散。在完全消失前，他道眼看到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潜伏在圣殿队伍后方——他们衣领上绣着猎圣盟的星纹！
"雪儿...小心..."
警告消散在风中。与此同时，更高处的云层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一切。那是玄灵界的天道化身，祂手中把玩着的，正是半截紫色心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