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围
第三天黄昏，地牢的石缝中渗入的血色月光惊醒了柳絮。
她猛地坐起，发现母亲已经站在牢门旁，正透过铁窗观察外面的动静。三天的调息与修炼，让柳絮体内的玄阴之力如臂使指，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每一丝阴气的流动。
"时间到了。"云岚没有回头，声音紧绷如弓弦，"血月已现，三长老很快就会派人来提你。"
柳絮无声地站到母亲身旁。透过狭窄的窗口，她看到外面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月亮像被鲜血浸泡过一般悬挂在紫霄殿的尖顶上。整个庭院笼罩在令人窒息的血色中，连石砖缝里都仿佛渗着血珠。
"记住计划。"云岚转身按住女儿的肩膀，"我先解决送饭的守卫，你立刻冻结走廊两侧的警戒符咒。我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通过西侧密道。"
柳絮点头，掌心已经凝结出一层薄霜。这三日来，母亲不仅教会她控制玄阴之力，还将紫霄殿的布局详细描绘给她听。那个曾经温柔似水的母亲，在三十五年的囚禁中变得坚韧如钢。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比平日多了几人。
云岚眼神一凛："不对劲，来了四个。"
柳絮屏住呼吸，与母亲分别退到门两侧。铁锁咔哒作响，牢门被推开的一瞬，云岚如鬼魅般出手——她苍白的指尖点在第一守卫的咽喉，寒气瞬间封住了他的声带和经脉。那人瞪大眼睛，还未倒下就被云岚顺势推向身后三人。
柳絮同时出手，两道冰刃从指尖激射而出，精准命中走廊两侧悬挂的青铜符咒。符咒表面立刻爬满冰晶，失去效用。
"走！"
云岚夺过守卫的佩剑，拉着柳絮冲出牢门。剩下三名守卫刚要呼喊，柳絮回身一掌，寒气喷涌而出，将三人冻成了冰雕，脸上还凝固着惊骇的表情。
母女二人沿着幽暗的走廊疾奔。柳絮按照母亲的指示，每经过一个转角就冻结附近的警戒法阵。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玄阴之力在经脉中奔流，非但没有枯竭的迹象，反而随着血月升起越来越活跃。
"左转！"云岚突然低喝，"前面是机关阶梯，每一步都要踏在奇数石板上。"
柳絮紧随母亲，看着她在看似普通的石阶上走出奇怪的步伐。身后远处传来警钟声，显然她们的逃脱已经被发现了。
"三长老在紫霄殿布下三百六十处机关。"云岚脚步不停，"这条密道是你父亲当年发现的，只有我们知道。"
提到父亲，柳絮心头一痛，但此刻不容她分神。转过一个急弯后，面前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云岚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丝，几下就撬开了门锁。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通道，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这是通往地下灵脉的维修通道。"云岚示意柳絮跟上，"沿着灵脉走三里，就能到达紫霄殿外围的树林。"
柳絮刚要踏入，突然背后汗毛倒竖——那是极度危险的预感。她猛地推开母亲，一道黑光几乎贴着她的脸颊擦过，击中前方的石壁，顿时腐蚀出一个大洞。
"真是感人的母女情深。"
三长老阴冷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他身后站着十余名紫衣修士，每个人手中都持着泛着寒光的特殊兵刃——专门克制冰系功法的炎阳刺。
云岚将柳絮护在身后："小絮儿，记住我说的话。一直向西，不要回头。"
柳絮抓住母亲的手腕："一起走！"
"愚蠢。"三长老缓步逼近，枯瘦的手指间缠绕着黑气，"你以为这三天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我故意放松警惕，就是为了让玄阴之体在血月下完全苏醒。"他突然狞笑，"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云岚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空中，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极点的印诀。
"玄冰焚心诀？！"三长老脸色大变，"快阻止她！"
但为时已晚。云岚的身体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无数冰晶从她皮肤下渗出，瞬间覆盖了整个走廊。冲在最前面的五名紫衣修士立刻被冻成冰雕，三长老勉强撑起一道黑色屏障，却被逼得连连后退。
"走！"云岚的声音已经变得不似人类，如同万年寒冰的共鸣，"去找白辰！日月同辉时，双剑合璧！"
柳絮想要冲上前，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冻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向母亲，发现云岚正在对她微笑——那个笑容如此温柔，与记忆中的母亲完全重合。
"活下去，小絮儿。"云岚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我的功力与记忆都留给你了。你体内流着剑仙的血..."
最后一句话未说完，云岚的身体彻底化为一座冰雕，随后——爆裂开来。
恐怖的寒潮如海啸般席卷整个紫霄殿。柳絮只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推出通道，然后身后的一切都被冰封。她摔在通道里，眼睁睁看着冰层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追赶者一个个冻结。
三长老的怒吼隔着冰层传来："不惜代价抓住她！"
柳絮爬起来，泪水在脸上凝结成冰。她没有时间悲伤，母亲的牺牲给了她逃生的机会，绝不能浪费。她沿着漆黑的通道狂奔，体内的玄阴之力前所未有地活跃，每一步都在石壁上留下霜痕。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爬行前进。柳絮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眼眶滑落——是血还是泪？她已经分不清了。脑海中不断闪回母亲最后的笑容，那种决绝与温柔交织的表情将永远烙在她的记忆里。
前方出现微光，柳絮加快速度。当她钻出通道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远处紫霄殿的高墙已经笼罩在厚厚的冰层下。血月的光芒透过冰晶折射，将整个建筑映照得如同巨大的红宝石。
"母亲..."柳絮跪倒在地，再也抑制不住悲痛。她握紧拳头砸向地面，刹那间，以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草木全部覆上厚厚的冰霜。
这股力量远超她的想象。柳絮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到体内除了玄阴之力外，还有另一股温暖的能量在流转——那是母亲毕生的功力。
"日月同辉时，双剑合璧..."柳絮喃喃重复母亲的遗言，强迫自己站起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她必须找到白辰，完成父母的遗愿。
一声尖锐的哨响突然划破夜空。柳絮警觉地转身，看到三名紫衣修士从树丛中冲出，手中的炎阳刺直指她而来。
没有时间思考，柳絮本能地抬手，三道冰箭从掌心射出。但这次，冰箭在空中自动分裂，化作数十根细如牛毛的冰针，精准地刺入三名修士的穴位。他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凝固着凶狠的表情。
柳絮自己也愣住了——这不是她学过的任何招式。仿佛身体自己知道该如何应对危险，玄阴之力自动形成了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在那里！"
更多追兵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柳絮转身就跑，体内的两股力量——玄阴之力的寒冷与母亲功力的温暖——奇妙地交融在一起，让她每一步都能跃出数丈远。树木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像一阵风般穿过密林。
但追兵似乎无穷无尽。无论她转向哪个方向，很快就会有新的敌人出现。更糟的是，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三长老脱困了。
柳絮被逼到一处悬崖边。下方是湍急的河流，对面崖壁距离至少二十丈，远超她的跳跃能力。身后，数十名紫衣修士呈扇形包围上来，炎阳刺在血月下泛着不祥的红光。
"玄阴之体，你已无路可逃。"为首的黑袍疤面男子冷笑道，"乖乖投降，三长老或许会给你个痛快。"
柳絮背对悬崖，突然笑了。那笑容如此凄美，让追兵们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你们知道吗？"她轻声道，"我母亲刚刚教会我一件事——玄阴之体最强大的时候，不是在控制力量时，而是在释放一切时。"
她张开双臂，仰头望向血月。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笼罩了她。在这一刻，柳絮感到母亲就在身边，父亲也在看着她。体内的力量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黑袍男子。他看到柳絮脚下的草地开始结冰，那冰层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空气中的水分直接凝结成雪花。
"后退！快后——"
他的警告戛然而止。恐怖的寒潮从柳絮体内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悬崖。树木、岩石、追兵，一切都在眨眼间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连悬崖下的河水都凝固成了冰川。
柳絮自己也震惊于这股力量。她虚弱地跪倒在地，这一击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但危机还未解除——她能感觉到三长老正在快速接近，那股邪恶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一声清越的剑鸣从紫霄殿方向传来。柳絮抬头，看到两道流光划破夜空——日霄与青霄剑竟然自行突破了紫霄殿的封印，向她飞来！
双剑环绕着她欢快地旋转，仿佛久别重逢的朋友。柳絮伸手握住剑柄，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缓解了力竭的虚弱。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日月青霄剑会感应到主人的危险。"
身后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三长老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树梢，几个起落就能到达这里。柳絮看了看双剑，又望向对面的悬崖，突然有了主意。
她将日霄剑抛出，剑身在空中金光大盛，竟悬浮不动。柳絮毫不犹豫地跃上剑身，青霄剑随即自动飞到前方引路。在血月映照下，她脚踏日霄，手持青霄，如传说中御剑飞行的剑仙般划过夜空，朝着西方——青霄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长老的怒吼声在身后渐渐远去："你逃不掉的！玄阴之体注定属于我！"
柳絮没有回头。寒风刮过她的脸庞，带走了最后一滴泪水。从现在起，她不再是那个寻找父母的孤女，而是背负着双亲血仇与宗门使命的玄天正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