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逢
日霄剑的灵力越来越弱。
柳絮咬紧牙关，死死抓住剑柄。御剑飞行消耗了她太多灵力，加上先前爆发的玄阴之力，此刻她体内的真气几近枯竭。日霄剑发出的金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青霄峰已经近在眼前，那座高耸入云的青色山峰在血月映照下如同沉睡的巨人。柳絮视线开始模糊，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但日霄剑突然一阵剧烈震颤——
剑光熄灭，她如断线风筝般从百丈高空坠落。
"要死了吗？"风声在耳边呼啸，柳絮恍惚间看到父母在云层中向她微笑。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撞击的剧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了她，同时一股温暖如朝阳的力量涌入体内。柳絮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辰那张熟悉的脸——比记忆中的更加憔悴，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
"白...辰？"柳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白辰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狂喜之间。两人落地瞬间，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他们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周围十丈内的草木突然疯狂生长、开花，又在眨眼间凋零枯萎，仿佛经历了数个季节的更替。
"这是...怎么回事？"柳絮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倒在白辰怀里。
白辰这才如梦初醒："你的伤...先别说话。"他打横抱起柳絮，转身朝山腰处的洞府飞奔，"青霄师叔！她来了！"
柳絮靠在白辰胸前，听到他心跳如擂鼓。他的体温异常的高，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纯阳剑骨与玄阴之体天生相吸。
洞府前站着一位青袍道人，长须飘飘，仙风道骨。他看到白辰怀中的柳絮，眼中精光一闪："日月青霄剑认主之人，果然来了。"
"师叔，她受了重伤。"白辰急道，"还有追兵..."
青霄真人抬手打断他："进来说话。血月当空，不是叙旧的时候。"
洞府内比外观宽敞得多，四壁镶嵌着发光的灵石，正中是一个太极图案的修炼台。白辰小心翼翼地将柳絮放在蒲团上，立刻取来药箱。
"三长老...我母亲...父亲..."柳絮挣扎着想要说明情况，却被青霄真人按住肩膀。
"不必多言。"老道人掌心泛起青光，按在柳絮额头，"玄心照��，记忆共享。"
刹那间，柳絮这三天来的经历如画卷般展开在洞府空中——父亲的牺牲、地牢重逢、母亲的诀别...当画面进行到云岚施展玄冰焚心诀时，青霄真人长叹一声，眼中闪过深切的悲痛。
"云岚师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收回手，转身时柳絮瞥见他拭去了一滴泪水。
白辰呆立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云霆师叔他...三长老这个畜生！"
柳絮强忍泪水，从怀中取出掌门令牌："父亲说...我才是玄天宗正统。"
青霄真人接过令牌，手指轻抚背面的星图，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果然如此...师兄当年发现的秘密是真的。"他严肃地看向柳絮，"这星图指向真正的玄天秘境入口，而非三长老所知的那个陷阱。"
"母亲说...日月同辉时，双剑合璧。"柳絮看向白辰，"需要纯阳剑骨与玄阴之体配合。"
青霄真人来回踱步："血月之夜只是开始。三日后将出现百年难遇的日月同辉天象，那是开启秘境的唯一时机。"他突然停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你们必须在这三天内掌握'日月同辉剑阵'，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辰皱眉："可柳絮的伤..."
"我没问题。"柳絮撑着站起来，日月青霄剑感应到主人的决心，自动飞到她手中，"为了父母，也为了玄天宗。"
青霄真人欣慰地点头："好！不愧是云霆和云岚的女儿。白辰，你的剑骨恢复得如何？"
白辰脱下外袍，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七成左右。"
"足够了。"青霄真人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朴的竹简，"这是'日月同辉剑诀'，创派祖师专为日月青霄剑所创。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接下来的三天，柳絮和白辰几乎不眠不休地修炼剑阵。柳絮体内的玄阴之力与母亲的功力逐渐融合，举手投足间寒气四溢；白辰的纯阳剑骨则日益精纯，剑锋过处热浪滚滚。两人分别练习时威力已然惊人，但一旦尝试配合，总是差之毫厘。
"又错了！"青霄真人在第二日黄昏时忍不住呵斥，"日月同辉不是简单的招式叠加，而要心意相通！白辰，你太在意保护柳絮，反而拖累了剑势；柳絮，你过于激进，不考虑与白辰的配合！"
柳絮擦去额头的汗水，看向同样气喘吁吁的白辰。自从重逢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每次剑锋相交，她都能感受到白辰刻意收敛的力道，仿佛怕伤到她一般。
"休息一下吧。"白辰递来水囊，眼神闪烁不定。
柳絮接过水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水囊掉在地上，清水汩汩流出，渗入泥土。
"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青霄真人突然大笑："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心里装着对方却不敢说破，如何能心意相通？"他捋着长须，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看来得用点非常手段。"
不等两人反应，老道人突然双手结印，一道青光射入两人眉心。柳絮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
"这是...识海？"她疑惑地环顾四周，突然看到白辰就站在不远处，同样一脸茫然。
"柳絮？"白辰惊讶地走过来，"青霄师叔把我们拉入神识空间了？"
"没错。"青霄真人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在这里，你们无法隐藏真实想法。三长老的追兵随时会到，没时间让你们慢慢培养感情了。"
柳絮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发现自己的思绪正不受控制地外溢——对父母逝去的悲痛、对三长老的仇恨、还有...对白辰那种说不清的情愫，全都如雾气般从体内涌出。
对面的白辰同样如此，他的思绪中满是对柳絮的担忧、自责，以及深藏已久的爱慕。两人震惊地看着彼此的真实想法在空中交织，羞赧得无地自容。
"现在，好好面对你们的真心。"青霄真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记住，唯有坦诚相待，才能发挥日月同辉的真正威力..."
神识空间开始崩塌，柳絮和白辰被拉回现实。两人四目相对，脸颊绯红，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坦然。
"再来一次？"白辰伸出手。
柳絮将手放在他掌心："好。"
这一次，当日霄与青霄剑在空中交汇时，奇迹发生了。双剑没有像之前那样互相排斥，而是自然而然地交织出一道完美的太极图案。剑气如虹，直冲云霄，将洞府顶部的岩石都削去一大块。
"成了！"青霄真人欣喜若狂，"这才是真正的日月同辉！"
柳絮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共鸣，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白辰的纯阳之力通过剑身流入她体内，不仅没有排斥她的玄阴之力，反而如鱼得水般交融在一起。她看向白辰，发现他也正注视着自己，眼中满是同样的震撼与喜悦。
第三日黄昏，血月再现。
柳絮站在青霄峰顶，望着远处紫霄殿的方向。三天来，她体内的力量已经与母亲的功力完全融合，玄阴之体的潜能也被激发了大半。但代价是如此惨重...
一件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白辰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夜里凉。"
柳絮拢了拢衣襟，没有回头："明天就是日月同辉之时了。"
"嗯。"白辰站到她身旁，两人肩并肩望着血月，"青霄师叔已经联系了其他反对三长老的势力，明天会有一场恶战。"
柳絮突然转身面对白辰："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明天情况危急，你先走。"柳絮直视他的眼睛，"玄天宗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正统传人。"
白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不可能。"
"白辰！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任性的是你！"白辰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抓住柳絮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以为我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吗？三十五年前那个雪夜，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柳絮愣住了。她感受到白辰胸膛下剧烈的心跳，以及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有些是旧伤，更多是这三天修炼时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新伤。
"你...记得那个雪夜？"她轻声问。
白辰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沉默片刻才道："我从未忘记。那天我偷偷溜出宗门找你玩，正好看到你被黑衣人带走...我追了三里路，最后摔下山崖昏迷了三天。醒来后，所有人都说云霆师叔走火入魔而死，云岚师叔和女儿下落不明..."
柳絮眼眶发热。原来这三十五年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个雪夜。
"所以这次，"白辰一字一顿地说，"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柳絮再也控制不住，扑进白辰怀中。两人紧紧相拥，无需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此时，青霄真人的厉喝从山下传来："敌袭！紫影七煞！"
柳絮和白辰同时变色。紫影七煞是三长老麾下最精锐的杀手，七人组成的北斗杀阵曾斩杀过数位元婴大圆满的高手。
"日月青霄剑！"两人同时召唤，双剑破空而来。他们刚摆出防御姿态，七道紫影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峰顶，呈北斗七星方位将两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阴笑："三长老有令，活捉玄阴之体，其余格杀勿论！"
没有废话，七人同时出手。七把形状怪异的弯刀划出七道紫色弧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柳絮和白辰背靠背站立，双剑舞出密不透风的剑幕，却仍被逼得连连后退。
"北斗杀阵专破双人合击。"白辰咬牙道，"必须打破他们的阵型！"
柳絮心领神会，突然撤剑后仰，白辰顺势踏着她的肩膀跃起，日霄剑如烈日当空劈下。这一变招出乎七煞预料，阵型出现刹那紊乱。柳絮抓住机会，青霄剑横扫，寒气喷涌而出，将两名紫衣人双腿冻住。
但其余五人立刻调整阵型，三把弯刀同时袭向柳絮空门。白辰怒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飞身来救，听风剑与两把弯刀相撞，第三把却深深刺入他的后背。
"白辰！"柳絮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白辰口中涌出，溅在她脸上。那温热的液体像火种一般，点燃了她体内深处的某种东西。
玄阴之力彻底爆发了。
以柳絮为中心，恐怖的寒潮瞬间席卷整个青霄峰。五名紫衣人保持着攻击姿势被冻成冰雕，连他们手中的弯刀都覆满冰霜。峰顶的花草树木在一息间全部化为冰晶，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在这绝对零度中，唯有白辰的身体依然温暖——纯阳剑骨在自动抵抗寒气。柳絮抱住他，发现那把弯刀离心脏只有寸许。她颤抖着手为他止血，泪水在脸颊上凝结成冰珠。
"别哭..."白辰虚弱地抬手，擦去她脸上的冰泪，"我没事..."
青霄真人带着援兵赶到时，看到的是被冰封的峰顶和相拥的两人。老道人长叹一声，指挥弟子们收拾残局，自己则走到柳絮身旁。
"日月同辉之时在明日正午。"他轻声道，"带他去疗伤吧，这里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