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父亲？

    “父亲？”


    柳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如惊雷般在寂静的战场上炸响。白辰强忍伤痛抬头，只见那银发男子身形微震，手中雪白长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


    黑袍男子猛地后退两步，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云霆？！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银发男子——云霆缓缓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黑袍人："已经死了？三长老是这么告诉你们的？"他冷笑一声，"可惜，要让那个老怪物失望了。"


    柳絮站在原地，双腿仿佛生了根。三十五年的疑惑、愤怒、思念，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曾无数次想象与父亲相见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


    云霆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你长大了...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这句话打破了柳絮的僵硬，她嘴唇颤抖："你...你还活着...为什么从不来找我？"


    云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突然挥剑。雪白剑光如匹练般横扫，将三支偷袭而来的封灵箭斩为齑粉。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云霆沉声道，转向黑袍人，"带着你的人离开，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黑袍人稳住心神，日霄剑金光大盛："装神弄鬼！就算你真是云霆，今日也要死在这里！"他猛地挥剑，一道金色剑气撕裂地面，直奔云霆而来。


    云霆不避不闪，雪白长剑轻轻一挑，金色剑气竟被原路反弹回去。黑袍人仓促闪避，仍被剑气擦过肩膀，黑袍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紫色的内衫。


    "紫霄殿的人？"白辰咬牙站起，"果然是三长老一脉！"


    黑袍人见身份暴露，索性扯下破碎的黑袍，露出真容——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高举日霄剑："杀！一个不留！"


    悬崖上的紫衣修士们纷纷跃下，数十把兵刃同时出鞘，寒光映日。云霆叹了口气："冥顽不灵。"


    他左手掐诀，雪白长剑脱手飞出，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化作漫天剑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紫衣修士们慌忙格挡，但剑影如有灵性，专攻破绽，顷刻间便有十余人倒地哀嚎。


    "万剑诀？！"黑袍人惊骇万分，"这不可能！玄天宗早已失传的..."


    云霆不答，右手虚空一抓，雪白长剑重回手中。他侧头对柳絮道："青霄剑给我。"


    柳絮下意识地握紧剑柄，犹豫了一瞬。白辰轻声道："相信他。"


    青霄剑脱手飞出，云霆稳稳接住。奇怪的是，青霄剑在他手中竟无半点排斥，反而发出欢快的嗡鸣，剑身上的银色弯月标记光芒大盛。


    "看好了，这才是青霄剑的真正用法。"云霆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黑袍人面前。青霄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黑袍人仓促以日霄剑格挡，双剑相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掀翻了周围的紫衣修士，白辰勉强以听风剑插地稳住身形。他震惊地发现，云霆使用的剑招与柳絮如出一辙，但威力天差地别。每一剑都浑然天成，毫无破绽，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黑袍人节节败退，日霄剑的金光被青霄剑的青光完全压制。更令人惊讶的是，两剑每次相交，日霄剑都会剧烈震颤，仿佛在抗拒持剑者。


    "日霄剑不认你为主。"云霆冷声道，"强行动用，只会反噬自身。"


    黑袍人面具下的脸已经扭曲："那又如何？杀了你，剑自然会臣服！"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日霄剑上。剑身顿时血光大盛，威力暴涨，竟暂时扳回劣势。


    云霆眉头微皱："血祭之术？三长老连这种禁术都传授给你们了？"


    战斗越发激烈，剑气纵横，山石崩裂。白辰趁机挪到柳絮身边："你没事吧？那个玉佩..."


    柳絮摸了摸额头，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它融入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多了些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战场形势突变。黑袍人突然变招，日霄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云霆心口。云霆侧身闪避，却不料这是虚招，黑袍人左手突然射出一道乌光，直取云霆咽喉！


    "小心！"柳絮惊呼。


    云霆极限后仰，乌光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更糟的是，他手中的青霄剑被黑袍人趁机挑飞，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插在柳絮面前的地上。


    "父亲！"柳絮下意识拔起青霄剑，就要冲上前去。


    "别过来！"云霆厉喝，雪白长剑格开日霄剑的又一波猛攻，"用我教你的'星河倒悬'！"


    柳絮愣住："什么？我没学过..."


    "不，你学过。"云霆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有力，"在你很小的时候，我每天抱着你，在你耳边念剑诀。那些记忆埋在你的血脉里，现在该想起来了。"


    黑袍人狂笑："临阵教女？晚了！"日霄剑血光更盛，一剑劈下，云霆的雪白长剑竟被震出裂痕。


    柳絮闭上眼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抱着幼小的自己，在月下舞剑。那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星河倒悬，以心御剑，剑随意走，意与天合..."


    青霄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剑身上的银色弯月标记突然脱离剑体，悬浮在柳絮面前，一个微缩的月亮。与此同时，黑袍人手中的日霄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锷处的太阳标记也脱离剑体，飞向柳絮！


    "什么？！"黑袍人惊恐地看着失控的日霄剑，"不！回来！"


    但为时已晚，日月标记在柳絮面前交汇，形成一个微型的阴阳太极图。柳絮福至心灵，青霄剑轻轻一点太极图中央。


    "星河倒悬！"


    一道璀璨的银河虚影从剑尖倾泻而出，瞬间笼罩整个战场。黑袍人和剩余紫衣修士如遭雷击，全部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日霄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最终插在云霆脚边。


    寂静。


    柳絮喘着气，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施展的剑招。白辰同样目瞪口呆——那一剑的威力，已经超出了普通元婴修士的范畴。


    云霆弯腰拔起日霄剑，双剑在手，他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走到女儿面前，将日霄剑递给她："现在，它们都认你为主了。"


    柳絮接过日霄剑，与左手的青霄剑交叉于胸前。双剑共鸣，发出悦耳的剑鸣。她抬头看向云霆，眼中满是疑问。


    云霆伸手轻抚她的鬓角，那里还留着几缕银丝："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一切了。"


    水潭边，三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紫衣修士们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黑袍人重伤逃遁，云霆没有追击。


    "为什么放他走？"白辰不解地问，他腹部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但脸色仍有些苍白。


    云霆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我需要有人给三长老带个话——我回来了。"


    柳絮紧握双剑，目光复杂地看着父亲："现在能告诉我了吗？这三十五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光映照在云霆沧桑的脸上，他沉默片刻，开始讲述：


    "三十五年前，我是玄天宗掌门，你母亲云岚是我的师妹。我们结为道侣后不久，她就怀上了你。那时，宗门内三长老一脉正在秘密进行一项禁忌研究——他们想打开传说中的'玄天秘境'。"


    "玄天秘境？"白辰惊讶道，"那不是创派祖师的传说吗？"


    云霆摇头："不全是传说。秘境确实存在，里面藏着玄天宗真正的传承。但开启它需要特殊条件——一位玄阴之体的修士献祭全部精血。"


    柳絮身体一颤："所以...他们盯上了我？"


    "是的。"云霆眼中闪过痛苦，"你出生时，体内就显现出玄阴之体的特质。三长老一脉立刻提出要将你收为亲传弟子，我看出他们图谋不轨，便假意应允，暗中让云岚带着你逃离宗门。"


    "那日霄剑呢？"柳絮低头看着手中的金色长剑，"它为何会在敌人手中？"


    云霆苦笑："为了引开追兵，我故意带着日霄剑现身，制造你们母女逃往相反方向的假象。在一场大战中，我假装不敌，坠入万丈深渊。实际上，我用了障眼法脱身，但日霄剑却被三长老一脉夺走。"


    白辰若有所思："所以宗门记载您走火入魔而亡..."


    "是他们编造的谎言。"云霆冷笑，"我隐姓埋名三十五年，一直在暗中调查三长老一脉的动向。直到一个月前，我感应到青霄剑的异动，追踪而来，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柳絮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母亲...她后来怎么样了？"


    云霆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不知道。分开后，我们再没见过。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将你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并留下了青霄剑和那个玉匣。"


    "玉匣里是什么？"白辰好奇地问。


    云霆看向女儿："那是用你出生时的脐带血炼制的命牌，与你血脉相连。现在它已融入你体内，会逐渐唤醒你玄阴之体的全部潜能。"


    柳絮摸了摸额头："所以我才突然能使出那招'星河倒悬'？"


    "不仅如此。"云霆严肃地说，"命牌还封印着一部分关于玄天秘境的记忆，是三长老一脉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他们知道你觉醒了，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你。"


    白辰皱眉："那我们得赶快回玄天宗，向宗主揭发三长老的阴谋！"


    "没用的。"云霆摇头，"现任宗主就是三长老的傀儡。整个紫霄殿都是他们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些年一直不敢现身。"


    柳絮突然站起身："那就杀回去！既然日月青霄剑已经认我为主，加上父亲的修为，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云霆看着女儿倔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却仍摇头："太冒险了。三长老一脉底蕴深厚，更有数位化神期老怪坐镇。我们需要更多帮手。"


    "帮手？"白辰苦笑，"玄天宗内还有谁可信？"


    云霆神秘一笑："还记得水精提到过的'阴阳合璧'吗？日月青霄剑的真正威力，远不止你们今天看到的这些。"


    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玉简："这是我在逃亡期间发现的秘密。日月青霄剑本是开启玄天秘境的钥匙，但需要特殊条件才能发挥全部威力。"


    "什么条件？"柳絮急切地问。


    云霆的目光在白辰和柳絮之间游移："需要一对心意相通的剑修，一人持日霄，一人持青霄，双剑合璧。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人需有玄阴之体，另一人需有纯阳剑骨。"


    白辰猛地抬头："我的剑骨？"


    柳絮同样震惊："所以水精当时问白辰愿不愿意放弃剑骨...它早就知道？"


    云霆点头："不错。纯阳剑骨与玄阴之体相辅相成，是施展'阴阳合璧'的关键。三长老一脉追杀具有特殊体质的修士，就是为了凑齐这些条件。"


    白辰若有所思："所以那个紫衣女子袭击柳絮，是为了取她的玄阴之血？"


    "正是。"云霆神色凝重，"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只有活着的玄阴之体才能开启秘境。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想活捉柳絮，而不是直接杀死取血。"


    夜风渐起，篝火摇曳。三人陷入沉默，各自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最终，柳絮打破沉默：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云霆收起玉简："首先，我需要帮你完全掌握日月青霄剑；其次，白辰的剑骨需要进一步淬炼；最后..."他看向远方，"我们需要找到其他反对三长老的势力，联合起来。"


    白辰突然想起什么："青霄峰！我师父青霄真人一直对三长老一脉颇有微词，或许..."


    "青霄？"云霆眼前一亮，"他是我的师弟！如果他还活着，确实可以信任。"


    柳絮握紧双剑，眼中燃起战意："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修养几日，然后秘密返回玄天宗，联系青霄真人。"


    云霆欣慰地看着女儿，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对待小时候的她一样。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柳絮愣住了，眼眶微微发红。


    "父亲..."她轻声唤道，三十五年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消融了些许。


    云霆收回手，转向白辰："你的伤需要好好调理。明日我教你一套养剑诀，可以加速剑骨恢复。"


    白辰恭敬行礼："多谢前辈。"


    夜深了，三人轮流守夜。当轮到柳絮值守时，她坐在水潭边，看着水中倒映的明月。身后传来脚步声，云霆在她身旁坐下。


    "睡不着？"他轻声问。


    柳絮摇头："太多事情想不明白...母亲现在会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云霆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我们之间的道侣感应从未完全断绝，只是非常微弱。"


    柳絮抬头看向父亲："我们会找到她的，对吗？"


    云霆郑重地点头："我发誓。"


    父女俩并肩而坐，望着满天星斗。片刻后，云霆突然说："那个白辰...对你很重要？"


    柳絮耳根微热："他...只是同门。"


    云霆笑了笑，没有拆穿女儿的言不由衷："他愿意为你放弃剑骨，这份心意不简单。剑骨对剑修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柳絮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霄剑，想起白辰为自己做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好珍惜。"云霆拍拍女儿的肩膀，起身离去，"明日开始，我会严格训练你们。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柳絮看着父亲的背影，轻声自语："再难也不怕...只要我们在一起。"


    水中倒映的月亮突然被涟漪打散，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但此刻，柳絮心中却无比平静——三十五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完整。